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至于殺凡人若是有什么麻煩,也有他師父頂著,想要這里,他臉上露出一絲殘忍之色。
王林眉頭一皺,若是這修士僅僅尋徐濤麻煩,他或許不會參與,雖說這徐濤十多年來對他尊敬有佳,但王林也不會為了這些事情出手。
可現(xiàn)在這區(qū)區(qū)只有筑基修為的小修士,居然連他都算計在內(nèi),王林面色如常,眼中平靜,右手輕描淡寫的一揮,仿佛是驅(qū)趕蚊蟲一般。
頓時,那成形的骷髏頭,仿佛看到了什么極其可怖的事情一般,尖叫一聲,不敢去吞,而是急忙后退。
只是,它還是晚了一步,在王林右手一揮間,魔頭許立國驀然成形,獰笑的一口便把這骷髏頭吞下,吧唧吧唧嘴,惡狠狠的瞪了那一臉驚駭?shù)男〉朗�,身體慢慢消散。
那小道士面色升起異常的紅潤,在骷髏頭被吞的剎那,已然心神受損,噴出一口鮮血后,二話不說倉惶而逃。
王林冷冷的盯著此人的背影,沒有下殺手,他現(xiàn)在的化凡,已然處于收尾階段,實在不愿因為這等小事,壞了多年的心境。
第262章
糖人
小道士從出現(xiàn),一直到離開,所耗時間不長,再加上所用法術(shù)并非凡人可見,所以并未影響街道上的凡人。
最多,也就是感覺一陣?yán)滹L(fēng)吹過罷了。
不過,街道上的行人,依然還是少了很多,這主要的原因,歸咎于徐濤的吐血暈倒。
徐濤的老家,早在八年前,便已經(jīng)搬出了這條街道,此時,倒也沒有幾人認(rèn)出徐濤的身份。
王林嘆了口氣,背著手,慢吞吞的走向旁邊一家雜貨鋪子,進(jìn)入之后,雜貨鋪子的掌柜,立刻彎腰上前。
王林指了指不遠(yuǎn)處昏倒的徐濤,說道:“掌柜的,麻煩你找兩個伙計,把這人抬到我鋪子去�!�
那雜貨鋪的掌柜,猶豫了一下,四下看了看,發(fā)現(xiàn)沒人注意這里,上前幾步輕聲說道:“王掌柜,這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看還是報官吧,不然您怕是會惹一身麻煩啊。”
王林笑了笑,拍了拍掌柜的肩膀,搖頭說道:“沒事,找人給我送去吧�!�
說著,他轉(zhuǎn)身背著手,慢慢的走開。
掌柜的望著王林的背影,嘆了口氣,自語道:“好人啊,這王掌柜,真是個好人!”嘀咕完,他立刻回頭,喊道:“小二、小三,給爺出來,把外面躺著那人,抬到王掌柜的鋪子去!”
幾乎在王林回到鋪子的同時,兩個穿著粗布衣服的小伙計,已然把徐濤抬了回來,在王林的示意下,放在了鋪子地上。
王林隨意的拿出些許銀子,把兩個小伙計打發(fā)走后,便關(guān)上店鋪門,坐在爐子旁,沉吟不語。
這徐濤,若是不搭救,顯然是活不過來了,王林暗嘆一聲,看在這十多年來對方始終孝敬的份上,拿出一粒儲物袋內(nèi)最劣等的丹藥,一彈之下,落入對方口中。
隨后他拿起酒壺,一邊喝著,一邊等對方醒來。
再說那個小道士,一路疾馳而走,也不在乎驚世駭俗,最后甚至扔出飛劍,化作一道長虹,向著城東疾馳而去。
在城東近郊處,有一座道觀,這道觀四周頗為幽靜,還有一汪清潭,朵朵粉色的荷花,在潭水中生長,片片翠色的荷葉,在其上飄著,一些魚兒在潭中輕輕碰著荷葉,使得葉子緩緩飄動的同時,潭面畫出一圈圈漣漪,頗有一股出塵之境。
一條由鵝卵石鋪成的小道,從道觀蜿蜒而下,在這小路兩旁,還種著一些楊柳樹,每當(dāng)清風(fēng)吹拂,這楊柳便會搖曳舞動,發(fā)出沙沙之聲,倒也有股雅色之意。
此時,微風(fēng)雖來,但楊柳的搖曳沙聲,卻是被一陣破空之響覆蓋,但見那小道士,化作一道長虹,驀然間落在了道觀門外,剛一落地,便噴出一口鮮血,面色蒼白,一掌推開道觀之門,踉蹌的跑了進(jìn)去。
道觀內(nèi)幾個盤膝打坐的修士,忽然睜開雙眼,其中一人看到小道士的狼狽之容后,立刻站起身子,上前驚訝道:“師弟,區(qū)區(qū)一個凡人,難道就讓你身受如此重傷?”
小道士一把推開此人,厲聲道:“我要見師父,師父�。。 �
“慌什么!”從道觀之內(nèi),走出一個中年人,此人面寬眼小,惟獨一雙大耳,頗為顯眼,乍一看去,倒也頗具威嚴(yán)之態(tài)。
此人一出后,幾個盤膝打坐的修士,紛紛站起身子,恭敬的站在一旁。
小道士看到中年人后,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說道:“師父,我被人破了本命羅剎,心神受損,師父,為我報仇!”
那大耳修士,掃了小道士一眼,袖子一甩,伸出右手隔空一抓,頓時一道道黑氣在虛空驀然出現(xiàn),迅速凝結(jié)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骷髏頭。
隨后大耳修士右手輕點,抓住骷髏頭,二話不說一掌拍在小道士天靈之上,那小道士頓時身子輕顫,臉上露出痛苦之色,轉(zhuǎn)眼間便浮現(xiàn)陣陣黑氣,許久之后,他張開嘴噴出一口黑色的血液,隨后臉上黑氣緩緩消散,露出一絲紅潤,其本命羅剎被破所引起的傷勢,頓時恢復(fù)如初。
“詳細(xì)道來!”大耳修士抬起右手,緩緩說道。
小道士深吸口氣,連忙把一路經(jīng)歷,添油加醋的說了出來,這小道士的口齒頗為伶俐,說起來也是活靈活現(xiàn),那大耳修士一直安靜的聽著,他身邊的幾個弟子,紛紛低頭不語,但眼中,卻是露出陣陣古怪之色。
沒過多久,小道士便說完,他眼中露出恨色,又加了一句:“師父,我已經(jīng)報出了你的名號,可是那人太囂張了,師父,咱們說什么也要去教訓(xùn)他一下!”
