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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你想我怎么幫你?”她只顧落淚,江廷看著卻沒絲毫動作,手揣回兜里。

    “官員作惡被揭露乃政府要案,中間厲害只怕牽一發(fā)而動全身,這絕不是一個區(qū)區(qū)光業(yè)能左右的�!�

    “我知道.....”

    唐雅楠徒勞張了張嘴,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么,可多年前發(fā)生這種事他會將她擁入懷里哄她。

    而不是如今這樣平淡分析情況。

    “這件事發(fā)生在一夜之間你沒有覺得很蹊蹺嗎?我大伯沒有接受暗自調(diào)查甚至自證就被公然帶走,明顯是有人蓄謀迫害。”

    唐雅楠說著淚落下來,“而帶走他的人就是你堂叔管轄的人命公檢處�!�

    “我只是想讓你幫我去問問,我們家里人現(xiàn)在各種關系都用上一點情況都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爺爺奶奶大伯母都急瘋了......”

    她說的如此聲淚俱下,奈何對面的男人一點反應都沒有。

    也非毫無反應,在聽到審理機關是他小叔管轄之地時,江廷眉毛微不可查地動了下,像是摸不清目前的情況。

    “我今天一早上就接到無數(shù)個解約合同,那些平時巴結阿諛的人現(xiàn)在通通換了副嘴臉。”唐雅楠嘴唇哆嗦著,“甚至平時交好的女星在外面各種放我的黑料�!�

    “我現(xiàn)在都不敢出門,有無數(shù)個狗仔在外面堵著,他們只想看我狼狽的樣子....”

    她后悔了,后悔因為虛無的贊美放棄眼前這人,似乎從離開他起,她的人生便徹底走了下坡路。

    江廷云淡風輕指出:“你走這條路都沒有設想過很多榮譽都是過眼云煙嗎?還是你認為出生優(yōu)渥身后有人支撐便能讓你一輩子如走云端。”

    “唐雅楠,你前半生得到已經(jīng)超過大多數(shù)人了�!�

    “我知道!我知道!”她受不了他風波不定的樣,聲音驟然拔高,“可你就不能幫幫我嗎?哪怕我們沒能在一起,可你我同窗四年,普通同學找你你都不能伸以援手嗎?”

    她脆弱之極,像一朵灌溉在暴風雨里的溫室玫瑰。

    江廷垂眸看著,卻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另一個人。

    她來自泥土,在貧窮和身份低位里苦苦掙扎,卻活得跟朵向陽花似的。

    他曾因為她對八千塊的工資小竊喜而嗤笑,如今,江廷卻發(fā)了瘋地想念那張面孔。

    想見她。

    到底哪里像?

    江廷冷眼端詳著唐雅楠這張臉,暗嘲曾經(jīng)的他眼神有多不濟才會認為她們的面容三分相似。

    她連絕望都是靜悄悄的,在他身邊的日子像個瘋狂攫取一切快樂的小浣熊。

    然后默默吞咽哀傷。

    “你先回去吧,你大伯那邊的事怕是幾個光業(yè)都沒法插手�!辈幌朐俸退砩侠速M時間,江廷直接道,“然后媒體那邊成片累牘的通告我會看著辦。”

    他直視她,“只一樣唐雅楠,江廷不欠你什么,同窗之誼這東西的兌換機會只有一次�!�

    他明顯是在徹底隔開他們之間的關系。

    男人眼神冷淡純黑,光從身后射來,成了要割破皮膚的玻璃。

    唐雅楠不甘心,正要說什么,江廷已經(jīng)叫人送客。

    等她離開后,他站在落地窗前,一個電話給他小叔撥了過去。

    官員審查有嚴格的司法程序,且一般都是暗中進行,像這種直接擺上明白經(jīng)人民檢察院帶回的,怕是已有生死敲定的證據(jù)。

    兩人都是聰明的,短短幾句問候江躍民已至他來意。

    “江廷,這事你別插手,不僅你包括光業(yè)�!苯S民聲音不緊不慢,問了句,“平時集團的商業(yè)往來和唐氏藥械多嗎?”

