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又沒說不答應(yīng),淮哥哥,你急什么?”程方秋笑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狀,她故意嗲著聲音陰陽怪氣地揶揄著周應(yīng)淮,成功看到他的一張俊臉漲成豬肝色。
是她錯了,后世花花世界的那套規(guī)則在這兒根本就不管用,這里是談了對象就要結(jié)婚,親了嘴就要負責到底的時代。
可大佬就是大佬,尷尬沒幾秒,就恢復(fù)如常,還親昵地蹭到她跟前,鼻尖相觸,輕笑著誘哄道:“再叫一聲?”
程方秋沒臉沒皮,他讓叫,就果真又叫了一遍,聲音還壓得更加甜膩,仗的就是周應(yīng)淮這個膽小的老古板不敢對她做什么。
可就在“淮哥哥”三個字砸下的瞬間,一切都失了控。
周應(yīng)淮捧住她的臉,薄唇看似不緊不慢地貼了上來,可只有程方秋知道這一吻落得兇猛又急切,近乎粗暴地將她的唇吮進口中糾纏。
突如其來的熱吻讓程方秋瞪大了雙眼,她不敢置信地望向周應(yīng)淮,可他正閉著眼睛,沉溺其中,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注視。
可能注意到了,但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他沒臉回應(yīng)她。
因為她看到他只是親個嘴,短短時間內(nèi),渾身就跟煮熟了的蝦子一樣,從耳尖到脖頸,每一寸肌膚都染上了妖冶的緋紅,明明生得如此清俊如謫仙,其實也只不過是可以被情愛所操控的凡人罷了。
新手小白,裝什么淡定呢?只是,程方秋很快就嘲笑不出來了。
她摟住他的脖頸,竭力穩(wěn)住呼吸,不讓自己陷入狼狽的境地。
她怎么忘了,他可是敢在眾目睽睽之下牽她手的人!而且就算是新手小白,他也有新手小白獨特的猛烈手段。
此外,這種在野外親吻的刺激感讓程方秋有些莫名興奮,她緩緩閉上眼睛,沒有拒絕他的邀請,反而拼盡自己的熱情去回應(yīng)著,還率先大膽地用舌尖去勾他的。
周應(yīng)淮愣了愣,轉(zhuǎn)而便舉一反三地反客為主。
酒香在兩人的口腔當中迅速蔓延開來,她漸漸有些承受不住,周應(yīng)淮好似也察覺到了,在她即將無法喘息的時候又溫柔下來,動作輕緩地親一親她的唇角。
然后,又不知道是誰先動的嘴,總之在她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雙腿已經(jīng)纏上了他勁瘦的腰身,雙手更是捧著他的臉火熱地親吻著。
說是火熱,其實更像是兩個沒什么經(jīng)驗的人在對彼此進行毫無章法地胡亂啃咬。
意識到現(xiàn)在的情況,程方秋不禁為自己這頗為孟浪的動作感到汗顏,剛想要恢復(fù)普通正常一些的姿勢,就感受到身下的人抬起大掌托了托她的臀瓣,將她整個人往上又送了送,同時吻得更加深入。
看來,周應(yīng)淮是極其喜歡這個姿勢的。
而且男人身姿修長,平日里健體強身,抱著她可以說是毫不費勁,要說這場親吻,她唯一有些不滿的地方便是屁股下隱隱有些硌得慌,存在感十分強,讓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一開始她以為是他系在腰間的皮帶,可后面才發(fā)覺不是,而是……
在猜到那是什么后,程方秋睫毛顫了又顫。
夏日夜晚的風帶著微微涼意,卻吹不散這小樹林曖昧過頭的炙熱。
月色下,兩道身影一前一后沿著小路緩緩?fù)白咧�,一雙長腿將路邊的雜草全都拂向旁邊,不讓它們沾染身后之人,貼心又溫柔。
程方秋垂著頭默默跟在他身后,余光卻忍不住去瞧他的唇,就算視野昏暗,她好像還是能看見那一處多了一道細小傷口。
漂亮的唇瓣多了瑕疵,實在可惜。
但是她才不后悔呢,這小子親起人來就跟發(fā)了瘋的野狗,推都推不開,要不是她急中生智咬了他一口,估計這會兒他還抱著她在林中啃呢!
