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應(yīng)道:“進,走罷�!�
我同元舒一道入內(nèi),前方便是一巨大佛像,以山石雕就,高數(shù)百尋,站在佛腳前,如何仰頭都不見佛面。
我修道不修佛,便并未跪拜,只作揖恭敬解釋了借宿一事。
夜色漸深,我清理出一處蒲團,坐下便準備入定,闔眼準備引導(dǎo)法力順著經(jīng)脈運行時忽覺不對——法力自顧自凝在丹田內(nèi),并不受我控制。
我頓時慌張,正欲再試,面上驀然輕掃過微風(fēng),似是有人在對我吹氣。我瞬間起了一身雞皮,驚惶睜眼便見原先已去佛后入眠的車夫竟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我面前,正舔著戟刃般的尖牙沖我咧嘴笑。
他雖身上衣物仍是一樣,長相卻隱隱不對——
那雙本該是黑色的瞳仁此刻發(fā)著亮光,開閉間猶似電光閃爍,身上筋骨棱嶒,甚至皮膚也在轉(zhuǎn)瞬間化為了青紫色。
這相貌……竟像極了書卷之中對于夜叉的描述。
化作了公夜叉的車夫沖我道:“公子修真之人,實乃大補。我夫人稍后便至,還望公子一會莫要掙扎,令我顏面無光。”
我驚愕不已,心知中了圈套,欲要取出金銅傘,卻發(fā)現(xiàn)連納虛戒也無法打開,顧不得許多便急急摸索著向后退去,可只退了兩下便撞到了佛案,已是退無可退。
公夜叉見我后退便目露不虞,取出一血煞氣濃郁的銀色大刀,目光來回在我身上打量著,似乎正估摸著該在哪里開幾刀。
他視線定在了我腿上,似是有了主意,舉起刀便朝我砍來——
我驚顫大叫,“云奚,出來��!”
電光石火間,公夜叉被人從后方重擊在了后腦,當(dāng)即倒地不起。
我定睛望去,救我之人卻并非云奚,而是元舒。他雙手顫抖,正費力地握著一粗長木梁,木梁末端已然染血。
對上我視線的瞬間,他手中那木梁便脫手重重砸在了地上。他雖滿臉驚恐,動作卻迅速,立刻跨過狀似昏迷的公夜叉,抓著我胳膊便道:“快走!”
我想起身,身體卻提不起力,稍直起身子便撐不住地跌坐回去。
元舒又要來扶我,剛伸出手,我便見到他身后原本已昏迷的公夜叉已悄然起身,滿面怒意,已朝他張開了利爪。
我當(dāng)即用盡全力推他,將他推搡得坐倒在另一側(cè),與此同時我背上撕裂般的劇痛,不由痛苦地低吟一聲,脫力地摔在了地上。
公夜叉提著刀朝元舒走去,“你個書生,既已中舉,得功德加身,便是貴人。原想放你一命,誰叫你不知好歹!”
我有心援救,卻大腦茫茫,連注意力都變得難以集中。
就在公夜叉大刀即將落下之時,浮屠祠的大門驟然間碎裂開來,同一時刻公夜叉的首級從身體上分離著斜飛出去。
我眼見著那柄大刀擦過元舒的腿部掉落在地,心頭一松,頓感頭暈眼花。
來人一襲云紋白衣,當(dāng)即速速朝我走來。
我瞇著眼努力辨認——
竟是……南宮?!
南宮面沉如水地抱起我便走,我嗅著他身上的藥香,頭腦愈發(fā)昏沉不清,喃喃道:“還有……元舒……帶他一起……”
他停住腳步,好似輕微嘆了口氣,片刻后,低低應(yīng)道:“……知道了,莫要再逞強,闔眼罷�!�
我聽他應(yīng)聲,眼皮便沉重地落下了,幾乎瞬間意識便徹底黑沉。
-
半睡半醒間,我聽聞有人正在說話——
“……路途尚遠……小生來扶著文若便好,怎可勞煩仙君。”
一個聲音冷淡回道:“你同他認識不過幾日,不必故作情深意切�!�
“小生同文若之間,共過患難,也曾同榻而眠,相處雖短,情誼卻深�!蹦锹曇敉nD片刻,再開口時便壓低了些,“仙君有所不知,文若已有相好之人,仙君若是——”
這些聲音刺得我腦仁疼......
