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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卡莫斯王偏愛伽爾蘭王子,所以就故意讓人在王城中捧起伽爾蘭王子的賢明之名,好將赫伊莫斯王子的名聲壓下去。

    反正,在王宮之中有不少人都是如此認(rèn)為。

    公正賢明?

    呵。

    這世上哪有這樣的人。

    不過是會做戲罷了。

    毫無私心,那是只有神靈才能做到的事情。

    …………

    就這樣,這個轟動性的消息傳遍整個王宮,在眾人的議論紛紛之中,第二天到來了。

    依然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天氣,湛藍(lán)天空萬里無云,明亮的光芒照耀著大地。

    在大殿之前那個巨大的廣場上,所有王宮里的人都被聚集到了此處。

    巨大的亞倫蘭狄斯眾神的雕像矗立在廣場四周,仿佛眾神的視線俯視著世人。

    眾人被聚集到了廣場中,或是老實、或是茫然、或是惴惴不安地站著,不少人在不安地左盼右顧。

    右司相、大司長一干人等坐在廣場高臺一側(cè)的座椅上,看著廣場上密密麻麻的眾人,臉上神色各異,心里也不知各自在想些什么。

    王室騎士團(tuán)的薩閣團(tuán)長以及負(fù)責(zé)封鎖王宮的近衛(wèi)長身姿筆挺地站立在另一側(cè),目光凜然地俯視下方眾人,銳利目光在那數(shù)不清的眾人之間搜尋著。

    就在這樣略顯壓抑的氣氛中,那出現(xiàn)在廣場上的身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人一獅。

