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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瑤英看著他,沒有上前,“將軍今天好些了?”

    蘇丹古微微頷首。

    他身邊的花豹抬起頭,黃色豹眼微瞇,突然猛地上前,抬起爪子勾瑤英的裙角。

    “阿貍。”

    男人一聲清喝。

    花豹收回爪子,聳身一躍,跳上欄桿,尾巴耷拉著跑開了。

    男人朝瑤英致意,抬腳走開。

    瑤英目送他背影遠去,問巴米爾:“蘇將軍要出城?”

    巴米爾道:“王出關了,攝政王奉命前去伊州追擊瓦罕可汗和北戎殘部,今天就出發(fā)�!�

    瑤英雙眉略皺,一邊繼續(xù)朝禪室走去,一邊回頭張望。

    到了門口,般若笑嘻嘻地迎上前,小聲說:“公主,王出關了,公主前些天立了功,王一定會獎賞公主�!�

    瑤英沒說話,目光越過他的肩膀,望向禪室。

    殿中清芬彌漫,空闊明凈,一個男人盤坐在書案前批閱奏疏,一身寬大的雪白金紋袈裟,身姿端正,氣勢威嚴,眉眼清冷。

    她走上前。

    “法師。”

    曇摩羅伽嗯一聲,示意她落座。

    瑤英目光脧巡一圈,長案旁有張短案,正是她之前留宿禪室時用過的書案。

    她走過去坐下,抬眼細看曇摩羅伽。

    他眉骨疏朗,鼻梁高挺,輪廓鮮明,眉宇沉靜,似不染塵俗,光看臉就很有幾分佛像。

    曇摩羅伽眼簾抬起,和瑤英若有所思的視線撞上,道:“海都阿陵往高昌去了,緣覺已經南下,他會示警高昌�!�

    瑤英回過神,道:“多謝法師�!�

    海都阿陵往南逃竄,她一點都不意外。王庭城池堅固,易守難攻,他為保存實力,不會強行攻城,只會以偷襲的方式制造騷亂。當聽說瓦罕可汗大敗,他會毫不猶豫地撤兵南逃,對眼下的他來說,趁機收攏殘兵壯大勢力顯然比為瓦罕可汗解圍更重要。

    曇摩羅伽低頭,翻開一本奏疏。

    “我聽巴米爾說,公主幫大相維持城中秩序,抓了幾個北戎細作�!�

    瑤英一笑,說:“我只是抓了幾個人,審問、查證、維持秩序的事都是大相和巴米爾在操持�!�

    她擔心海都阿陵的那些毒計,專門盯著城中的可疑之人,所以比大相和巴米爾反應快一點。

    曇摩羅伽提筆寫字,“公主為何返回圣城?”

    語氣平穩(wěn),仿佛只是隨口一問。

    瑤英神色平靜,輕描淡寫地道:“阿史那將軍請我隨軍,就是因為我了解海都阿陵,海都阿陵要攻打圣城,我當然不能避開……法師對我恩重如山,我也想為法師盡一份力�!�

    她停頓了一下,看著曇摩羅伽手里的筆,“我是為法師回來的�!�

    紙上的筆尖沒有絲毫停滯,書寫的動作優(yōu)雅流暢。

    曇摩羅伽望著攤開的絹布,沉著地書寫,臉上沒有一絲波瀾。

    第139章

    要緊東西

    香氛裊裊。

    禪室里靜得出奇,唯有沙沙的書寫聲。

    瑤英一手托腮,盯著曇摩羅伽手里的筆,看了很久。

    他不說話,她也不吭聲。

    般若抱著一大堆書冊進屋,跪在書案前整理了一會兒,瑤英還是坐著不動,他忍不住看她一眼,示意她趕緊出去,別打擾曇摩羅伽。

    瑤英抬頭去看曇摩羅伽。

    “出去。”

    曇摩羅伽停了筆,輕聲道,話卻是對著般若說的。

    般若一臉莫名其妙,放下書冊,恭敬地退了出去,走之前,埋怨地瞪一眼瑤英。

    瑤英沒搭理他,一雙明眸專注地盯著曇摩羅伽,看得出神。

    曇摩羅伽眼眸低垂,再次執(zhí)筆,寫了幾個字,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在默寫經文,而不是批答文書。

