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簡直是八桿子打不著的。
老侯夫人如實講了,還是柔真郡主上門勸的,不然憑她一根筋的性子,是想不到這里的,若是能嫁給淮王做側妃,確實能打陳家兩個大巴掌。
阿瑤很輕地蹙了一下眉,柔真郡主,她這是做什么?叫淮王府出丑對她有什么好處嗎?
徐娘子很快就來了,這話題就按下不表。淳云似乎有些怕生,并不同阿瑤說話,只是時不時偷偷看她一眼,眼神很純粹,叫阿瑤覺得她很像個孩子。
徐娘子帶著淳云進了內室,老侯夫人攥著手心,再沒心思說話了,面上都出了層薄汗。
她這幾日不好過,傷了面皮的淳云更不好過,夜里就沒怎么睡著過,一個人呆坐到天亮。老侯夫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這會就忍不住希望真有奇跡發(fā)生,叫那徐娘子有法子把淳云治好。
她拿命換也行,總歸已經活了這么些年了,不如給她的小孫女一條活路。
阿瑤喝了口茶,也莫名有些緊張。
徐娘子診了約莫小半柱香就出來了,淳云又戴上了面紗,坐到了老侯夫人身邊。
老侯夫人立刻殷殷地望過來,阿瑤便對徐娘子點點頭。
“女郎傷在了面中,傷口約莫有食指長,深倒是不是很深,至少能去掉大半�!毙炷镒記]打包票,“日后擦些脂粉就是看不出來的�!�
就這幾句話也夠讓祖孫二人高興了,她們找遍名醫(yī),也不過說叫著疤痕淡一些罷了,上些脂粉能看出來就很是不錯了。
老侯夫人眼眶都紅了,抖著手叫淳云給阿瑤行大禮,阿瑤避開了,“不如備些金銀謝謝徐娘子。”
老侯夫人連連稱是,叫隨身的小廝奉上許多銀兩,徐娘子并不推辭,笑著收下了。
幾人說了會淳云的傷勢,袁文琪就同李戾一塊來了。
這兩人一來,原本就不太說話的淳云徹底成了悶聲葫蘆,握著拳頭坐在玫瑰椅上不說話了。
袁文琪同老侯夫人見禮,李戾也乖乖地跟著見禮,過后,兩人都有意無意地坐在了淳云身邊。
阿瑤同老侯夫人說著柔真郡主的事情,分著神看著一旁的李戾,有些怕他驚擾了淳云。
“老身上次去宮里,也是柔真出的主意�!�
阿瑤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了,她是真不明白柔真為何要如此針對淮王府。
“郡主有沒有說什么別的呢?”
老侯夫人想了想,就同阿瑤講起了柔真郡主那日的一言一行。
這邊的李戾同袁文琪二人就把淳云圍起來了,淳云就像個受驚地小狗一樣縮了縮,淳云的丫鬟倒是想攔一攔,但是如今在淮王府上,她們到底是不敢出聲。
李戾同袁文琪老早就聽說了,有個姓淳的小娘子叫老虎抓了道疤。
李戾沒見過老虎,他倒是打過狼,一條處于饑餓的大狼,他兩拳就放到了,過后叫李淮修懲治了一番,但是他身上也有一道傷口,是在腰上。
淳云帶著面紗,叫兩人打量地幾乎要發(fā)抖,她本來就不善交際,面上受傷以后已經許久未曾出門了,這會捏了捏手,心里害怕極了。
她在家中聽見嫂子同老侯夫人說話,兩人特意避著她,說她日后都無法見人了。下人不給她照鏡子,她還嚇到過小侄子,用手摸傷口時像是面上趴了幾條大蜈蚣,她知道自己該是一副面目可憎的模樣。
淳云呼了口氣,這兩人若是敢嘲笑她,她,她就……
“那老虎大嗎?”李戾蹙著眉問她。
“啊?”淳云愣了愣,下意識道:“有些大,不,也不算很大�!�
她悄悄看了李戾一眼,緊張地蜷著腳趾,她其實也不太記得了。
