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愣住。
“醒了?”
聲音從一旁傳來。
沈悵雪偏頭一看,竟是鐘隱月。
鐘隱月就坐在斷木上,正是他的旁邊。
鐘隱月眼角帶淚地打了個哈欠,瞧著也是剛趁機打了個盹。
沈悵雪怔怔地:“長老,您怎會在此處?”
“找你啊�!辩婋[月說,“我交代完事兒,回頭一看你沒影了,就問了人。他們說你出來了,我就出來找你了�!�
鐘隱月說著,從斷木上下來,站起身道:“我出來一找,看見你已經(jīng)睡在這里,怕你著涼,就把裘衣給你了�!�
“……您不必如此費心�!�
“說什么呢,我只對你這么費心�!辩婋[月走到他身前,“別人想給我錢讓我費心,我都不帶看他一眼的。別有負擔(dān),我自己就樂意操心你�!�
沈悵雪苦笑一聲。
他張嘴剛要說話,鐘隱月又說:“我馬上準(zhǔn)備去會會那只兔妖了。你既然提不起勁,身子瞧著也還不大好,就別去了,留在這兒吧。那件毛裘就留給你了,你剛剛睡得渾身發(fā)抖,定是此處風(fēng)大吧,別受了寒�!�
沈悵雪腿上還蓋著他的毛裘。
沈悵雪忙道:“長老莫要如此,我受不起�!�
“都說了,我是自愿的,我樂意�!辩婋[月說,“別有負擔(dān)�!�
沈悵雪面露難色:“可我……”
他似乎也不知該如何說才好,話才出口了個頭,便立刻低下頭去,瞧著蔫極了。
他是真受不起。
鐘隱月看明白了。
他輕笑一聲:“你啊,就是被人壓久了,覺得自己就是什么都不配�!�
沈悵雪一怔。
“被人踩在腳底下呆得太久,別人對你好都太難得,你就心里受不住,總覺得別人對你好都得明碼標(biāo)價才行,你必須得回敬給別人些什么才算好。你自己沒付出就得到這么多,你就不安,就害怕�!�
“可是別人若是真心對你好,本就不會要求你回應(yīng)什么,我只想讓你好而已�!�
鐘隱月蹲了下去,面對著他道,“從現(xiàn)在我的身份來說,我是你宗門的長老,對你好理所當(dāng)然;不看這層身份,我是最喜歡你的,看不得你受苦受冷,對你好更理所當(dāng)然�!�
“我什么也不要你的,你在這兒待著就好了,衣服裹緊點兒�!辩婋[月拍拍他,“等我解決完事情,我就帶你回家去�!�
語畢,鐘隱月站起身來,笑著跟他揮揮手道了“拜拜”,起身離開。
沈悵雪坐在原地,懵懵地消化了半晌鐘隱月剛剛說的話。
他頭還痛,一時明白不了多少,但看鐘隱月起身越走越遠,沈悵雪就趕緊站了起來:“長老!”
鐘隱月停在原地,回過頭。
“我跟長老一起去�!�
沈悵雪說。
鐘隱月露出錯愕的神情。
“��?”他愣愣地,“你當(dāng)真要同去?”
沈悵雪點點頭。
不知為何,鐘隱月看起來十分擔(dān)憂。
“不礙事的,你就算不跟著去也無妨�!辩婋[月有些慌張,“我會把邱戈和竇嫻也帶走,到時候回去,我會說你去幫我巡守結(jié)界了,不會有人知道你在這里躲著的。”
“我本就不該躲著�!鄙驉澭┱f,“一只兔妖而已,還不至于要我躲起來。長老當(dāng)真不必如此可憐我,我與長老同去吧。”
沈悵雪態(tài)度堅決,表情也同樣堅決。
鐘隱月看出是說服不了他了,暗暗嘆了口氣。
“好吧,”他松了口,“但你決不能逞強�!�
沈悵雪笑了,點點頭:“長老放心�!�
看著他笑,鐘隱月臉上的擔(dān)憂更甚了。
青隱在此時很是時候地出來了。
她邁著優(yōu)雅的步子走過來,在他身后停下,道:“玉鸞,是時候了�!�
鐘隱月回過身,見是她:“他們回來了嗎?”
