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裴雪梅爽快地交了一個月房租,與女兒們?nèi)胱∑俊?br />
即使換了個地方,裴舒的睡眠質量也絲毫沒有被影響,她依舊是最先入睡的那個。
院內(nèi)屋檐下,裴雪梅與裴代思并肩而戰(zhàn),只是中間隔了一個人的距離。
裴雪梅的兩指之間,閃爍著猩紅火光,一縷煙霧緩緩升騰,卻又隱沒在了夜色之中。
而裴代思則是打開了水杯,一點點地喝著水。
“住在青山村……”裴代思目視前方,“真的沒問題嗎?”
猩紅隨著手指的動作升起,因裴雪梅的深吸更加深邃:“不會有事的。”
這話雖然是對裴代思說,但更像是對她自己說。
“你少抽點煙吧�!迸岽伎戳搜叟嵫┟�,這人自從來到青山村,煙癮都變大了。
裴雪梅望向裴代思手里的水杯,沒好氣道:“你也少喝點酒吧�!�
天剛微微亮,村子里的公雞就耐不住寂寞,你一言我一語地吵得人腦殼疼。雖說不過五十四歲,但裴雪梅的生物鐘卻愈發(fā)提前。她緩緩睜開眼,發(fā)覺全身酸疼,尤其是左半邊的腰,好像斷了一樣。
她……不會是中風了吧?
裴雪梅驚嚇過度,她借助微弱天光看清身體情況,這才長吁口氣。
一張大床上躺著母女三人,裴雪梅猶如“割地求榮”的國王,被擠在角落,夾縫中生存。她左半邊的腰被擠得緊貼墻壁,姿勢太久,早就麻了。
反觀裴舒和裴代思,睡姿豪橫,四仰八叉,披頭散發(fā),饒是親媽,也如見鬼般撫著胸口,一忍再忍才沒有叫出聲。
她套上外套,剛一出門就撞見了陳蘭蘭。
女人干凈整潔,頭發(fā)一絲不茍的盤在腦后,臉上脂粉未施,讓人一眼便能看到,她眼角爬上的細細皺紋。
在她身后的背簍里,裝著還沒睡醒的女娃娃小朵,雙眼迷離地坐在背簍里,不哭也不鬧。
一眨眼的工夫,她就消失在破曉之中。
裴雪梅嘆了口氣,同是天涯淪落人,女人總能嗅到自己的同類。
作為單親媽媽這個群體,不得不學會獨立自強,時時刻刻感受著生活的人情冷暖。日子苦不苦,只有自己知道。
她轉頭看向還在呼呼大睡的兩個女兒,嘴角猛抽,當年吃得苦,都是為了養(yǎng)這兩頭豬。
“村長早就帶人到祖宅修房子了,你們還有臉在這躺著?”
祖宅門前,在村長的帶領下,七八個村里的“壯漢”組成房屋修繕團,除草,清理動物尸體,修繕屋頂,一大清早就沒閑著。得知他們的年齡后,裴舒生怕他們閃了腰,提心吊膽。
裴舒與裴代思一人一邊,把大鐵鍋放到灶臺上。
剛把鐵鍋放下,她就累得癱倒在地。
反觀裴代思,優(yōu)雅地坐到木凳上,擦了擦不存在的汗,看到四下無人,偷偷拿出小瓶裝的白酒,小口地喝著。
看著姐姐每日酒不離身,裴舒實在有些心疼,生怕她真把自己喝死了。
“姐,你要是心里難受,就跟我說說。”
看了眼妹妹,裴代思沒說話,繼續(xù)喝著白酒。
裴舒從地上撿了根樹枝,湊到裴代思身邊,陰惻惻道,“你心里肯定有氣,實在不行,我們現(xiàn)在就開始畫小人,扎他!讓那個狗男人不得好死!”