我動了下,出聲道:“安靜……”
世界瞬間寂靜無聲,我舒服了點,背后有些涼,我忍不住便要蹭。
剛動了下手便被捉住了,一個聲音在我耳畔低柔道:“莫要亂動,那是藥�!�
那聲音聽著有些熟悉,好似是他……
我于是不再動作,安靜待了會,隱然泛起委屈,不由小聲喚道:“……云奚?”
覆在我手上的手指收緊了又緩緩放松,卻無人應(yīng)聲。
我有點難過,又低低喚了聲,“云奚……”
我挨靠之人呼吸悄然變重。我越發(fā)覺得是他,等了一會卻并未等到回應(yīng),反而車簾外傳來一童音,音量頗大,令人頭疼欲裂,“公子,此處有兩條岔路,該走哪條?”
“流云不識路,可否請你出去助他辨認方向?”懷抱我之人如此說道。
又是一陣安靜后,車內(nèi)出現(xiàn)了窸窣響動。不多時忽而一陣冷風(fēng)吹來,我怕冷地往擁著我那人懷中貼去。他立刻將我抱緊了,微冷的唇貼在了我耳上,以氣音低語,“心肝,我在,已無事了�!�
我聽見熟悉的聲音便又是心酸又是難過,“……你為何才應(yīng)聲?”
他輕吻我耳尖,一點點親至耳根,黏黏膩膩,哄人似的。
我才不吃這套,控訴道:“你今夜,為何不現(xiàn)身?我中了圈套,還受傷了�!�
他很輕地“嗯”了聲,揉著我掌心,低低道:“在忙一些事,趕來便晚了些。是我不好,下不為例�!�
我把手抽了出來,無力地就要從他身上下去,可手剛觸及一旁的椅面便被他攏了回去,“你背上傷勢未愈,莫要亂動了。”
我不再動作,郁郁道:“你對我的情意都是假的�!�
他靜了一會,問我道:“……何出此言?”
“我受了傷,你卻不心疼,我今夜可能會死,你也不后怕�!�
他輕提了口氣,將我小心地擁緊了,唇瓣再次貼在我耳邊,啞聲低喃,“我如何不心疼?你是我的心和肝,磕了或是碰了,便牽連著我體內(nèi)五臟六腑一起疼�!彼行┲氐匚俏叶�,“你若出事,我便去地府尋你,同你黃泉作伴。做人亦或做鬼,云奚只盼同你長相廝守。”
“你做什么人?你就是鬼�!蔽译m頭腦昏眩,卻仍能辨認出他話語中的問題,“我們行過房事后,你執(zhí)念化解了,本也是要去地府的�!�
我話音落下,他卻沒了聲息。在我不快地推他后,他方才輕聲應(yīng)道:“雪兒所言不虛,那之后我便該消失了�!�
我頭愈發(fā)昏沉,重新倒回他懷中,嘟囔道:“……討厭你�!�
他手指揉過我的唇,極溫柔“嗯”了聲,輕輕道:“我也愛你�!�
01:33:24
060
快刀斬亂麻
我睡了極其綿長的一覺,待醒來時甚至有隔世之感。
“文若,你可仍有哪里疼?”床側(cè)有人喚我。
我聞聲看去,見到了眼含關(guān)切的南宮。
我恍惚了良晌,方才憶起先前之事,是他在緊要關(guān)頭出現(xiàn)救了我和元舒,而那鬼……根本不管我的死活。
不,他也許是故意的,恨不得我死去陪他。
腦內(nèi)忽然閃過一句話——“做人亦或做鬼,云奚只盼同你長相廝守”,雖然云奚并未真如此說,但我卻覺得這話像是他會說的,許是我做了什么夢罷。
我隱隱擔(dān)心,他對同我廝守的執(zhí)念這般強,行過那事后,當(dāng)真會離去投胎嗎?
