第16章
“這么熱的天你在這傻等,也不怕中暑。”
裴溪洄扭過頭來,朝他擠出個笑:“沒傻等,我去做檢查了。”
他起身走到靳寒面前,看著他的眼睛:“哥你知道嗎?徐大夫被調(diào)去曼約頓了。”
“知道,怎么了?”
“啊,沒事,我就是在想,他從小在楓島長大,在島上生活,五十多歲了卻要離開家鄉(xiāng)再也不回來,不知道會不會想家�!�
“人都是往高處走的�!�
“嗯,哥說得也對�!�
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自愿去那個高處。
“三點了,我送你回家吧,你回去睡個午覺。”裴溪洄推著靳寒往摩托邊走,心里想,這么熱的天他把哥哥送回家,他哥肯定要讓他上去喝杯水的,到時候不僅能回家看一眼,沒準耍耍賴還能在家里睡個午覺,就在沙發(fā)上窩一小會兒也行啊。
他實在太想家了。
從離婚到現(xiàn)在,被趕出來大半年,他晚上做夢都是哥哥接他回去。
靳寒:“不回,我有急事要去碼頭。”
“啊,那我送你過去�!�
裴溪洄聽他有急事就不耽誤他時間了,掏出鑰匙就要跨上摩托。
靳寒攔住他:“我叫了司機過來,摩托太慢。”
“晚上也別來了,要加班�!�
裴溪洄一愣,頭上無形的耳朵垂了下來。
他知道自己不該提要求,但忍不住小小聲問:“那明天……”
“明天要出差去曼約頓,一個禮拜�!�
裴溪洄感覺自己被這句話砸碎了。
和哥哥關(guān)系剛剛緩和一點點,人就要走了,還一走一個禮拜。
他扭正身子看著靳寒,拉住哥哥的手。
“今天晚上,能給我兩分鐘見一面嗎?你要很忙的話就視個頻也行�!�
靳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今天的次數(shù)用光了就是用光了,別再想別的�!�
言下之意,他現(xiàn)在站在這里給裴溪洄見就已經(jīng)是格外的獎勵了。
“可是你明天不是要出——”
“所以呢?”
靳寒沒讓他把那句話說完。
裴溪洄張張嘴,啞然。
他知道靳寒向來說一不二,不管什么事都有自己的原則和節(jié)奏。
規(guī)矩定了就是定了,沒有商量的余地。
他放開拉著哥哥的手,站在毒辣的陽光下,卻覺得后背一陣陰涼。
“你不在的時候,我能回家里睡一晚嗎?就一晚就行,睡沙發(fā)也行�!�
他動了動腿,不知道為什么聲音聽起來像在自嘲:“最近老下雨,我腿疼得睡不著�!�
那場車禍和淤血沒給他的腦袋留下任何后遺癥,只有當時據(jù)說是骨折過的左側(cè)小腿,明明連道傷疤都沒留下,可內(nèi)里的肉卻像得了風(fēng)濕一樣,一到下雨天就泛起綿長又鉆心的疼痛。
最嚴重的時候疼到滿地打滾,恨不得把腿給砍了,島上醫(yī)院全去遍了也查不出病因。
每到這個時候,靳寒就會抱著他一起泡進放滿中藥的浴缸里,給他講故事、哄他吃藥、親親他眼睛、大手一下又一下不停地刮過他的額頭,直到他能安穩(wěn)睡著再把他抱出來,裹得嚴嚴實實地團進懷里,給他揉一夜腿。
那是靳寒最溫柔的時刻,是外人看都沒看過、想象都想象不到的樣子。
裴溪洄每次窩在他懷里聽他講那些老土的童話故事都覺得溫情又想笑:“哥,你也太落后了,現(xiàn)在哪還有人給孩子講睡前故事是三只小豬啊,就因為我屬豬嗎?”
