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害羞得幾乎無法直視他,只敢偷偷瞄一眼便移開視線,而他卻不偏不倚,一直在看我,捕捉到我的視線便彎唇笑得溫柔。
喜婆在一旁笑道:“還是先生會說,這便可拜堂了。”
我被喜婆引到門外,同云奚站為一排,喜婆道:“一拜蒼天,庇佑新人。”
我們一道跪下叩首。
“二拜九州,厚土為證。”
我們再次叩首。
“夫妻對拜,永以為好�!�
就要最后一回叩首時,云奚卻跪著沒動。
我直起身子看他,而他正怔愣地看著我,好似出了神。
我輕聲問他,“怎么了?”
云奚眼睫微顫,“我……”
他說了一個字便停住,我便又追問道:“什么?”
他有些重地深吸了口氣,竟忽然站起了身,我不解地跟著他起身,擔憂道:“云奚,你究竟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文若,”云奚看著我道,“我想起來了�!�
不知怎地,拜堂一事就擱置了,喜婆收了錢離去,而我被云奚帶去了屋內(nèi)。
原來云奚真的是仙人,是云界第一大宗派嵐云宗的首席,被奸人所害,才會跌落九州,成為了小村莊的教書匠,成為了我的夫君。
我一邊點頭,一邊不安。
他同我十指糾纏在一處,輕軟地親我唇,“文若,我們已拜過堂,是天地見證的夫妻,世上再無人、無事能將你我二人分開�!�
我們還并未完成對拜,他那時被回溯的記憶懵住了,怕是不知道。
我沒有提醒他,只要我們心中有彼此,其實差那么一拜,又有什么所謂呢。
云奚定定看我片刻,又垂頭親我,一下下親我的眼睛、臉頰,在我唇上流連不去。
直到我被他親得羞赧得欲要躲開,他才停下看我,眼中除了不舍,還有更多我看不懂的東西。
他的指尖沿著我鬢邊撫過,輕聲同我說:“文若,宗內(nèi)并不平靜,我離開這幾年怕是形勢愈發(fā)惡化,我需盡快回去揭露此事�!�
他這么說完目光卻深深凝在我臉上,將手指從我指縫中抽出,將我擁入懷中抱緊了,抱了許久,嘴唇貼在我耳邊,淺淺地啄,呢喃著說:“話雖如此,我卻舍不得走�!�
這一切太過突然,我心中難過極了,卻怕引他留戀而誤了他的事,只能咽下眼淚,做出體諒支持的模樣,勸他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你不必牽掛我,正事要緊。無論多久我都會等你的�!�
云奚淺笑了下,稍稍退開,眉眼柔和,望著我道:“文若總是格外會惹我心疼�!�
他這么一說,我便心跳加速,害羞地別開了眼。
云奚便復(fù)又心動地垂首親我,哄我道:“待危機化解,一切塵埃落定,我便將我們之事稟報宗主,之后便來接你,帶你去嵐云宗�!彼蛔忠痪湔f得很慢,“此后朝夕作伴,白首不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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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正式合作
那時我信以為真,像個傻子。
可幾百年過去了,前世化為今生,我卻還是一樣傻。
直到臨死之際,我才終于看清,在他心目中,嵐云宗永遠排在首位,其他一切都可舍棄——
比如曾經(jīng)的我,還有現(xiàn)在的我。
那時他眼中我看不懂的東西,如今才看得真切,他此刻朝我揮劍斬下,如墨般漆黑的眼瞳中有著一樣的東西——
那是歉意、當機立斷的舍去和無法動搖的堅定。
原來這才是身為嵐云宗首席的云奚。
直到此刻,我終于看懂了他。
眼皮緩緩搭落,我已無心抵抗,就這樣罷——
下一瞬間,眼前卻發(fā)出一聲金石交接的巨響,我茫然睜眼,眼前橫著一只由黑霧纏繞的手,那只手捉住了劍刃,手的主人微微偏頭沖我笑得邪氣,“不必多謝,小貓�!�
云奚下頜線崩緊了,“是你�!�
他催生劍氣,生生震開了陸離的手,轉(zhuǎn)眼便又斬來,陸離連接了他幾次攻擊,手臂已鮮血淋漓,他不欲再戰(zhàn),單手摟過我,一團黑霧將他籠住,裹挾著我迅速騰空而去。
云奚當即跟上,追得很快,陸離沉聲道:“當真難纏。”
他手在空中翻轉(zhuǎn),竟取出了一枚類似陸離的紫色金丹,當即吞下,速度頓時提升,一刻鐘的功夫,竟真將云奚甩掉了。
陸離帶著我在一荒郊野嶺之處落下,將我放在了地面上,我靜默地坐著不動。
同云奚相比,他也好不到哪去。
都是一丘之貉。
都想要我的命。
陸離先前手臂上的傷口已盡數(shù)消失,只剩下破開的衣袖,他似乎不喜衣服破爛,將衣袖整個扯去扔了,在我面前蹲下,看著我道:“我救了你,怎的不道謝?”