“有人問起,你就說是自己不小心咬到的。”
就算之前叮囑過,但是程方秋還是不放心地再次提醒了一句,“聽到了嗎?”
食指撓了撓他的掌心,后者自然感受到了,緩緩將牽著的兩只手變成十指緊扣,回頭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嘴上卻乖乖應(yīng)道:“聽到了�!�
那樣子,莫名像極了大伯家養(yǎng)的那只大黃,思及此,程方秋沒忍住勾了勾唇。
兩人繼續(xù)順著夜色往回走,直到快把她送到程家,周應(yīng)淮才停下了腳步,從兜里掏出了一條方方正正的手帕。
“對了,秋秋,這個給你�!�
程方秋伸出手接過,發(fā)現(xiàn)這條手帕跟當初她給他用來包扎的那條很像,但又不完全一樣,于是有些驚奇道:“我的那條呢?”
“那條……”周應(yīng)淮眸光閃了閃,他沒好意思說那條手帕被他做賊似的偷偷放在枕頭下面,只好轉(zhuǎn)開話題:“血洗不干凈,我就買了一條新的給你�!�
程方秋點了點頭,本來沒多想,但見周應(yīng)淮這一臉心虛的樣子,反而被勾起了好奇心,瞇起眼睛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
“你今天進城該不會就是為了專門給我買手帕吧?”
見她沒有繼續(xù)關(guān)注手帕的去向,周應(yīng)淮暗暗松了口氣,眼下兩人談了對象,這種事情也沒什么好瞞著的,而且還可以增加好感度,便點頭承認,“嗯,我還讓售貨員幫我參考了一下�!�
“你有心了�!彼那槊黠@好了很多,笑眼盈盈地望著他。
周應(yīng)淮見她高興,唇角也往上揚了揚,同時還不忘在心中的小本本上記下給她送東西會讓她開心的這點。
說到手帕,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秋秋,今天上門有些匆促,東西都是隨便買的,等下次上門我再好好準備�!�
“禮物都是次要的,主要是看送禮的人�!�
程方秋含羞帶怯地瞄了周應(yīng)淮一眼,見他不好意思地紅了耳尖,便忍不住彎了彎眸子。
她說的不是場面話,而是真的不在乎,畢竟這是在鄉(xiāng)下,買東西不方便,普通人家也沒有多余的錢票拿來買送禮的東西。
平時邀請別人來家里吃飯,對方能帶一些糧食過來就不錯了,像周應(yīng)淮這樣鄭重其事還準備了酒煙的是少之又少,更何況他們在此之前還沒表明心意,他能做到這樣,已經(jīng)算是很不錯了。
周應(yīng)淮輕咳一聲,調(diào)整好情緒,再次開口道:“那個售貨員還給我推薦了一些你們女孩子會喜歡的東西,我都一起放在袋子里了,你回去看看喜不喜歡,不喜歡的話,下次我們再去挑挑。”
只要一想到下次能光明正大地跟程方秋一起逛供銷社買東西,周應(yīng)淮的唇角就忍不住上揚。
“那些東西是給我買的?”程方秋眼睛瞪大,那她之前豈不是差點兒就誤會周應(yīng)淮了?好在她沒一根筋地吃醋。
吃醋?她怎么會用吃醋這個詞?
“嗯,不然還能給誰買?”周應(yīng)淮一臉坦率。
程方秋摸了摸鼻尖,決定倒打一耙,“哼,誰知道你會給誰買,就比如什么小蓮,小荷的�!�
聞言,幾乎是瞬間周應(yīng)淮就明白過來她的意思了,當即揉了揉她的掌心,解釋道:“秋秋,我跟沈希蓮沒有關(guān)系,以前沒有,現(xiàn)在沒有,以后更不可能有。”
“但人家可是明擺著喜歡你,在追你呢�!背谭角锟刹怀赃@一套,以前是沒有合理的立場來管這件事,但現(xiàn)在她可是有身份的正牌女友,當然要處理一下周應(yīng)淮惹上的這朵爛桃花了。
“我跟你說,男人要守男德,別人喜歡你是別人的事情,但是你一定得擺明態(tài)度,不能讓人覺得有機可趁,如果你敢三心二意,我就不要你了。”
“秋秋,我只會有你一個人,只會喜歡你。”周應(yīng)淮連忙表忠心,說完皺了皺眉頭,“我已經(jīng)明確拒絕過她很多次了,但是沒什么用�!�
“我相信你�!标P(guān)于這點,程方秋很是放心,畢竟書中就算原主再怎么作,他都沒有出軌,在潔身自好這方面他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
至于沈希蓮……
“你現(xiàn)在有我了,她要是再纏著你,你就直接告訴她我們的關(guān)系�!�
書中周應(yīng)淮是被迫跟原主結(jié)婚的,沈希蓮便覺得他們的婚姻是不該存在的,所以想著法要救周應(yīng)淮出水火,然后才會發(fā)生兩女爭一男的場面。
但是現(xiàn)在情況不一樣了,劇情也早就發(fā)生了改變,如果沈希蓮在知道他們的關(guān)系后,還是堅持要繼續(xù)跟在周應(yīng)淮身后跑,那她也不會干瞪眼看著。
沒人能從她身邊把周應(yīng)淮這張“長期飯票”給搶走!