    他這句話已暗示唐家無力回天,江廷淡淡一笑。

    “小叔你說笑了,光業(yè)發(fā)展的是互聯(lián)網(wǎng)這塊,和藥械八竿子也打不著啊�!�

    江躍民:“我想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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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您,這一忙怕是又小幾個月回不了老宅了吧�!苯⒄f,“前幾個月歐洲客戶送來一罐藍山,我記得小叔你最喜歡這個�!�

    “我叫人給你送去?”

    ........

    短短幾句寒暄,網(wǎng)絡仍在肆無忌憚發(fā)酵。

    等江廷回到辦公室,他依然眉頭微蹙,在想他小叔無意透露給他的信息,那時電話即將掛斷。

    江躍民突然來了句。

    “江廷你和陸家長孫最近聯(lián)系頻繁嗎?”他們關系交好江躍民是知道的,他說,“他有沒有和你說過什么?”

    短短一句,卻讓江廷敏銳察覺唐文成這事和陸一淮脫不了干系。是推動還是引導,抑或陸家在背后起操縱作用?

    領帶被男人微微扯下松了松,他坐在辦公椅上,身板卻是筆直。

    桌邊的方形打火機被他握在手里把玩,江廷眼眸純黑,在思索個中要害。

    正想著,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是燕大教務處打來的,告訴他新學期由光業(yè)資助的“五四”獎學金已拉開帷幕,將發(fā)到每個學院期末成績排名前5%的學生手里,因這次資助的金額過大,教務處特發(fā)來邀請。

    希望江廷能蒞臨頒獎現(xiàn)場,為各位優(yōu)秀學生頒獎。

    耳邊是奉承又低緩的聲音,江廷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他尤記得看到燕大期末成績單小丫頭的排名那刻。

    她曾信誓旦旦地說期末讓他刮目相看,亮瞎雙眼;如今她做到了,他卻沒了那個名正言順的機會。

    只有暗偷偷的將這筆她應得的獎金送給她。

    那邊久久沒有傳來聲音,教務主任試探著說:“要是江總沒時間的話——”

    江廷:“什么時候?”

    “周六中午十二點,我們在校門口接您�!�

    江廷“嗯”了聲,目光仍靜靜看著桌上那張相框。她周末在書房里陪他加班不敢打擾,對著手機眼睛亮晶晶的對鏡自拍,再故意發(fā)給她。

    “江總,那就這么說定了,謝謝您對燕大教學事業(yè)的支持�!苯虅罩魅握f,“這邊還有一事,需要您知悉�!�

    這事可大可大,慎重思考后他決定先告訴江廷,免得以后這把意外之火燒到他頭上。

    “由您資助并引薦進入燕大就讀國際金融的林之南同學,于前天已經(jīng)收到麻省理工為期一年的交換生offer�!�

    ——

    吉普車開到浙東機場,計劃卻并未按照原計劃進行。

    機場人多眼雜,一邊渴望將這碗燙手山芋完全交出去的之南卻也懂得這不是個絕佳安全之計,一旦到不了梁澤手里,包里的踩狼虎豹發(fā)現(xiàn)這堆資料不得把她生吞活剝。

    于是計劃一改再改,三個男人陪著她將這東西親自送到梁澤手里。

    梁澤派來的人在這邊護她安全,同時有人在首都機場接應�;蛟S是唐文成的消息鬧得沸沸揚揚,已令那群人自顧不暇打算棄車保帥。

    她這一路倒是風平浪靜。

    和梁澤見面依然在上次那家烹茶的玻璃房子,看得出來是私人府邸,只是守衛(wèi)足足多了一倍。

    梁澤面對這一疊足以讓北京城翻天覆地的材料,竟是鮮見的沉默了。

    嘴里的口干舌燥讓他情不自禁想點根煙,只是面對桌對面的三個后生他也不能失態(tài),畢竟都快五十了。

    “林小姐真是讓我刮目相看,本想你偶爾經(jīng)過河邊,應該能抓條大魚上來�!�

    梁澤意味不明地說,“沒想到你有翻云覆雨的能力,能攪得整個池子的魚都不得安寧�!�

    “梁叔說錯了吧,能翻云覆雨的人是您�!�

    之南還未搭話,溫時凱微微挑眉,不緊不慢笑道,“這東西可是您發(fā)現(xiàn)的,我們不會搶您的功勞�!�

    手中的白玉茶盞在梁澤茶杯里倒出滾滾熱流,男人神色溫和,眼底有柔光蕩漾。

    仿佛就是個尊師重道的后生。

    “我們今天來找你只是探討茶藝而已�!�

    小狐貍!