大耳修士始終面色如常,沒有半點起伏波動,他望著小道士,平淡的說道:“你可確定,此人你剛一看見,體內(nèi)沒有任何靈力,好像凡人一樣?”
小道士連忙點頭,說道:“師父,絕對錯不了,我開始還以為他是個凡人呢�!�
大耳修士目露奇異之光,臉上看不出喜怒,緩緩說道:“你跟我走一趟,前面帶路,不用施法了,走著去就行�!�
那小道士立刻一喜,連忙在一旁引路,帶著大耳修士離開了道觀,至于觀內(nèi)的其他修士,有心想要跟隨,但眼看師父沒有召喚,于是相互看了看后,其中一人輕嘆一聲,說道:“師父對于小師弟,實在太寵愛了�!�
“這又不是第一次了,這種事情,嫉妒不來,以師父的睿智,又豈能聽不出小師弟的言辭,大有不實之處么,我等還是不要理會了�!迸赃呉粋中年修士,苦笑一聲,緩緩說道。
“以小師弟這樣的性子,早晚會惹下大麻煩,唉!”又有一人,嘀咕了一句后,便沉默不語。
“有師父在,小師弟即便惹下大麻煩,想必也不會有事,若是換做我等,那就不好說了。”最早說話之人,頗為感慨的說道。
“師父的偏心,我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就連修煉的功法,小師弟也與我等不太一樣,罷了,此事我們心里明白就行,若是直接說了出來,反倒顯得我等小氣�!�
“不知這次惹著小師弟之人,是哪個門派的弟子,聽剛才小師弟所說,此人怎么會混跡于凡人之中呢�!蹦侵心晷奘浚H有疑問的說道。
“四派聯(lián)盟大了,什么樣的修士沒有,我看此人很可能是結(jié)丹期,所以才能輕描淡寫的破了小師弟的本命羅剎�!�
“我等說這些又有何用,以師父在四派聯(lián)盟的地位,別說是結(jié)丹期了,即便是元嬰期,下場也是一樣!”
幾人交談少許,便不再理會此事,而是繼續(xù)盤膝打坐。
小道士邊走,心里泛起陣陣得意之色,他早就知道師父對自己最好,許是因為他是師父的關(guān)門弟子的原因吧。
從小到大,凡是遇到任何麻煩,只需對師父一說,便會立刻帶他去把對方滅掉,這么多年來,沒有一次師父拒絕過。
他內(nèi)心冷笑,暗道這次師父出馬,定然叫那人死無葬身之地,讓他知曉,敢招惹自己的下場!
想到這里,他偷看看向身旁的師父,從表面上,看不出喜怒,小道士內(nèi)心暗樂,以他對師父的了解,越是面無表情,說明師父心里越是憤怒。
在他的記憶之中,每次師父帶他去滅了招惹他之人,幾乎臉上都是這種表情,無論他招惹的是什么樣的仇家,只要一看到師父,便立刻嚇的面色血色,不是跪地求饒,便是立刻逃走,即便有幾個試圖反抗,但最終,這三類人的下場都是一樣。
小道士心里的得意,就仿佛是吃了蜜糖一樣,他深吸口氣,連忙快走幾步,暗道那人可別跑了,得快些過去。
正行走間,大耳修士腳下一頓,小道士走出幾步連忙回頭,只見大耳修士的目光,落在了一旁一個賣著小糖人的攤子上。
大耳修士眼中露出柔和之色,上前來到攤位旁,溫和的說道:“這糖人,怎么賣?”
攤位的商販,看到大耳修士的第一眼,心里便不知為何,升起陣陣好感,笑道:“一個銅子就行�!�
大耳修士含笑點頭,拿出一個銅子,放在攤位上后,在一個個繪聲繪色的糖人上仔細(xì)的一一看去,最后選了一個,拿了起來。
小道士一怔,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師父居然買糖人,心底有些哭笑不得,但他怎么也沒想到,大耳修士居然把這小糖人遞給了他!
“福兒,你小時候為師第一眼看見你時,你正與一群野孩子搶一個糖人,或許你已經(jīng)忘記了吧……”大耳修士眼露感懷之色。
小道士一怔,接過糖人,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凄苦的童年,若非師父,怕是現(xiàn)在自己,早就已經(jīng)死了,想到這里,他眼中略紅,低聲道:“沒有忘記,是師父把我?guī)С鰜�,并且教我法術(shù)神通。”
大耳修士摸了摸小道士的頭,說道:“走吧,帶我去看看那人�!�
小道士看著手中的糖人,兒時的一幕幕,慢慢映上心頭,他深吸口氣,珍重的把這糖人放在儲物袋里,他準(zhǔn)備留一輩子,因為,這是師父買的……
第263章
百年必死
此時天色漸暗,當(dāng)大耳修士與小道士來到王林鋪子所在街道時,天空已然徹底黯淡下來,不過在這條街道兩旁,卻是亮起了團(tuán)團(tuán)燈火之光。
徐濤,恍恍惚惚的睜開眼睛,怔了一下后,立刻看清了四周,連忙爬起身子,看到王林,頓時跪倒在地,臉上露出激動之色,說不出話來。
王林神色如常,看都沒看徐濤一眼,平淡的說道:“救你一命,了卻這十六年侍奉因果,你走吧�!�
徐濤猶豫了一下,隨后重重的磕了幾個頭,低聲道:“大恩大德,徐濤銘記在心!”說完,他深吸口氣,站起身子,推開店鋪之門,正要邁出。
這時,王林眉頭一皺,說道:“徐濤,回來,門不用關(guān)!”
徐濤一怔,連忙退回,茫然的看著王林。
“站在一邊,有客人來訪!”王林喝了口手中之酒,平淡的說道。
徐濤面色微變,連忙站在王林身旁,望著店鋪大門,目光閃動。
沒過多久,只聽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徐徐從外面?zhèn)鱽�,緊接著,一個大耳修士,從店鋪外走進(jìn),在他的身后,跟著白天被王林放過的小道士。
徐濤眼中頓時露出驚恐之色,他一眼便認(rèn)出,那大耳修士,正是逼的世子殿下不敢走出皇宮半步之人,內(nèi)心立刻掀起陣陣巨浪,但看了看王林后,硬生生的止住下意識想要退后的腳步,沉默不語。
那小道士一進(jìn)鋪子,便立刻獰笑起來,喝道:“師父,就是他!就是他把弟子打傷!”小道士一指王林,回頭時卻是詫異的發(fā)現(xiàn),他師父,居然不看此人,而是把目光落在了四周的木雕之上。
王林始終沒有說話,只是悠閑的喝著酒,目光在二人身上掃了一眼后,便收了回來。
那大耳修士,頗為仔細(xì)的在一個個木雕上看去,驀然間他目光一凝,落在了兩個木雕之上,這兩個木雕,正是白云宗的中年文士與老嫗!