    被明亮的陽光籠罩著而來。

    金發(fā)王子身側(cè),那身軀龐大的雄獅一頭濃密的鬃毛在風(fēng)中拂動著,越發(fā)顯得威風(fēng)凜凜。

    它在伽爾蘭身側(cè)慢步前行,雄姿英發(fā)。

    那一股萬獸之王的可怖威勢令廣場上的眾人紛紛心驚膽戰(zhàn)地低頭,不敢再看第二眼。

    …………

    坐在高臺上的大司長看著伽爾蘭,他的心里毫無波瀾,只等著冷眼旁觀。

    這個小王子還真是被卡莫斯王寵得不諳世事。

    看看,卡莫斯王一不在,歇牧爾一不在,凱霍斯一個沒顧得上,這個所謂‘賢明的王子’就出了昏招,做出如此天真到愚蠢的事情。

    用一頭野獸來找出真兇。

    真虧他想得出。

    這么多人,眾目睽睽之下,卡莫斯王又不在,可沒人幫他收拾善后。

    這一沒法收場,那所謂的‘賢明的王子’的稱號可就會在今天毀于一旦了。

    大司長心中暗想。

    這樣也好。

    這個小王子一旦名聲沒了,也就更好擺弄了。

    第129章

    偌大一個廣場,站著密密麻麻的人群,

    可是卻異常的安靜。

    巨大的亞倫蘭狄斯眾神的雕像矗立在廣場之上,

    俯視眾生。

    這一刻,

    沒有人說話,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了一處。

    廣場的前方,

    高臺之上,

    金發(fā)的少年站在眾人之前,那頭身軀龐大的雄獅就站立在他的身邊。

    棕色的濃密鬃毛被風(fēng)吹動著,

    越發(fā)顯得其威勢迫人。

    棕色的雄獅,

    傳說中太陽神沙瑪什的坐騎和愛寵,亞倫蘭狄斯的圣獸。

    而帶著兩頭雄獅征戰(zhàn)沙場的卡莫斯王,

    更是被眾人崇敬地稱之為獅子王。

    大陸上的萬獸之王。

    那威風(fēng)凜凜的外貌,

    讓人看一眼就心生敬畏之心。

    當(dāng)那雙火炭似的眸盯著你的時候,

    無論是誰,

    都會從心底里感到恐懼,從而戰(zhàn)栗不已。

    廣場上絕大部分人都是如此,尤其是下面站著的那數(shù)不清的人們,

    都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

    頭都不敢抬一下。

    這頭雄獅給人的威懾力實在是太大了,那種壓得人喘不過氣的感覺,簡直就像是獅子王卡莫斯就站在那里一般,

    令人望而生畏。

    據(jù)說,

    伽爾蘭王子要用圣獸找出殺害王室騎士的真兇。

    可是雖然說是圣獸,

    那也是可怕的猛獸啊。

    而且傳聞中都說了,

    殺死王室騎士的明明就是赫伊莫斯王子,為什么現(xiàn)在突然又要從他們這些人之中找兇手?

    還是說,如傳言說的那樣,這只是伽爾蘭王子為了幫赫伊莫斯王子開脫罪名的辦法?

    王宮中很多人都知道,那頭名為涅伽的獅子是伽爾蘭王子自小養(yǎng)大的。

    所以,伽爾蘭王子其實只是要指揮著它在自己這群人之中隨便找個替死鬼?

    不少人站在下面都這么心驚膽戰(zhàn)地想著,越想越害怕。

    尤其是在伽爾蘭王子帶著那頭雄獅從高高的階梯上走下來,來到他們面前之后,那第一排眼睜睜地看著獅子向自己走來的人被嚇得發(fā)起抖來。

    尤其是那頭大獅子還湊過來,似乎是頗為隨意地在一個人身上嗅了一下的時候,那個人被嚇得差一點就白眼一翻昏厥了過去。

    而這個差點昏過去的人身邊的人也沒好到哪里去,一個個兩股戰(zhàn)戰(zhàn),幾乎要癱倒在地上。

    眾人心驚膽戰(zhàn)著,大獅子涅伽看起來卻是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毫不客氣地在人群之中晃蕩著,嚇得不少人頭暈?zāi)_軟。

    直到伽爾蘭喊了它一聲,它才掉頭回到了伽爾蘭身邊。

    伽爾蘭抬手,揉了揉它那一頭濃密的鬃毛,它就乖乖站著不動了。

    站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伽爾蘭一邊撫摸著身邊的涅伽,一邊將目光從站在這里的人臉上掃過。

    王宮里工作的人實在太多,而且也不可能真的讓整個王宮的運(yùn)轉(zhuǎn)因此暫停一天,因此只能分成三次查探。

    此刻站在這里的,就是第一批人。

    這里面的人,有下級貴族,有普通官員,也有侍從和侍女,以及最底層的下仆。

    “伸出你們的雙手�!�

    伽爾蘭說,

    “趁現(xiàn)在,罪人還有機(jī)會坦誠你的罪行,如果想要繼續(xù)隱瞞,那么,【說謊者將被沙瑪什的使者咬斷手腕】。”

    【說謊者將被沙瑪什的使者咬斷手腕】

    這是在亞倫蘭狄斯眾所周知的箴言。

    亞倫蘭狄斯的古老神話中有著這么一個故事。

    在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人仗著自己能言善辯、詭計多端、善于隱藏心思,來到公正的太陽神面前,向其訴說自己仇人的壞話,給仇人編造莫須有的罪行,妄圖借用沙瑪什之手懲戒自己的仇人。

    于是,沙瑪什命這個人向自己伸出手,發(fā)誓自己沒有說謊。

    此人依言而行。

    然而,在這人發(fā)完誓的下一秒,沙瑪什座下的雄獅就一口咬掉了他的手腕。

    由此形成了這句箴言。

    而亞倫蘭狄斯人在責(zé)備一個人說謊的時候,往往都會罵那人一句——你一定會被沙瑪什的使者咬斷手腕!

    伽爾蘭的話一落音,整個廣場就轟的一下炸開了。

    所有人都驚愕不已。

    這位王子是要效仿這個傳說?

    那可是神話故事!

