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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還沒說完,李時蕓自已停住,看著賀惟平靜的表情,她心里又酸又疼。

    她怎么忘了,賀惟分不出美丑。

    沒有別的原因。

    只是不喜歡。

    “惟哥,你在急著趕我走�!崩顣r蕓放下抹布,用手背把眼眶揉得通紅,“你喜歡那個姑娘,是嗎?”

    “她?”

    細(xì)微的火花炸開,賀惟眉頭一斂,快速反駁,“和她有什么關(guān)系?”

    這句話沒有刻意壓低,一旁蹲著的小蘑菇悠悠抬頭,左右掃視兩人,戲謔又玩味。

    賀惟隱去掠過心頭的不自在,不動聲色,“時蕓。和別人無關(guān)�!�

    “是我的問題。”

    他面上透出一點無奈,“以我的條件,就不要去禍害其他姑娘了。”

    “惟哥!”李時蕓依舊不甘,“你哪里不好了!你……”

    “咳咳!”蹲了許久的小蘑菇起身打斷,“你們鄉(xiāng)下一般幾點睡覺?我困了�!�

    青黛頤指氣使道,“給我燒熱水,我要洗漱了。”

    “我去燒�!辟R惟轉(zhuǎn)身就往廚房里走。

    他暗自舒了一口氣,停下腳步,對李時蕓說,“回去吧,不要讓你哥擔(dān)心�!�

    青黛拍拍手上的草,嘴里不停念叨“賀惟討厭鬼”。

    李時蕓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被門外一聲犬吠驚醒,扭頭跑回家去。

    備好熱水,“沾花惹草”的賀惟就不見蹤影,青黛本想取笑他一番,也沒找到人。

    直到入夜,月色透進(jìn)窗戶,照亮床的一角。青黛正追著光擺動自已的腳丫,臥房門邊傳來一陣敲門聲。

    叩了兩下,很輕。

    賀靜淑身體不好,很早就入睡了。青黛仰頭,門邊沒了動靜。

    青黛躺回去,卻沒有睡意。

    她翻來覆去好幾趟,另一張床的人一動,她馬上屏住呼吸。

    等對面恢復(fù)平靜,青黛干脆起身,輕手輕腳打開房門。

    腳尖踢到一個硬物,青黛低下頭,是一管未拆封的膏藥。

    “涂在腳上�!迸赃吅邝聍褚粓F(tuán)出聲,“一天兩次。”

    青黛瞇眼,灰暗中的人站起,他呼吸略重了一些,不仔細(xì)聽與往常沒什么區(qū)別。

    來向陽村的路上,她記得最近的小鎮(zhèn)起碼在二十幾公里之外。

    賀惟在一天之內(nèi),去接青黛回家,去山里砍樹做床,還下河捉魚燒了飯,更是一手包辦了燒水洗碗和打掃。

    或許接青黛之前,他才剛剛干完農(nóng)活。

    可這樣的一天,他還能記住青黛白日里被太陽曬紅的腳。

    不過大小姐沒急著感動,她捏起膏藥,似笑非笑,“賀……惟哥?”

    賀惟抹開額頭滾落的汗,沒有說話,轉(zhuǎn)身欲走。

    果然,青黛沒有道謝,而是笑道,“難怪那女孩兒那么喜歡你�?磥硎悄愕教幜羟榘��!�

    賀惟依舊沉默,只是向前邁了一大步,冰涼又甘甜的井水氣息陡然逼近,濃烈壓下一片水汽。

    青黛眼睛瞪圓一圈,顧及里頭睡覺的賀靜淑,咬牙忍下斥責(zé)。

    “我沒有�!�

    男聲語氣平淡,陳述。

    算是回答了青黛說的最后一句話。

    他沒有到處留情。

    借著月光,暗處的男人攤開手掌,笑聲很輕,“二十九塊五毛,現(xiàn)在給,還是?”

    青黛:“……”

    又是這樣。

    一提到錢,賀惟才會笑。

    美人在前,他偏偏眼里只看得見錢。

    青黛盯著手掌,氣沖沖開始掏口袋,在睡衣口袋里掏了個空,轉(zhuǎn)而想進(jìn)房拿給他,一副當(dāng)場就要跟他清算的模樣。

    “算了�!辟R惟一指戳戳手掌,“先記賬。”

    他輕飄飄地,“我相信梁小姐�!�

    堅硬的包裝硌得青黛回神。

    怎么能忘記?