我麻木道:“我不是馬上就變?yōu)槟剂耍綍r你想讓我如何道謝,我便會如何道謝。我現(xiàn)在就是不想道謝,我只想見杜若�!�
陸離笑了好幾聲,捏起我的下巴晃了晃,“他說你便信了,他懂魔種還是我懂魔種?”
我連話都不想回,隨便他說罷。
陸離見我沒反應(yīng),便靠近了又道:“你若不信,我這便給你解去。”
我靜默地看著他片刻,“你又想打什么主意?”
陸離道:“你舍不得背叛云奚,可他卻如此待你,你可想報仇?”
我沒做聲。
陸離又道:“報仇當報到點上,他看重嵐云宗勝過一切,你便得毀了他看重之物,這才能傷到他,你明白嗎?”
我依舊沒做聲。
陸離看著我片刻,忽然貼近,嘴唇印在了我唇上,我連躲都懶得躲。
他吻了我一會退開了,笑道:“合作罷,雪見�!�
這一回他沒有再喚我“小雪”、“小貓”之類調(diào)戲的稱謂,我漠然看著他,“先把魔種解去,不然我同你無話可說。”
陸離當真點了頭,“好,你且放松讓我侵入識海,否則我還得帶你回血池折磨到你失去防備。”
我當即化去了防護識海的法力,事到如今,我已經(jīng)沒有任何可怕的了。
陸離定定看了我片刻,收起了唇邊的笑意,抬手撫向我的眉心,“閉眼罷�!�
我闔上了眼睛,片刻后在識海之內(nèi)看見了他的身影。
此刻的他已不是陸離的面貌,而是我初見他時的模樣,眉心的那道赤痕紅得似火。
他朝那猙獰巨樹伸出了一只手,掌內(nèi)泛著黑霧,頃刻間,那巨樹的枝椏竟皆紛紛向他手掌靠攏而來,爭先恐后地朝內(nèi)鉆去。
在我震驚的目光中,僅用了數(shù)秒,那霸道的不詳之物便消失殆盡,識�;謴�(fù)了透亮的明藍色。
陸離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識海內(nèi)靠近了我,單手摟住了我的腰,另一手捏起我的下巴,看著我道:“收點酬勞不介意罷,雪見�!�
我僅眨了下眼他便吻了上來,僅是唇瓣相貼,我便整個人都酥軟發(fā)麻,幾近高潮。
陸離變換著花樣吻我,我?guī)缀跻偭�,想要推他,胳膊卻綿軟無力,推的動作變形到更像是搭住了他的脖頸。
我不知道短短的一刻鐘內(nèi),腦內(nèi)究竟空白了幾回,待我睜開眼,第一件事便是狠狠扇了他一巴掌,“無恥!”
陸離被我打得偏過臉去,他用舌頭頂了頂被打的臉皮,轉(zhuǎn)過來無奈地沖我解釋道:“神交的機會少有,錯過實在可惜�!�
我抬起另一只手又要扇他,“下流!”
