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再往后,許是已經被柳聽頌知曉,許南燭也不再遮掩。
她雖然不喜許風擾,卻極其在意對方的成績,像是那時就已打起了與父母爭奪繼承人的主意,她的書房里放著許風擾每一次考試的成績單,一旦許風擾成績下降,便會被她劈頭蓋臉一頓罵,然后安排各科的補習老師。
是她讓許風擾學音樂,又叫人抬走了她的鋼琴。
雖有血脈相連,但她們的關系甚至不比許南燭和柳聽頌。
高三那一年,是許南燭最頻繁提起許風擾的時候,她甚至主動搬回家,陪了許風擾幾個月,直到收到許風擾的錄取通知書。
那一日,許南燭罕見的十分高興,甚至當著柳聽頌的面,開了一瓶酒,自斟自飲地喝到半醉。
她醉醺醺地抓著柳聽頌的手,喃喃自語到大半夜。
她怎么能不高興,那段時間幾乎是她最得意的日子。
無法被父母阻攔的事業(yè)終于騰飛,而她的孩子、被她看作另一個自己的影子,終于彌補了她無法選擇商學院的遺憾。
她填補了她的人生,使之變得完美。
唯一的不滿只有那個孩子太不知趣,總在想方設法想著抵抗,讓許南燭操了許多心。
而柳聽頌故意接近許風擾的事情,她是清楚知曉的,甚至是她默許的。
其實在那段時間里,柳聽頌的精神狀態(tài)一直不大好,許南燭的背叛與粉絲的責罵,讓她不敢再踏上舞臺,甚至連最普通的工作都無法應對。
而許風擾呢,忙著逃學、抵抗許南燭的安排。
所以,許南燭默許了她們的接觸,想用柳聽頌的落魄,打消許風擾搞音樂的念頭,同時也想以許風擾警醒柳聽頌,她輕易就可以得到的東西,是許風擾竭盡全力都無法觸碰的。
起初的結果,確實如許南燭所愿,柳聽頌的精神狀態(tài)好了不少,而許風擾也老老實實去上課了。
許南燭對此感到滿意,卻不曾想,這些都是柳聽頌想讓她看見的。
實際她已帶許風擾組起樂隊,四處演出,甚至參加了綜藝,就像她曾經帶柳聽頌那樣,她成為了許風擾身后的經紀人。
許南燭背叛了她,那她就將許南燭看中的繼承人推進她所鄙夷的娛樂圈,這才是柳聽頌接近許風擾的目的。
旁邊的手機再一次亮起,反反復復不曾停歇,像是有什么急事,將柳聽頌的回憶不斷打斷。
沒辦法,柳*
聽頌只得將電話接通。
梨子焦急的聲音立馬冒了出來,可柳聽頌張了張嘴,想要回答,卻發(fā)覺自己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她……
又失聲了。
第58章
她很缺愛
疾行而來的車子被隨意丟棄在大門外,
帆布鞋踩進水洼中,又艱難拔出,抬發(fā)出嗒嗒的水聲,
最后在白瓷地磚上留下一個個濕漉漉的腳印。
早已等在門外的李見白轉來轉去,
直到余光瞥見熟悉身影,面色一喜就急忙快步走上去。
下一秒,
她的表情就僵住,震驚道:“你怎么搞成這樣了?!”
不怪她如此震驚,就連來往路過的人都會投來詫異眼神。
見過淋濕的人,
但沒見過那么狼狽的。
白發(fā)貼在臉頰,
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濕透,
屋外在下雨,她的衣服也在下雨,
褲腳沾著落葉和泥土,
像是剛從垃圾桶里翻出的一樣。
“你這是、這是,
”李見白不知該說什么好。
嫌她太過吵鬧,
許風擾抬了抬眼,
無聲看了她一眼,
碧色眼眸中平淡,
沒有李見白想象中的憤怒或悲傷,甚至沒有一絲波瀾,透著股死氣沉沉的感覺。
這反倒讓李見白更無措,她在手術室的門外見過太多人喜悲,許風擾這幅模樣就是她見過最棘手的那種,每次瞧見都得多叮囑護士幾句,
讓她們小心瞧著,以免發(fā)生其他意外。
“阿、阿風,
”李見白明顯有些慌了。
嫌她磨蹭太久,許風擾終于冒出一個字:“走�!�
不是催著她來了嗎?