    半張絹布上都是經文。

    他臉上不動聲色,停了筆,把絹布挪到一邊,拿起一張空白蓮花暗紋紙箋。

    “海都阿陵要攻打圣城,公主回來,要冒很大的風險。”

    曇摩羅伽忽然道。

    “公主應該留在沙城�!�

    瑤英嗯一聲,說:“法師運籌帷幄,早有謀劃,我回不回來,其實影響不了大局,不過海都阿陵運氣實在太好,我怕會出什么變故,攝政王遠在撒姆谷,無暇顧及圣城,所以回來了�!�

    曇摩羅伽抬眸:“我并無責怪公主之意�!�

    瑤英看著他,“我明白,法師是擔心我的安危,怕我出事�!�

    她停頓了一下,“我也擔心法師的安危,怕法師出事�!�

    屋中半晌靜寂無聲。

    曇摩羅伽望著她,眸光清淡,沉默了一會兒,挪開視線,“多謝公主掛念。”

    瑤英一笑,“法師出關了,我知道法師平安,心里安心多了�!�

    曇摩羅伽低頭,看著紙箋,眼眸深邃,問:“公主的兄長到哪里了?”

    瑤英回過神,道:“楊遷的信上說,他直接來王庭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怕和他錯過,派了幾隊親兵去接應他,現(xiàn)在圣城危機已解,我這就動身,去沙城等著他。北戎已亂,正是西軍收復故土的大好時機,我見到阿兄后,會和楊遷匯合�!�

    現(xiàn)在她不知道李仲虔到底在哪,李仲虔知道她在王庭,她派出幾支親兵,讓他們在所有他可能經過的地方等著接應他,約定在沙城見面,這樣才能確保不會和他擦肩而過。此時北戎領地亂成一團,她不想再生波折。

    曇摩羅伽專注地書寫,袈裟袖擺掃過書案。

    他刻意回避,幾經周折,還是避不開她當面來和他道別。

    “我讓僧兵護送公主去沙城。”

    他淡淡地道,音調清冷。

    瑤英等了一會兒,看他完全不在意的樣子,坐直了些,一字一字地道:“這段時日法師待我情深義重,我銘感在心�!�

    曇摩羅伽抬頭看她,臉上沒什么表情,一雙眸子,無悲無喜,沒有一絲煙火氣。

    “舉手之勞罷了,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不必介懷�!�

    瑤英和他對視,眸光相對,他碧眸清清淡淡,她笑了笑,起身告辭。

    “法師,我走了。”

    她聲音輕柔。

    “珍重。”

    曇摩羅伽輕輕地唔一聲,低頭繼續(xù)批改奏疏。

    瑤英一步一步走出禪室,出了庭院,回頭張望,殿門敞著,氈簾高掛,曇摩羅伽坐在書案前,袈裟上金光浮動,縹緲圣潔,仿佛置身于高高的佛殿之上。

    她站著出了一會兒神,轉身離開。

    廊前光影交錯,環(huán)佩叮當,石榴紅裙琚窸窸窣窣,慢慢從曇摩羅伽的視野中消失了。

    只余一地斑駁樹影和清淡甜香,廊道兩邊的壁上,青綠色的菩提寶樹郁郁蒼蒼,清雅肅穆。

    他放下筆,沐浴在淡淡金輝之中,黯然獨坐。

    ……

    下午,屋中沒有點燈,光線昏暗。

    側門一陣腳步響。

    畢娑鬼鬼祟祟地進殿,“王,我特地從正門出城,在城外走了一圈,換了衣裳再回來的,公主應當不會起疑……”

    他扮成蘇丹古的模樣,帶著花豹從李瑤英面前走過,騎馬出城,繞了個大圈子,讓所有人都以為攝政王追擊瓦罕可汗去了。

    畢娑說著話,踏進禪室,突然感覺到一股凜冽的殺氣,腳步猛地頓住,抬起頭。

    曇摩羅伽坐在書案前,手執(zhí)佛珠,面無表情,碧眸里清冷光芒閃爍。

    “她走了?”