一口酒噴了出來,裴代思笑了。
姐妹二人同母異父,與世間萬千姐妹一樣,打過吵過辱罵過,互相厭惡過,也不遺余力的互相幫助過。
身為姐姐的裴代思,從小被母親嚴格要求,凡事都要爭第一。而作為妹妹的裴舒,卻是在裴雪梅的寵愛中長大的。
這樣的成長環(huán)境造成了兩人截然相反的性格,一個隱忍自尊堅強且瀕臨瘋癲,一個俏皮自信樂觀且無所畏懼。
“姐姐,我相信這世界遵循的是能量守恒定律,沒有道理一個人在傷害了另一個人后,可以做到全身而退�!迸崾嬲J真道,“即使現(xiàn)在可以全身而退,但總有一天也會遭到反噬�!�
就如同全世界的水都會重逢,因果自有平衡。
裴代思深深的看了眼裴舒,如果說剛才她為了逗自己開心而插科打諢,那現(xiàn)在的話,確實走進了她的心里。
裴雪梅的到來打斷了兩人對話,裴代思立刻擦干凈嘴角,將酒瓶藏了起來。
“你們倆,一個留下燒火做飯,剩下那個去找一個姓李的木匠。”火辣的日頭曬得裴雪梅睜不開眼,她連忙戴上防曬草帽,“咱家房子里缺一套桌椅板凳,村長說李木匠做家具的手藝很好,你們?nèi)フf一下。他住在山腳下,有個四五公里的路程,路不太好走,要快點出發(fā)�!�
臨走前,裴雪梅又強調(diào),聽村長說木匠的脾氣不好,囑咐她們不要惹毛對方。隨后神神秘秘說自己有重要的事情,沒事不要打電話找她。
望著頭頂火熱的太陽,想著還要走山路,裴代思心安理得地指使裴舒去找木匠,并讓她早去早回,興許還能趕上做飯。
看著裴代思的做派,裴舒發(fā)出感慨,這女人果真翻臉無情啊。
她坐直身體,嗅了嗅空氣中的白酒味道,氣定神閑道:“剛才你喝的是白酒吧?聞著味,像是五十六度的清香型白酒,我記得媽媽好像說過,要是再看到你酒不離身……”
“這么大的人了,還打小報告,顯著你有個狗鼻子了�!迸岽及琢怂谎�,沒好氣道:“行行行,我去行了吧,一點不懂尊老愛幼�!�
烈日當空,裴舒窩在樹蔭下乘涼。
她一邊看著網(wǎng)絡視頻,如何制作大鍋飯,一邊感嘆,像她這樣做事不偷奸�;娜�,真的不多見了。
就這樣,裴舒給自己打足了氣,認命地干起活來。
鍋中油溫逐漸變熱,裴舒將蔥姜蒜大料扔進去熗鍋,隨后倒入排骨,加入生抽、老抽等調(diào)味料,倒水沒過排骨,蓋上鍋蓋燉煮。
火熱的天氣與猛烈的鍋氣混合疊加,裴舒臉頰通紅,喘不過氣。而后又在切土豆時,被鋒利的菜刀劃傷。鮮血直流,裴舒疼得齜牙咧嘴。
她撥通了裴雪梅通電話,本意是想讓裴雪梅救援,卻在聽到熟悉的搓麻將聲音后,怒了。
“你把我和裴代思指使得團團轉,結果自己卻在打麻將,這就是你說的重要的事?”
裴雪梅有些心虛,但還是辯解道:“閨女啊,你現(xiàn)在做的可都是為了你自己啊。你想想,誰一畢業(yè)就能有這么一大套四合院啊,這房子以后留給你,不給你姐,媽媽讓你少奮斗二十年�!�
“媽媽,你在給我畫餅嗎?”裴舒面無表情,早已識破母親的套路,對張口就來的利誘毫無波瀾。
臨近傍晚,路的盡頭,裴代思的影子被拉得老長。她雙手滿是泥濘,頭發(fā)浸濕,衣服凌亂,渾身上下像是被人打過一般的混亂。
還未等人走到近前,裴代思雙腳發(fā)軟,身形踉蹌。裴舒扔下鍋碗,連忙跑了過去,將人扶住。
一行清淚從裴代思眼眶流出,見慣了她囂張的模樣,突然撞見這副楚楚可憐的姿態(tài),把裴舒嚇得不輕。
她抓著裴代思快速檢查,上下左右地瞧個不停,表情凝重地問道:“你這是怎么了?”
裴代思厚厚的嘴唇一張一合,只是聲音太小,裴舒根本聽不清。
下一秒,裴代思栽進裴舒的懷抱,兩姐妹撲通倒在地上。
裴舒被壓在身下,望著一點點失去光亮的天空,暗暗咬牙:裴代思,你是豬嗎?