她來了。
李見白張了張嘴,有心安慰卻又顧著里頭的人,只能咬牙踏步往前,同時道:“手術沒有達到預想的結果,外婆的年紀還是太大了……”
許風擾沒有說話,只跟在她身后,留下一個個濕漉漉的腳印。
“情況比我們想象的還要糟糕,自術后她就一直在昏迷,偶爾幾次清醒,都在念叨著你的名字。”
“外公和許姨這幾天都守在醫(yī)院里,外婆之前帶過的那些學生也都來過了�!�
“大家都看得出來,她現在全憑一口氣在強撐著�!�
“她是真的很想見你一面�!�
因一邊快走一邊說話的緣故,李見白的氣息微亂,直到踏入電梯中,才稍稍緩了口氣。
銀白的鐵壁如同鏡子,倒映出兩人的面容。
許風擾依舊是那副模樣,沒有因李見白的話語產生任何波動,就好像個行尸走肉,全憑著之前留下的指令做事。
李見白瞧著許風擾的這樣子,畢竟是從小一塊長大的朋友,心里自然不好受,她摸了摸發(fā)酸的鼻子,又道:“阿風你別這樣。”
她聲音低弱,這幾天沒少偷偷抹眼淚,一提起就哽咽:“我只是不想讓她懷有遺憾的離開,你現在是還在怨他們,可若干年后,你肯定是要后悔的�!�
她偏過頭,看向旁邊人,語氣沉沉道:“外婆是真的很在乎你�!�
許風擾依舊沉默,只在她說完這句話后,掀起眼簾,用平靜如死海的眼眸凝望著她。
之后的李見白時常會想起這一幕,直到后頭瞧見被刪除的聯系方式,和再也打不通的電話,才明了這一眼的含義,從這句話結束后,便注定了她與許風擾友誼的結束。
她在以這樣的方式向兒時的朋友告別。
而這時的李見白并不明了其中含義,只是本能生出惶恐,下意識抬手想要抓住許風擾手臂,卻被她退后一步躲開。
電梯門恰時打開。
許風擾移開眼,只道:“走吧。”
李見白想說些什么,又怕里面的人堅持不住,只能一跺腳,領著許風擾就往前。
若有人不知情,遠遠望過來,必然會被嚇得半死。
畢竟這一幕實在太過詭異的,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急忙往前,而身后如同剛水中撈出的白毛家伙亦步亦趨,水珠滴落,在身后留下粼粼水跡。
且,醫(yī)院的過道又慣用白熾燈與白瓷,與許風擾蒼白如紙的面色相稱,像極了恐怖片會出現的畫面,冒著股森冷的鬼氣。
等在病房外的人都被嚇住,齊刷刷往這邊看。
而離房門最近的白發(fā)老頭與許南燭,幾乎同步同時站起。
“你怎么……”許南燭張了張嘴,而后又想起什么,話音一轉就道:“你先進去吧�!�
不難猜想出其中過程,許總那么大個重量級人物,若參加校慶的話,怎么會連半點聲響都沒傳出,更何況如今外婆臥病在床,她哪有心思參加什么校慶?