這一回掌風扇過,手腕卻被他捉住了定在半空,他看著我笑道:“疼,別打了好不好�!�
我使勁抽手,他當即便放開了。
我再次閉眼感受,識海內(nèi)確實干干凈凈,一如從前。
我睜開眼,他正彎唇看著我,等待著我的答復(fù)。
幾息后,我開口道:“你想怎么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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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
大夢一場
當晚我并未宿在嵐云宗,而是趕路一夜回了珀元閣,于次日清晨同陌桐見了一面,聊了一二事,趕在杜若上場比賽前回了嵐云宗。
甫一至賽場,裁判臺上的那道人影便似有所覺,抬首朝我看了過來——
那雙眼清清冷冷,似秋泉,似深澗,好看依舊是好看的,卻已然沒了吸引我的顏色。
曾經(jīng)的我,也許會恨得咬牙切齒,沖他怒目而視,恨不得撲上去捅他兩刀。
而如今我只是彎起唇角,向他頷首行禮,仿佛昨夜大夢一場,同他之間什么也未曾發(fā)生。
我在人群中找到了杜若的蹤跡,并未去打擾他,尋了一個清凈之處席地而坐。
比賽很快開始,杜若并不敵辛夷,不過這也在意料之內(nèi),所幸辛夷點到即止,千鈞一發(fā)之際收了劍,令杜若無傷退場。
如此一來,杜若便排名第三。
我去迎了他,杜若搖頭嘆息道:“輸了�!�
我摟了把他的肩,“沒事,辛夷是劍修,玄天老祖是法修,辛夷必然得不到傳承,排在你之前也無所謂�!�
杜若靜了靜,笑道:“傳承便靠機緣罷,若是你能獲得,我只怕更是高興�!�
我抿唇,認真道:“我亦如是,小師兄�!�
杜若沒想到我會忽然正色,轉(zhuǎn)過臉看了我一眼,伸手揉了把我的頭,“我知道的,若若。”
-
兩個時辰之后,辛夷對陣云裳蓉。
我同杜若坐在一處,看著云裳蓉一身朱槿色仙袍,灼灼似花枝盛放,在空中動作靈巧地翻飛躲避辛夷的劍招,捻指落決,簡單的法訣被她用得別出心裁,實在是極具天賦的法修。
她同云奚年歲相仿,云奚境界早已不得而知,可她卻仍在金丹期,不知是何緣故。
我問了杜若,杜若說是訂親宴上被那追求云奚的老祖?zhèn)烁恰?br />
他挨在我耳畔用氣音道:“聽說玄天老祖秘境之內(nèi)有能治云裳蓉舊疾之物,她等這一機遇已是等了幾百年了�!�
我恍然道:“原來如此�!�
我之前還有些疑惑,為何云奚昨夜得知了魔道密謀,今日賽事卻正常進行,不令云裳蓉退賽?原來她這秘境是非入不可。秘境開啟并無定時,也許下一回便是千年之后了,云裳蓉等不得,而云奚知道秘境中有人將對云裳蓉下手,即使對表面風平浪靜的嵐云中憂心忡忡,也必會入內(nèi),難怪陸離計謀暴露卻胸有成竹。
我剛理順邏輯便見辛夷一劍斬下,又是那毫無瑕疵的滔天劍意,躲無可躲,只可硬接。
眼看著那一劍便要斬下,云裳蓉必有所傷,瞬忽間,一道金芒在辛夷的劍刃爆開,輕而易舉化解了傾天劍意,令其下的云裳蓉毫發(fā)無損。
“辛夷獲勝�!痹妻傻穆曇粼诟咛庬懫�,“到此為止罷。”
他從高臺上一躍而下,扶住了面色蒼白的云裳蓉,垂下頭低聲同她說話,大抵是些安慰關(guān)心之言。
我移開目光看向了辛夷,他并未立刻離場,視線似乎在觀眾席之上逡巡,直到對上了我的眼,便定住了。
我沖他笑了起來,在距他即高且遠的看席上以手擴音,沖他喊道:“辛師兄好棒!”
他的眼睛很亮,好像拘住了光,同我對視片刻,忽而御劍而起,飛臨我面前,問我道:“頸部和胸口的傷勢如何了?”