04
來福
夕陽的余暉灑在裴代思的臉上,斑駁的光影在眼前搖晃,她緩緩睜開雙眼,看到烏泱泱的人頭圍成一圈,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
畫面極具沖擊力,讓她不得不精神起來。
裴代思摔倒后,村長與村民迅速圍攏,激烈討論著土方偏方,連擔架都抬了出來,好在她醒了。
按照裴雪梅的交代,裴代思不情不愿地往李木匠家走,無奈他家實在偏僻,鉆樹林,踏小溪不過是常規(guī)操作。
路不好走,天氣又熱,她叫苦不迭,剛想坐下休息,就聽到狗叫聲。那狗叫得兇啊,而且聲音越來越近,裴代思有些害怕。
她雖然被前夫坑害,一無所有,幾次都想一了百了,但被狗咬死,可不在她的設想范圍內(nèi)。她邊叫邊往前跑,饒是跑得再快,也敵不過四條腿的狗。沒一會兒就被大狗追了上來,撲倒在地。
身形巨大的狼狗通體烏黑,直勾勾地看著她,長長的舌頭從嘴里耷拉出來,鼻腔里噴涌著熱意,那尖尖的牙齒,仿佛不用費勁,就能把裴代思咬成兩半。
黑狗大吼一聲,在裴代思身后的大樹下踱步,搖頭擺尾地催促。
“你是要我挖這里?”裴代思不敢確定地問出了口。
像是聽懂了她的話,黑狗接連幾聲汪汪大叫,給予肯定。
不敢怠慢,裴代思拿起旁邊的樹枝就挖了起來�?勺屑氁幌�,心中不甘的火苗升起,她一個大活人還能被一條狗給治死不成?
她試探地停下動作,黑狗的威脅聲在嗓子里醞釀,嚇得她趕緊撿起樹枝,生怕命喪于此。
一邊賣力地挖,一邊心里嘀咕,這里面難不成埋了什么金銀財寶?剛一尋思,樹枝就戳到了硬物,她用手扒拉著土層,木盒露出,盒子里裝著個棕色壇子。
黑狗汪的一聲,裴代思配合地挪了挪身體,給它騰出地方。黑狗利落地把封口布咬了下來,里面是澄清的酒水,濃烈的香味四散開來,這樣奇異的酒香她從未聞過。
大黑狗對這酒香習以為常,瀟灑地跨到酒壇上,單腿抬起,尿進了酒壇。耳邊傳來嘩嘩的水聲,被迫觀看這一切的裴代思卻沒法淡定,她恍惚間從黑狗的臉上讀出了自豪。
伴隨渾厚的呵斥聲,李木匠氣急敗壞地連跑帶喊,撲通一聲跪在酒壇前…
夕陽的余暉灑在裴代思的臉上,斑駁的光影在眼前搖晃,她緩緩睜開雙眼,看到烏泱泱的人頭圍成一圈,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
畫面極具沖擊力,讓她不得不精神起來。
裴代思摔倒后,村長與村民迅速圍攏,激烈討論著土方偏方,連擔架都抬了出來,好在她醒了。
按照裴雪梅的交代,裴代思不情不愿地往李木匠家走,無奈他家實在偏僻,鉆樹林,踏小溪不過是常規(guī)操作。
路不好走,天氣又熱,她叫苦不迭,剛想坐下休息,就聽到狗叫聲。那狗叫得兇啊,而且聲音越來越近,裴代思有些害怕。
她雖然被前夫坑害,一無所有,幾次都想一了百了,但被狗咬死,可不在她的設想范圍內(nèi)。她邊叫邊往前跑,饒是跑得再快,也敵不過四條腿的狗。沒一會兒就被大狗追了上來,撲倒在地。
身形巨大的狼狗通體烏黑,直勾勾地看著她,長長的舌頭從嘴里耷拉出來,鼻腔里噴涌著熱意,那尖尖的牙齒,仿佛不用費勁,就能把裴代思咬成兩半。
黑狗大吼一聲,在裴代思身后的大樹下踱步,搖頭擺尾地催促。
“你是要我挖這里?”裴代思不敢確定地問出了口。
像是聽懂了她的話,黑狗接連幾聲汪汪大叫,給予肯定。
不敢怠慢,裴代思拿起旁邊的樹枝就挖了起來�?勺屑氁幌耄闹胁桓实幕鹈缟�,她一個大活人還能被一條狗給治死不成?