“嗯,好�!敝軕�(yīng)淮被程方秋那句“你現(xiàn)在有我了”給取悅到了,眸中笑意更深。
“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見�!背谭角锲沉酥軕�(yīng)淮一眼,完全不懂他在樂什么,自顧自說完自己的話就準備回去了。
或許是之前喝的那杯酒起了作用,她現(xiàn)在整個人都有些暈暈乎乎的,只想趕緊回去洗漱睡覺。
“明天見�!敝軕�(yīng)淮站在原地準備目送她進家門,可臨了又想起什么,上前兩步叫住她,“秋秋,。”
程方秋腳步一頓,轉(zhuǎn)頭沖著他甜甜一笑,回道:“,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好�!敝軕�(yīng)淮看著程方秋消失在門后的背影,心里涌上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滿足感。
今日之后,他有她,她有他。
第25章
回味
夜色如墨,
星星鋪滿頭頂,像是一顆顆鉆石,繪就成璀璨光輝,
一只螢火蟲在空中晃晃悠悠飛行著,
從眼前掠過,
留下淡黃色的光影。
程方秋站在院中,下意識地往身后看了一眼,
只是隔著一道院門,根本就看不見那之后的人。
她抬起手,
指腹緩緩落在唇瓣上面,
直到現(xiàn)在她都有些沒回過神來,
她和周應(yīng)淮居然就這么確定了關(guān)系,
而且還……
只要一想到不久前在小樹林的瘋狂,
程方秋就覺得臉蛋有些發(fā)燙。
就在這個時候,
前方突然傳來丁夕梅驚訝的聲音,“秋秋你回來了?你沒遇到學(xué)峻?”
“�。繘]遇到啊�!背谭角镄睦镉可弦唤z慌亂和心虛,
連忙放下還放在唇上的手。
“我看你這么久沒回來,就讓學(xué)峻出去找你了�!�
丁夕梅剛把醉得迷迷糊糊的程保寬安頓好,見他睡得跟頭死豬一樣,沒忍住罵了兩句,
又見一雙兒女還沒回來,
內(nèi)心實在放心不下,就出來看看。
眼下見到程方秋安然無恙的站在院子里,
心里的大石頭才算是落了地。
“天太黑,
我沒太注意路上的人,可能剛好錯過了吧�!�
程方秋輕咳一聲,有些不自在地撒了謊,
她和周應(yīng)淮繞了小路回來的,根本不可能撞上程學(xué)峻,但這話她可不敢跟丁夕梅說。
與此同時,心中不由暗暗啐了周應(yīng)淮一口,都怪他,要不是他,他們也不會在小樹林里胡鬧那么久!
“嗯。”程學(xué)峻這么大的小伙子了,在村里出不了事。
丁夕梅倒是沒有過多的擔心,剛想讓程方秋趕緊去洗漱休息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她臉上不同尋常的紅暈,“秋秋,你臉怎么這么紅?酒勁上來了?”
聽見這話,程方秋下意識地抬起手摸了摸臉,果真有些燙,她也不知道是羞的,還是醉酒導(dǎo)致的,但這只能是后者。
所以她微微一笑,就點頭附和道:“好像是的�!�
“水都燒好了,娘幫你把水提到浴室去�!倍∠γ仿犓@么說,也就沒放在心上了,兩人相攜往廚房走去,她想到什么,隨口問道:“不是說送到路口嗎?怎么現(xiàn)在才回來?”