大耳修士看了許久,微微一笑,仿佛沒有把自己當(dāng)成外人一般,一甩下袖,坐在了王林對面。
“道友,讓在下也喝一杯如何?”大耳修士溫和的從儲物袋內(nèi)拿出一個杯子。
王林看了此人一眼,手中酒壺向前一拋,被那大耳修士抓住后,倒?jié)M了一杯,一口喝下后,目露奇異之光,贊嘆道:“好味道!”
王林輕笑,說道:“既然喜歡,剩下的半壺,送你便是!”
大耳修士哈哈一笑,也不拒絕,又倒了一杯,喝下后,品了許久,幽幽嘆道:“道友的境界,比在下高出一線,以凡人界化凡,佩服!”
王林右手一翻,手中又多出一個酒壺,喝了一口,說道:“道友以弟子化凡,以亦師亦父感悟天道,與在下有異曲同工之效,何必羨慕旁人�!�
大耳修士目光奇光,望著王林,點頭說道:“看來在下果然沒有看錯,今日聽小徒一言,在下已然有所猜測,這京都之中,有與我同等境界,準(zhǔn)備化神之人。”
王林含笑不語。
“道友,不若我二人比較一翻,看誰先進(jìn)入那虛無飄渺的化神之境,如何?”大耳修士望著王林,微微笑道。
王林似笑非笑的看了大耳修士一眼,說道:“有了比較之心,怕是王某此生再無化神之日,道友,你此言,害人不淺啊�!�
大耳修士哈哈一笑,袖子一甩,抱拳說道:“沒想到在這京都之內(nèi),能遇到道友如此人物,好!在下周武泰,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王林!”他拿起酒壺,喝下一口,說道。
“王道友,百年之內(nèi),你定然可以化神,周某今日先行恭賀!”大耳修士周武泰,微笑道。
王林目光平靜,輕描淡寫的說道:“周道友言之過早,以王某來看,百年之內(nèi)周道友能否進(jìn)入化神,尚是兩說,但你那弟子,卻是百年之內(nèi)必死無疑!”
周武泰目光一閃,沉默不語。
那小道士,有心想要瞪眼,但看到師父與此人好似頗為熟絡(luò),不由得壓下怒火,輕哼一聲,暗道這人實在不識抬舉,他還從未見過師父會如此和人說話,可這人不但不領(lǐng)情,反而口出惡言!
甚至連徐濤,也覺得王林話語有些傷人,不由得提起十二分的謹(jǐn)慎,生怕那大耳修士大怒。
但讓他感覺詫異的,是那大耳修士沉默少許后,不但沒怒,反而苦笑起來。
其實以小道士的修為,自然看不出大耳修士與王林話中之爭,至于徐濤,只不過一介凡人,更加無法感受其中的兇險之意。
那大耳修士,自進(jìn)入店鋪后,雖說面色溫和,但始終都是包含禍心,每一詞、每一語,無不暗藏玄機(jī)。
他初始先是準(zhǔn)備引起王林的爭斗比較之心,若真是成功,那么王林此后,則不會被他放在眼里,因為欲要化神,先要化凡,這化凡,是感悟天道,首重心態(tài)平和,一旦有了比較之心,那么王林此生,極可能有了心障,斷然無法成功化神。
即便是最終擺脫心障,也不知是多少年后之事,由此可見,大耳修士的陰險禍心。
雖說被王林點破,但此人仍然不甘,而是繼續(xù)以恭賀之名,說下百年之期,這又是一道禍心之語。
這話當(dāng)年的老頭也曾說過,但因為其修為頗高,且王林并未達(dá)到此刻的境界,所以無傷大雅,反倒可以起到一個暗示并且堅定信心的功效。
只是現(xiàn)在,這話從大耳修士口中說出,字雖一樣,但意卻迥然。
若王林真的聽進(jìn)心里,百年之內(nèi),隨著時間的度過,一旦無法化神,那么此生,將會永無機(jī)會,除非他可以再次大徹大悟,擺脫這百年惡咒。
鑒于對方一而再的禍心言語,王林最終,開始反擊!
他先以百年之內(nèi)對方能否化神還是兩說之語,以彼之道,略加修改,還施彼身,與對方百年之內(nèi)化神之語,有異曲同工之效。
只是,這并非王林反擊的重點,他的最后一句話,才是真正的反擊!
百年之內(nèi),那小道士必死無疑!此話已然點出了大耳修士與小道士那亦師亦父的關(guān)鍵之處。
大耳修士周武泰,其化凡之境,是借著感悟師徒之情,以意動念,以念收徒,以情育子,以恩施惠,以心成愛,以悲入神,其一舉一動,全部都是為了,使得自己全身心的投入進(jìn)這段師徒之情內(nèi)。
當(dāng)他最終感悟到自己的意境,將要達(dá)到化神之時,便是出手殺死自己弟子之日,親手殺死自己寄予了全部心神的亦子亦徒的弟子,使得最終內(nèi)心的悲哀,達(dá)到以悲入神的最后一步!