我側(cè)過頭拉開了些衣襟,給他看頸部,“脖子已經(jīng)都好了。”我收回手沖他笑,“胸口的也好得差不多了�!�
辛夷凝視著我,“那便好�!�
我身旁的杜若忽而插話道:“多謝師兄上一場對我手下留情�!�
辛夷看向他,沖他頷首,“明日便要入秘境,此時受傷便意味著失去傳承資格,我自是不可傷你�!彼匦驴次�,話卻是對我倆說,“我只為歷練,并不求傳承,若是在秘境之中遇到,會助你二人一臂之力�!�
我立刻道:“多謝師兄!”
杜若也道了謝,沖我使眼色讓我少說幾句跟他走。
我回了個眼神,朝辛夷告別道:“師兄還要忙著赴約罷,我和小師兄便先回去準備明日之事了�!�
辛夷聞言卻靜了下,回了我一句,“不忙�!�
我當下愣住了,辛夷卻移開了眼不再看我,作別道:“不過是該走了,告辭�!�
辛夷離開后,杜若瞇眼看我,“‘辛師兄好棒’是什么?”
我笑道:“小師兄真是個醋壇子�!�
我摟住了他的脖頸,挨在他耳邊告白道:“如果我臨死之前有機會見一人,那我最想見的便是你。你是最棒的,在我心目中無人能及。只要你提,我什么都愿為你做。”
杜若順著我的動作摟住了我的腰,帶著笑意調(diào)侃我道:“大庭廣眾之下,如此肉麻,你可真行�!�
我笑著松開了他的脖頸,“你明明就是喜歡我如此�!�
杜若也放開了我的腰,語氣不怎么重地斥道:“喜歡什么,生死之事怎可隨意掛在嘴邊?”
我“哦”了聲,正要回嘴,忽然余光中注意到不遠處正靜立著一人,朝向著我們這里,似乎有話要說。
我下意識看了過去,竟是面色無瀾的云奚,黑眸深窅,不知等了多久。
我沖他點頭致意,“云奚師兄�!�
裝作不明情理的模樣,抓起杜若的手腕就要御劍離去,“走了,小師兄�!�
云奚抬步靠近,攔住了我,“隨我來,我有話同你說�!�
我沖他微笑,“我有伴要陪,實在不便移步,師兄有話便這么說罷�!�
微風拂過發(fā)梢,空氣一時間靜得瘆人。
云奚定定看我,雙瞳黑得不透光,幾乎要將人靈魂都泯滅吸進,能頂住他這種目光的人世上只怕不多,不巧我算一個。
片晌后,他側(cè)步讓開,垂眸道:“并無要事,不說也罷,叨擾師弟了�!�
我垂首見禮,“師兄言重了,告辭�!�
我拉著杜若御劍便走,飛出好遠一段,杜若出了口氣,“云奚氣場當真駭人,你不是在幫他做事,出什么問題了?”
我道:“沒問題啊,剛才氣氛不是很好嗎�!�
杜若一時語塞,無言跟著我飛了陣,忽道:“慢著,這是要去何處?”
我停下來,朝他伸出手,他便會意地牽住我手,我抬步一躍,跳去了他劍上,挨著他道:“秘境之中歲月無度,環(huán)境也苦。在進入之前我們實該放松一番,今日中秋,城鎮(zhèn)里一定熱鬧,不如下山游玩一番,你說呢?”
杜若思索片刻,單手環(huán)住了我的腰,附和道:“若若此言在理,這回不在島上,機會難得,不如在店內(nèi)坐下,吃一回熱騰騰的荷葉雞�!�
我聽他這話,怎么聽怎么別有深意,“你這是在點我,給你帶去的涼了,失了滋味?”