就是因為外婆執(zhí)念,再加上李見白無法聯系到許風擾,所以她才這樣繞著彎尋到許風擾。
在禮堂做完交易后,她便又匆忙開車趕回,守在這兒。
旁邊都是外婆教過的學生、治療過的病患,在認出許風擾后,心存不滿下,打量視線也不加掩飾,或審視或探究或憤憤不平。
可許風擾誰都沒有理會,哪怕是曾經較為親近的李家父母,許南燭為她開門,她就踏步走進。
病房壓抑,哪怕是用花束、果盤填滿,也無法阻攔里頭垂暮的死氣,旁邊的制氧機、心電監(jiān)護儀還在工作,可誰都清楚,這些都不過是一種心理安慰,誰也無法挽回床上老人流失的生命。
許風擾腳步頓了下,這是自她踏入醫(yī)院后,唯一一個談得上情緒波動的動作。
眼神掃過周圍,許風擾其實很不喜歡醫(yī)院,但是也沒幾個人會喜歡醫(yī)院,這里承載著太多病痛與無望的祈禱,徘徊的靈魂游蕩在哭泣的人身邊,連風聲都是哭嚎。
許風擾深吸了口氣,不知為什么又想起年幼時的經歷。
那年三十,可突如其來的車禍打破了少有的溫馨,那場意外實在嚴重,即便到了如今,也能輕松查詢到當年的那場特大車禍始末。
一輛承載百噸的貨車想要趁年三十、看守松懈的時運貨,卻意外將高架橋壓垮,而那時又正值回家的高峰期,小車連著大貨車一起往下墜,當場就有九人死亡,三十六人重傷。
休息在家的醫(yī)生都被召回,就連過道都被傷者占滿,以至于臨時床位堆到休息室門前。
痛苦的呻吟、絕望的哭嚎、匆匆忙忙的腳步聲都從門縫中擠入,與屋內的破小電視,發(fā)出喜慶聲形成鮮明對比。
待在房間內的小孩不安又無措,長輩怕她們瞧見門外慘狀,所以特意鎖上房門,可有時只聞其聲的未知,才是最讓人感到恐懼的,大腦不受控制地構出恐怖畫面,屋外人還配合大喊:“這里有一個腿斷的、快快快。”
抱成一團的小孩一抖,桌上的飯菜都冷得結出油塊,從一開始就沒吃幾口,如今更是一口都吃不下。
“阿風?”
旁邊人突然喊了一聲,回憶如潮水般褪去,只余下無法緩和的舊日陰影。
許風擾深吸了口氣,竟在這樣的痛苦里,拉扯回一絲理智,不再像之前那般渾渾噩噩。
病床上的人已被輕聲喚醒,李見白提過一個高腳凳擺在床前。
外頭的人也擠進來了,按理說他們應該避開,可他們對許風擾不滿,就連最基本的禮貌都忘了。
許風擾自顧自坐到那邊,不曾在意半點,她心中無愧,想要他們避開的另有其人。
病床上的人病弱且蒼老,但即便在此刻也難掩周身冷肅嚴厲,完全可以想象出她身披白大褂、站在病人面前的模樣,令人信服又讓人依賴。
她反應明顯有些遲緩,渾濁的眼珠轉動了下,才慢慢停留在許風擾身上,艱難發(fā)出一個含糊的音節(jié)。
站在旁邊的老頭立馬上前,握住她的手,低聲哄道:“對,阿風來了�!�
“你先別激動、慢慢的,”他的聲音很輕,隱隱藏著幾分恐懼,生怕一不小心就打碎著即將腐朽的皮囊。
有人遞來溫水,卻被揮手推開。
她已經連正常的飲水都成問題了。
許風擾就坐在那兒,望不出其他情緒,滴落的水在腳邊積成淺淺一攤,倒映著過白的燈光。
當圍繞在床前的人散去,兩人終于能夠對視。
氣氛又一次陷入凝滯,任由周圍人如何焦灼期盼,被圍繞在中間的人依舊緊閉著嘴。
許風擾雙手交叉握在身前,即便這個時候,也還在走神。
想著屋外的大雨、方才路過瞧見的花、禮堂里的慶典是否已經結束,楚澄她們幾個肯定很生氣,想到這些,許風擾對醫(yī)院的厭惡就更深了些。
“你……”那人扯著聲音,有些看不清許風擾模樣,好一會才說:“那邊有干凈的毛巾。”
“不用,我等會就走了,”許風擾眼眸垂了垂,被濕衣服緊貼的脊背微微彎曲,那些凸起的骨節(jié)便更加明顯。
外婆沒有堅持,瞳孔虛晃又定在許風擾身上,說:“要好好吃飯�!�
“嗯,”許風擾答應了聲。
她們之間的感覺很奇怪,但好在沒有出現最令人擔憂的情況。