她試探地停下動作,黑狗的威脅聲在嗓子里醞釀,嚇得她趕緊撿起樹枝,生怕命喪于此。
一邊賣力地挖,一邊心里嘀咕,這里面難不成埋了什么金銀財寶?剛一尋思,樹枝就戳到了硬物,她用手扒拉著土層,木盒露出,盒子里裝著個棕色壇子。
黑狗汪的一聲,裴代思配合地挪了挪身體,給它騰出地方。黑狗利落地把封口布咬了下來,里面是澄清的酒水,濃烈的香味四散開來,這樣奇異的酒香她從未聞過。
大黑狗對這酒香習以為常,瀟灑地跨到酒壇上,單腿抬起,尿進了酒壇。耳邊傳來嘩嘩的水聲,被迫觀看這一切的裴代思卻沒法淡定,她恍惚間從黑狗的臉上讀出了自豪。
伴隨渾厚的呵斥聲,李木匠氣急敗壞地連跑帶喊,撲通一聲跪在酒壇前,看著被霍霍的酒,滿臉痛惜和悲憤,鬼哭狼嚎起來。他大罵黑狗狼心狗肺,連帶“幫兇”裴代思,他也不待見,聲稱自己不會幫她做家具,讓她死了這個心!
李木匠扯著黑狗的耳朵,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留下裴代思一個人在酒味與狗尿味中獨自凌亂。
至于裴代思的暈倒,不過是奔波太久,加之此前喝了些酒,本就身體虛弱,又連跑帶嚇的,中暑了。
那兩行清淚,是對自己離奇遭遇的控訴。
聽得事情的經(jīng)過后,裴舒不可置信地再三確認,她寧愿相信裴代思是喝多了酒,腦子抽了,也不相信她是被一條狗給整成了這副模樣。
“哎,都怪我!”村長一拍腦門,有些懊惱,粗眉毛皺到一起,差點連成一條線,“是我忘了告訴你們,要是看見那條黑狗,離得遠遠的,別招惹它。”
村民們七嘴八舌地說著那條黑狗的傳奇故事,狗叫李來福,本是條野狗,因為救過李木匠一命,被養(yǎng)了起來。
來福機靈得很,跟成精了似的,家里好吃好喝的,全都有它的一份。兩人好的時候跟親父子一樣,但只要鬧別扭,來福就想著法地整老李。
“是啊,像是在酒壇里尿尿這種事,也不是第一回了。”村民同情地瞥了眼裴代思,“只是沒想到,老李都把酒壇子埋野外去了,也能……”
村長拉過裴舒,黝黑的臉上竟然泛著紅暈,有些不好意思地壓低聲音,說自己跟李木匠之間有些誤會,一見面就吵架,可能沒辦法幫忙說服他了。
既然事情這么難搞,裴舒建議趁早放棄,不要自找苦吃。裴雪梅白了她一眼,拿出計算器啪啪敲了起來。
在裴舒還震驚于裴雪梅隨身攜帶計算器時,裴雪梅已經(jīng)算出了賬單。去城里采購,運費、人工費,雜七雜八的費用比做家具高出好幾倍。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第二天,裴舒乖乖地去找李木匠了。
接連吃了幾次閉門羹和冷臉,裴舒也不惱,每天拿著牛肉干準時出現(xiàn),很快跟來福打成了一片。
吃人嘴短,趁著李木匠午休,來福擅自把裴舒領進了家門。
裴舒打量著院內(nèi)情形,不怎么平整的水泥地,種著小蔥的花盆,高高壘起的柴火垛。一陣風刮來,儲藏室的木門被風吹得吱呀亂響,裴舒上前關門,卻被墻角的酒架吸引。