杜若噗嗤一聲笑了,把臉擱在我肩頭兀自笑了會,“我可沒這么說�!�
我在劍上同他扭打起來,差點掉下去,最終被他箍在懷中扣緊了,擺出師兄的架勢說我,“莫要亂動,劍身狹窄,怎可打打鬧鬧。”
我一口咬住了他的肩,含糊不清地罵罵咧咧。
杜若躲也不躲,一邊笑,一邊加快了御劍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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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
進入秘境
我們在新竹城外落下,還未步入城門便見江面之上紅燈萬萬,浮滿水面,爛若繁星。
“看啊,小師兄!好美!”我驚呼一聲,拉著杜若來到河畔,看了不過兩眼便按捺不住朝城內(nèi)跑去。
城中眾人正登高望月,或高樓臨軒,或登廣榭,再不濟也要踏上月臺,街頭巷尾琴瑟鏗鏘不絕于耳,不是酌酒迎歡,便是清歌唱贊月圓。
我們有心朝位于天街的醉仙樓走,但因極少這么明目張膽地游玩,所見所聞皆是驚喜,一路停留,花去了好些功夫才來到天街。
今夜的天街,盛景不負所望,燈火連天,丹桂香飄,玩月之游人眾眾,往來婆娑于市,而平日里素以清雅聞名的醉仙樓,在此佳節(jié)之夜,也已是滿滿當當,座無虛席。
我看向杜若,“席位已滿,這可如何是好?”
杜若沉吟道:“帶著吃食去屋檐之上罷,也算登高賞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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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后,我們于醉仙樓飛檐之上落座,在琉璃瓦上擺好了吃食酒盅,一邊賞月,一邊漫無邊際地吟詩作對。
我張口便是李白杜甫,杜若很快被我的才情所折服,驚嘆道:“想不到若若文采斐然,即便生為普通人家只怕也能考取功名,成就為世之才�!�
我笑倒在了他腿上,緊緊抱住了他的腰,將臉埋在他腹間,笑罵道:“小師兄,你個傻子�!�
杜若“呵”笑一聲,手下用了些力,拽我耳朵以示懲戒,我一提氣喊疼他便轉(zhuǎn)拽為揉,手指輕輕摩挲我的耳廓。
屋檐上金風薦爽,吹不散的是玉露飄香,杜若花芳縈繞不去,我頭有些暈,不知是醉了還是累了,眼皮沉重,卻撐著不愿搭下——
舍不得天上月,也舍不得身邊人。
杜若垂頭看了我一眼,囑咐道:“秘境之中當事事小心,即便準備再是充分,也常有意料之外之事發(fā)生。傳承得到雖好,得不到也需全須全尾地出來才是�!�
身上熱得難受,我耐不住將衣襟扯開了些,又覺耳朵被他揉得發(fā)燒,便將他的手拉下,翻身躺平抱在懷中,一邊繞玩著他的手指一邊道:“我知道的,你放心罷�!�
我看向他眼,“你也需當心嵐云宗之人,好歹是競爭對手,誰知道他們會不會暗地里下毒手�!�
杜若回視我道:“不可指望他們出手相助,但落井下石該是不會�!�
我反駁道:“那可不一定,除了咱們珀元閣的師兄弟,其他人都不可信�!�
杜若靜默地看了我片刻,忽地把手從我手中抽走,將我從他腿上抱起,令我坐好了,問我道:“此言何故?”
“什么何故,你不知道防人之心不可無?”