    賀惟看似是個好欺負(fù)的老實人,實則人家能從一無所有做到商業(yè)大佬,沒點心眼和手段是不可能的。

    就看賀惟愿不愿意花那份心力而已。

    更現(xiàn)實點說,看對面配不配。

    青黛的目光凝在他身上。

    客廳里沒有開燈,原劇情中西裝革履、脫胎換骨的賀惟好似重新站在了她面前。

    冒火的心跟突然沁了冰水一般,狠狠地顫動一下。

    賀惟唇邊無聲翹起小弧度,轉(zhuǎn)身回房。

    “賀惟哥。”

    腳步停住。

    青黛哪里是心甘情愿認(rèn)輸?shù)男宰�,才安靜沒幾分鐘,她眸光閃爍,甜甜道,“我知道你沒有到處留情�!�

    “你只對我好呀�!�

    她自認(rèn)矯揉造作地明顯,想故意惡心賀惟一把。

    如她所料,高大的身影一踉蹌,急忙扶住門框,發(fā)出咚得一聲響。

    賀惟沒回頭,青黛獨自倚在門邊,眼珠一轉(zhuǎn),想到了更有趣的事情。

    第二天,賀惟一大早就出門干活去了。等賀母和青黛起床,灶臺上溫著白面饅頭,底下的水已經(jīng)變涼,顯然主人已走了許久。

    賀靜淑想重新熱給青黛吃,青黛自告奮勇過去幫忙,手忙腳亂了一頓,最后被安排坐在水缸邊玩水。

    青黛看水面倒映出一張花容月貌的臉,問道,“阿姨,賀惟白天一般去哪里干活呀?他中飯會回來吃嗎?”

    “多半在后山的田埂�!辟R靜淑遞過熱騰騰的饅頭,帶點心疼,“那孩子總會隨便應(yīng)付點。”

    青黛若有所思。

    后山,三三兩兩的人在農(nóng)田里埋頭干活。

    一個中年男人直起腰,看那頭不聲不響專心干活的大高個,嘆氣,“真沒法比�;钤撊思屹嵉亩��!�

    個子稍矮的男人表情譏諷,“一個怪胎。明明在我們村賺最多,自已倒過得摳摳搜搜,也不知道錢花哪里去了�!�

    “花給他養(yǎng)母了唄�?纯慈思以斓姆孔�,看看人家伙食多好�!�

    “哪里啊!”矮個男人笑,“聽說他屋里多了個女人!”

    兩人交換了個眼神,他繼續(xù),“你說,他花哪里去了?”

    “呵呵�!�

    田埂之上,一道女聲炸響。

    輕蔑又不屑。

    種田文男主他是個臉盲6

    靠在一起竊竊私語的兩人循聲望去。

    不遠(yuǎn)處,一個漂亮得晃眼的年輕姑娘微微笑,見兩人看過來,不躲不避,反倒把笑意扯得更大。

    美人一身嫩黃色收腰連衣裙,站在草叢邊,像傲立盛放的花,明媚得十分大方。

    青黛笑得很甜,“你們在說賀惟嗎?”

    從未見過這么漂亮的女人,矮個男人李康搓手,“啊…是的是的�!�

    劉勝成咽了口水,惡聲惡氣道,“怎么了?我們說他怎么了?你要為那個雜種出頭不成?”

    “雜種?”青黛按住自已的耳朵,表情沒有變化,“說得好難聽�!�

    見眼前容色姣好的姑娘不像要為了賀惟出頭,而是單純聽不慣他們的粗話,劉勝成表情好轉(zhuǎn)。

    他哈哈一笑,“你是城里來的吧?要是你知道了那個雜種的事,你就不會覺得我罵得難聽了�!�

    “說來聽聽�!�

    李康拍了他一下,被劉勝成大力揮開,“怎么?他們做得,我還說不得了?”

    李康壓低聲音,“不光彩!你想敗壞我們村的名聲?我家二妹嫁不出去了怎么辦!”

    劉勝成丟開手里鐮刀,“關(guān)我們村名聲什么事?明明是賀家那女的搞臭了自已!”

    “小妹妹,”劉勝成咧開嘴,干燥的皮膚擠出縱深紋路,“我跟你說吧。”

    “賀家那女的從前跟城里人談戀愛,被拋棄才回得向陽村!哎呦,這一下全村人都知道了,誰還敢娶她?”