    梁澤暗罵一聲。

    “梁叔,這疊材料要怎么處理你應該比我們更有經(jīng)驗,我們都悉聽尊便�!敝虚g是之南,陸一淮隔溫時凱兩個椅子,長腿交疊著踩在桌下。

    襯得他懶洋洋的,然后筆直的背部和眼神卻不是。

    “但是有一點需要您幫忙,今天那封檢舉信是我發(fā)給監(jiān)察廳的,您們茶語飯話的時候可不能說叉了啊�!�

    若說溫時凱玩的是陰的,那么陸一淮直接將話撩這,給他設計出一條堂堂正正的明路。

    這事不管最后殃及多廣,都不能牽連到林之南。

    不然她一個孤女,這群人能逮著撕了她。

    顯然之南也懂得左右兩個男人在保護她,她瞧著梁澤頗深地瞧瞧左邊這個,再瞥了眼右邊這位。

    她竟有些想笑。

    “既然如此,茶藝也已討論通透。梁叔,我們就不便多打擾了�!�

    多在這待一分,于外面而言之南的危險便多一分。兩個男人拉著她離開的同時,也將背包留給了梁澤。

    扣:裙三九_六#

    陸一淮貼心一笑:“這東西沉,包就留給梁叔裝吧�!�

    來時滿滿當當,回去兩手空空。監(jiān)視著這里的人自然也懂得包袱已卸給他人的道理。

    這兩個臭小子。

    梁澤莫名覺得后槽牙有些癢。

    下樓時,陸一淮一只手仍拉著之南,手機卻滴滴一響,跳出幾條短信。

    【二嬸】:回老宅,爺爺有事問你!

    【二嬸】:一淮,二十分鐘內(nèi)速回�。�!

    陸一淮低著頭,眼睫微微動了動。

    這地方離老宅飆車至少也十五分鐘,他二嬸鮮少用這樣的語氣,想也知道因為什么。

    出了玻璃房子,三人便看到連勝等在巷口。

    地上的煙頭一個兩個,他人雖靠在墻上,背卻繃得緊直,像是要隨時躬身而起的猛獸,在時刻提防周圍的動靜。

    之南從未想過這人能從長水一直跟到現(xiàn)在,路上雖然不多言多語,可動作卻是雷厲風行無一多余。

    她一時竟不知道怎么面對他。

    “南南,我先回家一趟�!�

    握著的手松開,他手揣回兜里,“家里有點事必須要去解決�!�

    之南側頭看他,沒說話。

    眼神卻更快暴露了她的心思。

    “怎么,舍不得我啊?”陸一淮扯唇一笑,像以往那樣愛憐又溫柔地揉揉她的腦袋。

    動作間卻帶著股酸楚。

    若不是這偶然生死攸關的時刻,他們?nèi)缃裰覆欢ㄊ裁礌砍兑矝]了。

    她驕傲,他又何嘗不是呢。

    之南沒說話,眼神卻跟著他,鼻子也酸了。

    陸一淮目光移向旁邊的溫時凱,再看了不遠處的連勝一眼,再挪回來。

    他說:“我要你答應我,這段期間不能讓別人碰她一根頭發(fā)�!�

    明明只是短暫分開,句句卻像生死離別。

    “肯定的�!睖貢r凱說。

    得到想要的回答陸一淮直接轉身,也沒再看之南。

    他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不想走了,明明這個時候她最需要他。

    他的背影越來越遠,被小巷圈禁的陽光剪成了道陰影,肩膀寬闊,長腿筆直。

    左手似乎有傷痕若隱若現(xiàn)。

    之南的心狠狠一抽。

    他回去做什么她最清楚不過,由他告發(fā)的唐文成怕是整個京圈人人知曉,更何況權利滔天的陸家。

    陸家人會怎么對他?