靳寒也跟著笑:“不好聽嗎?我小的時候,孩子們都聽這個故事�!�
裴溪洄當時只覺得他是隨口一說,可現(xiàn)在想來,他小時候過得那么苦,字都不認得幾個,哪里有故事聽、有童話書看?
或許是夜里偷偷站在門外,聽他媽給雙胞胎弟弟講三只小豬的故事。
裴溪洄一想到這里,心臟就像被人拿砂紙生生磨掉了一層肉。
既心酸接下來不能見面的一個禮拜,又痛恨過去的自己遲鈍得像木頭。
這么多年哥哥做的每一件事都有跡可循,是把他當做小時候的自己來養(yǎng)的——他沒有學(xué)上,就想辦法讓弟弟上學(xué);他在家里沒有屬于自己的空間,就每次搬家都給弟弟留一個專屬小沙發(fā);他沒有故事聽,就一遍又一遍地給弟弟講那個曾經(jīng)夢寐以求聽媽媽講給他的故事。
可裴溪洄卻只知道接受,很少回饋。
“哥不用想了,我不回去睡了�!彼袷且凰查g原諒了所有事,突然什么要求都不想提了,只想張開手臂抱抱哥哥。
可他還沒動,就看到靳寒的鞋尖走到自己面前,緊接著下巴就被抬了起來。
他被迫仰起頭,拿濕紅的眼睛看靳寒。
“我出差的時候楓島沒有雨天。”
“……知道了�!迸嵯c點頭,以為他在說接下來的一周都不會下雨。
靳寒卻蹙起眉,臉上閃過幾分無奈。
“我的意思是,我從來不會在雨天出差,不管多重要的工作我都會推掉,從三年前你出車禍開始,我沒讓你自己捱過一個雨天�!�
就連離婚那晚,他出差的城市暴雪封城,他都要開兩天一夜的車從高速上一點點蹭回來。
一個原因是那天是弟弟生日,再一個就是那天很冷,他怕弟弟腿疼找不到自己會哭。
裴溪洄僵在原地,眼紅,臉也紅,嘴唇不受控制地抖動,直到濕紅眼圈蓄滿的那一刻,兩行淚如同兩串延遲的雨滴,滑過他潮濕的臉頰。
原來沒有哥哥的楓島是沒有雨天的。
又或許該說,只是那些雨沒有落地,全都困在離婚那晚哥哥流淚的眼睛里。
心臟從深處緩緩開裂,他的胸腔快被悔恨和愧疚填滿。
他垂著腦袋:“對不起,哥,我一直沒發(fā)現(xiàn)……”
很多很多事情,我都沒有發(fā)現(xiàn)。
司機到了,朝他們按了兩下喇叭。
靳寒抹掉裴溪洄的淚,從他身邊經(jīng)過時揉了一把他的腦袋。
裴溪洄哭了很久都沒緩過來,不是嚎啕大哭,就是安安靜靜地落淚,一點響都沒有。
哭完他抬起手放到頭上,輕輕揉了一把,然后騎車趕往后海。-
碼頭有人鬧事,他趕到時靳寒已經(jīng)解決了,正和工人一起收拾。
裴溪洄悄悄過去,在外圍幫忙,沒有出現(xiàn)在哥哥面前。
這一忙就忙到傍晚。
靳寒給碼頭負責(zé)人開完會,走出港口時已經(jīng)晚上十點,他就著月色回家。
從碼頭到別墅的這條不長不短的小路,他和裴溪洄從小走到大。
兒時的夏天,即便是夜晚都很亮。
月光鋪灑在這條永遠潮濕的石板路上,他在后面慢慢走,弟弟在前面顛顛兒跑,跑出一小段再折返回來牽牽他的手,沒一分鐘又跑出去,追那群會發(fā)火的小蟲。
那時靳寒覺得他們倆像放風(fēng)箏。
風(fēng)箏不是他弟,而是他。
他是被放逐到天上的破敗不堪的一塊布,他的生命全部維系在那根岌岌可危的線上。只要弟弟始終堅定地攥著那根線,那不管他被風(fēng)雨吹到哪片天空,都有可以落地的錨點。
那根線一年前斷掉了。