原木色的酒架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白酒,酒壇,瓷瓶,玻璃瓶,細數(shù)下來大概有三四十瓶。裴舒走進酒架,聳動著鼻子,細細聞了起來。
聽到院內(nèi)動靜,李木匠推開房門,一眼便看到了鬼鬼祟祟的裴舒。他當即氣不打一處來,拿起掃帚就要趕人,來福雄赳赳氣昂昂地護在裴舒面前。
“你這個吃里爬外的!”李木匠氣地咒罵。
裴舒摸著來福的頭,心里把它好一頓夸,不枉她把零用錢都用來賄賂它了。察覺到李木匠越來越氣憤的眼神,裴舒連忙開口。
“李伯伯。”
“少跟我套近乎�!崩侠钯瓢恋靥ь^,表明自己的立場。
裴舒勾了勾嘴角,深覺眼前這脾氣火爆的怪老頭有趣:“李伯伯,您這么大歲數(shù)了,還一言不合就拿掃帚打人,閃著腰就不好了�!�
這小丫頭,竟然還教訓起自己來了,李木匠重重哼了一聲,對裴舒下了逐客令。
像是沒看到李木匠氣急敗壞的模樣,裴舒指著身旁的酒架,問道:“您搜集這些老酒不容易吧�!�
提起酒,李木匠滿臉都是隱藏不住的驕傲,面上神色稍緩,只是下一秒,裴舒的話就讓他火冒三丈。
“您要是喝這些酒,還不如喝狗尿呢�!�
“你少胡說八道,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李木匠審視地看向裴舒,不知這小姑娘怎么突然口出狂言。
“您的酒,真的沒法喝了�!迸崾嬉荒樀ǎ幌滩坏卣f道,“不信您就隨便打開一瓶,一嘗便知。”
李木匠半信半疑,隨手打開一瓶酒,刺鼻的酒味頓時噴涌而出,嗆得他接連咳嗽起來。
“這……這是怎么回事?”
李木匠不信邪地又打開了幾瓶,有的早就沒了酒香,有的沉淀渾濁,變色發(fā)黃,絲毫沒有老酒的醇香濃厚。接連的打擊讓他失態(tài),神情恍惚地看著手里緊緊攥著酒瓶。
他是愛酒之人,亦是好酒之人,這些酒是他花了很多時間搜集來的,如今面對它們成為廢酒的事實,一時間難以接受。
“你怎么知道的,這些酒到底怎么了?”李木匠傷心欲絕,一屁股坐到地上,起都起不來。
裴舒嘆了口氣,將李木匠扶了起來。
生怕他哭得背過氣去,裴舒不停地給他拍后背順氣。
“好了好了,您再哭下去,還怎么聽我告訴你原因�!迸崾嬉Я丝谂H飧�,看到黑狗眼巴巴地望著自己,戀戀不舍地分它一半。
李木匠擦了擦眼淚,別扭地讓她趕快告訴自己。
而裴舒指了指儲藏室的窗戶,淡淡地說了句:“你看�!�
05
救命
毒辣的陽光透過窗戶,侵入儲藏室內(nèi),毫不留情地照在白酒瓶身。這樣的照射,每天都在重復。
過高的溫度會讓白酒產(chǎn)生光化學反應,不僅酒體發(fā)黃變深,還會使酒香變淡。而周圍潮濕陰暗的環(huán)境與白酒瓶身上灼熱的氣溫形成強烈反差,糟糕的溫度會加速白酒中酒精和香味的揮發(fā)。
“溫度、濕度、光照等多種因素加起來,這才導致了老酒成為廢酒�!迸崾嬉荒樋上У負u搖頭,“而且您收集的這些酒,有許多都是被人刻意做舊的�!�
聽到這,李木匠又是心疼白酒成了廢酒,又是生氣自己竟然被人騙了。
“小丫頭,你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是家里長輩教的?”