    而且在故事中甄別出那人在說謊的可是太陽神沙瑪什的坐騎,可不是隨隨便便找個獅子就能做的啊——

    現(xiàn)在在這里的,可不是跟在沙瑪什身邊的通曉人性的圣獸,而是一頭活生生的猛獸啊。

    它要是一個兇性大發(fā),看誰不順眼,一口下去,別說一只手,一條命恐怕都要沒了。

    就在眾人都心慌得不行的時候,伽爾蘭再一次開口了。

    “將你們的手臂都伸出來�!�

    他說,“不愿意這么做的人,我將認(rèn)為你們有兇手的嫌疑。”

    伽爾蘭王子這么一說,就算那些人心里再怎么恐懼、再怎么不甘愿,也不得不勉強(qiáng)將自己的兩只手向前伸了出來。

    不說站在廣場上的眾人嚇得要死,坐在廣場高臺上的眾人一時間也是面面相覷。

    一位上級貴族忍不住開口道:“伽爾蘭王子這是在用沙瑪什和獅子的威勢,去嚇唬兇手?”

    若是兇手,害怕自己的手臂被獅子咬斷,或許不敢伸手。

    伽爾蘭王子是打著這個主意,讓兇手因為害怕自行露出馬腳?

    這——依然很不靠譜�。�

    雖說比用一頭野獸來辨認(rèn)兇手這個辦法靠譜一點點,但是也就只有那么一點點而已。

    要知道,敢做出來那種事的兇手絕對是已經(jīng)橫下心來不顧一切了,又怎么會被王子簡單幾句話就嚇到?

    而就在他們在高臺上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的時候,伽爾蘭在下面已經(jīng)開始巡查了起來。

    當(dāng)大獅子靠近過來的,幾乎每個人都哆嗦得厲害。

    就生怕大獅子一個心情不好,張嘴一下——

    伽爾蘭就這么帶著涅伽在人群中走著,神色平靜,看起來像是帶著涅伽散步一般。

    他人就站在獅子那碩大的頭顱邊,偶爾揉搓一下涅伽濃密的鬃毛,擼一把毛。

    沒過一會兒,涅伽就有點不耐煩了,低低地嗷了一聲,一下就把最近的那人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它鄙夷地瞅著那人一眼,又張嘴對伽爾蘭嗷了一聲。

    那一聲嗷讓旁人是聽得心驚膽戰(zhàn),然而就在大獅子張開嘴露出的利齒邊上的金發(fā)王子卻是一笑,揉了揉它的鬃毛,又低聲哄了它幾句,手也在不斷地?fù)崦念^安撫它。

    于是,抱怨了一把就得到了摸摸頭哄一哄的結(jié)果的涅伽滿意了。

    它從喉嚨里咕嚕一聲,昂起它威武的腦袋,繼續(xù)在這群它實在是覺得煩人的人類之間漫步前行。

    這一人一獅,就這樣在無數(shù)只伸出的手臂之前走過。

    伽爾蘭的目光從這些手臂上一一掠過。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滴地過去了,但是那緊張到詭異的氣氛依然籠罩在整個廣場上。

    而且,隨著時間的過去,還多了一些眾人的不滿和怨氣。

    那一人一獅在廣場上晃了一圈又一圈,一開始大家都還睜大了眼,生怕發(fā)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那頭大獅子在廣場上一圈一圈的像是散步一般,看都不看身邊那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伸著手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辨認(rèn)兇手,反而像是在悠閑地跟伽爾蘭玩耍一般。

    自然而然,坐在高臺上的貴族大臣們有些不耐煩了。

    “伽爾蘭王子這種做法……未免也太兒戲了吧。”

    終于有人忍不住說到。

    “是啊,這已經(jīng)是最后一批人了吧?根本什么都沒有查到�!�

    “他根本就只是在和那頭獅子玩耍吧?”