李戾今日穿了件玄色的長袍,他喜歡到處跑,但是很愛干凈,袍子上邊比袁文琪的衣裳都干凈。
他脊背永遠挺直,坐在淳云的身旁越發(fā)顯得高大英俊,叫淳云看得入了神。
李戾哦了一聲,淳云回過神來,移開目光,過一會又忍不住悄悄地看了他一眼。李戾的眼神比她見過的其他男子都要干凈,他不在乎淳云臉上的傷口有多丑陋,淳云覺得口里有些發(fā)干。
李戾看向一旁的袁文琪,眼神很篤定,“我就說是只小老虎。”
袁文琪嘆了口氣,并不搭理李戾了,而是直直看向淳云,語氣敬佩,“淳娘子你受苦了,你這般的女子實屬少見,等你好了,我必是要去你府上做做客的�!�
也不知袁文琪聽了些什么,不知道的還以為淳云徒手打死一只老虎。
淳云還有些懵,愣愣地跟著點頭。
李戾又歪著腦袋看她,“你戴這個做什么�!�
淳云叫他看得額上都出了汗,磕磕絆絆道:“擋,擋傷口的�!�
李戾很是不解,遺憾道:“這樣的東西,給我該多好�!�
他定是不會帶面紗的。
袁文琪很是無語,“她是個女郎,哪里像你一樣混不吝�!�
李戾就看看淳云,英俊的面上帶出幾分認真,“你好好珍惜。”
男人說著仰頭重重地嘆了口氣,語氣很是羨慕,“在我臉上多好�!�
不是誰都能叫老虎抓的。
淳云眨眨眼睛,臉上飄起兩抹紅暈,好在叫面紗擋住了。
阿瑤正好看過來,倒是怔了怔。
老侯夫人同淳云足足呆了兩個時辰,徐娘子把配好的藥同一些雜碎物件交給了一旁的小廝,兩人就預備告辭了。
李戾還有些舍不得,他這幾日同袁文琪在一起,袁文琪的話是他見過所有人里最多的,李戾腦子都叫她說大了,現(xiàn)在更喜歡不愛說話的淳云,且他還沒看看淳云面上的傷呢。
老侯夫人還在同徐娘子說話,李戾就蹙著眉看淳云,聲音小小的,“你還來不來?”
淳云面上的紅暈就沒下去過,腦子暈乎乎的,結結巴巴道:“來的,來的�!�
等叫老侯夫人牽著上了自家馬車,一路順暢地回了淳家,淳云同幾個歡天喜地的家人用了膳,呆呆地躺在榻上,這才回過神來。
她一個未出閣的小娘子,怎么來的了!
阿瑤喝了口茶水,抿著唇笑了笑。
“你笑什么?”袁文琪吃了個葡萄,她袖子上還沾了些灰,也不知是從哪里蹭過來的,一旁的侍女那帕子給她擦,她還擺擺手,叫不用在意。
她母親不在這,袁文琪簡直樂不思蜀,怎么高興怎么來。
阿瑤看得搖搖頭,故作高深莫測道:“有心栽花花不開。”
誰能想到這從沒扯上關系的兩個人,竟然還有些別的意味了!
阿瑤下午用李淮修吃晚膳時,就提起了這件事情。
“若是真的能湊到一起,那是不是也很好?”阿瑤抿著唇笑,側著腦袋看著李淮修,眼睛亮晶晶的。
李淮修給她夾蔬菜,叫她不要只是吃糕點,男人語氣里聽不出情緒,“還是要看他自己�!�
李淮修有時候不愛說一些東西,但是阿瑤都能猜出來,他這是想知道李戾的想法,怕李戾不喜歡。
阿瑤想了想,道:“我們也不必著急,過兩日正好要辦宴會了,且看看是不是我會錯了意�!�
阿瑤同李淮修挨著坐,幾乎歪倒在男人身上,李淮修嗯了一聲,用手背抵住她的肩膀,叫她好好吃飯。
阿瑤撫了撫他的肩膀,一整天沒看見他了,且想著他馬上要過生辰了,這會對他稀罕得很,挨挨他的小臂大腿,臉頰枕在他肩上,說些甜蜜蜜的情話。
李淮修一手握住她的手臂,一手持著象牙筷子,男人很輕地嘆了口氣,叫她干脆坐到自己身上來算了。
阿瑤抿了抿唇,小臉紅撲撲地就坐上了男人的大腿。
李淮修垂著眼睛就笑,正要說什么。
一個小廝候在院子外頭,語氣急急的,“先前來的那個陶娘子,暈倒在府前了。”
81.