“華藥門的,一刻鐘前回來了�!鼻嚯[說,“一回來就又在哭慘了,早些收拾了吧�!�
“好,勞煩師姑了。”
青隱并不回答,轉(zhuǎn)身就立刻幻化成了一個姑娘。
這姑娘穿著華藥門的一身玄衣,亭亭玉立,一頭烏絲長長垂下,五官小巧而無辜,瞧著十分惹人憐愛。
然而與之相反,青隱的表情透著一股“姑奶奶很強”的凜然英氣之感。
“師姑,表情往回收一收�!辩婋[月提醒她,“你這不像可憐的靈修,看你這臉就是誰敢踩你你就揍誰的�!�
“你少管我,有這張臉便足夠了�!鼻嚯[說,“行了,你且去那處候著吧。”
青隱回身離開了。
沈悵雪疑惑,問道:“長老,這是何意?”
“那是那只兔妖�!辩婋[月回答,“好了,不多說了,我們走吧。”
“去何處?”
“該去的地方。”
此話說完,鐘隱月抽出劍來,準(zhǔn)備御劍離開。
剛踩上劍身,棚子里就傳來那位路清弟子的暴喝聲。
“站�。∧闶呛稳耍�!”
“站�。 �
“安蘇!給老子站住��!”
鐘隱月御劍飛天,沈悵雪跟在他身后一同飛起。
兩人升至空中,低頭一瞧,見青隱于那棚子門口一轉(zhuǎn)身就幻化成了一只兔子,從棚中瘋跑出來,往外絕塵而去。
那位路清隨之從棚中追出。見她跑得一路塵沙,便一邊大叫著一邊御劍追上。
其余幾個華藥門的也紛紛從棚中追出,見此情景,紛紛御劍而追。
沈悵雪眸色一沉。
鐘隱月低著頭,見到邱戈竇嫻也都追了出來。
他們也跟著一騎絕塵出去,沒了蹤影。而后,棚子側(cè)面的墻布上,有個什么東西探出頭,鉆了出來。
見到這只傷勢好了大半,只是還有些一瘸一拐的小東西,鐘隱月露出一笑來。
上鉤了。
第044章
肆拾叁
兔子在滿是廢墟的村子里瘋跑著。
后頭幾個華藥門的修者御劍狂追,
卻根本追不上。
路清罵了一聲,道:“這畜生怎么這么能跑!以前從不見跑一下的!”
“別罵了,快想辦法追上!”后頭一名女弟子焦急道,
“若是被旁人追上了,我們可就——”
“我知道!”
話音一落,他們身旁兩側(cè)立刻飛過兩人。
那正是邱戈和竇嫻。
兩人御著腳下的劍,
速度極快地掠過了他們,朝著那兔子奔了過去。
“天決門的!”路清大驚,
又緊忙喊,“你們快去攔住那只兔子!抓住它!”
兩人并未理他,
卻也直直朝著那只兔子飛了過去。
“他可真能廢話�!�
比起華藥門那些藥修來,這兩人御劍飛行的速度快多了,竇嫻在風(fēng)里被吹成了大背頭。
她得意洋洋地笑著道:“哪兒用得著他說,我們當(dāng)然要弄死這只兔子了!”
此話一落,
他們就已經(jīng)來到了兔子頭頂上。
兩人一躍而下,抓住踩在腳下的劍,
紛紛在空中一旋身子,
朝著那只兔子就斬了下去。
砰地一聲,兩人的劍裹著各自的靈氣雙雙一斬落地。
靈氣帶起劍風(fēng),又有法力加持,這兩劍在地上都重重擊出兩個大坑,當(dāng)即激起大片塵沙。
華藥門的人停在了沙煙前。
路清面色扭曲,
怒道:“你們干什么!不是都說了嗎,
不要動那只兔子!把她交給我們山門!”
不知沙塵之中出了何事,邱戈和竇嫻沒回答,
但一只雪白的身影從沙煙之中如箭一般嗖地躥了出去。
幾人定睛一看,那竟然是那只兔子!
兔子安然無恙,
還四腿并用地再次往前奔跑而去。
邱戈竇嫻也立刻踩著劍追了上去,倆人臉上各有一道抓痕。
這下竇嫻笑不出來了,她臉色發(fā)青,焦急不解:“這怎么搞的,為何我們會沒擊中它!那到底是個什么兔子,竟連我們的劍都能避開!”
“不知道,快追!”邱戈說,“這只兔妖我們必然要拿下!若是叫玉鸞長老搶去了功勞,豈不是給師尊臉上抹泥�。俊�
“他那廢物怎么能殺這兔妖,師兄沒瞧玉鸞宮的都沒追上來嗎!”