    “還有必要讓王子繼續(xù)下去嗎?這樣怎么可能找出什么兇手�!�

    還有人話中有話地低聲說了一句。

    “畢竟兇手也不在這里……”

    就在眾人都陸續(xù)開始有了異議的時候,一直靜靜地看著的大司長開口了。

    “讓王子繼續(xù)做下去吧。”他一臉從容地說,“畢竟,不讓他這么做到底的話,我們的王子可不會死心的,不是嗎?”

    他呵呵一笑,說:“反正都已經(jīng)到這個地步了,大家就耐心點,等著看完�!�

    大司長就這么溫和地笑著,那話聽起來仿佛是在幫伽爾蘭說好話,但是實際上,他心里已經(jīng)在冷笑了,而且他對此事的發(fā)展極為滿意。

    急什么,等等唄。

    等著這愚蠢的一幕最終落幕,等著那位‘賢明的王子’身敗名裂。

    而且這還是個好機(jī)會,可以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定下赫伊莫斯王子的罪行。

    簡直是一舉兩得。

    畢竟伽爾蘭王子自己往坑里跳,誰也攔不住,是不是?

    比起麻煩的赫伊莫斯王子,這個天真的小王子要好對付得多了。

    而且只有身敗名裂的王子,才會老老實實地選擇依附自己啊。

    大司長一臉從容,笑容溫和,心里更是頗為愉悅。

    穩(wěn)穩(wěn)地坐在一邊,瞇著眼像是在打瞌睡的右司相用眼角瞥了大司長一眼。

    他隱約猜到了大司長心里的那點心思,唇角微不可見地動了一下,又立刻消失了。他仍舊是垂著頭、低著眼,像是什么都沒聽到一樣,任由周圍的人議論紛紛,也不對此事發(fā)表任何意見。

    有些人啊,因為自己沒有某種東西,就認(rèn)為別人也不會有。

    甚至于還就此篤定地認(rèn)為這種東西根本不存在。

    自以為是。

    狹隘至此。

    一副像是快要睡著了的老人瞇著眼想著。

    也不知道這個小王子到底是打著什么主意。

    那天,他曾經(jīng)對自己那位同族的子侄說過一番話。

    千萬不要小看伽爾蘭王子。

    老人對年輕的文官說。

    王宮中恐怕不少人都認(rèn)為他的名聲是以卡莫斯王為后盾,被人捧起來的。

    可你要記住。

    那【賢明之名】,可不是想捧就能捧得起來的。

    從古至今,不知有多少君王費盡心機(jī)想給自己捧出個賢明之名,可有人成功過嗎?

    民眾或許在短時間里很容易被蠱惑和蒙蔽,但是只要時間一長,他們卻是比任何人都能看得清。

    因為他們看得出真心。

    總有些人聰明過了頭,覺得別人蠢,自以為自己看出了真相。

    殊不知蠢的人其實是自己。

    …………

    在高臺的另一側(cè),薩閣團(tuán)長沉默地站在那里,眼一直盯著廣場上伽爾蘭王子的背影。

    他想起那天在冰窖中,伽爾蘭展示給他看的東西。

    伽爾蘭給他看那位被扭斷脖子的騎士的手,那指甲里面滿滿都是凝結(jié)成塊的漆黑的東西。

    那時,伽爾蘭王子對他說。

    “這就是找出兇手的辦法�!�

    “什么意思?”

    “被兇手扭著脖子的時候,他本能地想要拽開兇手的手臂,于是,指甲在兇手的手臂上留下了抓痕�!�

    伽爾蘭說,“他指甲縫里的這些黑塊,就是當(dāng)時被摳下的兇手的血肉凝固而成�!�

    “您的意思是,殺死他的那人手臂上應(yīng)該有被指甲摳出來的傷痕?”