程方秋早就猜到丁夕梅會這么問,心中也想好了應(yīng)對之策,她假裝支支吾吾半天,愣是沒說出半個字來。
這樣子一看就不對勁,丁夕梅頓時腦補了許多了不得的大事,急得汗都冒出來了,抓住程方秋的手,追問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你告訴娘,娘現(xiàn)在就找他去!”
見丁夕梅誤會了,程方秋也急了,她趕忙安慰性地拍了拍丁夕梅的手,“沒有,沒人欺負我,就是……”
說到這兒,她停頓了一秒,然后故作羞澀地小聲開口道:“周同志剛才跟我表白了,我答應(yīng)了�!�
“沒人欺負?那就好,那就好�!倍∠γ穭偡畔碌男模诼牭匠谭角锖竺婺蔷湓捄笥仲咳惶崃似饋�,眼睛猛地瞪大抬起頭看向她,震驚道:“什么?”
她聽到了什么!
周同志跟他們家閨女表白了?他們家閨女還答應(yīng)了!
看著程方秋害臊地垂下頭,丁夕梅腦海中緊繃的弦驀地斷了,同時一些細微的小細節(jié)慢慢串聯(lián)在一起。
她早就察覺到了秋秋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發(fā)生了一些改變,比如性子不再風風火火,為人處世變得圓滑禮貌了很多,說話從土話變?yōu)槠胀ㄔ捑佣唷?br />
她一直都當作是孩子長大了,懂事了。
現(xiàn)在看來,并不完全是!
這一切改變發(fā)生的節(jié)點,好像就是從那群技術(shù)員來村里開始。
難道之前秋秋口中說的有中意的對象了,就是說的周同志?周同志長相沒得說,能力方面也沒得說,各方各面都是小女孩會喜歡的,秋秋喜歡他也無可厚非。
她之前怎么就沒往那群技術(shù)員身上想呢?
是因為覺得他們之間不可能,所以才會將目標局限在村里的后生們身上。
門第之差,身份之差……
這都是擺在面前的現(xiàn)實問題,秋秋年紀小,覺得只要雙方有感情就可以了,但是有時候在現(xiàn)實面前,感情才是最不值得一提的。
當年她就吃過這個虧。
想起舊事,丁夕梅心頭閃過一絲苦澀,但很快又恢復(fù)如常,深吸一口氣,有些話在喉間滾了又滾,最后還是咽了下去。
轉(zhuǎn)而旁敲側(cè)擊問道:“你之前說你喜歡的人就是周同志?”
“嗯,就是他。”程方秋點了點頭,承認了。
在心里猜測是一回事,但得到證實又是另一回事,丁夕梅身子有一瞬間的顫抖,勉強勾起唇角,試探道:“你們認識沒幾天,怎么不再多了解了解再談對象?”
“再了解下去,他就回省城了�!�
程方秋直白的話語噎得丁夕梅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她咳了咳,“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秋秋你想沒想過他回省城了之后,你們兩隔那么遠,他有工作,不可能時不時就過來找你吧?”
“他說會向上面遞交報告,通過了就結(jié)婚�!睂τ诙∠γ返膿�,程方秋一猜一個準,所以這會兒也不廢話了,笑瞇瞇地砸下一個定心丸。
果不其然這話一出,丁夕梅半響都沒說話,顯然是為周應(yīng)淮會做出這樣的決定而感到驚訝。
但她不是程方秋,不知曉書中的劇情,也不知道周應(yīng)淮是一個責任心有多強的人,她還是忍不住憂心,“你就不擔心他騙你?男人的嘴要是能相信,那豬都能上樹了�!�
程方秋甚少從丁夕梅口中聽到這么“粗魯”的話,不由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她挽住丁夕梅的胳膊,“娘,你說的也有道理,但是他的人品我還是信得過的。”
丁夕梅還要說什么,程方秋趕緊打斷她,“再說了,他要是敢欺騙我的感情,我就找他領(lǐng)導(dǎo)給我做主,這年頭負心漢可不是那么好當?shù)摹!?br />
在后世渣男一抓一大把,對小姑娘騙心又騙色,但是只會受到道德層面的譴責,根本沒有實質(zhì)性的傷害。
可當今社會不一樣,男人對女人狠心,那女人也能對男人狠心,隨隨便便一個舉報就夠他喝一壺的,輕則名聲盡毀,重則丟掉工作,蹲大牢。
這也是現(xiàn)在男女關(guān)系保守的原因之一,畢竟誰也不想輕易嘗試犯錯的后果。
“這倒也是�!�
大部分女孩子都會被男人的甜言蜜語哄得團團轉(zhuǎn),說是可以舉報,但是真的付出行動的卻寥寥無幾,歸根結(jié)底還是心軟,所以丁夕梅壓根沒想到這一層,但現(xiàn)在聽到程方秋這么說,心也安了一大半,
別看程方秋一副溫柔笑臉的模樣,可丁夕梅莫名就覺得她一定狠得下這個心。
當然,丁夕梅也沒感覺錯,她程方秋就不是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你和周同志的事情,娘很高興你愿意跟我說,既然你心里有數(shù),娘也不多說什么了。”丁夕梅淺淺一笑,再次催促程方秋去洗澡。
當然,最重要的是她想一個人再想想,驀然得知這么大的事情,她心中慌著呢!