    他問,嗓音低沉。

    畢娑心里一沉,細看他的神色,不敢再往前走:“王……公主剛才出城了�!�

    他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瑤英在親兵的簇擁中離開圣城。

    “王,只要您下令,我可以把公主追回來�!�

    曇摩羅伽眸光冰冷,輕聲道:“我是沙門中人。”

    畢娑暗嘆一聲,不敢再勸,小心翼翼地提醒他:“王,您該散功了�!�

    他還未散功就出關,又還病著,這下是真的要走火入魔了。

    曇摩羅伽站起身,走進通向密道的暗門入口,背影肅殺。

    密道幽暗狹窄。

    他走下長長的石階,密道里一道金色弧光閃過,花豹的低吼聲響起,毛茸茸的豹首湊上來,輕蹭他的手掌。

    曇摩羅伽身上氣勢愈發(fā)森冷,沒有理睬花豹,在黑暗中獨行,穿過長長的狹窄曲折的甬道,繞開只容一人通過的石縫,前方豁然開朗,有天光從洞頂罅隙落下,照亮石洞的輪廓,洞中一口溫泉,泉水清冽,熱氣直涌,整個石洞水霧朦朧。

    他走到石臺前,盤腿而坐,運氣調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水汽打濕了他身上的袈裟,幾縷月華如水般淌下,落在他面前濕漉漉的石臺上。

    岑寂中,暗道深處忽然傳來一串腳步聲,有什么柔軟的東西踩在濕滑的青石上。

    一道模糊的身影漸漸朝石洞靠近。

    曇摩羅伽睜開眼睛,眸中幽藍暗芒閃動,清斥:“阿貍。”

    聲音停下來了。

    曇摩羅伽繼續(xù)運功,片刻后,眸中暗芒褪去,慢慢站起身,脫下袈裟。這石洞是他調養(yǎng)之所,每次散功后他都會雙腿腫脹難行,溫泉水可以舒緩痛苦。

    水霧后一聲細響,接著響起壓抑的呼吸聲。

    曇摩羅伽脫衣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抬眸,目光如電,掃向角落。

    “出來�!�

    黑影顫了顫,慢慢從黑暗中踱出,洞頂月光靜靜流淌,水汽飄散,她明艷的五官一點一點變得清晰。

    她立在清冷月華中,鬢發(fā)濃密漆黑,肌膚勝雪,眸光清亮,眼波盈盈。

    他站在石臺上,袈裟剛剛脫了一半,準備踏進池水里。

    隔著裊裊的潮濕水霧,兩人對視。

    曇摩羅伽一言不發(fā)。

    ……

    水聲淅淅瀝瀝。

    瑤英站在石臺前,頂著曇摩羅伽冰冷如雪的視線,尷尬得渾身直冒汗。

    她早就打算在蘇丹古和畢娑回圣城之后,立刻去沙城等著李仲虔,行李包裹早就收拾好了。見過曇摩羅伽,她和親兵離開,剛出了城,王寺僧兵找了過來,說般若有一件很要緊的東西要交給她,請她務必回來親自拿。

    僧兵說得煞有介事,瑤英正好想起有件事忘了和曇摩羅伽說,撥轉馬頭回城。

    到了王寺,般若神神秘秘,打發(fā)走其他人,把她拉到僻靜處,讓她等著,說那件東西必須親手交給她,不能讓其他人撞見。

    瑤英站在長廊里等著,等了半天,般若不見蹤影。她看天快黑了,懷疑般若是不是把她給忘了,繞過長廊,想找個僧兵問問,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墻角暗影閃動,一只花豹遽然從墻頭躍下,對著她嘶吼咆哮。

    她嚇了一跳,意識到般若竟然把她帶到了花豹的領地,毛骨悚然,想退出去,已經來不及了。

    花豹聳腰,逼著她走下石階,豹眼粼粼冷光閃動,她怕激怒花豹,一步步后退,迷失路途,不知道怎么被逼進一條夾道,看到另一頭隱隱有亮光,可能是出口,又聽到說話的聲音,趕緊找了過來。

    然后就看到水霧中一個身姿挺拔的男人背對著她脫下袈裟,露出濕漉漉爬滿細汗的肩背。

    月光下,他赤身立著,脊背肌理線條分明,像涂了層油,泛著蜜色的光,袈裟已經半濕,腰部到長腿的輪廓清晰勾勒,蘊藏著蓬勃的力量。

    瑤英呆了一呆,趕緊屏住呼吸退出去,曇摩羅伽朝她藏身的地方看過來。

    “出來�!�

    他道,霧氣中,俊美面孔清冷莊嚴。

    瑤英不禁一抖,身上冒出細細的雞皮疙瘩,走了出去,朝他一笑,“法師,我想躲開阿貍,不小心闖進來了。”