南宮仍在等我回話,我不再亂想,迎著他的目光笑了下,“哪里都不疼,多謝你出手相救�!蔽业乐x后,疑惑道,“你是如何去了那浮屠祠?我記得那是極荒涼之處,道路狹窄,并不好尋�!�
南宮道:“我乃是追尋一母夜叉而去,她在淄州鬧出了不小動靜。”
“是了,那兩個夜叉是一對夫妻�!蔽一腥坏馈�
南宮“嗯”了聲,“你不必擔(dān)心,夜叉之事已全然了解。”
他同我解釋起目前的狀況,“此處乃是淄州的望月樓,你先前身中夜叉之毒,該毒影響神智,且無解藥,只能待其自行散去�!彼D了下,放緩了聲音,“你已昏迷了六日,今日總算醒來了�!�
我吃了一驚,“已經(jīng)六日了?”
南宮頷首。
我更為驚訝,“你照顧了我六日?!日夜不離嗎?”
南宮輕輕別過了眼,并未作答,但這分明是默認了。
這也就意味著——云奚六日都未曾現(xiàn)身。
我隱然有些不安,他會不會出事了?
“文若,”南宮的聲音將我從思緒中喚醒,他手中拿著一瓷瓶,“你背后抓傷已愈,只是仍需涂抹祛疤藥膏。你若打算在淄州再留幾日,我可每日睡前為你涂藥�!�
我再次道了謝,問他道:“后來你舊疾可好些了?”
南宮淺笑道:“好多了,多虧文若贈水�!�
我也回了個笑,忽然想起一事,“對了,元舒如何了?”
南宮笑意淡了些,“你無需掛心于他。淄州文人墨客央央,他一來便忙于作詩赴宴,我也有幾日未曾見過他了。”
“那便好�!蔽曳畔滦膩恚钟行└信d趣道,“那些詩宴都是什么樣的?”
南宮靜靜看我片刻,問我道:“文若可曾聽聞?wù)秤昱_?”
“未曾。”
“此樓乃是淄州城中大武殿前的一座高樓,約四十丈,樓中有一銅龍,腹空可盛數(shù)百斛酒。每晚皆有文人墨客于樓上聚會喝酒,風(fēng)刮來時,整座樓如墜云霧,因而名喚粘雨臺。明晚鹽商賈摪將在粘雨臺設(shè)宴,以昆侖觴款待好文采者�!彼粗业溃拔娜羧羰歉信d趣,不如今日去投首詩試試,許會受邀�!�
我一聽作詩便樂了,“那我必會受邀�!�
南宮笑道:“若是如此,不知文若可否帶我同行?我對那昆侖觴可是仰慕已久�!�
我疑惑道:“不就是酒,很特別嗎?”
南宮道:“此酒以黃河源水釀酒,產(chǎn)量極少,酒之芳味,世間所絕,乃是魏莊帝的心頭好�!�
我對九州歷史軼事了解不多,并不知魏莊帝是誰。雖不明所以,卻提起了興趣,便答應(yīng)道:“好,若受邀我便帶你同去�!�
我感興趣道:“南宮,你身為修道之人,怎會對九州風(fēng)情如此了解,你師從何門?”
“我常年待在九州,也喜好讀些閑書。”他溫聲解釋道,“修仙一事乃是由于自小身懷病根,曾有一道長與我家族結(jié)緣,便領(lǐng)我入了門,借此續(xù)命罷了,并無師從門派�!�
沒想到他自行修煉卻能順利筑基,甚至有這般身手,實在悟性難得。我不由得起了些惜才之心,又細細問道:“你是何種靈根,可否借我一探?”
“冰靈根�!彼鸬�,復(fù)又將透白的手腕伸到了我面前。
我闔上眼,手覆在他手腕之上,很快便探明了他的靈根,乃是冰屬性無上靈根,這天賦別說萬里挑一,只怕是萬萬里才可現(xiàn)其一。
有此天賦悟性,他又同云奚有著同屬性靈根,我不禁覺得這是上天為嵐云宗謀下的緣分,要他來接云奚的班。
我沉吟片刻,認真勸他道:“你可曾想過加入云界的正統(tǒng)的修仙宗門?你若是感興趣,我可為你引薦�!�
南宮靜靜看著我,唇間彎起,“如此甚好,那便有勞文若了�!�
我笑得真心,“日后待我請閣主替你修書一封,嵐云宗必會收你入門�!�
南宮像是怔了下,確認道:“嵐云宗?”