看似有情,實則無情,但這無情之中,卻有蘊含著至情至性,這種化凡之境,絕非常人可以感悟,最起碼,王林做不到。
所以,他的最后一句話,才可以成為真正的反擊,百年之內(nèi)弟子必死無疑,先是矛盾的烙下百年之約,隨后又以此勾出大耳修士內(nèi)心的真正無情與未來的悲哀之念,同時,又在小道士內(nèi)心,留下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痕跡。
大耳修士周武泰,苦笑起來,他深深的看了王林一眼,驀然站起身子,微一抱拳,沉吟少許,看向徐濤,說道:“告訴你家殿下,三日內(nèi)把雨鼎送去道觀,此事,我不再追究!”說著,他再次深深的看了王林一眼,轉(zhuǎn)身離開。
那小道士徹底愣了,連忙跟上,他總感覺今日之事透著一股詭異之色,師父頗為反常的沒有與以前一樣,為自己報仇。
同時,王林的那句話,不由自主的被他想了起來,百年之內(nèi)自己必死,想著想著,他不由的哆嗦了一下,抬頭時,發(fā)現(xiàn)他師父,正目露溫和的望著他,心底頓時為之一暖。
“福兒,不要去想那么多,小糖人為什么收起來,怎么不吃呢?”大耳修士聲音中透著慈祥,輕聲說道。
小道士眼中略紅,低聲道:“弟子打算一直留著�!�
大耳修士微微一笑,摸了摸小道士的頭,含笑不語,帶著他,慢慢的走出了這條街道。只是,他面雖帶笑,但內(nèi)心,卻是陰沉起來,神識深深的掃了一眼王林所在的店鋪,內(nèi)心已然把此人,當(dāng)成了自己的生平最大的競爭對手。
王林坐在店鋪,陷入沉思之中,許久之后,他啞然一笑,不再去考慮此事,免得影響他將要達(dá)到收尾的化凡之境。
徐濤此時,已然徹底呆住了,他之前只是認(rèn)為王林是個高人,不然怎么可能只是制作木雕,便可以讓王府的兩位仙長如此震驚。
他事后細(xì)心觀察,發(fā)現(xiàn)王林的鋪子,不但沒有任何變化,反而那兩位仙長,卻是收斂起來,決口不談木雕之事。
甚至于,世子殿下更是讓他逢年過節(jié),便去拜會一番,十多年來,始終不變,所以他才會在大難臨頭之際,想到尋找王林救命。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這王林,居然厲害到讓那逼的王爺不敢出面,逼的眾位仙長退避三舍,逼的世子殿下躲在皇宮的大耳修士,三言兩語間,便放棄了追殺。
要知道多日前,世子殿下可是做夢都想交出雨鼎,以保全一命。
第264章
輪回天道
徐濤離開后,王林的生活,再次平靜下來,仿佛之前的一切,就如過眼云煙一般,逝去了,就不再回來。
王林依然還是每天清早起床,打開店鋪門,等著大牛的小孩子送來果子酒,一邊喝著,一邊嘗試做著木雕,這樣的生活,他已然度過了多年,漸漸刻入了骨子里。
他遠(yuǎn)離了殺戮,與多年前的自己,仿佛一分為二,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任何殺戮之氣,有的,只是一種平和,一種凡人的體悟。
王林不知道,自己最終可以領(lǐng)悟的意境,到底是什么,他不急,而是靜靜的體悟著。
徐濤離開后的第七天,他再次來到了王林的鋪子,與他同來的,是一個相貌帶著一絲雍貴之色的中年人,此人與徐濤恭恭敬敬的進(jìn)入鋪子,絲毫不在意身份,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對著王林,磕了三個頭。
王林目光在此人身上一掃,沒有說話。他一眼便看出,此人定然就是徐濤的主子,也就是大耳修士欲殺的那個世子殿下。
在真正的凡人眼中,世子,已然屬于通天的皇族,但在王林看來,此人與螻蟻無異。雖說他也稍有修煉,但只要沒有筑基,便難逃輪回。
那中年人似乎已然知曉王林的性子,磕完頭后,起身二話不說拿出一個儲物袋,畢恭畢敬的放在一旁桌子上,與徐濤,躬身后退。
王林始終,沒有說一句話,待二人走后許久,他才從雕刻之中抬頭,拿起儲物袋,神識一掃,只見其內(nèi)放著大量的靈石。
順手把儲物袋仍在一邊,王林深吸口氣,走出了店鋪,在門口靠著長壽椅,望著藍(lán)天白云,享受著暖暖的陽光,不由得瞇起了眼睛,他很享受這樣的生活,若是父母健在,一家人守在鋪子內(nèi),那么他將此生無憾。
時日匆匆,又是五年過去……
這一日,大牛的父親,難逃生死輪回,撒手人寰,鐵具鋪子掛著白幡,其內(nèi)傳出陣陣至悲的哭聲。
王林站在自家店鋪外,怔怔的望著對面,腦中不由得想起了二十多年前,他剛剛來到這條街道時,那個爽朗的漢子,邀請他去家里吃晚飯。
更是忘不了,這爽朗的漢子,因為想擴(kuò)張鋪子,頗為尷尬的吞吞吐吐說出借銀子之事。
這二十多年來,王林自己都記不清,在這人家里,吃過多少次飯,喝過多少酒,只是,天道輪回,不是王林個人,可以改變之事。
生老病死,是他感悟天道的一部分,即便是以逆天之術(shù)幫對方拖延了幾年壽命,那么最終,此人也還是逃不過輪回。
不但如此,反而會因為此次逆天之術(shù),六道輪回之中,落入下等。
畢竟,大牛的父親與王卓不一樣,王卓是修道之人,本身就是逆天而走,所以王林抽其魂魄擅自行使那六道之事,把其打入孕靈婦內(nèi)。
可,大牛的父親,卻是不行。
王林站在店鋪門口,輕嘆一聲,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支有著黑色花瓣的花朵,此花并非俗物,而是煉制驅(qū)靈丹的材料之一。
若是凡人之中有人死去時間不長,魂魄尚未完全消散,那么此花可以助其魂魄凝實,從而在輪回河之中,有更多的魂力,可以爭取落入個好人家。
王林蹣跚著身子,走向鐵具鋪,鋪子內(nèi)大牛的叔伯姑嬸們,一個個均都是面帶哀容,一股悲意,籠罩整個店鋪。