    “沒過兩年,她不知道哪里撿來一個小孩,竟然說自已不結(jié)婚了,要把小孩當(dāng)兒子當(dāng)養(yǎng)�!�

    “這不可笑呢嗎?那小孩看相貌,就不是我們這的人!誰知道是哪里來的野種�!�

    青黛揪下一根野草,在指間碾碎,“就因為這個?”

    “不夠呢!”劉勝成指指遠(yuǎn)處背對著他們干活的人,“他��!出了名沒人情味的白眼狼!”

    “他?看起來不太像呀�!鼻圜烊崛岬馈�

    “呸!”劉勝成看向青黛,挺直胸板

    ,底氣很足,踩了一腳比他更優(yōu)秀的人,似乎給他帶來莫大的自信。

    “他十七還是十八歲那年,不曉得在外頭搞了什么生意,賺了很多錢嘞!村里人都窮�。o論是想借錢,還是想求門路的,他統(tǒng)統(tǒng)不理!”

    “自已悶頭賺錢,和姓賀那女的兩個人吃上肉了,完全不管村里餓死的人。哪怕一丁點活路不給村里人留�!�

    劉勝成又呸了一口,“他在外頭有小買賣,村里分到的田卻不肯讓出來,一天掰成二十四天過,也要把田占得牢牢的�!�

    “嗯嗯嗯�!鼻圜煲琅f一張笑臉,點頭,“我聽明白了�!�

    “賀惟知恩圖報明事理的優(yōu)點我聽完了,你可以開始說他到底哪里不好了,值得你們追著他辱罵了二十幾年。”

    侃侃而談的劉勝成哽住,沒反應(yīng)過來,“不是……”

    李康腦子轉(zhuǎn)的稍微快些,他聽完臊得慌,“好了好了,別說了�!�

    青黛面露疑惑,“說呀。為什么不說?”

    “難道你們也知道自已是吸食賀家母子血肉不成

    ,才惱羞成怒的?”

    她站得高,腳尖突然用力,灰塵和沙石飛起,跟刀子似的刮在面前兩個男人臉上。他們一時來不及閃躲,手忙腳亂地栽倒泥地。

    劉勝成的身邊還有一把談到興起時扔著的鐮刀,他登時齜牙咧嘴地捂住小腿,鮮血淋漓,“他娘的!你干什么!”

    “你們別干活了,多累�!鼻圜炀痈吲R下,語氣誠懇,“干脆去要飯。你們說呢?”

    劉勝成大喘氣,臉色又紅又紫,被青黛赤裸裸點明事實后,憤怒的難堪甚至蓋過了痛感。

    “你……!”

    青黛撫平裙擺,莞爾,“對不起,我是故意的�!�

    美人小意溫柔,腦子根本不會轉(zhuǎn)彎的劉勝成面色稍緩。

    自覺得到美人低聲下氣的道歉,他粗著嗓子,得意,“我的腿不成了,你要賠錢�!�

    青黛道,“我沒有錢�!�

    劉勝成輕佻地看她,“賠人也行�!�

    “不成不成�!鼻圜焱凶∠掳�,“你說賀惟有錢,我比較想和他在一塊兒�!�

    劉勝成氣急敗壞,“有錢?他可是拿錢養(yǎng)外頭的女人!”

    青黛指著自已,“哦?那你看我像什么?”

    “什么?”劉勝成傻傻跟著問。

    “……梁小姐?”沉穩(wěn)冷靜的男聲在幾人背后響起,“你怎么來了?”

    青黛緊接著,“像他拿錢養(yǎng)著的外頭女人呀~”

    種田文男主他是個臉盲7

    賀惟原本在另一頭干活,越來越大聲的交談傳過來時,他聽見了,卻不以為意。

    談話內(nèi)容跟往常村里人說的沒什么不同,無非是詬病他的出身、他的冷血、他的“狼心狗肺”。

    總歸也不是一回兩回。

    賀惟熟視無睹,手下更加賣力。

    直到那道女聲毫不客氣地回?fù)簦尪嘧斓娜烁纱嗳ヒ�,賀惟才放下手中鐮刀,

    他扭頭回望,一個嫩黃色衣裙的女人站在田邊草叢里,姿態(tài)高傲。

    賀惟呼吸微滯,用手肘重重地蹭過眼皮,再睜開眼,他依舊看不清女人的相貌。

    是誰?

    他這是被……維護(hù)了?