困倦
阿瑤隱隱反胃,吐了出來……
阿瑤不知道李淮修是怎么想的,
她現(xiàn)在的心情就像是一支箭搭在了弓上,弦是崩的緊緊的,但是沒發(fā)出去,
因為射箭的人沒心情了。
女孩嘆了口氣,
“我雖是主母,
但是也是不想管的。”
這陶娘子實在是莫名其妙。
李淮修把她抱到一旁的凳子上,
抵了抵她軟塌塌的脊背,叫她好好吃飯,
“沒必要管。”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阿瑤抿了抿唇,笑道:“你可真是鐵石心腸�!�
李淮修只看她一眼不說話。
女孩吃了幾口飯,
心里還是有些疑慮,“你不怕她把你的身份嚷嚷出來了?若不是怕這個,
我上次就不會想著搭理她�!�
前朝在如今人們的眼中早就是過去式了,
元帝許是心虛,
史書上雖然沒敢寫污蔑前朝的話,
但是總歸不是什么正面之辭。畢竟他自個是個給李太子牽馬繩的人物,還厚著面皮說自己是大家之后呢。
如今天下幾方勢力遙遙相望,
都盯著京城這一畝三分地,
若是李淮修身份暴露了,可能就都把力氣對準這邊了。
前朝遺孤,真真是扯了大旗就能打過來。
李淮修見她想得這樣多,很輕地拍了一下她的后腦,
男人說不會的。
陶娘子就算嚷嚷出來了,
那也是背后有人安排的,那人能盯上李淮修,出事的不是李淮修的身世,也會是其他的東西。
阿瑤似懂非懂,
又心疼起他每日要操心這樣多的事情,起身給他揉肩捶背,時不時嘆口氣:“我的好哥哥�!�
細胳膊細腿地砸在身上,比撓癢癢重不了多少,李淮修笑了笑,繼續(xù)用膳,抽空答她一句,“也不知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模樣�!�
一會鐵石心腸,一會好哥哥。
門口的陶娘子無人管,她穿著嫩綠色的衣衫,就這么聘聘地躺在大街上,不一會就有人圍著看了起來,淮王府周邊就是一條大街,所以人們到不以為這是故意倒在淮王府門前的。
“這是哪家的女郎,莫不是害了��?”
“看著眼生,躺在這做什么……”
陶娘子一副細皮嫩肉的模樣,一看就是過得十分滋潤,這路上都是老百姓,以為她是哪家的貴人,倒是沒人敢把她扶起來。
有些好事的叫了淮王府的門房,“這么個美嬌娘,你們盡可撿到府上去伺候淮王啊�!�
門房笑瞇瞇的,“這來路不明的女子,可不敢叫她進府�!�
陶娘子躺了有一炷香,險些叫個拍花子的抬走,這才咬著牙裝作悠悠轉醒的模樣,掩面而去了。
她當初離開的時候年紀也還小,李淮修的面容都不太記得清了,這幾次上門就是想打聽一二,如今這權利滔天的李淮修,到底是不是當年李太子的嫡子。
她一直以為李淮修已經死了,這群人早該散伙了,誰知道天將神兵一般地冒出來了。
一定是的,如果不是的,淮王妃為何不見她呢,這李淮修一定就是前朝余孽。
陶娘子咬了咬唇,她父親當年為李太子做過多少貢獻,放棄了京城里的功名利祿跟著李太子南下,連帶著她也吃了不少苦頭,他還是李淮修的啟蒙老師,這群人如今得了勢,是一點情分都不講了,連她的面都不肯見。
陶遠如今被革了職,陶娘子在陶府上就是個眼中釘肉中刺,那老夫人精明著,專挑陶遠不在的時候對她陰陽怪氣,她哪里還過得下去。
現(xiàn)下天色漸暗了,大街上人來人往的,陶娘子捏了捏掌心,往淮王府的側門去了。
如果這個李淮修真是她記憶里那個人,那李淮修不把她當回事,自然有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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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瑤同柳嬤嬤商量著李淮修的生辰禮,李淮修生在十二月末,正好辦完宴席,他該是不想大辦的,就在正堂里擺上一桌席面,一家人一起吃頓飯。