    “就是如此。而且因為是臨死前的掙扎,力氣一定很大,摳出來的傷痕絕對不輕,這才十幾天,一定還在手臂上殘留著疤痕�!辟柼m點點頭,“而這段時間里,你封鎖王宮,沒有讓任何人離開,所以,兇手應(yīng)該還在王宮之中,只要找到手臂上有傷痕的人……”

    他看了箱子中的那個騎士一眼,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其實,不只是這個,我還在他的遺體上找到了一個線索,應(yīng)該是他臨死前從兇手身上拽下來的,順著這個線索,也能慢慢將兇手找出來�!�

    他搖了搖頭,說,“但是,這樣太慢了,時間來不及,所以還是用找出手臂上有傷疤的人這個方式最快�!�

    他轉(zhuǎn)頭對薩閣笑了一下。

    “不過,薩閣團(tuán)長,你將他們的遺體保護(hù)好,先不要動,畢竟那東西也可以在找出兇手之后,當(dāng)做是證據(jù)了�!�

    …………

    從回憶中醒過來,薩閣一抬頭,發(fā)現(xiàn)氣氛似乎變得有些不對。

    對面本來一直在竊竊私語著的貴族大臣們突然停止了說話,眼睛盯向下面。

    而有些嘈雜的廣場這一刻也突然也變得鴉雀無聲,就像是所有聲音都在這一刻靜止了一般。

    薩閣猛地站頭向廣場上看去。

    只見廣場上原本密密麻麻地站在一起的人群不知何時散開,空出了一片空地。

    左上角那一塊,在那里的人像是害怕被染上疾病一般忙不迭地向后退,由此在那里空出一個大大的圈來。

    那空曠的一圈之中,一直在眾人之中走動的金發(fā)王子站在那里不動了。

    一人多高的雄獅立于他的身邊,虎視眈眈地盯著前方。

    在這一人一獅子身前,有一人跪在地上,渾身都在發(fā)抖。

    薩閣心口一緊,腦子一熱。

    沒有多想,他的身體已經(jīng)自己動了起來,幾乎是轉(zhuǎn)瞬間就沖到了伽爾蘭的身側(cè)。

    一低頭。

    他的瞳孔劇烈地收縮了一下。

    他清楚地看見了跪著的那個人的右臂上清晰可見的丑陋疤痕——

    第130章

    看著那人手臂上清晰可見的抓痕,腦中閃過自己那被扭斷脖子死去的部下,

    一股火氣猛地從薩閣心底涌出。

    “伽爾蘭王子,

    他就是兇手?!”

    薩閣的一聲怒喝讓跪在地上的那個人身體抖得更厲害。而他那怒喝的聲音極大,

    在此刻鴉雀無聲的廣場就更是響亮,讓四周退開的眾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于是,

    轟的一下,

    整個廣場都炸開了鍋。

    幾乎所有在廣場上的人都瞅著那個人議論紛紛了起來。

    伽爾蘭站在那里,看著跪在自己身前瑟瑟發(fā)抖的那人,

    正在沉思著,

    一時間沒怎么留意身邊的狀況。

    而薩閣突然沖過來,張口就是一句怒喝,

    一下子將他從沉思中驚醒了過來。

    他側(cè)頭看了薩閣一眼,

    臉上露出幾分錯愕,

    大概是有些吃驚本該在高臺上的薩閣怎么突然就跑到自己身邊來了。

    他眨了下眼,

    看了薩閣一眼,又轉(zhuǎn)回頭看了低頭跪著的人一眼。

    那是一個侍從。

    這種人在王宮中隨處可見,再加上此人長著一張再普通不過的臉,

    一眼看過了,

    就不會讓人留下多少印象。

    此刻,這個侍從跪在地上,深深地低著頭,

    瑟瑟發(fā)抖得厲害。

    不等伽爾蘭開口,

    此刻怒火中燒的薩閣已經(jīng)忍不下去了,

    他直接一伸手,

    一把將那人整個兒拎了起來。

    然后,一轉(zhuǎn)身,他就這么將這個人拖走了。

    四周圍成一圈的人紛紛避讓開一條路,在旁邊就這么看著薩閣硬生生地將那個侍從沿著臺階拖到了高臺上。

    伽爾蘭剛伸了下手,來不及阻止,薩閣已經(jīng)拖著人上臺階了。

    他撓了撓頭。

    一個毛絨絨的大腦子湊過來,那濕漉漉的溫?zé)岬谋亲禹斄隧斔哪槪瑵饷艿淖酌珡乃橆a上掃過,顯然,涅伽因為伽爾蘭的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了別人身上,有些不高興了,拱著伽爾蘭將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