    畢娑之前和她說起過,曇摩羅伽雙腿發(fā)病的時候會泡熱泉舒緩雙腿腫脹,尤其是他傷病時不得不出面處理政務的時候,更需要泡熱泉。

    這個石洞應該就是那處熱泉了。

    曇摩羅伽望著瑤英,袈裟半褪,眼神冷如寒冰。

    瑤英被他看得頭皮發(fā)麻,只是不小心看他脫衣,沒什么大不了吧,以前也看過……他是出家人,根本不在意。

    她心中正在暗暗嘀咕,石洞里響起一聲袈裟落地的窸窣輕響。

    曇摩羅伽看著她,碧眸沉靜如水,面無表情地松開手指,裹在他腰間的袈裟滑落下來。

    瑤英一愣,瞪大眸子:啊?!

    還脫?

    她做出后退的動作,曇摩羅伽的目光追了過來,落定在她臉上,眼神并不兇狠,卻有一種沉重的壓迫人的力道。

    “過來。”

    他平靜地道。

    瑤英站著不動。

    曇摩羅伽忽然朝后倒去。

    瑤英心口直跳,下意識幾步沖上前。

    曇摩羅伽靠著石臺站定,抬眸看她。

    瑤英發(fā)現(xiàn)他眼神有些古怪,像是不認識她似的,柔聲問:“法師,你怎么了?我去叫般若過來?”

    曇摩羅伽置若罔聞,站起身,踏進溫泉。

    瑤英一臉茫然,看他自顧自泡進熱湯去了,轉身要走,他忽地抬起頭,兩道目光直直地望著她,大有她動一下,他立刻撲上來的架勢。

    她回頭張望,花豹蹲在角落里,豹眼盯著她,眸光陰森。

    瑤英站著不動了。

    “法師?”

    她又喚了一聲。

    曇摩羅伽沒吭聲,泡在溫泉水中,臉上、身上不停淌下汗水,肌肉繃起,雙眉緊皺,神情似痛苦,又似清醒,碧眸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瑤英看一眼水下他的雙腿,啊了一聲,他腿上明顯腫脹。

    “法師犯病了?有藥嗎?我去叫般若!”

    她轉身,目光四下里脧巡,看到旁邊石桌上堆了一堆藥瓶,忙走過去。她以前照顧過他,找到熟悉的藥瓶,聞了聞味道,自己咬開一丸嘗了一下,倒了幾枚在掌心,回到石臺前,喂曇摩羅伽服藥。

    他咽下藥丸,看著她的眼神格外冷漠,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法師?”

    瑤英湊近了些,細看他的臉色。

    下一瞬,他手上突然用力,她猝不及防,只覺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摔進溫泉池中,溫熱的池水涌過來,她身上的衣衫立馬濕透,緊緊地貼在皮膚上。

    瑤英嗆得直咳嗽,抹去臉上水花,抬起頭,對上他沉靜的雙眸。

    他靠坐在池邊,冷冷地看著她,攬在她腰上的雙掌烙鐵一樣滾燙。

    瑤英半天回不過神,涼風吹過,濕透的長發(fā)貼在鬢邊脖子上,她不禁顫抖,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曇摩羅伽懷中,而他抱著她,仍是面無表情。

    他赤著身子,她身上穿著濕透的衣衫,泉水滑膩,他發(fā)燙的掌心貼在她腰上,指腹和肌膚之間只隔了一層被打濕的衣衫。

    瑤英呆呆地看著曇摩羅伽。

    要不是他一臉平靜,身上僵硬,眸底毫無波動,嚴肅得像一尊禪定的佛,她簡直懷疑他是故意的。

    她掙了幾下,在水中掰開曇摩羅伽的手指。

    他悶哼了一聲,眉頭緊皺。

    束縛在腰間的力道驟然一松,瑤英趕緊退開,水花翻涌,他低低地說了一句什么。

    瑤英湊近了些:“法師?”