我點頭道:“你可是擔(dān)心嵐云宗最近同天地教交手元氣大傷一事,你放心,嵐云宗根基尚在,龍脈在手,他們很快便可東山再起,不會比珀元閣差�!�
他問我道:“敢問文若可是出自珀元閣?”
我點頭道:“我?guī)煆溺暝w空島的文心尊者。”
“有所耳聞,文心尊者乃是頗具盛名的法修之一。”他頓了頓,眼睫抬起,望著我道,“我對術(shù)法甚是感興趣,只是手中無法訣,仰首無恩師。若是文若不嫌棄,可否引我拜入文心尊者門下?”
我一直以為他是劍修,沒想到他會對術(shù)法感興趣。
我遲疑道:“可是嵐云宗也可修習(xí)術(shù)法,有龍脈你進境會快許多�!�
他溫聲道:“文若有所不知,我對珀元閣仰慕已久。珀元閣并無龍脈,卻能與占據(jù)龍脈的嵐云宗分庭抗禮,不正證明了珀元閣有其獨到之處。我只求一機緣,文若只需將我引薦于文心尊者,由他定奪我之去留便好�!�
他這天資,去哪都是香餑餑,即便無我引薦,文心尊者收下他的概率亦是不小,只是文心尊者甚少離島,他很難得到拜師機緣,也難怪會拜托于我。
我沉吟道:“不若你與我同行,從紫云澗接上我小師兄后,你便同我一道回島,倒時我再看是否替你引薦�!�
他若拜入文心尊者門下,便是我?guī)煹芰�,我自然需多考校一番他的為人心性�?br />
他目光凝在我臉上,笑得格外真心,“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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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日我便去賈宅投了首李白的《將進酒》,晚上正在望月樓同南宮用餐時,一賈宅仆從前來此處,恭敬萬分地遞上了請柬。
我道謝后,還未來得及拆開看,便見元舒被一形貌頗為眼熟的小童一路從望月樓的正門,穿過堂內(nèi)重重客座,拖到了我們面前。
元舒見著我便驚喜道:“文若,你醒了?”他急急道,“可有哪里不適?背后傷勢如何了?”
我還未來得及應(yīng)答,那小童便道:“書生,我不是早先便同你說過,簡公子已無大礙,如今醒來,自是已完全無礙。”
我尷尬應(yīng)道:“……對,無礙了,元舒你不必掛心�!�
小童又去捉南宮的袖子,叫道:“公子!今日那酒席吃食甚好!鱸魚鲙!還有那海鮸乾鲙,皆甚是合口!”
南宮溫聲道:“那便好,我同文若再說會話,你們二人早些去休息罷�!�
“‘二人’……”小童笑得眉眼彎彎,轉(zhuǎn)向元舒便板起臉,拖著他便往樓上走去,“書生,莫要叨擾公子同簡公子說話,我陪你去念書罷……”
元舒目光還黏在我臉上,只來得及“哎”了聲便被小童拽得愈發(fā)遠去,小童清脆響亮的聲音傳入我耳,念叨不休,“你今日作那詩實在糟糕——‘卿處仙宮瓊樓處,吾與炊煙山野間;知是此生難相’——’”話到此處音頓止,似乎嘴被捂上了,“嗚嗚”著便再聽不真切了。
我聽出了詞中之意,頗有些難以面對,不由得瞄了眼對面的南宮,想看他是否聽見了,卻見他神色寡淡,目光落于手中酒盞,不知所想。
似乎覺察到我在看他,他抬起眼沖我彎了彎唇,問我道:“文若,你可知元舒心意?”
我被他如此開門見山的提問驚到了,很不想說這令人頭痛之事,便裝傻道:“什么心意?”