許南燭自顧自轉身,看向窗外。
簡單兩句話后,兩人好像又沒別的話可以說,不只是因為生病,之前也是這樣,就那么幾句話,以前還可以問學習、縫合練習情況,而現在許風擾既不再讀書,也沒有從醫(yī),這些話也問不出口了。
外婆的身體很差,片刻之后就要閉眼休息一會,而后才艱難掀起沉重眼皮,說:“是我們對不起你�!�
這話剛落,病房內的人表情各異。
李見白張了張嘴,最后抬手捂住自己的臉。
站在旁邊的老人低下頭,一言不發(fā)。
就連窗邊的許南燭都僵了下,下意識想去摸煙盒,又反應過來停住。
在場唯一沒有反應的是許風擾,連回應都沒有,垂落的睫簾在眼瞼留下淡淡灰印,濕發(fā)還在滴落,隨著臉頰往下滑。
那人像是早料到許風擾現在的反應,不祈求許風擾的回應,這句話更像是鑰匙,打開緊閉的門,剩下的話語終于能被說出。
“是、我們太固執(zhí),完全忽略了你們的感受�!�
“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
“我們對你、一直不算太好�!�
她的意識不算清醒,不知之前在腦海中過了幾遍,最后全憑本能,顛倒著往外冒。
“對不起、對不起孩子�!�
“當年的事情是我們太偏執(zhí),覺得南燭不聽話,就對你也有偏見�!�
許風擾的腰又彎了彎,熟悉的煩悶再一次涌了上來,她想要生氣、想要大聲質問、也想大吼大罵,可莫名就提不起半點力氣,心情索然。
那人翻來覆去道歉半天,伸手向許風擾,像是想要摸摸許風擾的臉。
可許風擾只是杵在那兒,她們中間只隔著半米空間,卻如同深不見底、無法跨越的丘壑。
那人顯然也清楚,手垂落后,眼眸也跟著黯淡下去,只喊道:“鑰匙、鑰匙�!�
旁邊的老人最先反應過來,拿出她想要的鑰匙,往她掌心塞,可她卻擺手拒絕,看向許風擾。
“回家、回家,”她固執(zhí)地重復。
另一人將鑰匙放到許風擾手中,許風擾沒有捏住,也沒有甩開,就這樣虛放在掌心。
當初跪在門前、哭喊著要回去的孩子,現在又擁有了家里的鑰匙,卻沒有一點雀躍感動的情緒。
她終于開口,語氣很沉,泛著初秋的寒意,只道:“我已經被你趕出去了�!�
“是我們做錯了、”她緊緊盯著許風擾。
“認錯就可以結束這一切嗎?”許風擾偏了偏頭,她面色極其蒼白,嘴唇更是泛紫:“那犯錯的成本也太低了吧�!�
她這話說得太過絕情,畢竟華國人在這方面總是寬容,無論多大的事,好像都可以在垂死時被全部原諒。
可許風擾偏不,她只一字一句道:“是你們趕走我的�!�
外婆呼吸一頓,嚇得周圍人都連忙上前,生怕她被許風擾氣得喘不上氣。
可外婆只是扯了扯嘴角,好像早有意料,只喃喃道:“回去、回去看看。”
周圍、尤其是那些不明事情經過的人,都對許風擾露出不滿表情。
站在旁邊的老頭想說些什么,又止住。
許南燭轉過身,沉默看向許風擾。
李見白開口道:“阿風,你就答應外婆吧�!�
許風擾又不想說話了,腦海中閃過柳聽頌的身影,還沒有清醒浮現就很快被壓下。
這病房里有很多人,但沒一個人站在許風擾身后。
反倒是床上的人露出慌張表情,掙扎道:“沒事、沒事�!�
“是我們對不起你。”
她想要起身,可連腦袋都沒能完全抬起,下一秒就摔下。
許風擾身體前傾,又驟然止住。
旁邊人比她更快,小心拍在她瘦弱的脊背,低聲道:“你別急、別急�!�
許南燭看向心電監(jiān)護儀,薄唇緊緊抿住。
外婆就這樣被丈夫抱在懷里,她緩了緩,灰暗的眼神掙扎出一點光亮,小心翼翼問道:“你真的不愿意學醫(yī)嗎?”
折騰來折騰去還是這個問題,他們心中的執(zhí)念太深,總覺得要傳承、要救死扶傷,像是許家人從出生帶著什么懸壺濟世的責任,大家都得去完成。
可許南燭不愿,許風擾忤逆。
“你真的一點都不感興趣嗎?”