現(xiàn)在被裴溪洄小心地續(xù)了起來。
不過是換了靳寒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跟。
從靳寒出碼頭開始,裴溪洄就安靜地跟在后面,不說話也不叫人,好像只是送他回家。
石板路上落下兩條一長一短的影子,旁邊墻壁上則是兩個一高一矮的影子。
耳邊是被拖慢的海浪和蟲鳴聲,紫陽花沿著墻壁的縫隙生長,隨風(fēng)搖曳。
這樣的夜晚很美也很靜。
或許因為他們有太久沒有這樣散步過了,誰都不舍得打破這份寧靜,靳寒用余光掃過跟在后面的孩子,沒有遵守規(guī)定去驅(qū)趕他。
走到家門口時,裴溪洄突然快步?jīng)_上來,從后面雙手環(huán)抱住他。
“我當你能忍多久�!苯恼Z氣聽不出情緒。
“就一秒。”
裴溪洄說完就放開了手,遞給他一個紙袋,又往他脖子上套了根不知道是什么的細繩,然后一溜煙跑沒影了。
靳寒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路口,拿著那些東西回家,開燈,一件一件取出來放在桌上。
雞湯、麥芽糖、生日蛋糕。
他每年過生日都要吃的東西。
他又拿起脖子上的細繩看,這才發(fā)現(xiàn)那不是繩子,而是條金鏈子,鏈子上墜著個巴掌大的長命鎖——和他當年打給裴溪洄的一模一樣。
只不過裴溪洄的是銀的,他這個是金的。
他那時十七八歲,沒什么錢,只打得起銀的,這東西又有講究,一輩子只能戴一個,不能換。
當時裴溪洄還不想要,覺得太貴了,靳寒卻不許他摘,說小孩兒有這個才能平安長大。
楓島人在這方面執(zhí)念頗深,不管多窮的父母都會給孩子打個長命鎖,拿到金山寺開光,給孩子戴到18歲,壓祟壓驚,平平安安。
靳寒小時候自然沒有,他在他爸媽眼里只是個不討喜的木頭,奪走弟弟健康的寄生蟲。
長大了更不會有,沒人會給那么大的男人打這種小孩子的玩意兒。
可他真的從不羨慕別的孩子都有鎖嗎?
他只是知道羨慕也沒用,所以就欺騙自己不在意,騙著騙著就連自己都信了。
直到現(xiàn)在真正擁有的這一刻,他小心翼翼地把弟弟給的長命鎖握在手心,才知道,原來戴著它是這種感覺……沉甸甸又溫?zé)釤岬模路饡C手一樣……
左側(cè)心房里躥過一股股細小的酸脹感,整顆心都被狠狠揪扯。
他呼出一口氣,走到窗前,找到樓下那個鬼鬼祟祟的小影子。
好似有心電感應(yīng)般,裴溪洄突然抬頭看向二樓窗口,和靳寒隔著黑暗對視。
靳寒把燈關(guān)了,裴溪洄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拿起手機放在耳邊,然后自己的手機就響了,裴溪洄趕緊接起來。
“哥哥�!�
“嗯�!�
“生日快樂�!�
“去年我忘記了,對不起,現(xiàn)在補給你好不好?”裴溪洄深吸一口氣,嗓音慢慢沙啞。
“那個禮物送得太晚了,晚了好多年,我也錯過了好多事,14歲的靳寒已經(jīng)長大了,那32歲的靳寒就交給我好不好?我來照顧你,我來養(yǎng)你,以后我做哥哥,你做小孩兒�!�
靳寒笑了一聲,笑聲像一朵柔軟的云。
他問裴溪洄:“你想怎么養(yǎng)?”