    伽爾蘭趕緊摟著那個大腦袋揉一揉,摸一摸,哄一哄,這才讓涅伽滿意了,搖頭晃腦了一下,低低的嗷嗚了一下,又蹭了蹭伽爾蘭的頭,傲嬌地哼了一聲。

    這頭威猛可怖的大獅子對著少年像是小貓一樣撒嬌的樣子,讓周圍的人看得是目瞪口呆。

    眾人頓時就覺得大獅子那高貴雄偉的形象在他們心中崩塌得一塌糊涂。

    但是,那威嚴(yán)的形象崩塌歸崩塌,他們對于這頭猛獸依然還是有著發(fā)自內(nèi)心的畏懼感。

    所以當(dāng)伽爾蘭帶著涅伽向外走的時候,他們嘩的一下向后避讓得更厲害了。

    伽爾蘭帶著涅伽跟在薩閣后面沿著臺階走到了高臺之上,而廣場上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緊隨著他們,匯聚到了高臺那一處。

    薩閣團(tuán)長將他拖上來的那個侍從一把丟到了高臺上。

    他說:“這家伙就是殺害我的部下的兇手!”

    他這一句話,讓走過來的近衛(wèi)長,還有那一側(cè)的貴族大臣們都露出了錯愕的表情,他們滿眼都是不相信的神色,打量著那個突然被薩閣認(rèn)定為兇手的侍從。

    而那個侍從不僅僅是在被薩閣硬生生拖上臺階的時候毫不反抗,被薩閣一丟到地上,就跟一團(tuán)爛泥似地癱在地上,蜷縮著身子,一動不敢動。

    顯然是被嚇得渾身僵硬,動彈不得了,那臉色都是慘白慘白的,整個人更是哆嗦個不停。

    那副怎么看怎么懦弱膽小的樣子,不止是那些貴族大臣,就連近衛(wèi)長都露出了不相信的神色。

    他看向薩閣,皺著眉問道:“你怎么認(rèn)定他是兇手的?”

    怎么看這廢物也不像是能殺人的樣子�。�

    上面這一句,為了給薩閣保留面子,他沒直接問出口。

    伽爾蘭還帶著大獅子不緊不慢地在臺階上走,還沒上來。

    而薩閣覺得既然兇手已經(jīng)找出來了,那么伽爾蘭王子那天對自己說的話就沒必要保密了,他現(xiàn)在可以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出來。

    “看他的手臂!”

    他干脆地回答。

    眾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軟成一灘趴在地上的侍從的手臂上。

    侍從的右臂上有著幾道深深的傷痕,看起來像是被什么抓出來的。

    “我的部下在死前做出的反抗,抓傷了兇手的手臂。”

    薩閣是個直性子,慣來有什么說什么,也做不出搶奪別人的功勞這樣的事情。

    所以,他很坦然地將想出這個辦法的人說出來了。

    “是伽爾蘭王子看到的,我部下遺體的指甲里殘留著摳出的血肉凝固成的黑塊�!彼抗鈩C然地盯著那個真兇說,“他手臂上的抓痕就是證明!”

    手臂上的抓痕?

    眾人怔了一下,頓時都反應(yīng)了過來。

    原來如此。

    伽爾蘭王子說用獅子來測試說謊者這個行為只是一個幌子,目的是為了找出王宮中手臂上有抓痕的人?