在鋪子后院的靈堂內(nèi),大牛的父親,安靜的躺在棺材之中,大牛與他的媳婦,跪在旁邊,大牛的眼睛通紅,顯然剛剛哭過。
在一旁,還站著一個婦人,她是大牛的母親,此時也是悲哀入心,望著棺材中的夫君,眼中露出仿若絕望之色。
早在二十多年前,王林已然看出,這對夫婦二人的感情,很深。
王林一進(jìn)來,四周的鄰里以及大牛的叔伯,均都露出尊敬之色,整條街上,王林已然是頗具身份。
大牛的母親,看到王林后,輕輕點頭,做了一個萬福,低聲道:“未亡人曾氏,見過王家大哥�!�
王林輕嘆一聲,上前把此女扶起,隨后從旁人手中接過香支,點燃后祭拜一番。
他這一拜,頓時外面天空瞬間昏暗下來,只不過這種昏暗,是凡人看不到的,只見在大牛父親的尸體上,緩緩冒出一股黑氣,這黑氣漸漸成團(tuán),最后化作大牛父親的樣子,他抱著身體,似乎很冷,面色蒼白,整個身子好似隨時可以消散,他茫然的看著四周,最終落在了王林身上。
因為,四周的所有人,沒有一個可以發(fā)現(xiàn)他,惟獨王林,其雙目黑白分明,落在了他的身上。
王林暗嘆,右手黑色花朵立刻化成碎末,緩緩消散的同時,以凡人不可見的形態(tài),慢慢化成點點光斑,落在了大牛父親的魂魄之上,他立刻感覺不再寒冷,望著王林的目光,露出深深的感激之色。
此時的他,已然徹底知曉,這個與他做了二十多年的鄰居,絕非凡人,他身子飄在虛空,跪了下來,對著王林輕輕磕了幾個頭,隨后戀戀不舍的望了自己媳婦與大牛一眼,輕嘆一聲,整個身子,仿佛蹬天梯一般,慢慢的升高,最終在虛空之中,消失了。
“爹,娘,我看見爺爺了!”此時,一個稚嫩的聲音,從旁邊的角落內(nèi)傳出,只見大牛的孩子,那個已經(jīng)九歲的幼童,眼睛望著天空,露出疑惑之色。
只不過,小孩子的話,沒有人相信,幼童見沒人理會他,便皺著鼻子,不再說話。
王林感慨的望著四周,天道輪回,不可逃脫,他看著棺材內(nèi)已然蒼老的大牛父親的尸體,眼前驀然間回蕩二十年來,此人每一年的變化,從一個壯年,在二十載的歲月中,慢慢老去,最終死亡。
他深吸口氣,目光落在了大牛的母親身上,當(dāng)年此女,年紀(jì)也就三十許歲,可此時,已然五十多了,在她的身上,刻下了二十多年歲月的痕跡。
王林目光再動,這一次,他落在了大牛身上,這個當(dāng)年從店鋪外探進(jìn)一個腦袋,給王林一種虎頭虎腦感覺的少年,此時,依然徹底長大成人,不但娶妻生子,而且還為老人送終。
就仿佛是一顆小樹,在二十多年歲月的吹打中,慢慢長大,成為了一顆可以歷經(jīng)風(fēng)雨的大樹。
在這一刻,王林忽然內(nèi)心驀然間有了一種明悟,這種明悟越來越深,在這一瞬間,王林化凡二十多年來,第一次,感悟到了那不可琢磨的天道之門。
他不知自己是何時離開的鐵具鋪子,茫茫然中他坐在自家鋪子的爐旁,怔怔的望著墻壁,腦中一片空白,唯一存在的,便是一股神念。
大牛父親、母親、以及大牛自身,在這二十多年來與王林接觸的一幕幕畫面,在他腦中不斷地閃過,這三人的相貌,漸漸變化,漸漸的,王林有種感覺,他好像看到了一股無形的力量,籠罩在三人身上,這股力量的存在,使得大牛父母,慢慢蒼老,使得大牛本身,慢慢長大。
漸漸的,王林感覺腦中轟的一聲,他雙眼閃爍難以想象的光亮,他在這一瞬間,感覺自己的身子,驀然間飄蕩起來,從這店鋪之中,慢慢的飄升,越來越高。
在飄升的這一過程中,他看到了無數(shù)的凡人,在這些凡人身上,全部都有那股力量存在,甚至一些花草樹木,世間萬物,都有它的存在,它,無處不在。
這股力量是從天空降下,王林下意識的,想要去尋找這力量的根源。
慢慢的,王林感覺自己越來越高,腳下的京都,越來越小,最終,京都消失了,展現(xiàn)在他眼前的,是一個巨大的土黃色星球。
可惜,一直到此時,那股力量的根源,他還是沒有找到,他能感覺到,那股力量,即便是在整個星空之中,也一樣是無處不在。
王林性格之中,有很深很深的執(zhí)著,否則的話,他也不可能遠(yuǎn)走他鄉(xiāng)四百年,只為了回趙國血洗藤家。
他的性格中,除了執(zhí)著之外,還有堅毅,否則的話,他不可能從一個初踏修真之路的小修士,走到現(xiàn)在的高度。
正是這執(zhí)著與堅毅,讓他想要找到這力量的根源,現(xiàn)在的他,完全是憑著一股本能,在操控自己的一切行為。
他的身子,越來越高,但就在他脫離了這土黃色星球沒多遠(yuǎn)之時,驀然間遠(yuǎn)處劃過一個巨大的仿若流星一般的巨石,在這巨石之上,坐著一個白發(fā)老者,這老者路經(jīng)王林身邊時,忽然輕咦一聲,眼中露出大感興趣之色。
“在這廢棄修真星,居然能看到有如此感悟深刻者,不過以你區(qū)區(qū)元嬰修為,即便是化神感悟,也不要太貪了,這等天道,你若是繼續(xù)追尋,怕是沒有個千百萬年以上,無法找到本源,不過到了那時,你的肉身,怕是早就腐朽,你,可考慮好了?”
王林一震,眼中露出迷茫之色,那老者呵呵一笑,仔細(xì)看了王林一眼,喝道:“老夫天運子,今日結(jié)個善緣吧,你若是能走出這廢棄星球,可來天運星尋我,我收你做記名弟子,讓你跟隨百年!”說著,他右手一點,頓時王林一顫,他感覺自己的身子,好似被一股大力狠狠的推了一把,驀然間落下,飛快的回到了土黃色星球之內(nèi),回到了四派聯(lián)盟境內(nèi)。
京都,在他眼中由微不可查,變成指甲蓋大小,又急劇的擴(kuò)大,最終,他幾乎瞬間,便回到了京都城西的街道之上,落在了自己的店鋪之內(nèi)。
在這一瞬間,王林猛地睜開雙眼,他全身已然冒出大量的汗水,在這汗水之中,還有一股濃濃的腥臭之味。
自從筑基后,他已然很少在有這種腥臭之物從汗毛之中排出了。
此時,王林眼中閃動明亮之光,他深吸口氣,拿起一個木雕,右指成刀,迅速刻畫,陣陣木屑落下,這一次雕刻,王林堅持了一天一夜!