    “疼。”

    他看著她,輕聲道,臉上汗水滑落,眸光靜如深井,看不出一絲痛苦的神情。

    可他分明說了一個疼字。

    白天和她說話的時候,他也在強忍疼痛嗎?

    瑤英哽住了。

    ……

    水霧彌漫,月光從洞頂灑下。

    曇摩羅伽抬頭看著瑤英,眼神蒼涼,像是在看一場幻夢。

    他以為這是一場夢。

    和之前的夢境一樣,厲鬼化作她的模樣,再次出現(xiàn)在他夢中,朝他嬌笑,柔聲喚他,坐進他懷中,柔軟的雙臂攬住他的脖子,微微用力,讓他俯身。

    從前,她會甜言蜜語,會嬌媚婉轉地嬌嗔,會用無數(shù)柔媚手段引誘他,勸他停下修行之路。

    他不為所動。

    今天,月色如銀,她看他的目光滿是憐惜。

    “法師,疼嗎?”

    幽香滿懷,和泉水不一樣的香軟玉涼。

    夢之所以為夢,正因為它是他心中所欲,是他的心魔。

    曇摩羅伽對著夢境中的幻象,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輕聲說:“疼�!�

    這是他第一次和幻象交談。

    幻象怔怔地看著他。

    半晌后,她又問:“法師,我怎么做你會好受一點?”

    曇摩羅伽凝望她許久。

    幻象如此真實,一顰一笑,分外鮮活。

    他道:“留下來,陪我�!�

    直面幻象,直面自己的欲,它才會消失。

    下一刻,曇摩羅伽閉上眼睛,默念經文,等待幻象散去。

    ……

    水聲滴答滴答。

    曇摩羅伽雙眼緊閉,赤著的肩背上淌滿汗水,紋絲不動。

    瑤英從溫泉池中爬出來,衣衫盡濕,瑟瑟發(fā)抖。

    花豹趴在洞口處,黑暗中,豹眼似有磷光浮動,時不時發(fā)出一兩聲示威似的悶響。

    瑤英抬頭四顧,她分不清那些七拐八繞的暗道,這會兒天又黑了,密道里沒有點燈,沒人指引的話,她可能會迷路。

    況且曇摩羅伽現(xiàn)在這副模樣,她最好陪著他,等他清醒過來。

    瑤英無奈地嘆口氣,隨手抓起石桌上一件疊放整齊的袈裟展開攏在身上,走到石桌前,摸出打火石,費了半天勁兒才點燃木屑。

    石洞里備有炭盆,看來曇摩羅伽經常在這里泡熱泉。

    火光騰起,她身上濕黏黏的難受,回頭看一眼曇摩羅伽,他盤坐在池中,一點聲息都沒有。

    她把火盆挪到角落里,躲在一塊凸起的巨石后,脫下濕透的衣衫,披上袈裟,然后撿起曇摩羅伽剛才脫下的袈裟,架在火盆邊烘烤。

    炭火嗶啵燃燒,她身上暖和過來,起身回到石臺邊,沾濕了一張帕子,按在曇摩羅伽的唇上,輕輕按壓。

    曇摩羅伽睜開雙眼,碧眸直直地看著她。

    柔軟的指尖輕輕拂過他的唇。

    瑤英朝他微笑,輕聲問:“法師,有沒有好受點?”

    他沉默不語。

    瑤英看他像是還沒清醒,不問了,靠坐在石臺邊,時不時湊過去端詳他的臉色,怕他暈過去。

    一夜過去,頭頂月華漸漸淡去,淺青曦光漏進石洞,罩下一地光斑。

    泉水依然溫熱,曇摩羅伽調息畢,睜眼,目光掃過石臺,驀地凝定住。

    幾縷長發(fā)落進池中,發(fā)尾濡濕,糾纏在一塊,濕漉漉的,發(fā)絲隨水蕩漾,輕柔地纏住了他的胳膊,掃過他赤著的胸膛。

    他的視線順著發(fā)絲往上移動。

    漆黑柔亮的發(fā)頂,飽滿光潔的額頭,卷翹的長睫,雪膩的鼻尖,微微嘟著的唇,纖巧的下巴……少女趴在石臺邊,枕著胳膊,閉目酣睡,滿頭如墨長發(fā)披散開來,鋪滿半邊石臺。