    恐怕是因為擔(dān)心這個消息被提前泄露出去,所以干脆瞞著所有人。

    唔——這個辦法到是,有點靠譜了。

    伽爾蘭王子,咳,還是有點小聰明的嘛。

    一開始那些覺得伽爾蘭的舉止簡直荒謬的人在心底這么想著,前面直接說伽爾蘭王子的行為猶如兒戲的那個大貴族干咳了兩聲,有點尷尬,但是發(fā)現(xiàn)眾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之后,也就釋然了。

    這個就是伽爾蘭王子真正的目的?

    年邁的右司相心想著,看著趴在地上的那個侍從,又慢慢地皺起眉了。

    不對。

    他想。

    伽爾蘭王子這個辦法雖然似乎有效,但是從好幾個方面都撐不住。

    他緊皺著眉,眼角瞥了旁邊一眼。

    老人看著坐在離他不遠(yuǎn)處的大司長,一開始微微皺起眉沒有吭聲的大司長不知何時已經(jīng)笑了起來,臉上的皺紋都仿佛舒展開了不少。

    顯然,這個大司長一定是看出了什么,才露出這種舒心的神色。

    “你是說,這個手臂上有抓傷的人,就是兇手?”

    近衛(wèi)長皺眉問道。

    “……不、不是……不是的!”

    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趴在地上像是一灘爛泥一樣的侍從在最初的驚恐過去之后,一聽到這話,立刻掙扎著喊出聲來。

    “不是我啊!我、我沒有……我怎么敢,不,真的不是我殺的!”

    他說話結(jié)結(jié)巴巴的,急著想要起身辯解,可是大概是因為手腳發(fā)軟,在地上撲騰了幾下都沒能坐起來,只能扯著嗓子嚎。

    “我、我這個傷,是、是是、是那個……”

    他看起來急得快要哭出來了。

    “我、我是伺候?qū)m中的獵犬的,這、這傷是被獵犬抓傷的,我們這些伺候獵犬的人手臂上經(jīng)常有這樣的傷疤——不、不止是我一個人啊�!�

    “真的!大人們?nèi)ノ覀兡抢锟纯淳椭�,我們那里手上、身上留疤的人很多,因為一不留神,就會被獵犬咬到或者抓到�!�

    他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瘋狂地說了一堆,癱坐在地上就真的哭嚎了起來。

    “我真的沒做殺人的事,我哪有那個膽子……而、而且,我就是個伺候獵犬的仆人,哪有本事殺得了騎士大人�。 �

    侍從的一番話讓眾位貴族大臣沉默了一瞬。

    他們怎么看也不覺得眼前這個被嚇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家伙是個能殺死王室騎士的武者。

    “薩閣團(tuán)長,你是不是弄錯了�!�

    近衛(wèi)長湊近薩閣,低聲說。

    “這家伙看起來不像能殺人。”

    身為武者的他從這個侍從身上沒有感覺到一絲一毫的威脅,這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甚至有些懦弱的人。

    被侍從那一番話說得怔了一瞬,被近衛(wèi)長這么一說,薩閣眉頭一皺,面色越發(fā)冷硬了起來。

    他冷聲說:“那只是他偽裝出來的而已!”

    說完,他就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抽出腰間的長劍,一劍重重向依然癱在地上的那個侍從的喉嚨刺去——

    再怎么會偽裝的人,在面臨生死危機(jī)的一刻,身體也會本能地做出反應(yīng)。

    薩閣刺這一劍,就是為了打破這個人的偽裝。

    可是,眼看劍尖就要貫穿那人的喉嚨了,那人卻依然沒有絲毫反應(yīng)。

    薩閣心念一動,手腕猛地一轉(zhuǎn)。

    那劍尖險之又險地從那人喉嚨邊緣擦過去,削出一道血口子。

    鏗的一聲,長劍半截沒入高臺之中。

    而一直呆呆地坐在地上的侍從直到長劍刺入地面之后,才終于反應(yīng)過來,嗷的一聲慘叫出聲。

    一邊嚎一邊哆嗦,就在眾目睽睽之下,一灘水漬出現(xiàn)在他的屁股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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