最終當(dāng)他右指收刀的剎那,白云宗青衫老者的雕像,驀然成形,在這雕像之上,散發(fā)著陣陣歲月的痕跡。
靜靜的看著雕像,許久之后,王林把它放在了架子上,與中年文士、老嫗的木雕,放在一起。
做完這些,他起身去了后院,把身子清洗一番后,換了一身干凈的衣物,回到了店鋪內(nèi)。
這一次感悟天道,王林的修為,已然在這短短的時間,從元嬰中期,一躍攀升到了元嬰后期的巔峰,即便是化神,也只是相差一絲。
只是,剛才的一幕,現(xiàn)在想起,王林仍然覺得有些后怕,若非那自稱天運子的老頭把自己神念打回,那么自己很有可能,去追尋那神秘莫測的輪回天道,從而迷失在這輪回之內(nèi)。
若真是如此,那么他的下場,怕是只有死路一條。
感悟天道,顯然不是風(fēng)平浪靜,其內(nèi)蘊含著無數(shù)兇險,這一次,王林算是徹底明白了。
雖說還是沒有化神,但王林對于天道的了解,卻是比之以前多了數(shù)籌,他相信,自己距離化神,已然不遠(yuǎn)。
現(xiàn)在,他已然把青衫老者歲月的已經(jīng)雕刻出來,那老者的意境,顯然是模仿輪回天道,只是,以王林真正的感受了輪回天道后,在他看來,青衫老者的所謂歲月意境,只不過是劍走偏鋒,模仿輪回天道罷了,并非真正的輪回。
因為,這輪回天道,絕非化神修士,可以感悟。
此刻,在王林的腦中,還有一副星圖,這星圖是天運子老道一指留下之物,在這星圖之中,有一個比朱雀星大上無數(shù)倍的星球,那里,就是這天運子老道的居住地,天運星。
只是,想要去那里,對于目前的王林來說,根本就不可能,他輕嘆一聲,收起了心思,調(diào)整心態(tài),慢慢的,整個人再次化作了凡人。
只不過,在他的腦中,剛才感悟輪回天道的一幕,卻是終生難忘……
第265章
雪變
距離上一次感悟天道,又過去了十年,王林在這條街道上,已經(jīng)居住了三十多年,他整個人,已然徹底蒼老,頭發(fā)全白,臉上更是多出了深深的皺紋。
大牛的母親,在七年前,悲傷成疾,去世了。至此,這鐵具鋪子,已然全部壓在了大牛身上,他就同當(dāng)年他父親一樣,支撐起了這個家,深愛著自己的妻子,對于已然長大的兒子,也是天天絮叨讓其學(xué)打鐵,以便接替自己的手藝。
這一幕,與當(dāng)年,幾乎一摸一樣,只不過是,人換了而已。
不過這種情況沒有維持多久,在三年前,大牛的兒子,曾小牛,被白云宗一個游方的修士看中,收為弟子,隨著他去了白云宗。
也是在那一年,游方的道士賜名,為曾文卓。
對于自家孩子追隨仙長之事,大牛頗為自豪,幾乎逢人就說,整條街上,家家盡知。
對于曾文卓會被白云宗修士看中一事,王林沒有感覺任何意外,早在小牛幼年時,王林便看出這孩子具備修仙靈脈,其資質(zhì),比他當(dāng)年,要好上數(shù)倍。
王林在京都的這凡人一生,唯一結(jié)下的,便是大牛一家,這就是因,所以,王林在小牛兒時,便時常給他一些改變體質(zhì)的丹藥服下,了卻了這一世的果。
如此一來,小牛的身體資質(zhì),自然越來越好,會被白云宗的修士看中,也沒有任何蹊蹺之處。那白云宗的修士,雖說只有結(jié)丹修為,但王林暗中觀察其秉性,卻是不壞,與他當(dāng)年的師尊孫大柱,完全不是一類人。
所以,王林也就沒有參與,順其自然,畢竟,他能幫的,也就只有這些,至于以后曾文卓的發(fā)展,何去何從,王林已然不放在心上。
小牛這一走,大牛便雇了幾個伙計,這其實已經(jīng)破了他爹的規(guī)矩,按照他爹當(dāng)年的說話,咱曾家的鋪子,賣的是手藝,絕不能雇其他人,不然這手藝被人學(xué)去了,那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么。
但顯然,大牛沒有遵從他爹的規(guī)矩,自從雇了伙計后,便不再去管鋪子的事情,而是整日里,恢復(fù)了到了少年時期的習(xí)慣,纏在王林身邊,看他制作木雕。
這么一個中年漢子,每天在王林身邊伺候,倒也給王林帶來了一些以往的回憶。
許是因為大牛從小是王林看著長大的緣故,自從他母親也過世之后,每到過年,大牛便帶著他媳婦,做好年夜飯,端著來到王林這里,好似把他當(dāng)成了自己父親一般,一家人團(tuán)圓在一起。
大牛的媳婦,那個裁縫店掌柜的女兒,也是一個賢惠之女,她看出了自家夫君的想法,于是看到王林時,目光漸漸改變,也隨著大牛一樣,好似把王林,當(dāng)成了自己長輩。
如此一來,王林在京都的凡人一生,在晚年時,倒也體會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暖,這種溫暖,他很是陌生,但,卻不排斥。
徐濤,也已經(jīng)從一個中年人,變成了一個頭發(fā)略有花白的老者,他此時的身份,水漲船高,已然成為了王爺?shù)哪涣趴偣�,至于這個王爺,并未當(dāng)年的南王,而是世子。
世子繼承了王位后,對于王林的孝敬,不但沒少,反而更多,最重要的是,幾乎每次,他都要親自來臨,不在意身份地位,每次都是磕頭問好。
這么多年來,王林內(nèi)心,到是頗為佩服這個王爺,畢竟,此人是凡人界中的皇族,能做到這一地步,也著實下了很大的毅力。
或許是經(jīng)歷的多了,此人漸漸明白,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人,可以一個手指頭,便把他捏死,而沒有任何人會去理睬。
他如此對王林畢恭畢敬,其目的,不外乎就是拉攏,保其一生平安。
這一年冬天,下了一場大雪,這場雪,是王林在此地三十來年,從未見過。大雪幾乎把整個京都籠罩上了一層厚厚的白紗,屋檐,樹木之上,盡是相當(dāng)于一個三五歲孩童身高的厚雪。
更是有不少房屋,被這突然降下的大雪壓塌,甚至于一些叫花之流,紛紛被生生凍死,幾乎每天清晨,人們都會在京城的角落內(nèi),發(fā)現(xiàn)那么一兩具勾縮在一起已然僵硬的尸體。
這雪,下的極為詭異,一些世世代代居住在京都的人們,常常在客棧茶樓之中眾說紛紜,整個京都,已然有好幾百年,沒有過如此大的雪了。
雪花始終在持續(xù),慢慢的從天飄落,把地面上人們剛剛才踩上的腳印,緩緩的覆蓋,用不了多久,便一點也看不出來了。
大雪,造成了京都絕大部分店鋪,不得不閉店,王林所在的這條街道,由于本就比較偏僻,所以這雪下了后,幾乎整天都看不見一個人影,所有人,都是躲在家里的火爐旁,取暖,等待大雪的日子,慢慢過去。
這雪,的確詭異,的確蹊蹺,在第一天第一場雪飄下的一刻,王林已然察覺,在這雪花之中,蘊藏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殺氣,這殺氣來的淺淡,只是要知道,這場雪,是覆蓋了整個四派聯(lián)盟的全部國境,如此一來,這里面蘊含的殺氣,幾乎滔天。
之所以溫度大范圍的下降,正是因為這殺氣所致!