話音一落,兩人中間嗖地沖過去了另一柄劍。
二人雙雙一愣。
兩人中間還飄著此人疾行而去后留下的殘留法力,瓊色的雷光正在空氣里滋滋作響。
竇嫻往那頭一望,就見御著那柄雷劍跑到他倆前面的人,竟然是白忍冬。
他比他倆快多了,直逼那兔子而去。
“白……��?”
竇嫻震驚無比。
白忍冬很快追上了兔子。他站在劍上,抬手以指畫符,接連放出三個雷術(shù)。
地上被雷術(shù)炸起數(shù)道巨大沙塵,兔子在塵煙里左躲右躲。
三道雷全部落空,白忍冬卻不急不忙。他手上又動幾下,于是陣陣驚雷轟轟落下。
每一道雷都在地上炸出轟隆響聲,炸起滿天塵埃,威力巨大無比。
見此,邱戈面色扭曲:“這小子是怪物嗎!?他覺醒靈根才幾日啊,為何能放出這么多威力如此巨大的雷術(shù)�。俊�
竇嫻也驚呆了。
饒是她,這會兒也話都不會說了。哆嗦了半天嘴唇,她才喃喃道:“這就是雷靈根……難怪,難怪師尊會說,雷靈根的都是驚世奇才……”
華藥門的也驚呆了,他們站在遠處,呆呆地望著白忍冬站在那柄劍上,對著地上的兔子連發(fā)雷術(shù)。
面前已經(jīng)如塵暴一般,漫天黃沙。
最終,塵沙里傳出一聲慘叫。
那聲音低低,不似人聲,聽著像兔子叫。
華藥門的人如夢初醒。
他們立刻互看一眼,神色緊張,又回頭去看他們的長老。
云渡長老在漫天的塵沙里向他們搖了搖頭,示意他們暫且不要打草驚蛇,先靜觀其變。
邱戈竇嫻完全沒注意到他們的這番無言的表情交流。
兩人御劍四處看:“解決了?”
“聽著是這樣的�?蛇@漫天的塵沙,完全看不到發(fā)生了什么……”
邱戈話都沒說完,一陣很是時候的風(fēng)吹了過來。
風(fēng)不小,將漫天的塵沙吹動了。
風(fēng)沙吹來,十分迷眼,且這沙粒打到臉上,令人感到陣陣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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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嫻揚起手臂擋臉,邱戈也抬起胳膊,在自己的臂后瞇起眼,望向風(fēng)吹來的方向。
那處似乎有人。但風(fēng)沙太大,邱戈看不清。
待風(fēng)沙吹散,所有人都睜開眼,往那處一看,來的竟是鐘隱月。
他身后是沈悵雪,還有溫寒和陸峻。
鐘隱月手上捏著一張青色符紙,那符紙在他手里正發(fā)著幽藍的光——看起來,這陣吹走黃沙的風(fēng)就是他召來的。
風(fēng)停了,那張符紙也在鐘隱月手上當(dāng)場化作塵埃,隨風(fēng)而去了。
場面寂靜下來,所有人都看著鐘隱月。
鐘隱月看向白忍冬,瞪了他一眼:“滾下來!”
白忍冬渾身一僵,點了點頭,乖乖御劍落到地上,收起劍來,縮著脖子蔫蔫地過去了。
鐘隱月抬手捏住他的臉,扯著把他往身邊拉:“主意真大啊你,我都沒教,你就敢御劍飛了?”
白忍冬被扯得臉都紅了,嗷嗷喊疼:“師尊!師尊!弟子是看那兔妖出來了,乾曜宮的師兄師姐們都追上來,弟子想為師尊爭臉面才——”
鐘隱月臉色并未好轉(zhuǎn),但將他松開了。
白忍冬捂著自己被拽紅的半張臉,哭喪著表情,委屈巴巴地望著他。
“用不著你給我爭�!辩婋[月皺眉說,“你才修道幾天,還正在摸索,不經(jīng)師長教導(dǎo),自說自話地一個人就敢嘗試沒試過的法術(shù),一個搞不好就有可能走火入魔!以后不許這樣了,給我小心點�!�
白忍冬捂著自己的臉:“是……”
鐘隱月看向其余人。
遠處的邱戈和竇嫻也落到了地上來,華藥門的也同樣。
鐘隱月又看向一旁。
地面上已經(jīng)被白忍冬轟出了許多大大小小的雷坑。一只兔子臟兮兮地倒在其中一個焦黑的坑里,一動不動。
它的身形比起一般的兔子來巨大很多,身形也瘦削極了。
路清見此,默了許久,緊張的臉上慢慢展現(xiàn)出放松許多的笑意來。
“師尊!”他回過頭,難掩欣喜,“師尊,那兔子死了!”