眾人的視線又落在她身上,惱怒中又帶著祈求,希望她能說出一個垂死之人想要聽到的答案,讓她能夠安心瞑目。
許風擾偏過頭,視線垂落在地板,過分干凈的白瓷倒映著她的面容。
被抱在懷里的老人怔了下,表情慢慢就暗淡下去,枯瘦如柴的手扯著丈夫的衣袖。
“有過,”許風擾發(fā)出悶悶的聲音。
怎么可能沒有呢?
小孩最容易受到周圍長輩的影響,當她看見外公外婆被人夸贊,甚至被救回的人下跪、哭著道謝時,她怎么可能不被觸動?生出與有榮焉的驕傲。
那是她的外婆,是救回千萬個人的大醫(yī)生,某度上有她的個人簡歷,當地新聞播過她的事例,也在報紙上留有姓名。
許風擾難道就沒想過成為這樣的人嗎?
答案是肯定的。
“那你、那你,”外婆突然激動起來,直勾勾盯著許風擾看。
許風擾薄唇碾磨,字句從話語中吐出:“不可能�!�
“你知道不可能的�!�
交叉緊握的手收縮,將過分蒼白的肌理抓出青紫痕跡。
她沒有說出其他,可外婆卻突然憤憤咒罵起來:“是因為她對不對?是因為她,你才不想學醫(yī)的對不對?!”
她滿是皺紋的臉頰扭在一起,浮現出極猙獰的表情。
連旁邊的丈夫都冒出一絲怨恨。
李見白身體顫了下,又被身邊父母攬住肩膀,試圖安慰。
周圍人都露出疑惑表情。
而許風擾卻想起許多,比如她厭惡身上的痣、不喜吃魚,李見白選擇了皮膚科的原因。
外婆外公之前雖然忙碌,但惦念著許風擾、李見白的未來,從小就要她們醫(yī)學相關的雜志,甚至在五六歲時,兩人就開始學習簡單縫合。
這本是很正常的培養(yǎng),可奈何他們都太忙,無法親自教授,于是就由外婆安排,讓名下的一個學生每日帶著縫合材料過去,類似于家教一般,盯著許風擾和李見白練習。
那學生的原生家庭十分困難,但本人卻極有天分,外婆如此安排,也是為了找個由頭補貼她,每月都給她發(fā)一筆極豐厚的“補課費”。
如此看來,誰都覺得妥帖。
可沒想過那學生是個極偏激的性格,外婆如此安排,卻沒有和學生解釋自己的苦心,甚至沒有問過對方是否愿意,再加上外婆本就對手下學生極嚴厲,即便是一點小事,都會被大聲責罵。
而那人因被外婆格外看中的原因,挨罵次數只多不少,久而久之就生出怨恨,將不滿發(fā)泄在許風擾、李見白身上。
她也不曾打罵,那些都太容易被發(fā)現。
她只是故意買一些得了豎鱗病的魚、生出蟲病的蛇給許風擾兩人練習縫合。
那些魚、蛇得病后,外表就會變得猙獰又惡心,魚鱗炸起,身體鼓漲,魚目更是凸起,就算是喜歡養(yǎng)魚的人見到,也會泛起惡心。
而那蛇就更恐怖了,鱗片下全是密密麻麻的蟲,哪怕是個成年人瞧見,也會頭皮發(fā)麻,冒出一堆雞皮疙瘩。
那個學生就用這些東西惡心許風擾兩人。
兩小孩本就因長輩忙碌,和他們不大親近,遇到這種事也不知道該怎么說,只知道這些都是長輩安排的,必須照辦。
而兩家長輩渾然不覺,還覺得那學生教的好,在家時還囑咐兩小孩要好好和她學習,全然沒有發(fā)覺許風擾兩人因長期噩夢,日漸消瘦的身體。
最后還是那個學生越發(fā)膽大,竟敢偷藏手術后的腐肉,要給許風擾、李見白練習,被一護士察覺后,告到李見白父母那邊去,這才東窗事發(fā)。
可到此刻,李見白與許風擾已被折磨了半年。
在此之后,兩人都極厭惡魚、蛇等動物,也無法忍受皮膚上有任何毛病,哪怕是最細微的黑痣,也會想方設法去掉。
“是我對不起你們,是外婆對不起你,”那人掙扎著拽住許風擾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