“我學的就是這個專業(yè),從最基本的篩選糧食,做酒曲,到怎么發(fā)酵,品嘗酒的好壞,調(diào)制基酒,儲存,全都要學�!敝劣诩依锒频娜藳]有,每天酒不離身的倒是有一個,裴舒暗戳戳地想。
李木匠了然地點頭,說裴舒學對專業(yè)了,她家里長輩一定開心。
這話惹得裴舒摸不著頭腦,只以為是在夸自己,也沒當回事。
長嘆一口氣,李木匠摸了摸來福的腦袋。珍藏的酒都壞了,這下它肯定高興了。
來福瞇著眼睛享受著主人的愛憐,尾巴搖出了天際。當年還是一只小狗的它,也喜歡這樣搖著尾巴。
五年前的一個傍晚,李木匠往家走,一邊喝著小酒,一邊哼著歌,粗獷沙啞的聲音在樹林里回蕩。
“是不能原諒,卻無法阻擋,愛意在夜里翻墻,是空空蕩蕩,卻嗡嗡作響,誰在我心里放冷槍……”
因為前幾天接連地下雨,溪邊石頭長出一層薄薄的苔蘚,濕滑黏膩。渾身酒氣的李木匠唱得起興,根本沒顧得上腳下,一個重心不穩(wěn),踩滑跌倒,頭磕在石頭上,當即昏了過去。
一只小野狗發(fā)現(xiàn)了倒地不起的李木匠,在他周圍聞聞嗅嗅,隨后撒腿往樹林外跑。
時間一分一秒地消逝,小野狗努力地邁著小短腿,終于看到有人影掠過。它跑到對方身邊,沖他嗚嗚叫喊,村長看到野狗沖自己叫,用腳把它往外推,讓它離開。
野狗并不氣餒,繼續(xù)往村長身邊湊。對于這只突然冒出來沖自己一通亂叫的狗,村長有些生氣,腳下的力道…
毒辣的陽光透過窗戶,侵入儲藏室內(nèi),毫不留情地照在白酒瓶身。這樣的照射,每天都在重復。
過高的溫度會讓白酒產(chǎn)生光化學反應,不僅酒體發(fā)黃變深,還會使酒香變淡。而周圍潮濕陰暗的環(huán)境與白酒瓶身上灼熱的氣溫形成強烈反差,糟糕的溫度會加速白酒中酒精和香味的揮發(fā)。
“溫度、濕度、光照等多種因素加起來,這才導致了老酒成為廢酒。”裴舒一臉可惜地搖搖頭,“而且您收集的這些酒,有許多都是被人刻意做舊的。”
聽到這,李木匠又是心疼白酒成了廢酒,又是生氣自己竟然被人騙了。
“小丫頭,你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是家里長輩教的?”
“我學的就是這個專業(yè),從最基本的篩選糧食,做酒曲,到怎么發(fā)酵,品嘗酒的好壞,調(diào)制基酒,儲存,全都要學。”至于家里懂酒的人沒有,每天酒不離身的倒是有一個,裴舒暗戳戳地想。
李木匠了然地點頭,說裴舒學對專業(yè)了,她家里長輩一定開心。
這話惹得裴舒摸不著頭腦,只以為是在夸自己,也沒當回事。
長嘆一口氣,李木匠摸了摸來福的腦袋。珍藏的酒都壞了,這下它肯定高興了。
來福瞇著眼睛享受著主人的愛憐,尾巴搖出了天際。當年還是一只小狗的它,也喜歡這樣搖著尾巴。
五年前的一個傍晚,李木匠往家走,一邊喝著小酒,一邊哼著歌,粗獷沙啞的聲音在樹林里回蕩。
“是不能原諒,卻無法阻擋,愛意在夜里翻墻,是空空蕩蕩,卻嗡嗡作響,誰在我心里放冷槍……”
因為前幾天接連地下雨,溪邊石頭長出一層薄薄的苔蘚,濕滑黏膩。渾身酒氣的李木匠唱得起興,根本沒顧得上腳下,一個重心不穩(wěn),踩滑跌倒,頭磕在石頭上,當即昏了過去。
一只小野狗發(fā)現(xiàn)了倒地不起的李木匠,在他周圍聞聞嗅嗅,隨后撒腿往樹林外跑。
時間一分一秒地消逝,小野狗努力地邁著小短腿,終于看到有人影掠過。它跑到對方身邊,沖他嗚嗚叫喊,村長看到野狗沖自己叫,用腳把它往外推,讓它離開。
野狗并不氣餒,繼續(xù)往村長身邊湊。對于這只突然冒出來沖自己一通亂叫的狗,村長有些生氣,腳下的力道變大,小野狗被踹在地上,吃痛地小聲嗚咽。