云渡長老雖然面目依然平靜,眼睛里卻也有和路清一樣壓不下去的光芒。
他搓了搓手,朝著鐘隱月走來。
他向鐘隱月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
鐘隱月向他彎了彎身。
“多謝玉鸞長老相助!”
云渡長老竭力壓著心中喜悅,平靜的聲音中卻仍壓不住話尾的顫抖。
他抬起身,說:“玉鸞長老果真是天決門中人,門下弟子竟有如此實力,果真不可小覷!”
鐘隱月淡淡:“云渡長老過獎�!�
“玉鸞長老不必如此自謙。聽聞您方才所言,這位弟子修道不過數(shù)日,竟然就能為民除害,除妖衛(wèi)道,初次下山便能立下如此功勞,日后必定是人中龍鳳!”云渡長老說,“那么……玉鸞長老,云渡之前所說的不情之請,還請長老成全。”
云渡長老向他行一大禮,深深躬身下去。
華藥門的余下幾人也都向鐘隱月深深行禮。
所有人都看向鐘隱月。
鐘隱月笑了笑,上前將云渡長老扶了起來。
他笑意吟吟地對云渡長老說:“長老這是什么話,這兔子害死長老門中那么多弟子,哪兒是什么不情之請?只是我門下弟子太過不近人情……我瞧著,是將這兔子直接殺死了。若是尸骨也尚可的話,長老想帶走便帶走吧。”
云渡長老大喜過望,當(dāng)即朝著鐘隱月跪了下來。
“多謝玉鸞長老成全!”
云渡伏地,竟然向他跪拜起來。
-
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
空中仍然盤旋著散不去的黑氣,鐘隱月舉著一張燃著火光的雷火符,走在前面,要帶著天決門的弟子回到棚子那邊去。
邱戈和竇嫻頂著一腦門子官司,臉色發(fā)黑,都對這次除妖衛(wèi)道的事很不滿意。
兩人都很不甘。
可那兔子眼下已死,再不甘心都沒有什么辦法了。
不過竇嫻心里不舒服,開口就陰陽怪氣起來:“玉鸞長老好大的威風(fēng)。除了妖,不趕緊斬草除根以絕后患,反倒將妖怪的尸骨留給他人,真是會做好人�!�
鐘隱月沒理她。
被鐘隱月無視,竇嫻更氣了。
可她又不能當(dāng)面跟鐘隱月叫板,便猛一轉(zhuǎn)頭,怒火中燒地瞪向沈悵雪:“沈師兄更是好威風(fēng)��!不與乾曜宮的一同,反倒與玉鸞宮的相談甚歡!你是不敢殺這兔妖吧!師尊說得沒錯,你果真會與這妖怪——”
“師妹!”
邱戈厲聲喝住她。
竇嫻喉頭一哽,撇了撇嘴。
邱戈臨開口前,沈悵雪也瞪了她一眼,眼中殺氣騰騰。
不過竇嫻壓根不把他這威脅警告的眼神當(dāng)回事。邱戈喝完一句,她還回瞪了回去。
“行了,你也不用這般咄咄逼人�!�
鐘隱月突然滅掉手中的雷火符,回過頭,慢悠悠道,“那兔子還沒死呢�!�
身后眾人皆是一怔,只有沈悵雪面不改色,不動如山。
“還未死?師尊是什么意思?”溫寒懵懵道,“師尊是看出了白師弟并未將那兔妖置于死地,還將它交給了那些華藥門的藥修們?”
邱戈一聽,立馬急了:“玉鸞長老,你這是做什么,你這豈不是把除了兔妖的功勞拱手讓人了嗎!”
竇嫻也說:“天決門可是天下第一,這次明明有我們在場,除妖的卻是那群手無縛雞之力的藥修!此事一旦被天下人知道,天決門還有什么臉面��?”
她急得在黑暗里甩著袖子跺腳怒罵,“我就說不該把事情交給你們玉鸞宮,真是一群廢物!一只兔子都處理不好!邱師兄,我們快些回去!這個廢物不要臉面,師尊可要的!”
邱戈也是連話都不想和鐘隱月說了,拔出腰間的劍便回身就走。
竇嫻跟著他回過身,兩人剛走出去兩步,鐘隱月慢悠悠出口:“站住�!�
“誰要聽你的話��!”