    那邊交談逐漸激烈,落了下風(fēng)的男人氣急敗壞,竟然開始口不擇言地欺辱嫩黃衣裙的姑娘。

    賀惟沒有多加思考,馬上放下農(nóng)具,三兩下大跨步往田埂上走。

    走得近了,一股熟悉的梔子香氣輕柔地充盈在鼻間,賀惟腳步停住。

    他的手緊握成拳,心跳一蕩。

    是梁青黛么?

    底下面目猙獰的人說,“有錢?他可是拿錢養(yǎng)外頭的女人!”

    一絲焦躁攀上心頭,賀惟雖沒確定是不是梁青黛,但他果斷出聲,“梁小姐?”

    青黛笑容滿面,親密得刻意,“賀惟哥~”

    居然真的是梁青黛。

    賀惟垂眼,看底下兩人,一人狼狽難看,一人流血不止,視線轉(zhuǎn)到青黛,明亮的暖色連衣裙干干凈凈,渾身上下散發(fā)盎然生命力。

    “�!蝿�(wù)達(dá)成進(jìn)度16%”

    劉勝成見到賀惟,表情更加難看:“狗東西,你果然花錢養(yǎng)女人!”

    青黛側(cè)過身看他,微微淺笑。

    “所以?”賀惟竟沒有反駁,直接道,“我的錢花在哪,和你們有關(guān)嗎?”

    他冷漠又不留情面,正是村民口中“不近人情”的模樣。

    青黛笑意擴大,蔥白指間優(yōu)雅地整理自已的衣領(lǐng),扮演一只合格的狐貍精。

    “唉�!闭礉M污泥的李康站起,緩緩搖頭,想打個圓場,“小賀,你這么說就有點傷人了。你好歹是在向陽村長大的。”

    “賀惟是他媽媽養(yǎng)的大,不是向陽村�!鼻圜齑丝滩粌�(yōu)雅地撇嘴,嫌棄道。

    她揪起一根雜草,低垂的狗尾巴搖搖晃晃,“怎么?你被路邊野狗咬了一口,就因為他是同村狗,你得跪下來點頭哈腰叫一聲爹,然后感謝它的不殺之恩?”

    “這位姑娘你……”

    “你!”

    底下兩人這回都聽懂了,臉色相當(dāng)難看。

    賀惟盯著她手里的狗尾巴草,俊挺深邃的五官流露些許意外和迷茫。

    刺眼陽光灑在臉上,賀惟才驚覺他身體大半都是冰涼的。

    他搓了搓手指,想說話,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忽然不敢上前走到青黛身邊。

    見多嘴的人終于閉上嘴,青黛心滿意足地拍拍手,轉(zhuǎn)身走到賀惟身邊。

    “你……”

    “哎。”青黛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示意他往遠(yuǎn)處走,小聲道,“你先別急著感動,我不是好心為你出頭。”

    賀惟喉嚨干澀,一頓,“我知道�!�

    畢竟她親口說過討厭他。

    青黛眼珠一轉(zhuǎn),“我算是在別人面前幫了你一次吧?”

    盡管賀惟根本不把向陽村村民的惡意中傷當(dāng)回事,他看青黛一眼,低下頭,“算�!�

    青黛得意地?fù)P眉,似乎扳回一城,“那你得給錢�!�

    賀惟:“……”

    毛子:……

    青黛:嘻嘻。

    賀惟像驟然停住的木偶,高高懸起的牽引線繃緊,一時起也不行,落也不行。

    “我可是身價千萬的,你背我一次要一毛,那我?guī)湍阋淮我粔K�!�

    “不過分吧?”

    賀惟半天說不話,最后憋了一個字,“好�!�

    青黛叉腰,哈哈大笑。

    她攤開手掌,“現(xiàn)在給,還是記賬?”

    大小姐自認(rèn)拿住了討厭鬼的命脈,還狠狠報了一回昨晚的仇,她看路邊的野草都眉清目秀。

    從沒被她這么熱切地對待過的賀惟再度看了她一眼,默默地掏口袋,沒能掏到錢。

    他出來干活一般不會帶錢,怕丟。

    賀惟暗自吸了一口氣,剛要開口說先記賬,面前神采奕奕的女人忽然捂住肚子,臉色飄紅。

    他看日頭,“餓了?”

    青黛哼了一聲,“我大中午跑來給你教訓(xùn)小人,費神費力的,我還不能餓了!”

    “我以為……”你是吃過中飯后才來的。

    “看著我干嘛!”青黛明顯會錯了意,打斷他,“難不成你覺得我是特意跑來給你送午飯的?自戀狂!”