阿瑤就是有些發(fā)愁,她要送什么禮物給李淮修呢。
著實難辦,他什么物件都不缺。
阿瑤想了想,覺得自己繡個荷包也是可以的,但是總歸太敷衍了,哪有生辰里就是一個荷包的。
想來想去,阿瑤看見了書房里閑置的琴。她以前學的一些歌舞,許久不練了,但是有些簡單的還是可以撿起來的。
女孩想了想,獨自面紅了一會,就叫來拂冬去繡房里趕一件舞服出來。
不拘于合不合身,不合身自然是最好的,阿瑤紅著面說得很隱晦。
拂冬聽得似懂非懂的,合身,又不能太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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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涼院里,一個穿著綠色襦裙的丫鬟在院子里澆花,這會子日頭大,這丫鬟曬得滿頭大汗,面色沉沉,一旁陰涼的廊下,一個穿著粉色半新長裙的侍女手里端著個托盤。
“春桃,你可不要偷懶,這院子里好不容易栽種的花草,若是都敗了,我怕是要到王妃面前去說一說�!�
這個侍女便是阿瑤后來又指派到李戾房中的,名叫香藥,她生得一顆玲瓏心,知道這春桃是踩了主子的線,專門派自己來揉捏一番,香藥自然不會叫她好過,就是挑這日頭大的時候叫她出來做活。
見春桃皺著眉一副不服氣的模樣,香藥故意呸了一聲,還當同以前一樣呢,恨不得要別的丫鬟來伺候她。
春桃生得杏眼桃腮的,這會咬了咬唇,眼含淚光,有些委屈地望著屋子里的李戾。
她上次就是這般看著李戾,李戾就花錢把她買下了,她這會故意挑了個角度,自己該是比上次更美的。
李戾還在練大字,他這幾日功課叫李淮修抓得很緊,練得心里非常不耐煩,這會一抬頭就對上了春桃的目光。
李戾眨眨眼睛,學著李淮修教訓他的語氣,沉沉道:“你不要偷懶,好好做事�!�
春桃一口白牙險些咬碎了,悶著頭胡撒一氣。
香藥見狀,眼珠子一轉,托盤擱在走廊上,上前就推了春桃一下,“好你個小蹄子,還敢對大公子不敬,這水若是撒到大公子身上你該當何罪�!�
大公子還在廂房里呢!這哪里就能撒到了!
春桃過慣了好日子,李戾房里的三個丫鬟以為她日后是要做姨娘的,自然是敬著她的,她哪里受得了這樣的氣,當下就面帶狠色,同那侍女撕扯起來。
兩人你扯我的頭發(fā),我抓你的脖子,馬上就歪倒在地上了
李戾字也不練了,趴在窗戶上看,一雙小狗一樣的眼睛里濕潤潤的,“你們這是做什么。”
里頭的丫鬟哪里顧得上搭理他,拉了許久才把兩人拉開。
院子里一個大丫鬟氣得面色鐵青,淮王府上王妃雖然待下人寬容,但是最重要的就是要守規(guī)矩,這般光天化日之下,兩個丫鬟在主子的院子里打起來了,簡直是聞所未聞,若是報到王妃面前,她這個大丫鬟必是討不了好。
好在李戾是個寬容的主子,房里的人默契地把這事情捂住了,一個大丫鬟避開柳嬤嬤,去了廚房端來一盤燒雞,并一些平日里不許李戾多用的膳食,哄著他說絕不告訴旁人。
李戾乖乖用了膳,果真就不往外說,柳嬤嬤來這院子里他不多說一句話。
香藥初來這小院,倒是第一次見她們這幅欺上瞞下的模樣,但是看那熟練的樣子,想來不是第一次了。香藥暗地里呸了一聲,感情這院子里是一群牛鬼蛇神。
帶哄好了李戾,那三個大丫鬟立刻又來安撫香藥,生怕她一時氣氛同王妃告狀。香藥見狀立馬就做出一副氣得不得了的模樣,只說要春桃好看,又向一個大丫鬟表忠心,說絕不會告訴主子們的。
這日下午,香藥本來該在廂房里休息的,她是夜里守夜的,這幾個大丫鬟有意討好她,也免了她守夜,叫她好好休息一番。
但是香藥突然在房中大喊,說自己一對金手鐲不見了。
幾個大丫鬟連忙都來幫她找,找遍了屋子也沒有,香藥哭道:“怕是那小蹄子今日同我撕打時拿走了,我定要去她房中搜羅一番!”