這場雪,并非是從天空云際落下,而是從虛無之中無聲無息出現(xiàn),否則的話,哪里又會有那么大的云層,可以落下包裹了整個四派聯(lián)盟國境的大雪呢。
在這場詭異的大雪,下到第三天的時候,京都之中的九根常年有修士打坐的黑木,忽然被一道道從天而降的巨雷閃電,從中間一劈為二,連帶著其內(nèi)的修士,也沒有任何逃亡的機(jī)會,便生生被這雷電劈死。
在這一事端發(fā)生的同時,整個四派聯(lián)盟內(nèi),所有城池中的黑木,全部被這突然出現(xiàn)的雷電,劈碎。
緊接著,天空之中除了飄散雪花之外,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飛馳出無數(shù)的玉簡,這些玉簡在整個四派聯(lián)盟境內(nèi)疾馳而過,雖說這玉簡速度快,但只要遇到筑基期以上修為的修士,便會立刻落在其手中。
其中一枚玉簡,在王林召手之下,原本已經(jīng)從他店鋪之上的高空劃過,但立刻又飛了回來,鉆入店鋪內(nèi),落在王林手中。
抓著玉簡,王林神識一掃,只聽其內(nèi)傳出一個陰沉的聲音:“凡我四派聯(lián)盟境內(nèi)修士,做好大戰(zhàn)的準(zhǔn)備,我四派,水墨門,白云宗,青木崖,黑魂派,廣開山門,召集各路散、魔、苦,三類修士,如若不來,后果自負(fù)!”
王林沉默少許,右手捏碎玉簡,身子一閃,消失在店鋪內(nèi),出現(xiàn)時,已然身在京都上空。
他出現(xiàn)后,身子驀然一動,繼續(xù)向上疾馳,很快,便在萬里之上,找到了大雪的出處,那些雪花,是從這里的虛無,無聲無息出現(xiàn)。
王林盯著虛無之處,看了少許后,已然發(fā)現(xiàn)了端倪,在這虛無之中,有多處地方,散發(fā)出淡淡的禁制波紋,這禁制應(yīng)該是起到掩飾作用。
如果是其他的神通法術(shù),那么王林想要破除,尚還有些難度,但只要是禁制,他便不怕,他右手在雙眼一抹,頓時一道幽光從眼中散出,盯著虛無,許久之后,他雙手連連揮動,半柱香后,一道道殘影禁制,從他雙手之上疾馳而出。
殘影禁制落在一處虛無之位,漸漸的,一絲絲白氣從那里散出,就仿佛是冰雪被烘烤一般,慢慢的,那虛無之處,驀然間白氣大濃,過了少許,白氣漸漸消散,露出其內(nèi)的真容。
王林凝神一看,頓時面色大變!
只見在這萬里至上的虛無中,出現(xiàn)了一個長約百丈的巨大裂縫,無數(shù)的雪花,從這些裂縫之內(nèi)吹出。
王林神識一掃,但見在方圓數(shù)萬里內(nèi),蘊含這樣裂縫的禁制,不下百個。這還只是數(shù)萬里內(nèi),按照王林的分析,恐怕這整個四派聯(lián)盟境內(nèi),所有的虛空之中,這樣的裂縫,應(yīng)該已然無數(shù)。
另外讓他為之一驚的,則是那裂縫仿佛專門對神識有某種吸扯之力,王林在神識掃過時,立刻察覺。
好在他神識足夠強大,稍微一掙,便擺脫了回來。
王林沉吟少許,沒有輕舉妄動,而是落了下來,重新回到店鋪內(nèi),在他下降的這一過程中,眼前所見之處,盡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雪,越來越大了。
王林回到店鋪內(nèi),他心中有種不妙之感,這感覺在剛才看到那巨大裂縫的一刻,越加深刻。他沉吟少許,隨即啞然失笑,這里是四派聯(lián)盟的國境,這種詭異的事情,用不著自己去操心,自然有比自己修為強大的修士,會去處理。
只是,那半空中的裂縫,卻是始終如一片陰云,籠罩在王林心間。
就在這時,忽然王林神情一動,抬頭看向店鋪之門,過了少許,但聽陣陣咚咚的敲門聲,傳蕩開來,這聲音帶著某種節(jié)奏,每兩下之間的間隔,一摸一樣。
第266章
雪域修士
王林右手一揮,店鋪之門無聲無息打開,一個穿著蓑衣的高大身影,出現(xiàn)在店鋪之外。此人身上沾滿了厚厚的積雪,也不說話,邁步走進(jìn)店鋪。
王林看了此人一眼,平淡的說道:“十多年未見,道友別來無恙!”
那人哈哈一笑,摘下蓑衣,露出一張頗具威嚴(yán)的面貌,其雙耳極為顯眼,此人,正是那大耳修士周武泰。
他把手中蓑衣一抖,其上的雪花,立刻散落,被一股清風(fēng)吹動,全部飄到外面,沒有一片,落在王林店鋪之中。
把蓑衣放在一旁,周武泰來到王林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在他坐下的瞬間,店鋪門無聲無息的關(guān)了上。
周武泰坐下后,一把抓起王林放在一旁的酒壺,也不拿杯子,而是狠狠的喝了一大口。
王林掃了他一眼,這周武泰與十多年前相比,眉間多了幾道皺紋,顯然這十多年,有什么讓他頗為操心之事,至于其修為,也比十多年前更有精進(jìn),不過比之王林,卻是差了一些。
畢竟,王林體會的輪回天道,給他帶來了更深層的感悟。
大耳修士周武泰,喝了一大口酒后,忽然目光直勾勾的盯著不遠(yuǎn)處架子上的三個木雕,這三個木雕,正是白云宗的三人,周武泰當(dāng)年來時,這上面的木雕,只有兩個,現(xiàn)今,多了一個。
他的目光,正是放在了那多出的木雕之上,漸漸的,他臉上露出一絲驚容,右手一召,那木雕落在他的手中,被他仔細(xì)的查看了許久,這才輕輕的放下,望向王林的目光,透出陣陣復(fù)雜之色。
許久之后,他輕嘆一聲,苦笑道:“王兄,你果然比我快了一步,我這十多年,卻還是在原地踏步……”
王林面色平和,右手一翻,又多出一個酒壺,喝了一口后,搖頭說道:“奇緣巧合罷了!”
周武泰嘆息一聲,低頭看著木雕,緩緩說道:“青松師叔的歲月意境,已然被你雕刻出來,這木雕,已經(jīng)相當(dāng)于元嬰期之中,最頂級的法寶之流,十多年前,王兄可是做不到這點,這才區(qū)區(qū)十幾年,便有如此進(jìn)步,在下佩服!”
王林啞然一笑,說道:“你若喜歡,送你便是!”
周武泰一怔,他眼中復(fù)雜之色更濃,看了看王林,又看了看木雕,最終猶豫了一下,從儲物袋內(nèi)拿出一枚玉簡,輕輕的放在一旁,說道:“謝謝!”