    “陸一淮!”

    之南突然產(chǎn)生了種再也見不到他的恐懼。

    陸一淮腳步微頓,回頭。

    她壓下喉嚨里的想和他一起的沖動和酸楚,緊緊盯著他:“等你回來,我們聊一聊好不好?”

    陽光暈開了男人的眉眼,他似乎彎了彎唇,再

    漸行漸遠。

    ——

    剛回到老宅,別院就停著幾輛拍照特殊的車子,怕是平時難得一見。

    其中一輛,是他父親的。

    傭人矜矜戰(zhàn)戰(zhàn),提醒他先生和老先生都很生氣讓,他小心些。

    陸一淮薄唇緊呡,沒多搭話。

    剛進門,一道勁風劈來。他被狠狠地煽了一巴掌。

    “陸一淮,你給我跪下!”

    ——

    小仙女們,biubiubiu。

    追更整理此文Q|二七,若我未來的妻子不是她

    ——

    剛進門,一道勁風劈來。他被狠狠煽了一巴掌。

    “陸一淮,你給我跪下!”

    他被打得側過了頭,左半張臉迅速由牙根麻到耳后,連著耳朵里都在嗡嗡震蕩。

    陸一淮就維持著那個姿勢站了會,抬眼。

    面前這張臉和他五分像,軍裝凌厲,薄唇緊呡,兩道劍眉下威嚴十足。

    陸征氣勢一向強,平時又鮮在老宅出沒,這下嚇得傭人大氣不敢出。不只他們,連著想上來規(guī)勸的二嬸就被丈夫眼神制止。

    獨獨陸一淮神色淡而坦然,問:“為何要跪?”

    “你不知道?現(xiàn)在外面都被你攪破半個窟窿了你還有臉在這裝糊涂?”

    陸征嚴肅的臉上已經(jīng)陰寒陣陣,低著嗓音訓斥,“你敢說今天早上那封舉報信不是你發(fā)出去的,從小到大你仗著祖蔭庇佑紈绔混了大半輩子,我總以為你還有個度。”

    “沒曾想你愚蠢至此,是不是要把陸家葬送在你手里才甘心?”

    老宅客廳,團龍錦紋的地毯兩端雖是父子,卻代表著兩個時代。

    陸征看不上陸一淮的心性不堅和散漫,從小到大每個定性,在各個行業(yè)與領域肆意游走,說的好聽是天賦異稟游刃有余,不過是借著家族庇佑為所欲為而已。

    反向的,陸一淮也看不上他的死板和鋼鐵冷血。

    他盲目地維護這頂家族的帽子,是非不分,善惡不念。

    “我怎么紈绔了?就因為和你理念政見不和便是愚蠢?唐文成所犯句句板上釘釘,我是誣陷還是在潑他臟水?”

    他冷聲詰問。

    似乎是覺得可笑,舌尖抵過臉頰發(fā)麻處,陸一淮呵出一聲,“是你因為秦淮在軍界給你的那點子通融和庇佑選擇官官相護,還是你明知唐文成作惡多端殃及眾人,卻只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你這個逆子,我今天打死你!”

    后面的人還未反應,陸征生生咆哮出一聲,撈起個青花瓷瓶砸過去,瓷器悉數(shù)在陸一淮肩膀碎裂;他又拿起旁邊粗重的拐杖毫不留情往陸一淮背上打。

    出乎意料,男人從這里開始就絲毫未躲。

    大門往西的方向是陸家供奉的先祖祠堂,從上個世紀的名門大家演變到如今的權貴望族,每一棒棍子落在陸征便用剛正不阿的聲音讀起家訓,斥責他忘本忘義,不配為陸家后代。

    陸一淮低著頭,一聲不吭。

    他父親正規(guī)軍隊出生,下手力道十成十。陸一淮也生生守著,連著硬氣功都收了起來。

    光影將他的眉眼暈染得模糊,只有那如戒尺般的背脊從未彎下。

    “夠了陸征,你是要將你兒子打死嗎?”