    她身上穿著一件寬大的僧衣,袖擺滑落,半邊羊脂般的胳膊露在外面,臂上緊緊籠著一串溫潤清涼的菩提持珠。

    這不是夢。

    曇摩羅伽抬眸,昨夜夢中所見一一浮現(xiàn)在腦海中。

    本該離開圣城的她,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他一次次放她走,她偏偏一次次回來。

    暗道深處,一陣腳步輕響。

    畢娑的身影出現(xiàn)在洞口處,花豹聽到腳步聲,聳身上前,他扔出一塊熟肉引開花豹,抬腳走進石洞,看清洞內情景,眼睛張大。

    瑤英倚在石臺旁,身上穿了一件明顯過于寬大的僧衣,長發(fā)披散,雙頰暈紅,手臂上戴了一串佛珠。

    曇摩羅伽坐在池中,赤著身子,垂眸看她,察覺到他的視線,抬眸瞥他一眼。

    畢娑身上一個激靈,放下手里端著的托盤,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第140章

    走了

    瑤英醒過來的時候,洞中一片迷蒙,水汽氤氳。

    她渾身僵硬酸疼,動一下似乎能聽見骨節(jié)喀嚓喀嚓響,不禁呻吟了幾聲,試著一點一點挪動手臂。

    胳膊剛抬起,肩膀碰到溫熱堅實的胸膛。

    瑤英愣住,眼簾抬起。

    曇摩羅伽盤坐在她身側,身上穿著她放在火盆邊烤干了的袈裟,手里拿了張帕子,正拈起她垂落在溫泉水中濕漉漉的長發(fā),一點一點絞干。

    天光從洞頂漫進來,一室金輝浮動。

    他沐浴在燦爛金光中,修長手指輕柔地為她理順發(fā)絲,雙眸低垂,神情虔誠,仿佛法會上立于高高的佛殿上,在萬千信眾的注目中宣講經文,莊嚴,靜穆。

    凜然不可褻瀆。

    瑤英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僵立不動,腦中閃過他昨晚脫下袈裟后赤著身子的模樣,忽然覺得一陣莫名的心虛,雙頰發(fā)熱。

    曇摩羅伽沒發(fā)覺她已經醒了,仍舊專注地執(zhí)帕絞干濕發(fā),骨節(jié)分明的手插在濃密烏黑的長發(fā)間輕輕撥弄,面容沉靜,碧眸如水般澄澈。

    石洞里沉水寂靜,唯有她的長發(fā)和他腕上佛珠纏繞摩擦的細微輕響。

    瑤英身上微微戰(zhàn)栗,盯著他輪廓鮮明的側臉看了一會兒,有些頭暈目眩,輕聲喚:“法師……”

    話剛出口,她發(fā)覺嗓子又干又疼,像有一把烈火在里面灼燒。

    她伏在石臺上,低頭咳嗽,下巴突然一點微涼,曇摩羅伽修長的手指撥開她的長發(fā),抬起她的下巴。

    他垂眸看她,眉頭輕皺,撒開帕子,兩指微曲,輕觸她的臉頰后,飛快地收了回去。

    瑤英哆嗦了一下,道:“一定是昨晚著涼了�!�

    曇摩羅伽目光往下,落定在她身上,她穿著他的灰色僧衣,衣襟袖擺松松垮垮,玲瓏身姿若隱若現(xiàn),一抹柔膩雪脯,綽約婀娜。

    他挪開視線,作勢要站起身,瑤英趕緊按住他的胳膊。

    “法師,我沒事�!�

    她搖搖沉重的腦袋,驅趕暈眩的感覺,湊上前看曇摩羅伽的腿:“法師先別起來走動,腿好點了嗎?”

    他面色蒼白,腿好像還沒恢復。

    曇摩羅伽坐在她身側,她這一靠近,正好整個人貼在他胸膛上,透過僧衣,肌膚的觸感分外清晰,她身上柔軟,似醍醐乳酪。

    他往后退了些。

    瑤英卷起他腿上袍角和褲腿,仔細地看了看他的腿,伸手輕輕按了兩下,感覺比昨晚好了些,長長地吁出一口氣,抬起頭。

    “疼嗎?”