“好�!背谭角锎饝�(yīng)下來,又想起什么,“娘,剛才他跟我說在縣城買了點兒東西給我,我看看是什么�!�
這話把丁夕梅的好奇心也給勾了起來,兩母女一前一后往堂屋走去,在路上又撞上了剛回來的程學(xué)峻。
“姐!你回來了?我咋在路上沒見到你?”
“早就回來了�!背谭角铿F(xiàn)在沒空搭理程學(xué)峻,三步并作兩步地沖進了堂屋。
程學(xué)峻看她們這急匆匆的模樣,也跟了上去。
煤油燈發(fā)出的昏暗光線照亮了堂屋一角,程方秋打開周應(yīng)淮帶過來的那個袋子,首先映入大家眼簾的便是一瓶白酒,程方秋對這個年代的酒不了解,還以為就是普普通通的一瓶酒,正要隨手扔到一邊,就被丁夕梅攔住了。
“小心點兒,這可不能摔。”丁夕梅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接過酒瓶,將其抱在懷里。
這東西可是國內(nèi)頂尖的白酒品牌,價格不便宜,還要特定的票據(jù)才能購買,沒點兒門道根本弄不到,也不知道周應(yīng)淮現(xiàn)在身處鄉(xiāng)下,從哪兒買來的。
“那這煙……”被丁夕梅一驚一乍的模樣嚇到的程方秋也很快反應(yīng)過來,連忙將手中的煙安穩(wěn)地放在桌上。
“都是咱家買不起的。”丁夕梅將煙酒都穩(wěn)妥地放在了另一張桌子上,這才有閑心去看其他東西。
程方秋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吐槽道:“他不是說隨便買的嗎?”
這叫隨便?
“這可一點兒都不隨便。”丁夕梅接上程方秋的話,內(nèi)心有些復(fù)雜,一方面高興周應(yīng)淮對她閨女的看重,對他們一家的看重,可另一方面又覺得壓力山大,這些禮品都是人情,以后要還的,但他們家目前可沒那個能力還。
想到這兒,丁夕梅嘆了口氣。
與丁夕梅想得太多相反的是腦袋空空的程學(xué)峻,他趴在桌沿,一雙桃花眼直勾勾地望著桌子上的東西,忍不住催促道:“姐,你快看看里面有沒有什么好吃的?”
他對煙酒都不感興趣,只關(guān)心可以進他肚子的!
以前家里來客人,提的東西當中只要是吃的,都差不多進了他和他姐的嘴里,這次肯定也不例外。
看著程學(xué)峻跟小饞貓似的,程方秋和丁夕梅都沒忍住笑出了聲。
隨著袋子被全部打開,里面的東西也都漏了出來,兩罐麥乳精,兩瓶水果罐頭,還有一包麥芽糖,一包桃酥,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精致的盒子。
第25章
情敵見面
“娘,
我想吃糖!”