    眼看著孫子背上起了血痕。陸老爺子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杵,陸征被迫停手,氣喘吁吁。

    被打的陸一淮卻跟個沒事人一樣,連著神色都未露怯半分。

    老爺子由另一個兒子扶著走向他,:

    “我問你一淮,你做這一切是不是因為那個女娃子?”

    “不是!”陸一淮倏然抬眸,聲線冷而堅。

    東窗事發(fā)是早晚的,這件事也許別的家族還蒙在鼓里,但牽涉重大陸家怎么可能不將這一切查個底朝天,更何況背后還有秦琳,眼見著兔死狗烹。

    她怎么可能不無所不用其極地反咬一口。

    陸一淮不清楚他們了解之南多少,但眼下只有將她完完全全地摘出去,她才安全。

    “我做這些只是因為唐文成他不配,他身上那些罪放在其他人身上怕是早就死了千百回了,他想實現(xiàn)階層跨越我管不著。”

    “但一有了他作奸犯科的證據(jù)我也能讓他自此從這條江里消失�!彼读讼麓�,“畢竟我和他又不是一個派系的�!�

    陸老爺子眼里精光一閃,卻也只說:“那我問你,你知不知道你所處之地就是權與紛爭人心險惡,人人都是九死一生拼出如今的血路?”

    “這個棋盤輕而易舉由你打破,借的卻是陸家的名,你知不知道今后陸家將面臨的是什么?”

    “爺爺我知道,可如今已經(jīng)不是過去中庸的時候了!”

    陸一淮點頭,他何嘗不懂這些。

    幾道壓迫和光同時逼在男人臉上,他眼觀四方,面色波瀾不驚。

    “過于穩(wěn)而求勝無外乎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鐘鯤一政從上任開始便任由官員搜刮民賦,朱門酒肉;爺爺您在這之中多少次嘆氣相信您自己更清楚。”

    他一言以蔽之,“如今正好出現(xiàn)根杠桿打破局勢,同時借力新政幫忙,何樂而不為?”

    拇指在龍頭杖上碾動,老爺子定定看著他這孫子。

    仿佛今日才了解他這孫子有殺伐果決的一面。

    “這是你的理由,那你知不知道你這舉動將陸家送上了風口浪尖,你想做這件事有千百種方法,都沒有想過提前來告知爺爺?”

    “我知道,這也是我做的不夠周到的地方�!�

    背上的傷口隱隱撕裂作痛,要放以前陸一淮早走了,作為混世魔王長大的他從小挨的打還少嗎?又什么時候低聲下去過。

    他從來不是忍氣吞聲的主。

    如今耐心和他們周旋只是因為心口那抹割舍不掉的柔軟。

    他直言,“所以父親剛才賞我那二十棍都是我罪有應得,如果您想向以前一樣將我扔進軍隊歷練我也能接受�!�

    陸老爺子瞧他半晌:“那我要你放棄那位女娃子呢?”

    陸一淮瞳孔一縮,話也停在舌尖。

    “我自問陸家絕非敗高踩低的家庭,可她身世復雜又多有隱瞞,實在不是心思純良之人�!彼f,“這樣的女娃,我絕不可能讓他留在你身邊�!�

    身后的二嬸三嬸同時陷入了沉默,在一淮將這個女孩帶回來時,當初她們有多喜歡,如今便有多感慨。

    乃至在秦琳電話告知后腦子仍是嗡嗡的。

    “我不同意!”

    一聲堅決打斷,陸一淮揣在兜里的手已經(jīng)成了拳,黑眸銳而亮。

    “從最初認識她起我便完完全全了解她這部分,不存在任何隱瞞�!彼f,“你孫子不是那種會被人牽著鼻子走的,能將她帶回來只是因為足夠喜歡她愛她�!�

    “想要呵護她一輩子,這種感覺在今后任何女孩身上都不會再有。”