看著它可憐模樣,村長老臉微紅,見它又站了起來,扯著自己的褲腳往外拽,村長這才意識到了什么,跟著它一路小跑,發(fā)現(xiàn)了倒在地上的李木匠。
醫(yī)生說還好發(fā)現(xiàn)得及時,不然李木匠肯定沒命了。出院后,李木匠收養(yǎng)了小野狗,給它起名來福。
來福極通人性,甚至逐漸有“成精”的趨勢,只要看到主人喝酒超過三杯,必定要想辦法禍害一瓶酒。這么多年來,兩人斗智斗勇,于是才有了裴代思屈服于來福的“淫威”之下,挖酒的事情。
聽到這里,裴舒想起裴代思形容那壇酒的香味,自己腦袋里的氣味博物館,從沒有儲存過這樣的味道。
“那壇酒……”裴舒實在有些好奇,便問出了口。
李木匠一臉肉疼,說那酒跟裴舒還有點關系。
“跟我有關系?”這話不清不楚的,她聽不明白。
“那酒是你爺爺釀的�!�
李木匠不知道她跟裴代思是同母異父,也沒多做解釋,只等回去再問問裴雪梅。
臨走前,李木匠答應會盡快把家具做好,讓裴舒放心。隨后又有些別扭地問了嘴村長是不是說自己壞話了。
對于村長和李木匠之間的恩怨糾葛,裴舒實在看不透。
來這里的每一天都過得極為漫長,在這一個月的時間里,裴舒每天雷打不動地做著大鍋飯,導致她現(xiàn)在一看到鍋碗瓢盆,就生理反胃,如若不是臨近尾聲,她真的快堅持不了了。
反觀裴代思,夜不歸宿,喝酒,看狗打架,躺在高粱地里曬太陽,在裴舒眼里,她這行徑跟傻子沒什么區(qū)別。
至于她們的母親,裴雪梅女士,整日不見人影。對于母親每天在做什么,裴舒一無所知。但據(jù)她猜測,大概率是在麻將桌前開疆擴土。
緊趕慢趕,房屋終于修繕完畢,裴雪梅真誠道謝,這段時間要不是他們無償幫忙,根本不可能又快又好地完成。裴雪梅就是有這個本事,雖然是奉承的客套話,但從她嘴里說出來,就是讓人聽得舒服。
村長等一眾人被夸得滿面紅光,滿口答應來吃喬遷宴,還主動申請了售后工作,要是房子哪里有問題,他們不說二話,一定幫忙。
回家路上,只有裴舒和裴雪梅兩人,她那個不著調(diào)的姐姐,不知道又去哪里了,兩人也見怪不怪。
“媽媽,你有沒有感覺�!�
“感覺什么?”這話前言不搭后語的,卻讓裴雪梅沒來由地心慌。
裴舒想了想,說道:“感覺這青山村不太像農(nóng)村,更像是環(huán)境優(yōu)美的世外桃源�!�
嗨,還以為她要說啥呢,裴雪梅松了口氣,為裴舒答疑解惑。
青山村原來出過幾個富商,又捐學校又捐東西,甚至連家家戶戶的墻面都給翻修過。
有窮就有富,像是陳蘭蘭這種條件的,算是比較差的。
青山村青壯年流失嚴重,留在村里的大多是老弱婦孺,就連幫忙修繕房屋的村民,都已經(jīng)算是村里的青壯年勞動力了。別看五六十歲的老人多,但干起活來,個頂個的厲害。
他們以種地為主,有種植高粱,有種植蔬菜瓜果,也有種植茶葉的,五花八門。
說完村里的基本情況,裴雪梅壓低了聲音道:“別看村里人少,但是八卦可一點不少�!�
聽到有八卦,裴舒立刻湊過頭去。裴雪梅煞有介事地說道,像是給咱們修屋子的老王,王大法,就在上個月,因為網(wǎng)戀,被人騙走了三千塊錢,他老婆正在跟他鬧離婚。
這事也能讓她知道?
裴雪梅有些尷尬,捋了捋頭發(fā),說都是自己保養(yǎng)太好惹的禍,差點被王大法的老婆誤以為是那個網(wǎng)戀騙子。
裴舒瞄了眼裴雪梅,又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哀怨。
她怎么沒繼承母親的好皮囊的,哎,便宜怎么都讓裴代思給占了。
對于裴舒的小心思,裴雪梅一眼看穿,只道她也不差啊。
只是在身高上,比裴代思是差了那么一點點,可遺傳這事,她一個人也做不了主啊,只能再次進入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