我倒了酒遞給他,晃了晃頭,可還是越發(fā)暈眩。
杜若接過酒盞,卻拿著沒喝。
我一邊推他手催他喝,一邊語重心長道:“小師兄,今夜這叫什么,花好月圓夜,你別這么嚴肅。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這不是我說的,這是李白說的。李白,是詩仙,他說的……”
我口中顛三倒四,眼前的事物越發(fā)昏花,好像說了好久又好像很是短暫,眼皮漸漸闔上了,我終是失去重心栽倒在了身側(cè)人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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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我是被杜若搖醒的,他把著我下頜,近距離喚我,“醒了嗎,趕回嵐云宗還需半個時辰,我們該走了�!�
我頭腦發(fā)懵地看著他,花了些時間才跟上情況。
我們從新林的一間客棧出發(fā),匆忙往嵐云宗趕,臨近主山門處,遠遠便可見數(shù)個黑點。我心中一驚,怕不是眾人皆在等我二人,當下忙加快速度。到時我以為我同杜若便是最遲的了,沒想到辛夷更遲,又過去近一刻鐘方才現(xiàn)身。
我瞟了眼辛夷,他臉上不見情緒,孤冷一如尋常,但我知道他的遲到背后別有深意,畢竟他這是同蘇師妹在外過了一夜,也不知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嵐云宗的帶隊之人乃是云琪,這便意味著——
我向一旁看去,見著了那臉帶白鹿面具之人,這人便并非望舒,而是云奚了。
他身著荷莖色仙袍,并非平日里的白衣,許是為了掩人耳目�?杉幢闼行碾[藏,舉止習慣也刻意做了改變,但舉手投足間,端華風骨天成,藏之不住,身后我閣幾位師姐妹已然注意到他,正在竊竊私語說之前沒發(fā)現(xiàn)他還挺有氣質(zhì),不知面具之下是何姿容。
我看了眼玄清子,他并未對云奚的冒名頂替提出異議,像是并未認出。
許是我看得久了,云奚倏然偏頭瞥了我一眼,應(yīng)是知道我認出他了,但我是斷斷不會戳穿于他,裝作沒發(fā)現(xiàn)的模樣,不經(jīng)意地移開了眼。
人到齊了,隊伍便很快出發(fā),前往秘境入口所在。
玄天老祖秘境位于嵐云宗和珀元閣交界之處,乃是一片無人之境,我們趕到之時,秘境還未曾開啟,看上去便僅是一片泛黃荒野,并無他物。
無人知曉秘境具體何時開啟,只知大致該是這幾日,一行人便分散打坐修煉,等候秘境開啟。
至第三日時,空中忽然傳來轟隆巨響,我受驚睜眼,只見半空之中一幽藍色漩渦正在緩慢流轉(zhuǎn),以天地變色之氣勢逐漸擴大,而漩渦中心在這一過程之中逐漸穩(wěn)固,最終形成了閃爍著微光的秘境入口。
按照規(guī)則,我們由排名順序依次入內(nèi),前后人之間間隔一刻鐘。第一位進入之人是辛夷,之后便依次是云裳蓉、杜若、我、云奚、陸離,再是剩余幾位師兄弟。
杜若進入后已過去一刻鐘,我呼出一口氣,上前御劍而起,沖秘境入口邊的玄清子頷首示意后,徑直投入了其中。
一陣微弱的眩暈感后,我現(xiàn)身于一高山之上,空氣中靈氣稀薄,法力消耗了便難以恢復(fù),沒了法力,我便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只怕會危險重重。
我吐了口氣,此秘境難度頗大,甚是不妙。
周遭氣溫極低,我舍不得用法力護體,從納虛戒內(nèi)取出了一件雪色狐裘披上,將領(lǐng)口系緊了。
附近還有其他幾座山峰,高度相仿,同我所在的山峰似乎是一般模樣,皆植被稀少,礦面裸露于地面上。大部分礦石呈現(xiàn)出紫色流光,像是紫霞鐵,但我并不能確定。自山間向下望去,厚重的云層遮蔽了全部視野,不知其下如何,僅知這山極高。
因看不出究竟,而我法力有限,便不欲向下,轉(zhuǎn)而向山巒之巔進發(fā),走了不多時發(fā)現(xiàn)一條石刻小路,其上邊角凝著冰雪,向上延伸而去,似乎通向山巔。
我心中一喜,這充滿人工痕跡的路必然同玄天老祖有關(guān),無論是否最終通往傳承,都是一個好信號。
我沿著此路走了一刻鐘,上下皆不見盡頭,也不知還需爬多久,越走越感覺疲憊,喘息著靠在了一旁的礦石斜面上恢復(fù)氣息,沒多久忽而聽見前方不遠處傳來了嘶吼和打斗聲。
我心下一凜,顧不得心疼法力,用上了障眼法,加快速度向上靠近探去。
地面隱隱震顫,轉(zhuǎn)過一高聳石崖,便見了前方一幾丈高的精怪,軀體由巖石構(gòu)成,正在錘砸地面,每砸一下便引發(fā)地動石刺,好似在攻擊什么。
我定睛望去,他砸的方向確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