    陸老爺子猶自驚訝他紈绔不羈的孫子能說出這種話,陸一淮已經(jīng)將他扶坐在了沙發(fā)上,自己站直了身子。

    “我知道不管我怎么阻攔,生死保護,讓她徹底消失于您來說并非難事,甚至輕而易舉�!�

    他語氣越平靜,聽在他兩個嬸嬸的耳里就越不安。

    站著的男人身板筆直,卻有無數(shù)道血漬沁出他的襯衫。他紈绔散漫時輕佻的眉眼此刻在陸征眼里卻盡是生死堅毅。

    這一幕曾停留在陸征腦海里多年。

    他沒想到自己輕易放棄的,卻被他瞧不上眼的兒子死死堅守下來。

    “但我能果斷告訴您,如果我未來的妻子不是她——”陸一淮想著這個結果,竟自動緊了心臟。

    他鼻息里重重呼出一口,“那么您的曾孫,我的兒子,也不過是下一個陸一淮而已。”

    下一個陸一淮,不得疼愛,無父亦無母。

    這話鎮(zhèn)住的不僅僅陸老爺子,還有陸征。

    整個屋子人的眼睛全在那襯衫染透的男人身上,暗暗驚訝疼了小半輩子的后輩怎么就突然長成了顆可以遮陽避雨的參天大樹。

    ——

    唐文成被停職調(diào)查一事只算派系你死我活的爭斗間的帷幕拿開。

    社會焦點對此事的討論達到新熱潮,“山軍”嫡系一派也嘗試在事件爆發(fā)的最初采用輿論壓制輿論,相繼報道好幾件特大新聞,其中不乏民眾關注的娛樂圈。

    如小鮮肉偷稅漏稅,片酬過高,企圖渾水摸魚,將焦點轉移到其他方面,但都效果甚微。

    政協(xié)主席唐文成貪污行賄此類消息三五天便會強制炒熱一波,且隱隱有殃及池魚之態(tài)。新民主派在這關鍵時候抓住了對方辮子,怎么可能不大加利用。

    唐文成便是他們手下開刀的第一人。

    “看過幾次三中全會,都一致公認唐**是最帥的副國級干部,沒想到如此狼面獸心�!�

    “這種人不槍決,剝奪政治權利終身,那么二十多年前懲治的那批貪污官員只怕要從地府里爬起來喊冤。”

    ........

    此類發(fā)言層出不窮,占據(jù)各大網(wǎng)絡。

    幾番爭斗下鐘鯤已察覺到這名心腹大將怕是保不住了,為免殃及自身,他迅速和唐秦切斷關系。不只他,平時討好阿諛的一眾人等如今只怕是人走茶涼。

    摳]群二三聆_六九(三九六

    樹倒猢猻散,兔死走狗烹的到底秦琳在短時間內(nèi)通通飽嘗了。

    求助無門的她巴不得將所有人都反咬一口,在陸家人面前揭露林之南不算,她更恨不得和這個人同歸于盡。

    【暫停全國政協(xié)副委員唐文成的一切職務,接受調(diào)查�!�

    這是中央放出來的準確性消息,掛了好幾天了,與此同時還有另外一則消息被大眾忽略,只有之南注意到了。

    【北京市西林區(qū)警察廳彭某因瀆職貪污各項違反規(guī)定的行為,被停職接受調(diào)查�!�

    一切在漸漸落下帷幕,她心里卻空落落,仿佛近鄉(xiāng)情卻,每天除了學習就是搜尋最新消息,或者將溫時凱哪里的消息進行最新匯總。

    他已經(jīng)兩天沒有消息了。

    對著那空蕩蕩的對話框,之南又發(fā)起了呆。

    上一次消息的結尾是他發(fā)來的夸張表情包�!敬罂谟H親】——要將小兔子的腦袋咬進嘴里的那種。

    她從沒想過他會真的有失蹤那天。

    宿舍窗邊星星明朗,那顆最亮的一淮星仿佛要透過樹丫跳進她眼里。

    之南咔嚓一張發(fā)給了他。

    【之南】:陸一淮,今晚星星很亮。

    【之南】:我想數(shù)五百下,你會出現(xiàn)嗎?