    她輕聲問。

    漫天晴光,風旛輕動。

    曇摩羅伽目光平靜,凝望瑤英半晌,搖搖頭。

    “無事�!�

    瑤英挑眉看他,他臉上神情淡然,實在看不出他這會兒是真的好多了還是在強撐。

    對他這樣病痛纏身的人來說,發(fā)病的痛苦已經是習以為常的事。

    曇摩羅伽還是站了起來,脊背挺直,溫和又不容置疑地道:“你發(fā)熱了,得服藥,我送你出去�!�

    瑤英跟著站起身,一陣眩暈,雙腿發(fā)軟。石臺爬滿水汽,她踏出一步,腳底滑了一下,打了個晃。

    手肘一緊,曇摩羅伽微涼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臂。

    “別摔著了�!�

    他淡淡地道。

    瑤英嗯一聲,順勢靠在他胳膊上,看了看身上的僧衣,環(huán)顧一圈,最后看向火盆旁自己昨晚脫下的衣衫。

    “法師,等等,我得把僧衣?lián)Q下來。”

    她小聲說。

    曇摩羅伽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沒作聲,扶著她走到角落里,讓她靠著巖石,抬手一件一件取下已經晾干的衫裙,遞給她,背過身去。

    瑤英抱著衣裳走到巖石后。

    曇摩羅伽立在山石旁,目不斜視。

    背后窸窸窣窣響,她解開僧衣、穿上衫裙,織物摩擦、腰帶落地的輕響斷斷續(xù)續(xù)透過朦朧的水霧傳來。

    曇摩羅伽望著洞壁,想起寺中后殿墻上那幅《降魔變》。

    青春美貌的魔女以香涂身,搔首弄姿,妖嬈萬千,引誘佛陀,破壞他的修行。佛陀略施法力,千嬌百媚的魔女頓時變成鶴發(fā)雞皮的老嫗,骷髏骨節(jié),渾身囊腫,羞慚褪去。

    他夢中的幻象也會化為枯骨。

    可此刻,站在他身后的她不是幻象魔女。

    幻象使出千般手段,不過是虛幻。

    她站在那里,就是他的欲念。

    “法師,我好了�!�

    瑤英輕聲道,聲音沙啞,伴隨幾聲咳嗽。

    曇摩羅伽回過神,轉身。

    瑤英抱著袈裟走了出來,腳步蹣跚,揉了揉眉心:“法師,我有點暈�!�

    曇摩羅伽一語不發(fā),伸出胳膊。

    瑤英熟門熟路地拽住他的袈裟袖子,靠在他身上。

    出了石洞,瑤英下意識警惕地掃一眼夾道深處。

    “阿貍出去了。”曇摩羅伽道,“它昨晚嚇著你了?”

    瑤英昏昏沉沉,手指緊緊攥著他的衣袖,點點頭,說了她返回圣城的經過。

    “昨天般若說有樣要緊東西給我,我在院墻那邊等著,無意間闖進阿貍的院子,它好像生氣了,我想躲開它,不小心進了夾道……”

    說到這里,瑤英抬眼看曇摩羅伽。

    “攝政王以前帶我走過密道,我轉著轉著,不知道怎么進了石洞�!�

    他平靜地道:“定是般若疏忽了�!�

    瑤英收回視線,小聲抱怨:“出去就把他叫來!看他到底有什么要緊東西要送給我,讓我等了半天……還神神秘秘的,不許我?guī)вH兵……”

    大概是發(fā)熱昏沉的緣故,她說話的語氣不自覺流露出平時不多見的嬌蠻。

    曇摩羅伽眉間微動,垂眸。

    她靠著他,漆黑發(fā)頂挨在他胳膊上,全然信賴。

    前方是陡峭的石階,他放慢步子,等瑤英跟上。

    “昨晚冒犯公主了……”

    瑤英搖搖頭:“是我自己闖進來的,打攪了法師,法師不必介懷。法師放心,石洞熱泉的事我絕不會透露出去�!�

    語氣聽起來滿不在乎的樣子。

    曇摩羅伽不說話了。

    夾道安靜下來。

    兩人在幽暗中前行,四周靜寂無聲,呼吸纏繞。

    走過一道道階梯,前方漸漸有亮光漏下,快到出口了。

    瑤英瞥曇摩羅伽一眼,道:“昨晚,法師說病中難受,想要有人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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