我以為他便會放過這一話題,就像那日元舒一般點到即止,沒想到他卻為我細致解釋道:“元舒傾慕于你,想放下卻放不下,又不敢告與你知,成日作詩訴相思,很是愁苦�!�
我抿了抿唇,裝聾作啞。
他問我道,“文若可想過回應(yīng)他之心意?”
我輕輕搖了下頭。
南宮輕笑了聲,“文若,普通人戀慕修真者之事常有發(fā)生。若對他有意,陪他一世也無妨,若無意,不如早些分道揚鑣,以免其越陷越深。”他靜默片刻,低喃道,“害于相思、愁苦一生的滋味只怕不會好受�!�
“......你容我想想�!�
我如何不知無望思慕一修真者是何等難熬,可我除了不回應(yīng),又能如何?
元舒如今于我有恩,我斷是不可能棄他于半路……
我頭疼不已地思忖了半晌,終是快刀斬亂麻道:“這樣好了,過幾日我們便御劍送他前往京城,再從京城繼續(xù)前往紫云澗,如此我也算信守了諾言�!�
南宮溫聲道:“如此也好。”
01:33:27
061
初次嘗試
當(dāng)晚凈身后,南宮為我后背上過藥后離去,我合攏房門便沉聲喚道:“云奚,你出來�!�
他卻仍是不出來,我先前的不安愈發(fā)擴散,焦慮漸生,甚至覺得迷�!�
這鬼沒了,我卻不知該去何處尋他。
我只得重新回了床邊坐下,想要先行打坐,卻總也無法入定,愈發(fā)煩躁之時,皺起的眉心倏忽間被輕輕吻了。
我驀然睜眼,咬緊了牙關(guān)狠狠推了把這終于現(xiàn)身的這可惡鬼物,厲聲道:“你去哪了!”
他順著我的力道退開了一步,神色溫柔地看著我道:“我看有人照顧于你,便并未現(xiàn)身�!�
他大概是見南宮為我上藥,吃味了才遲遲不出現(xiàn)。
我抿了抿唇,別過眼解釋道:“你別誤會,他無門無派,又跟你一樣天資過人,想拜師于我?guī)煾搁T下,我把他當(dāng)潛在師兄弟看待的,并無他意。”
云奚悄然上前坐在了我身旁,牽過我手輕輕“嗯”了聲,“我知道�!�
我轉(zhuǎn)回去看他,又解釋道:“你若是介意,明日你來為我上藥,我拒絕他便是�!�
云奚手撫過我側(cè)臉,垂首靠近,親在了我唇上,“不必了,你傷在背后,拒絕了不好解釋,如此便好。”
他這樣通情達理倒是在我意料之外。
我放松了些,又想起之前之事,問他道:“我遇襲那日你為何不現(xiàn)身?”
他道:“我事后方才復(fù)蘇,那時你已獲救,我雖有心現(xiàn)身,卻找不到時機�!�
我聞言便擔(dān)憂起來,“你……魂體沒事罷?是不是在陽間待太久了,因而有所損傷?”
他彎唇看著我,卻不回話。
我更是著急,催促他道:“說啊�!�
他以指腹摸索我臉,柔聲道:“無事�!�
他這樣半天說個“無事”,像極了不愿多言在哄我開心,我不由得愈發(fā)擔(dān)心起來,“當(dāng)真——”
他的唇已貼了上來,堵住了我的話。
一吻終了,我心跳氣短地挨靠在他肩頭,抿了抿唇道:“你別以為接個吻我就不記得先前話頭了�!�
他又做了些親昵的小動作哄我,卻仍不吭聲。
他不愿說,我是無法逼他說,只是他這樣支吾,只怕我確實猜到了點上。
如此便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他只怕會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我出了口氣,撐著他的肩坐直了些,主動邀請他道:“此處環(huán)境不錯,床也軟,我也凈過身了,我們要不要……”我說著說著還是不好意思了,垂下眼小聲道,“試試?”
云奚呼吸微微變沉,片時后,一言不發(fā)地將我抱去了腿上,垂著眼皮便開始解我的褻衣。
明明他也并未說什么,只是這樣神色寡淡地解開我的衣物,我卻害臊到難以面對,偏頭看向了一旁,連手心都在發(fā)燙。
云奚將我褻衣褪去了,扶著我的側(cè)腰,挨近了親我側(cè)臉,啞聲道:“我去準備些事物,你在衾中等我一會可好?”