    也只有不見他的蹤影,之南才察覺到自己對這人的虧欠有多大。正暗自神傷,秦璐過來拍拍她的肩膀,曖昧地說外面有人等她。

    之南知道是誰,換了身運動衣下去,果不其然看到溫時凱正站在花壇邊等她。

    一身白色運動衣,額間碎發(fā)被燈光暈染得晶瑩,遠遠看上去,就像一根清竹。

    才不過幾天,他等待的姿勢已經(jīng)成了常態(tài)。

    剛開始還引起學校一陣轟動,眾人沒想到高嶺之花也有等在女生宿舍樓下的時候,更不用說打水打飯一應俱全。

    有人問及他,沒想到男人神色坦然,挑了挑眉。

    “我在追人女孩子,就這么不明顯?”

    發(fā)愣的功夫,溫時凱也注意到了她,睫毛微抬,深黑色的眼瞳像是燃起了一段柔軟的火苗。

    今天的目的地依然是校園操場。

    微風低拂,草坪三兩情侶相坐,更多人繞著操場一圈一圈的跑。

    “Enviroal

    experts

    point

    out

    that

    increasing

    pollution

    not

    only......”

    "錯了,是eks—berts,卷舌音r要發(fā)出來�!�

    “別糾正我�!敝显谂軇又型度ヂ裨挂谎郏澳阍僬f我不背了�!�

    “行吧�!�

    這丫頭英英美英不分,只怕到時候在口語考試里討不到好。

    溫時凱刻意慢她半步,注意她腳下。

    “那小姐姐好好背吧,我不打擾你了�!�

    之南:“.......”

    “not

    only

    causes

    serious

    problems

    such

    as

    global....”

    口語這東西需要常年的練習和習慣,她知道自己蹩腳又差,刻意將聲音放得比蚊子還小。沒想到旁邊的人耳朵靈得很,老學究忍無可忍,又糾正她。

    “sir—rirs,你前面那個r的發(fā)音又沒——”

    話還沒落,溫時凱便看到她回頭,兇兇瞪自己一眼。

    他摸了摸鼻子。

    之南不想理他,幾步飛快跑往前面,想離他遠點。然而時運不濟,沒有綁緊的鞋帶在此時一松,她直接被絆倒在地上。

    溫時凱嚇了跳,立即上前查看。

    膝蓋磨了幾條紅痕,不過還好是塑膠跑道,不然光著小腿摩擦在地上怕是要蹭出血。

    “都是你��!”

    之南不高興了,發(fā)脾氣,“不是你在旁邊念念叨叨,糾正又嘲笑我,我怎么可能會被絆倒�!�

    溫時凱不說話。

    手里動作卻半分未停,用礦泉水沖洗她膝蓋,然后用紙擦擦。

    “是是是,都是我�!彼麤]抬眼,碎發(fā)半遮額間,聲音卻透著無比的縱容和溫柔,“是我不對,是我讓你鞋帶送下來,還不識時務地伴了你一腳�!�

    “林小姐,原諒我好不好?”

    “本來就是嘛.....”她也不管他是不是在講反話,說著聲里一絲哽咽。

    溫時凱看她眉眼低垂,鼻頭微紅,明顯就有心事。

    這幾天陸一淮杳無音訊,哪怕她不說,想法卻寫在了眼里。

    滿腔酸澀在男人胸腔里掐圓揉貶,反復膨脹;他想吃醋,想生氣,可面對這個別扭的小女人,竟沒法再如最初那般理直氣壯欺負她。

    于是他伸手發(fā)泄似的在她頭頂揉揉。

    “上來小哭包,背你回宿舍。”

    ——

    4200,小仙女們

    二二八,溫和江爭風吃醋

    ——

    回宿舍的路上仲夏蟬鳴,圖書館自習的,夜跑的,穿過校園小道的人無不將目光放在那對璧人身上。

    扣群貳3聆六^九貳3九六-

    之南從沒見過能將白色穿得這么好看的人,凸起的喉結若隱若現(xiàn)在連帽衛(wèi)衣下,烏眸在額前碎發(fā)間若隱若現(xiàn),他正盯著前方,硬朗流暢的輪廓像是初冬雪松。

    高高在上,又自帶幾分少年感。

    趴在他背上,寬闊又溫暖。之南鼻尖在他帽子上蹭了蹭,淡淡的木質香氣傳來。

    她不得不承認安全感很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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