“首先,要每天晚上都給你講睡前故事�!�
“你能講出什么故事來?”
“三只小豬的故事�!�
長命鎖碰到窗沿,發(fā)出叮的一聲。靳寒怔怔地看著樓下的弟弟,隱隱感覺這根束縛在脖頸上的金鏈子,像一根結(jié)實的風(fēng)箏線。
【??作者有話說】
這章信息很多哦。
恭喜小裴終于找到對的路啦。
明天還更。
◇
第21章
小聲一點
第二天天不亮裴溪洄就起了。
他扛著昨晚提前整理好的一大包中藥出門,沖向后海別墅。
結(jié)果剛走出茶社,他哥一個指令過來:別去,我到曼約頓了。
裴溪洄的眼睛瞬間紅了。
委屈和難過排山倒海般涌向心頭。
他把大包袱往背上一甩,衛(wèi)衣帽兜往頭頂一扣,頂著這么副倒霉樣兒蹲在馬路牙子上。
他知道他現(xiàn)在沒資格??讓哥哥出來進去的向自己報備,離婚了,沒身份了,人家高興了逗自己兩下,不高興了扔在一邊,這都是他應(yīng)得的,他沒一句怨言。
可這次不一樣。
他以為經(jīng)過昨晚的溫情時刻,今天哥哥會和自己一樣期待著分開一周前最后一次見面。
但現(xiàn)在看來,好像是他剃頭挑子一頭熱。
他蔫了吧唧地垂著腦袋,猶豫好半天還是你沒忍住發(fā)了條消息過去:-可我查過最早的航班是上午十點的,哥你做私人飛機走的嗎?靳寒:嗯。
輕飄飄的一個字,甩得裴溪洄更加難過。
他試圖幫哥哥找理由:“哥,我昨晚表現(xiàn)不好嗎?禮物你不喜歡嗎?”
“對不起,不好的話我先道歉�!�
“但我第一次打這個鎖,沒有經(jīng)驗,哪里不好你和我說,我會改好的,哥不要生氣�!�
他說完這些立刻按滅屏幕,鴕鳥心態(tài)作祟,怕哥哥來一句:不要再弄這些沒用的東西。
卻不想靳寒直接一張照片發(fā)過來。
——他解開襯衫兩顆扣子,露出脖頸上長命鎖鏈子的照片。
裴溪洄的血條瞬間打滿。
我操!這就戴上了!
他一下子又牛逼起來,梗梗著脖子夸道:“真好看!真合適!帥得我腿軟!”
夸完又想起正事,繼續(xù)委屈:“那為啥不讓我送啊?”
我昨晚表現(xiàn)可以,禮物哥也喜歡,今早還沒來得及氣人,見面次數(shù)也沒有用掉……
找來找去也沒給靳寒找出一條理由,裴溪洄得出結(jié)論:他哥就是故意不想見他。
天啊,裴溪洄覺得自己要死掉了。
他把臉藏進帽兜,傷心得說不出話。
手機嗡嗡震動一聲,他懨懨地按亮屏幕。
靳寒:因為不想看見你哭。
只見小狗上一秒還耷拉著的耳朵,下一秒就直直豎起,瞪著眼睛一愣一愣地直喊我操!
“那你不早說,害我這么難過!”
他覺得自己又占理了,狗橫狗橫地朝他哥嚷嚷。靳寒看他可憐,沒和他計較。
一不計較他就有點得寸進尺,故意夾著嗓子做作地說:“哥戴著長命鎖真好看,我要是在你旁邊就好了,我非要咬一口不可�!�
靳寒挑眉:“你想咬哪兒?”
“嘿嘿。”裴溪洄眼睛亮亮的,張開的唇瓣里露出白凈的小虎牙:“哥給咬哪兒啊?”
“上面還是下面,我都想咬�!�
靳寒哼笑一聲,給他點好臉又開始欠了。
“你一天不浪就皮癢是不是?”