竇嫻回頭按住下眼皮往下一拉,朝他吐舌頭做了個鬼臉,腳上一步?jīng)]停。
鐘隱月一抬手,一道符咒突然飛至二人身前,轟的炸開一片雷火。
邱戈竇嫻驚叫一聲,往后退了半步。
竇嫻氣惱回頭:“你做什么!”
“讓你們站住�!辩婋[月道,“你們兩個不懂尊敬師長,沒被教規(guī)矩,我也不想教,反正日后有個相當(dāng)恐怖的人會替乾曜教你們。但是今晚,你們不能壞了我的事�!�
“哈?”竇嫻莫名其妙,“說什么呢你,明明是你將那兔妖——”
“你非要說自己是天下第一劍山的山頭弟子的話,就睜大你的眼睛看看你的頭頂。”鐘隱月道,“這黑氣散了嗎?”
竇嫻怔了怔。
邱戈也露出如夢初醒的神色,仰頭懵懵看向頭頂。
玉鸞宮幾個弟子跟著仰起頭來,看向上空。
“這么一說,這黑氣怎么丁點兒沒散?”溫寒心中犯嘀咕,“就算那兔妖真沒死,可既然被師弟再次重傷瀕死,那這兒的黑氣多少該散去一些才是�?蛇@會兒不但沒散,反倒越發(fā)濃郁了。”
邱戈和竇嫻立刻都迷茫了。
倆人看看頭頂,又在黑暗里互相看看彼此。
顯然,他二人的腦子轉(zhuǎn)不過這個彎來了。
也是到了這會兒,他倆才終于想起了沈悵雪。
兩人紛紛將目光投向他,問:“沈師兄,怎么回事?”
“你一定知道的!”竇嫻說,“快說啊,怎么回事,師尊的功勞都要沒了!”
沈悵雪一直抱著雙臂閉目養(yǎng)神,聽到終于被叫了一聲師兄,他才回過頭來,涼薄地瞥了他倆一眼。
“不知道。”他聲音淡淡。
“你!”
竇嫻氣極,拔出手里的劍就朝他怒氣沖沖地走過去,“你故意的是不——”
“噓!”
竇嫻剛走到半路,鐘隱月就將她一把抓住,還抬手噓聲示意她安靜。
竇嫻正在氣頭上,剛要嚷嚷幾句,突然聽到后方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是腳步聲。
還夾雜著一些說話聲。
“快些,搬到那邊去!”
“那邊掩人耳目些……快快,做事都迅速些!”
是華藥門的云渡長老的聲音。
天決門眾人紛紛臉色一變。顧不上雙方正在爭執(zhí),所有人迅速四散躲好。
鐘隱月躲到一片廢墟后方,玉鸞宮的一群弟子跟著他鉆了過來。
所有人屏息凝神,悄悄將腦袋探出一些來,偷偷瞧著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黑氣遮天,空中無星無月,什么也看不到。
不過沒光的話這群華藥門的也不好辦事,所以那位叫路清的弟子舉著一個火把,領(lǐng)著人走了過來。
云渡長老走在他身側(cè)。
兩人后方,一個弟子手里正揪著那兔子的耳朵,把它拎麻袋一樣拎在手里,著急忙慌地跟在兩人后面。
云渡長老環(huán)顧四周,停了下來。
路清舉著火把,將四周打量一圈,又試探著小聲呼喊幾聲,確認四下無人后,便回頭對云渡長老點了下頭。
云渡長老點點頭,對其他弟子說:“就這里,快把它放下!”
那弟子把兔子扔到地上,蹲下去扒開它脖子上的皮毛。
他臉色一變。
他又往下扒了幾下,臉色越來越難看。
“師尊!”他抬起頭,滿臉驚惶道,“沒有啊,這只兔子身上沒有!”
云渡比他還大驚失色:“怎么可能!?”
“這怎么會沒有,你一邊兒去!”