程學(xué)峻啥也沒看見,只看見了那兩包吃的,他倒是個聰明的,
知道麥乳精和罐頭肯定不會輕易給他,
所以只提了相對簡單的要求。
丁夕梅原本還沉浸在周應(yīng)淮的大手筆當中,
結(jié)果就被程學(xué)峻的話給整破防了,忍不住扶額道:“吃吃吃,
就知道吃,我和你爹都不嘴饞啊,
怎么生出你來了�!�
程方秋也跟著笑,
“給他吃一塊吧�!�
“吃吧�!倍∠γ芬姵谭角锒奸_口了,
白了程學(xué)峻一眼,
給了他一小塊麥芽糖,
然后又給程方秋遞了一塊。
將麥芽糖吃進嘴里的那刻,
甜蜜蜜的滋味在口腔中蔓延開來,程學(xué)峻幸福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心中的話脫口而出道:“周同志能不能天天來家里吃飯��?”
周應(yīng)淮在他眼中,簡直就是福星。
他來家里,不光有肉吃,有雞蛋吃,
還能吃到這些平時吃不到的東西。
對了,
他還記得上次周同志還給了他姐很多巧克力,他跟著沾了不少光。
他快愛死周同志了。
“小子想得倒挺美的�!背谭角镒爝呧咧�,
用食指戳了戳他的額頭。
程學(xué)峻捂著腦袋,
嘿嘿笑個不停,吃完了糖,他的注意力終于落到了那個精致的小盒子上面,
“這也是吃的?”
丁夕梅真是對他服氣了,感情在他眼里除了吃的,就沒有其他可能性了,但自己的孩子,還能怎么辦?只能寵著唄。
“應(yīng)該不是。”丁夕梅回了程學(xué)峻的問題,然后沖著程方秋道:“這應(yīng)該就是周同志給你買的東西?”
程方秋一邊點頭,一邊借著煤油燈的光打開了那個盒子,里面裝著的東西不多,零零散散都是些小玩意,全是女生平時能用得到的發(fā)卡,頭繩……
甚至還有一瓶雪花膏和蛤蜊油。
最底下則放著一本書籍,正是今天在書店周應(yīng)淮買的那本,她就說他都看過了怎么會再買一本,原來是給她買的。
程方秋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臉上是真心實意的歡喜。
“周同志為什么給姐單獨買東西��?”程學(xué)峻雖然是個吃貨,但是腦子可不笨,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
這一聲也打斷了程方秋的思緒,她稍微收斂了一下笑意,輕揚下巴,“他是我對象,給我買點兒東西怎么了?”
“對象?”程學(xué)峻震驚地張大嘴巴,他沒聽錯吧?周同志那么優(yōu)秀的人居然是他姐的對象?不是他看不上他姐,主要是一個是他崇拜的人,一個是他朝夕相處的親姐姐。
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怎么就談起戀愛來了?
年紀輕輕的程學(xué)峻并不懂男歡女愛,只覺得這個世界太玄幻了。
同時又覺得自己先前許下的那個心愿可能要成真了,周同志以后還真的有可能天天來家里吃飯。
“嗯。”程方秋狐疑地瞄了程學(xué)峻一眼,這小子什么表情?
“別在這兒圍著了,都去洗漱睡覺,學(xué)峻你還要上學(xué),快考試了,你不著急?”丁夕梅推著兩姐弟去洗漱,她則謹慎地將那些貴重東西搬回了臥室,放在了平時藏錢的隱蔽位置。
今夜注定是個無眠夜。
除了喝醉酒的程保寬以外,第二天起床的時候,所有人都頂著兩個熊貓眼,哈欠連連。
“爹娘,我去上學(xué)了。”
“爹娘,我去知青點做飯了。”
兒女一前一后匆匆解決了早飯,飯桌上一時間只剩下了程保寬和丁夕梅。
程保寬的目光時不時掃過丁夕梅,心中涌上一陣心虛,該不會是他昨天晚上發(fā)酒瘋了吧?不然怎么一個個都沒睡好?
可早上起來的時候,媳婦兒也沒罵他啊。
正忐忑不安的時候,旁邊喝了兩口玉米粥的丁夕梅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抬頭看向了他,后者猛地打了個激靈,還沒想好怎么哄人,就聽到耳邊砸下了一個重磅消息。
“差點兒忘了告訴你,秋秋和周同志談對象了�!�
“嗯�!睕]罵他,那太好了。
等反應(yīng)過來后,程保寬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嗯?”