裴溪洄臉蛋一紅,左右看看旁邊沒人,就拿手捂住嘴巴,朝哥哥軟聲軟氣地賣乖,“沒有浪,是哥哥的乖小狗�!�
“哥哥什么時候回家?我去接�!�
靳寒聽他這欠兮兮的語氣,都能想象到他是怎樣一副紅著耳朵笑得眼睛彎彎的小模樣,一本正經(jīng)道:“你別接,我怕挨咬�!�
裴溪洄噗嗤一聲笑出來:“你怕��?你怕個西瓜你怕!你怕也沒讓我少咬兩口啊�!�
裴溪洄心道,要說小寒哥我比你都熟了!
卻不想下一秒靳寒來了句:“我怕打針,被豬咬了不知道有沒有能打的疫苗�!�
裴溪洄兩眼一黑。
誰家好人這么調(diào)情�。�
“哥!我都長大了你不能再叫我小豬了,都把我叫丑了�!�
靳寒:你本來就丑。
裴溪洄蹭一下蹦起來,氣得恨不得從兩只耳朵里冒白煙兒。
“我哪里丑了!我一點都不丑!你可以質(zhì)疑我的態(tài)度我的人品甚至我的智商!但你不能質(zhì)疑我的顏值!我可好看了,我楓島第一好看!我從頭發(fā)絲好看到腳趾蓋!”
靳寒:豬能有多好看?
啊啊啊啊�。。。。。�
裴溪洄原地爆炸。
“我是豬那你是啥?豬爸爸?”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親愛的爸爸~”
【消息已發(fā)出,但被對方拒收。】
裴溪洄笑得前仰后合。
微信被拉黑了他就發(fā)短信。
“爸爸我知道錯了,別關(guān)崽崽禁閉�!�
“里面好黑我好怕�!�
“爸爸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我承認我是小豬,了了了。”
他沒完沒了地轟炸了靳寒二十多條,邊發(fā)邊樂,靳寒什么都沒說,就問了一句:“是不是想吃皮帶?”
裴溪洄立馬老實下來。
他揚著個腦袋做賊心虛地東張西望,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個啥,總之就是莫名感覺手機變得很熱很硬攻擊性很強,仿佛他再按一個字就會原地變成根皮帶抽在他屁股上。
還……挺期待的……-
靳寒一走,他徹底變成留守兒童。
以前每天都能和哥哥見面,倒是有個盼頭。現(xiàn)在哥哥見不到,家回不去,摩托飚不了,倆發(fā)小還結(jié)婚度蜜月去了,就剩他自己整天窩在茶社里無所事事。
他閑著無聊,和小徒弟倆人研究出一套夏日限定茶飲。
菜單推出當天,前臺訂桌電話直接被打爆。
夏日限定,一股腦訂到了十月金秋。
當天晚上,裴溪洄剛闔上眼,一個陌生電話打過來,告訴他后海碼頭出事了。
晚上要出海的一批汽車,海關(guān)抽檢,在汽車輪胎里發(fā)現(xiàn)了大量玉石。
這要是被定性為走私,靳寒得蹲進去。
裴溪洄第一時間趕到碼頭,整片后海燈火通明,碼頭被海關(guān)的人圍得水泄不通,碼頭監(jiān)工何寶生帶著一群水手和海關(guān)的一個小領(lǐng)導(dǎo)爭執(zhí)。
對方年紀不大官威倒是不小,張嘴就要把“鬧事”的水手給拘了,涉案船只扣下,碼頭封禁,等管事的回來一并扣押。
這個管事的指誰,是個人都知道。
裴溪洄站在暗處,冷眼看著那個前呼后擁的領(lǐng)導(dǎo),低頭把舌釘取了扔海里,四處一看,抄起根棍子就砸向旁邊的照明燈。
刺啦一聲脆響,玻璃燈罩被當場砸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