    賀惟禮貌移開視線,青黛紅彤彤的耳朵像塊熱鐵印在他腦中,他冰涼的身體終于慢慢回溫。

    青黛背對賀惟,在青黛看不見的地方,賀惟不自覺翹起嘴角。

    身后沉默了一陣,賀惟忽然改口,“你說的一塊,我沒有�!�

    “你沒有?”青黛怒目而視,“一塊都沒有?你明明有錢!”

    賀惟兩步跟上青黛,走到與她并排的位置,垂眸,“中午想吃什么?我給你做�!�

    青黛抿唇,想起賀惟那一手好廚藝,她放開捂著肚子的手。

    “想吃什么都可以?”

    “嗯�!�

    “哼。那我要吃肉沫茄子,要吃土豆雞翅,要吃爆炒大蝦,要吃辣子雞�!鼻圜靾髲�(fù)性報了葷菜名。

    “好�!辟R惟不假思索。

    青黛倒意外。

    賀惟眼中沉靜的湖泊水光瀲滟,“就當(dāng)?shù)至四且粔K錢�?梢詥幔俊�

    種田文男主他是個臉盲8

    “�!蝿�(wù)達(dá)成進(jìn)度20%”

    青黛沒回話,走得更快。

    她埋頭走,腳踝處凝固的白色膏體若隱若現(xiàn),正是昨晚賀惟帶給她的那一只。

    其實…賀惟對身邊人挺好的。

    他也沒有那么討厭。

    不知賀惟哪來的神通,一小時內(nèi)竟然真把所有菜都備齊了。

    最后一道辣子雞上桌,賀靜淑目瞪口呆,“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小惟你在外頭撿到錢了?”

    賀惟解開圍裙,遞過筷子,“媽要是愛吃,我天天給你做�!�

    青黛從他手中抽走一雙,迫不及待夾了塊雞翅,邊吃邊翹起腳跟晃動。

    一個遞得自然,一個接得自然。賀靜淑左右看,抿唇笑,“小惟會疼人了。”

    賀惟大口扒碗里的米飯,不吭聲。

    等涮完所有的碗,賀惟提了個水壺就出門去干活,青黛從房內(nèi)瞧見,二話不說跟上他。

    青黛也不開口,眼巴巴看著人家。

    賀惟往左一步,青黛就往左一步。地上重疊的影子相互纏繞,比真實的兩人親密數(shù)倍。

    他轉(zhuǎn)身,用眼神詢問青黛用意。

    青黛撇開腦袋,裝作沒看見。

    賀惟只得問,“你是想要什么嗎?”

    青黛聲音提高幾度,“什么你都愿意給我買?”

    賀惟沒有一口應(yīng)下,捏緊水壺的手突出明顯的骨節(jié),實話實說,“貴的,我買不了�!�

    “便宜的呢?”

    “……不能隨便買。”

    他并不遮掩,坦蕩道。

    青黛一笑,“瞧你緊張的樣子,我需要騙你兜里的那幾塊錢?”

    她雙腳并攏,向前跳了一步,“我是想,跟著你�!�

    “跟著我?”賀惟沒明白,“你想讓我?guī)闳ナ裁吹胤絾幔俊?br />
    “不去別的地方。你去哪我就去哪。”

    賀惟疑惑,“為什么要跟著我?”

    “無聊。”青黛再跳了一步,“待在家里不好玩�!�

    “你跟著我,大概會更無聊。”

    “那我也要跟著�!鼻圜毂粏柕貌荒蜔�,直接道,“別人都說我是你外頭養(yǎng)著的女人,我不得出去逛一圈?”

    這是什么邏輯?

    這樣做不是把謠言錘得更實?

    青黛回頭看忙里忙外的賀靜淑,“他們罵你就算了,還連帶著不尊重賀姨�!�

    “我看他們不爽,我們過得越好,他們越眼紅嫉妒,嘔死他們最好!”

    “我呢,就勉強扮演一下你外頭的女人。”

    賀惟沒法看人臉色,只能從語氣辨別對方的心情,青黛語氣聽起來興致沖沖,他說,“你是女孩子,這樣對你不好�!�

    “怎么了?”青黛好似根本不在意,“我名聲壞了,你就娶了我�!�

    “不可以�!辟R惟沉聲。

    他言簡意賅,語調(diào)平緩,卻帶了股不容置疑的嚴(yán)肅。

    青黛本是玩笑的心態(tài),被賀惟嚇了一跳,不悅道,“你又不吃虧!”