大丫鬟們面面相覷,兩人打架不過幾個來回,哪里就能把手上的鐲子都打到別人手里了,這怕是香藥氣不過,在故意找法子懲治春桃呢。
幾個大丫鬟有把柄叫香藥抓住了,香藥可是王妃派來的人,若是一狀告到王妃面前去……這會知道這鐲子是個莫須有的,也只能跟著香藥去了春桃房中。
香藥一進去,春桃就嚷嚷起來了,香藥本來就是給她找不痛快的,故意把她的房里一通翻找。
春桃面色陰沉,鬧著要去李戾主持公道,一見香藥把她床鋪里頭的一個小匣子掀起來了,立刻就面白如紙,聲音都短了幾分,撲上去死死地護住了這小匣子。
這不對勁,香藥眼睛一轉,上前就同春桃撕打在一起。
自從那日把春桃貶做灑掃丫頭也有了好幾日,阿瑤原本擔心李戾還對春桃有情,不太好下手,這幾日見他吃得好睡得好,面色紅潤,整日滿府玩耍,想來是把春桃叫什么都忘記了。
正巧香藥同春桃撕打到主子面前了,阿瑤于是有心思來整治她,這日下午,阿瑤先理完府上的俗物,便把春桃同香藥叫到了正堂。
春桃穿著三等丫鬟的綠色長裙,面上叫日頭曬得發(fā)紅,脖子上有好幾道香藥抓出來的傷痕,不過幾日,她在李戾房中養(yǎng)的一身細嫩皮肉已然粗糙了許多。
春桃一見阿瑤便跪倒在地,一雙杏眼盈盈地冒著水光,面上幾處青紫,倒是十分惹人憐愛,不見在院子里那副陰沉之態(tài)。
阿瑤抿唇看她一眼,又看著案上的小匣子。
她原以為這春桃不過是個想著攀高枝的人,倒沒想到她背后還藏著條大魚呢。
這一匣子里頭有三封信,阿瑤挨著看完了,眉頭蹙在一起。
“你這幾日想來也受了教訓,我本以為你該乖巧一些。”
春桃跪在下首瑟瑟發(fā)抖,“王妃冤枉,這匣子哪里來的,奴婢也不知道,必定是有人要暗害奴婢,這才……”
她一個小奴才,有誰花這樣的功夫暗害她。
“這同你通信的人是誰?”阿瑤突然厲聲打斷道,叫她不要再滿口謊話。
春桃低著頭,汗都往下滴,咬著牙不肯說話。
她恨吶,本來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不知為何叫一個小丫鬟攪了局。
這幾封是春桃和一個不知姓名的人來往的信件,上邊講了叫她潛入淮王府,適當時機爬了淮王的床,其中自然許下各種好處。匣子里還有一包藥,信上說行房之前服下就能受孕。
阿瑤叫人把這些亂七八糟的物件同春桃一齊送到了前院,這就是李淮修該處理的了。
阿瑤又叫來柳嬤嬤,“當初大哥救下春桃的時候,那春桃有沒有什么異常?”
柳嬤嬤想了想道:“我當時只覺得春桃生得漂亮,不然也不會動了那個心思�!�
現(xiàn)在一想,當初見了春桃的一大家子,都不是好相貌,如何就生出一個完全不一樣的女兒呢,柳嬤嬤后知后覺驚出一頭冷汗,倒有些慶幸沒把春桃配給李戾了。
阿瑤越想越惡心,好在這會把她抓出來了,她前些日子聽李淮修說過,元帝像是不行了,這些日子難免會有些牛鬼神蛇冒出來。
現(xiàn)下還有另一件事情呢。
阿瑤面色沉下去,李戾院子里的幾個大丫鬟跪在她面前,遠遠見春桃被拉走了,一個個嚇得面若白紙。
這些侍女之間的門門道道倒是挺多,要不是她派了香藥去,這事還不知道要瞞到什么時候呢。
李戾不是個愛計較的性子,這些下人就隨意拿捏他,怕是自己吃了悶虧也不知道。
阿瑤原以為這都是些老實丫鬟,叫個主子壓一壓就不會有二心,但是李戾這個情況,再老實的侍女也要變滑頭,關鍵是她也沒有辦法時時刻刻都關注著。
柳嬤嬤面沉如水,差人將這三個丫鬟帶下去□□了。
阿瑤厚賞了香藥,升她做一等侍女,先繼續(xù)在李戾房中伺候,香藥領了賞賜,喜氣洋洋地退下了。
叫個丫鬟管著終究還是不妥,若是李戾房中有個掌事的,哪里會這樣。
阿瑤嘆了口氣,回院子小憩了一會。
拂冬給她打著扇子,心里有些奇怪,阿瑤往常都是午時過半了歇息一會,今天已經歇過一次了,這會都申時了,怎么又睡了。
阿瑤直直睡到夜里才起來,拂冬嚇得不輕,差點就去請大夫了。
天色都昏沉了,阿瑤連忙叫住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昨日夜里睡太晚了,今天就累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