我很輕地應(yīng)了聲,垂著頭便要自己從他腿上下去,剛一動作便被他托住了腰臀,抱起放了衾褥中。
云奚放下我便消失了,我縮在絲衾里,只覺得心跳如擂鼓,無論如何都平靜不下來。
他回來得很快,手中拿著一裝胭脂類似的小瓷盒,我看了眼便明白是做什么用的,當(dāng)即燙到似的別開了眼。
云奚將瓷盒置于床頭,褪去衣物便進了衾中,探手過來開始解我褻褲。
我順著他的動作將那最后一層布脫去了,在他靠過來碰我的時候慌張地翻了個身背對他。
微涼的軀體從身后貼了上來,那手從我腰間滑過,向下探去。
在他碰到我的瞬間,我閉緊了眼,幾乎一瞬間便來了快感,他的吻帶著與平常不同的炙熱感落在我頸根,順著肩線一路流連至肩頭,手下動作不停,我很快便受不住地去扒拉他的手,他卻不放開,反而加快了動作。
下面逐漸變得潮濕而粘膩,我抓著他的手腕,也搞不清是在阻止他還是在催促他了。
我太久沒做過這種事,欲望襲來的感覺令我好似整個人都燒了起來,頭暈?zāi)垦5刂恢雷ゾo他的手。
他有些重地吻住了我的耳根,將我的手包在了內(nèi)側(cè),引導(dǎo)著我上下動作。
我經(jīng)不住地喘息,咬緊了下唇?jīng)]有發(fā)出聲音。
直到某刻大腦一片空白,我好像呻吟了一聲,又好像沒有,恍惚了一陣,只感覺背上和腿根出了一層汗。
我手上粘糊糊的,便小聲道:“先前的褻褲呢,我想擦手�!�
云奚沒給我褻褲,而是牽著我的手向后探去,將我和他手上的粘稠液體摸蹭在了那狹縫之間。
我不想自己摸自己后面,便將手從他手中抽了出來,將手探出絲衾蹭在了衾面上。
因為已經(jīng)釋放過一回,我便有些懶洋洋,感受著他用手指揉按那入口也沒有任何想法,放空地看著面前羅帳上繁雜的花紋出神。
云奚揉了一會便開始將手指探入,他應(yīng)該只進了一個指節(jié),我前面竟然就又有了抬頭的趨勢。這并非生理性的反應(yīng),而是心理性的——
我在渴望著他的侵入。
意識到這點的瞬間,我臉上便又開始發(fā)燒。
那根手指在其中輕輕摳挖著,我并沒有太多感覺,也并沒感覺到疼,只是覺得有些不自然,也不敢亂動。
耳邊的呼吸逐漸加重了,他親吻著我的后頸,緩慢卻深情,另一手從我腰下探過來到了我胸口。
在他碰到那凸起時,我猛地吸了口氣,下意識便躲了下他的手。
他手便落在了我的腰際,緩緩撫摸我的腰腹,與此同時發(fā)燙的唇貼在我耳后,低低問我,“為何要躲?”
我幅度很小地搖了下頭,含糊其辭道:“就,有點……癢。”
他含吻了一下我的耳垂,安撫似的,哄我道:“再試一次可好?”
我于是又很輕地點了下頭,他便一邊用手指在我身后進出著,一邊再一次撫上了我乳尖。
我無法控制自己,他一碰我就打顫,酥麻感在身體中到處亂竄,簡直要羞恥死了。
我受不了地蜷縮起來,把臉埋在了布枕中。
云奚撈住了我的腰,把我勾帶回了他懷中。
后面的手指似乎增加了,不快不慢地進出著。他輕輕在我耳畔同我說話,用的是很正常的語氣,似乎想減少我的害臊,可他問的是什么啊——
“雪兒……寶貝,你下面很濕,我便并未用羊脂,如此可會疼?”
我渾身上下一瞬間燒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