    她越想越氣。

    未婚夫徐之川更喜歡方蔓,這個一窮二白的賀惟竟也看不上她!

    一股勁兒憋在胸口,青黛眼里的火燒的滾燙,她直接握上賀惟的手腕。

    男人手腕堅實有力,她一只手都握不下,只得更加用力地扣住他。

    粉嫩的指甲嵌入賀惟的手里,他感覺到面前人生氣了,沒有扯回手腕,任青黛死死地抓他。

    “你怎么不說話?讓你娶我,你倒是挺委屈的�!�

    “你看不上我?你也覺得我除了一張臉一無是處?”

    “你嫌我脾氣不好……”

    “梁小姐�!辟R惟打斷青黛的胡思亂想,沉著道,“是我配不上你�!�

    賀惟兩指捏住青黛手腕,青黛不得不松開了他。

    他眼皮低垂,嘴角緊抿,從眉骨到下頜每一處的輪廓都完美,也都冷峻。

    賀惟后退一步,看青黛的視線很淡,“我會去跟他們澄清這件事。你以后……也不要再說了�!�

    青黛咬牙,心里委屈又酸澀,她抱著雙臂蹲在路邊,轉(zhuǎn)過腦袋不說話。

    “梁小姐……”

    “你不許叫我�!�

    青黛閉著眼睛,“你以為我看得上你嗎?好笑!不過是句玩笑話�!�

    今早在外看到那群人這樣對待賀惟,再加上……中午他確實做了一桌符合她口味的菜。

    她不過是想幫幫賀惟而已,賀惟至于那么嫌棄她嗎?

    前一刻覺得賀惟人還行的她簡直大錯特錯!

    賀惟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討厭鬼。

    身前沒了動靜,青黛睜眼,對面的人不見蹤影,她用力地捶了一下大腿。

    忽然,眼前壓下一片黑影。

    青黛仰頭,賀惟右手撐了把傘,手臂舉直,把青黛完全籠在傘下,自已站得遠(yuǎn)遠(yuǎn)的。

    “梁青黛�!辟R惟嗓音放低,往日冷淡的聲音壓得有些啞。

    他第一次正式喊了她的名字,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青黛明白他的認(rèn)真。

    “你很好,一定值得更好�!�

    “哪怕是玩笑,也不要和我這樣的人扯上關(guān)系。”

    “�!蝿�(wù)達(dá)成進(jìn)度40%”

    毛子詫異:他怎么一邊把你推遠(yuǎn),還一邊瘋狂漲攻略��?

    青黛笑起來:明知不可而動心,清醒著沉淪,這才是賀惟。

    青黛一下彈起,固執(zhí)地看他,“我真的很好?”

    “嗯。”

    “哦�!�

    只要這一句話,青黛的氣就消了大半。

    她搶過傘,向賀惟的方向邁了一大步,抬高手臂,把賀惟也遮到傘下。

    “好了。我們走吧�!�

    “去哪?”賀惟怔住。

    “我沒說嗎?我要跟著你走�!�

    “你……”賀惟重復(fù),“我不是說你不要和我……”

    “你說什么是你的事,我做什么是我的事。”

    賀惟發(fā)愣,跟木頭似的杵在原地。

    “你嫌棄我?”

    賀惟搖頭。

    “那不就好了。我就要跟著你�!�

    種田文男主他是個臉盲9

    賀惟沒動。

    大小姐對他的態(tài)度變得很奇怪。

    她的維護(hù),她的靠近,對于賀惟而言,都是危險訊號。

    不該有的心思,黃粱一夢,轉(zhuǎn)醒成空。

    不諳世事的大小姐可以任性,但他不能。

    寬大遮陽傘打下一片陰影,賀惟長時間的沉默,到青黛支撐不住轉(zhuǎn)動手腕時,他才開口,意味不明,“我不算什么好人�!�

    “跟著我,不是一件好事。”

    他推過傘柄,大幅度偏移到青黛頭頂。

    青黛略帶不屑扯開嘴角,“我敢為我自已當(dāng)下的選擇買單�!�

    “今天我說要跟著你,明天就可能討厭你�!鼻圜鞚M不在乎地睨他,“你管我呢?”

    胸口一悶,賀惟捏緊傘柄,“那就好�!�

    “�!蝿�(wù)達(dá)成進(jìn)度50%”

    傾斜的傘柄下,陽光再度照到賀惟臉上,可他沒有感覺到一點溫度。

    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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