一陣雞飛狗跳后,程保寬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實事求是道:“周同志年輕有為,為人公正,做事認真,這些天接觸下來,我覺得他是個挺可靠的小伙子。”
話畢,話鋒一轉(zhuǎn),“就是咱們兩家的條件……”
“周同志都不介意,我們介意什么?”想了一晚上,丁夕梅是想開了,她大富大貴的日子嘗過,貧窮寒酸的日子也嘗過,最重要的還是夫妻之間那顆彼此尊重喜歡的心。
“孩子大了,我們做長輩的也管不著了,是非選擇都要他們自己去做決定�!�
程保寬一愣,隨即緩緩笑了,“都聽媳婦兒的。”
*
清晨的空氣格外清新,今天起的比平時早,程方秋便慢慢悠悠地往知青點走去,路過某個路口的時候,她腳步一頓,視線下意識地往一側(cè)看過去。
就算離得遠,還是能瞧見綠油油的一片。
小樹林,小樹林,小樹林……
程方秋耳尖倏地爬上一絲紅暈,連忙收回目光,加快腳步繼續(xù)往前走去,只是沒走幾步,就被一道聲音給喊住了。
“程同志�!�
一扭頭便對上了一雙水靈靈的杏眼,正是沈希蓮。
“沈同志。”
伸手不打笑臉人,程方秋也笑著跟沈希蓮打了個招呼,并且站在原地,等她追上自己,然后并肩往前走。
平時沈希蓮可是掐點來知青點吃飯的,怎么今天起這么早?而且村里小道很多,這條路對于大隊長家通往知青點來說,絕對稱不上近。
那她們兩人的相遇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程方秋唇邊始終掛著一抹淡笑,輕松自在地應(yīng)對著沈希蓮“吃了嗎”“今天天氣真好”之類的話題。
直到快到知青點了,沈希蓮才按耐不住開口道明了來意。
“聽說你昨天去縣城了?”
沈希蓮穿著白襯衫黑長褲,扎著兩條麻花辮,陽光灑在她身上,襯得她白皙又清麗,說話時也是平淡如水,好似只是隨口一問。
但是她揪住衣角的手卻暴露了她的真實情緒,至少她沒表面看上去的這么冷靜。
程方秋收回視線,將目光落在沈希蓮的臉上,隨后緩緩一笑,點頭道:“陪我堂妹去買點兒東西,怎么了?”
“沒什么�!鄙蛳I徱Я艘Т剑姵谭角镛D(zhuǎn)身要繼續(xù)往前走,猶豫兩秒,還是提高音量問道:“你們回來的路上遇到淮哥了?你為什么叫他去你們家里吃飯?”
小姑娘到底是年紀小,心里藏不住事。
剛問完,沈希蓮的小臉就紅了起來,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臊得慌,她眼神也變得飄忽起來,但依舊死死盯著程方秋,不愿意錯過她的任何一個表情。
其實這些話她不該問,因為她跟周應(yīng)淮非親非故,跟程方秋也不熟,問這些顯然是逾矩了。
而且就算她再不想承認,可程方秋在她心中算得上情敵,這樣問她多多少少有些掉價,還有可能會讓對方嘲笑自己,看不起自己。
可越在意什么,就越容易亂了陣腳,這些話沈希蓮已經(jīng)在心里憋了一個晚上了,她今天不問出來,就要被自己憋死了。
她一向是直白的性格,與其抓心撓肺,還不如一口氣問個明白。
“你問的是周應(yīng)淮?”程方秋歪了歪頭,裝作不解。
“不是他還能是誰?”沈希蓮對于程方秋直呼周應(yīng)淮的大名有些不滿,她和淮哥認識這么久都只敢跟其他人一樣喊一句淮哥,她怎么敢!
“程同志叫淮哥的名字不太合適吧?以前你不是都叫周同志的嗎?”
程方秋唇邊笑意更深,雙手背在身后往前走了兩步,拉近和沈希蓮的距離,明明笑眼盈盈,看上去人畜無害,可沈希蓮心中卻莫名其妙涌上了一絲恐懼,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
剛退她就后悔了,這不是降自家威風嗎?于是她又挺直腰背往前走了一步。
程方秋被她的一系列行為給逗笑了,一雙桃花眼瞇成月牙狀,紅唇微張,輕描淡寫吐出一句話:“以前是以前,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我怎么叫他,他都喜歡。”
什么叫做以前是以前,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還有,她未免也太狂妄了吧,還她怎么叫,淮哥都喜歡,真是不要臉!