他心里對于王林的敵意,不由得少了一些,能把如此寶貝隨意送人,這等心境,絕非常人所能擁有,他相信,有了這木雕,自己即便是無法真正獲得歲月意境,但多多少少,卻還是可以感悟一些。
只是,他唯一掙扎的,便是到底該如何選擇,畢竟他現(xiàn)在選擇的感悟,與這木雕上的歲月意境,相差頗大,如此一來,不由得有些矛盾。
許久之后,他忽然身子一頓,抬頭時望著王林,再次苦笑起來,說道:“王兄,在下認(rèn)輸!你就不要總是讓我有其他執(zhí)念了,唉,這木雕,周某不要了,這玉簡,也送你,上面記錄了一個化神期的神通法術(shù)�!�
王林目露奇光,仔細(xì)的看了這周武泰一眼,他送給此人木雕,本就有著隱藏的含義,但此人卻是立刻便反應(yīng)過來,放棄參悟歲月意境的機(jī)會,而是始終維持自己原本的化凡道路,這等人物,王林此生,所見不多。
他含笑點頭,說道:“既然如此,王某卻之不恭了�!闭f著,他拿起玉簡,神識一掃,不動聲色的放在了一旁。
周武泰戀戀不舍的掃了木雕一眼,一咬牙,強行讓自己不再去看,而是面色略沉,說道:“王兄,近日來的這大雪,你可發(fā)現(xiàn)詭異之處?”
王林沉吟少許,看著手中酒壺,緩緩說道:“這雪,顯然并非天力所為……”
周武泰目光一閃,說道:“沒錯,這雪花之中,帶著一股殺氣,現(xiàn)在整個四派聯(lián)盟境內(nèi),全部被這雪花覆蓋,這些殺氣已然濃郁。”
王林神色始終如常,仿佛這些事情,與他沒有任何關(guān)系一般,只是靜靜的聽著。
周武泰望著王林,繼續(xù)說道:“四派已然有數(shù)位前輩出面探查,最終在萬里之上的高空,發(fā)現(xiàn)了被禁制隱藏起來的雪域修士的單項傳送裂縫!”
“雪域修士?”王林尚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詞語。
周武泰深吸口氣,說道:“這雪域修士,也是一個四級修真國,只是其國境所在,是在極北之處,那里被冰雪覆蓋,他們所修習(xí)的神通法術(shù),也往往與冰雪有關(guān),所以,每當(dāng)雪域國入侵其他修真國時,便會先開啟這單項傳送陣,使得對方國境籠罩在冰雪之中,隨后便會大范圍的出動�!�
周武泰說完,右手向后一揮,頓時店鋪之門打開,一團(tuán)雪花,被他隔空抓在手中,拿到王林面前,與此同時他左手掐訣,瞬間,一個拳頭大小的火球,頓時成形,散發(fā)出陣陣炙熱之氣。
“王兄請看!”
他說著,便把手中火球與雪團(tuán),按在一起,頃刻間,火球發(fā)出陣陣煙絲,居然熄滅了,而那雪團(tuán),卻是安然無恙,沒有丁點融化。
王林頓時為之動容,這是他沒想到的一點!
“這雪,化不了……當(dāng)整個四派聯(lián)盟境內(nèi),雪花累積成平原時,便是雪域修士進(jìn)攻之日!”周武泰聲音充滿了低沉。
王林沉默,沒有說話。
“王兄,在下今日來,是代表四派聯(lián)盟,邀請你加入,以你的修為,一旦進(jìn)入,定會讓四派聯(lián)盟增強不少助力!”周武泰頗為陳懇的說道。
王林看了此人一眼,緩緩開口:“在下只不過一介元嬰修士,比王某修為高者,四派內(nèi)應(yīng)該眾多,似乎并不少我一人�!�
周武泰苦笑,搖頭說道:“王兄不要妄自菲薄,以你的現(xiàn)在的境界,用不過幾年,一旦化神,對我四派來說,將再添一位化神修士,這才是我來邀請的重點!”
王林沉吟少許,忽然說道:“雪域修士,為什么要與四派聯(lián)盟開戰(zhàn)?”
第267章
殺人
周武泰望著手中的雪團(tuán),沉默片刻,苦笑道:“還不是利益二字,雪域國,是朱雀星上,少有的幾個物資極為缺乏但又神奇的攀升至四級的修真國,所以,為了可以更好的發(fā)展,獲得更大的利益,自然便有了這場戰(zhàn)事�!�
王林輕笑,拿起手中酒壺,喝了一口,平淡的說道:“周兄,王某不送!”
周武泰臉色頓時一沉,望著王林,說道:“若是王兄加入我四派聯(lián)盟,任何只要周某職權(quán)之內(nèi)可以滿足的要求,都可以提出,王兄,你不再考慮一下么?”
王林抬頭,目不轉(zhuǎn)睛的望著周武泰,許久之后,周武泰慢慢皺起眉頭,說道:“王兄,這是何意?”
王林神色如常,目光平靜,不動聲色的說道:“周兄,莫非把王某當(dāng)成三歲孩童,朱雀星大了,這雪域修士不去入侵其他修真國,為什么偏偏選擇這里,既然周兄不愿說明,在下也不想繼續(xù)詢問�!�
周武泰沉默,少許之后他哈哈一笑,絲毫不覺得尷尬,而是望著王林,說道:“王兄不要見怪,此事緣由,牽扯太大,周某自然不愿輕易說出。”說完,他收口不語,顯然等待王林的答復(fù),若是王林同意,那么他便說出緣由。
王林沉吟起來,對于雪域修士的入侵,他實在沒有任何興趣參與進(jìn)去,畢竟這是兩個四級修真國的開戰(zhàn),一旦參與,稍有不慎,恐怕就要喪命在此,而且他與四派聯(lián)盟非親非故,一旦出現(xiàn)不利的戰(zhàn)事,很有可能會被當(dāng)成棄子!
許久之后,王林不動聲色的說道:“此事在下需要考慮一段日子,在雪域修士入侵之前,在下會給周兄答復(fù)�!�
周武泰原本也沒認(rèn)為王林會立刻同意,但此時王林居然連要求都不提出,此事在他看來,對方怕是八成不會同意。
想到這里,他深吸口氣,站起身子,抱拳說道:“既然如此,在下等待王兄的答復(fù)�!闭f著,他從儲物袋拿出一枚玉簡,放在一旁,又道:“若是王兄有了答復(fù),請以此玉簡傳音!”
說完,他再次一抱拳,轉(zhuǎn)身離開。
王林始終神色如常,沒有任何起伏變化。
周武泰拿起蓑衣,一只腳邁出店鋪,頓了一下,并未回頭,緩緩說道:“王兄,你可聽聞風(fēng)雨雷電四大仙門?朱雀星所在位置,正是雨之仙門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