路清抬手就把火把塞給旁邊的弟子,蹲下去把他往外一推,自己上手將兔子胸前的毛猛揪一通,露出了胸口灰白的皮肉來。
見到那一片只有血跡沒有任何紋印的皮膚,路清的臉色都跟著灰白了。
“怎么會沒有?”他聲音顫抖,“師尊,怎么會……”
云渡長老這會兒也已經(jīng)面無血色了。他愣愣地盯著這只兔子的尸骨,嘴唇哆嗦半晌。
他也喃喃:“這怎么會……怎么會……”
正當(dāng)此時,一陣莫大的風(fēng)卷著黑氣呼地吹來,呼嘯如號泣。
這風(fēng)十分邪門,風(fēng)大如能排山倒海,將眾人吹得倒的倒歪的歪。
一華藥門弟子手上的火把一歪,竟生生被這風(fēng)吹滅了。
一陣笑聲從風(fēng)中響起。
四周歸于黑暗,華藥門的眾人的心紛紛提到了嗓子眼。
空氣一片死寂,無人敢開口詢問是何人在笑。
這片黑暗之中,一陣黑氣涌到云渡長老身邊,竟然漸漸地化作一個半人半妖的怪異之姿。
“長老,”她湊到云渡耳邊,輕輕耳語,“長老……是在找什么?”
云渡長老一聲驚叫。
她尖聲笑起來,伸手就去掏云渡的心口。
遠處飛來一符咒,在二人身間炸開驚雷。
有一瞬間,此處廢墟亮如白晝。云渡長老反應(yīng)不及,被驚雷炸出去了數(shù)米遠。
那妖人也被炸退數(shù)米。
“好了,可以了,暫停�!�
雷火符再次從手中亮起,鐘隱月從廢墟的殘垣斷壁后走了出來。
他伸手一揮,這道符也飛至華藥門那群人之間,照亮了一切。
云渡長老撞到一棵斷木上,目光驚懼,不停發(fā)抖。
而另一邊,那怪異的妖人站在那處,端著一只被雷擊得焦黑的手臂,手臂前端是一只可怖的利爪。
她佝僂著身子,歪著腦袋,一雙眼睛里看不到眼白,只有漆黑的瞳孔在死死盯著鐘隱月。
雖然她化作半人半妖之姿,臉上亦是半面人面半面兔臉,但能從那些有著人的形的五官中看出,那是青隱今日化作的玄衣少女。
她皮膚灰白,渾身是血,身上往外散發(fā)著陣陣黑氣。
華藥門的人幾乎都失了聲。
Q裠亻五王久仈柒肆王久阝擊貳仨樶親斤烷結(jié)連載
所有人瞳孔顫抖,縮著脖子,不敢出聲。
兔妖死死地瞪著鐘隱月。
“別這么瞪我,我也是奉命行事�!辩婋[月淡淡道,“在我們開始動手之前,聊聊天怎么樣?華藥門問渡山的安蘇女弟子。”
兔妖渾圓漆黑的瞳孔一縮。
華藥門的眾人難以置信地望著鐘隱月,也個個驚得瞪圓了眼。
兔妖聲音嘶�。骸澳恪J識我?”
“本來不認識,”鐘隱月答,“但你的師兄師弟師姐們實在不會演戲�!�
華藥門的弟子們好似突然被打了一拳似的,紛紛低下頭,不敢再抬頭看鐘隱月。
“我說的是吧,云渡長老�!�
鐘隱月又笑了笑,看向不遠處坐在地上嚇得哆嗦的云渡。
云渡長老哪里還能應(yīng)聲。他已在那兒抖成了篩子。被鐘隱月點名,他張張嘴吭哧吭哧半天,也沒說出半個字兒來。
兔妖見此,又笑了出來。
這次的笑幸災(zāi)樂禍又無可奈何。
她看向鐘隱月:“你……既然知道我是誰,為何還要,阻止我?”
“你知道的。”她喃喃地說,“你知道……他們剛剛是要干什么�!�
“我知道�!辩婋[月說,“你剛開始屠戮那會兒,他們之所以聽聞了兔妖的殺戮之事就立刻派山門弟子出來搜尋,不是為了除妖衛(wèi)道,只是怕兔妖會死在別人手上�!�
“他們知道,那個兔妖就是你。”
“我不知道在云渡山發(fā)生了什么,但你身上的命鎖一定還沒被解除,便走火入魔成了妖物,行害于世間。”鐘隱月說,“一旦你死在他人手中,在為你處理尸骨時,你身上的命鎖便會被人發(fā)現(xiàn)。”
“命鎖之法特殊,每位長老為靈修弟子定下的命鎖,只要將其細查,便能立刻查到長老頭上�!�
“云渡長老是怕事情敗露,才將兔妖之事追得如此緊�!辩婋[月說,“他來這里,便是想用盡一切手段為你收尸。不過他可不是好意……他是想活撕了你帶有命鎖紋印的那層皮,以銷毀罪證,自保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