沈希蓮氣得直跺腳,好半響都說不出話來,剛想問她憑什么?就見程方秋收斂了笑意,不緊不慢地瞥了她一眼,然后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你要是想知道為什么,就去問他,不要一大早跑來質(zhì)問我。”
沈希蓮一開始還會好好說話,程方秋也樂意陪她周旋,但誰知道她一牽扯到周應(yīng)淮就帶上了一股居高臨下的味道,好像她是正宮,來這抓小三來了!
這頤指氣使的模樣,還真當她是千金大小姐,別人都得順著她的意思來?
冤有頭債有主,沈希蓮怎么不去問周應(yīng)淮這些問題?偏偏來找她,還不是看她平時脾氣好,以為是個軟柿子好拿捏,結(jié)果碰了一鼻子灰。
活該。
程方秋冷哼一聲,沒管氣得面色鐵青的沈希蓮,直接扭頭就走。
“程方秋!”沈希蓮被程方秋這云淡風輕的態(tài)度氣得握緊拳頭,想追上去,又顧念著這是在知青點附近,萬一被周應(yīng)淮撞見她和程方秋拉拉扯扯的場面,那不是破壞她的形象嗎?
于是沈希蓮?fù)O铝四_步。
昨天是休息日,她本來是想睡醒后借著工作的由頭約周應(yīng)淮一起單獨在村子附近轉(zhuǎn)轉(zhuǎn),結(jié)果一睜眼都快中午了,等她找去知青點,周應(yīng)淮早就去了縣城,她只好回大隊長家待著,準備下午再去約人。
但大隊長家里的那幾個小崽子屬實可氣,硬要拉著她玩,寄人籬下,她也不好不答應(yīng),這一玩就是一下午,她又錯過了絕好的時機。
等再找去知青點,人已經(jīng)去程家吃飯了,她還從大隊長口中得知了村口的事情。
大隊長說淮哥是見義勇為,但沈希蓮不這么想,她莫名覺得淮哥一定是為了程方秋才動手的,那個女人不顯山不露水,卻可以勾得淮哥為她動手,去她家吃飯。
沈希蓮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就連廠里的那些鶯鶯燕燕都沒能讓她害怕,可程方秋做到了。
她輾轉(zhuǎn)反側(cè)一晚上沒睡好,一口氣憋在心口,直到今天早上還沒平息,便干脆起床早早等在這兒,想堵住程方秋問問前因后果,但沒曾想她是一點兒面子都不給。
“不就是個鄉(xiāng)下女人嗎,有什么了不起的,沒幾天我們就回廠里了,看到時候你還怎么纏著淮哥。”
想到這兒,沈希蓮心里舒服了很多,臉上重新掛上笑容,大步朝著知青點走去。
第27章
醋壇子打翻了
程方秋不知道沈希蓮心中所想,
她一到知青點就忙碌起來,跟何生慧分配好任務(wù)后,就去廚房門口給土豆削皮了。
沒一會兒技術(shù)員們陸陸續(xù)續(xù)起床,
有的在院子里洗漱,
有的在檐下聊天,
有的在廚房幫忙……
“這個是不是這么洗的?”說話的人是趙志高,他舉著幾根蔥,
獻寶似地舉到程方秋面前。
程方秋瞥了一眼,見他洗得挺干凈的,
便點了點頭,
“就是這么洗的,
很干凈�!�
這種類似被夸了的話讓趙志高情緒大漲,
猶如打了雞血一般道:“那這一盆,
我都給洗了�!�
“謝謝�!庇腥藥兔Ω苫�,
程方秋樂意的很,眼眸彎彎沖著趙志高一笑,
后者被晃了眼睛,小麥色的臉龐上閃過一絲紅暈,連忙垂下頭專心干活。
心中卻不由想:程同志可真好看。
周應(yīng)淮進門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一幕,眸底倏然變得暗沉,
垂在腿側(cè)的手緩緩收緊,
但顧及著周圍人多眼雜,他最后還是隱忍下來,
冷冷瞥了一眼趙志高,
然后隨手拾起門口的小板凳,大步走到程方秋身旁坐下。
“我來幫忙�!�
身旁突然多了個人,程方秋下意識地偏頭看了過去,
就對上了周應(yīng)淮幽怨的眼神,這一大早的,怎么跟個怨夫一樣?
“你剛起床?”她一頭霧水,主動開口挑起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