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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身形頎長,荷莖色仙袍,白鹿面具。

    云奚?!

    01:31:51

    028

    結(jié)伴而行

    他正一邊姿態(tài)輕盈地躲避地刺,一邊持劍向精怪斬去,完全沒吝嗇法力,流云劍上凝了一層藍色冰晶,只怕一時片刻便能脫身而去。

    “……”

    我怎么這么倒霉?

    還未同陸離匯合,先遇到了要置我于死地之人。

    我當機立斷準備后退,遠離是非之地,準備悄然繞路過去。

    不了甫一轉(zhuǎn)身便聽見他喚我,“雪見,金銅傘在我這里。”

    說話間一陣令人牙酸的金石相接之聲從我背后傳來,冰寒刺骨的氣息瞬間爆裂,我立刻以法力護體,這才沒被他一劍下去的余韻凍住。

    我回身一看,那精怪已被他斬得一分為二,散落成兩塊巨石,其上凍了好幾尺厚的藍冰,大抵溫度極低。

    云奚已摘去面具,提著劍朝我走來,我心中一凜,立刻御劍跑路,揚聲道:“法寶你留著用罷!我不要了!”

    我沒能飛出去多遠,僅幾息功夫便被他追上攔住。

    我留意著四周,試圖尋找逃走之機,嘴上拖延道:“我體內(nèi)魔種已除,此處也并非嵐云宗,你上回的理由不成立了,再要殺我得換個理由。”

    云奚看我片刻,平淡道:“是嗎?”

    無論如何觀察,云奚都根本毫無破綻,我但凡一動,只怕他便會出手。

    我只好忍著心焦繼續(xù)同他理論,“是,我不是陸離的魔偶,就是我,你別想打著除魔的旗號殺我。你若不信可考校我,但我不會讓你入識海檢視,想都別想�!�

    云奚有片時并未作聲,僅是定視著我,明明周遭寒冷,我卻硬生生出了一身汗。

    短短幾息,卻漫長至極,終于等得他開口,“好,我信你�!�

    我不知他此話真假,不敢放松,警惕地看著他,“那我可以走了罷。”

    云奚卻不讓開,逼問道:“陸離在秘境之內(nèi)有何計劃?”

    我心中發(fā)緊,表面故作不解,“我如何得知?”

    云奚道:“他為你除去魔種,沒有交換條件?”

    “有啊,就是換你入秘境,這不是達到了么�!蔽艺f得毫不猶豫。

    云奚面色淡漠,像是一字不信,平靜反問,“僅是如此?”

    我道:“正是,可要我以道心起誓?”

    云奚微微抬眉,凝視我片刻,忽然淺淡地笑了下,隱有嘲諷之意,“好,你發(fā)誓我便信了�!�

    我當即以道心粉碎、再無精進起誓,說得鏗鏘有力,內(nèi)心心如止水。

    我這也算不得撒謊,道心怎會有事。

    我起誓過后,云奚唇角的弧度消失不見,蹙眉看著我,半晌不發(fā)一語,不知在想些什么。

    倏忽間,他輕緩垂首,低聲道:“抱歉,雪見。我并不知魔種可被除去,因而對你出手。事態(tài)突然,并非是我本意�!�

    我一個字也不信,但心下嘖嘖稱奇——

    真不愧是第一宗派的首席,能屈且能伸,做惡也罷,道歉也罷,都能如此當機立斷。

    我微笑道:“無妨,說開便好了,那我可以走了罷�!�

    云奚抬起一只手,招出了金銅傘,向前伸了些,遞給我道:“先前你落于林中,如今物歸原主�!�

    我是真不想要,他拿過的東西誰知上面是否被動了手腳。

    我僅猶豫片刻,那金銅傘竟像有了靈性似的在他手中嗡鳴起來,仿佛覺出了我的態(tài)度,試圖挽留于我。它這是第一回有異樣反應,我心中吃驚,遲疑些許還是接了過來,在我握住傘柄時,它便安靜下來,沒了動靜。

    我默然盯著它看,不知其真的有了靈性,還是云奚動了手腳。

    云奚像是知我所想,忽而開口道:“我并未做過什么,也未曾感知到它有靈性,直至剛才。你可將此法寶收于丹田,以法力護養(yǎng),加以時日,許能生出器靈。”

    我沒照做,收入了納虛戒內(nèi)。

    我出了口氣,抬首看向他,告辭道:“云奚師兄若是再無他事,我們便就此別過,能得到什么便各憑機緣罷�!�

    話音落下我便要繞開他離去,不想他卻捉住了我一只手腕,用得力氣并不大,僅虛虛扣住,但我卻不得不就此停下。

    我閉了閉眼,咬牙回首,“師兄還有事?”

    云奚道:“此地靈氣稀薄,且危機重重,你一人只怕走不遠,不如同我一道,我可護你周全,權當是向你賠罪�!�

    那雙眸平靜無瀾,看不出是真這么想,還是想借機看住我。

    我自知走不掉,只能答應道:“那便有勞師兄了。”

    -

    我同云奚前行在石階之上,已過去了接近一個時辰,依舊看不見山巔。隨著海拔升高,空氣中的寒意愈勝,還好一側(cè)山巖高聳,擋住了大半冷風。

    我緊了緊狐裘,將領口再次系嚴實了,悄然瞥了云奚一眼,他并未用法力護體,僅著在此處顯得分外單薄的仙袍,卻好似絲毫感覺不到冷。

    我心中生了一計,走了不多時打了個噴嚏,用法力將唇色逼青了,發(fā)抖道:“云奚師兄,我走不動了,好冷啊�!�

    云奚停住腳步,偏過頭看我,片時后朝我伸出了一只手,“手給我。”

    我手正縮在斗篷里,暖暖和和,他一握便會知曉我并不似看上去那樣畏冷。

    “……”我只好回絕道,“好像又不冷了,走罷�!�

    不料我如此說了,云奚卻將手探入了我斗篷,我還未反應過來便被他準確地牽住了手。

    我心下尷尬,正欲解釋,卻感受到法力從他指間傳遞而來,瞬息間覆蓋我全身上下,當即便半點風寒也再感受不到。

    我愣了愣,沒想到他感受到我手溫還會如此做。

    不過這正合我意,能消耗掉他的法力便是最好。

    我垂首道:“多謝師兄�!�

    云奚并未應聲,牽著我朝前走去。

    他的手在剛觸及我手時是極冷的,好似一塊寒冰,但不知是否他自己催動了氣血,不一會竟熱了起來,甚至反向溫暖了我的手。

    走了不知多久,灰白的天空降下大雪,沒過許久便風雪交加。寒風凜冽,席卷著雪花呼嘯而來,直往人臉上撲。

    雖感受不到冷,卻惱人非常,我以手護臉面前走了兩步便不愿意走了,捏了捏云奚的手,沖他大喊道:“師兄,這沒法走!我們躲會雪罷,我都看不見路了!”

    云奚就在我身側(cè),但他的身影卻幾乎隱在雪中,看得并不真切。

    我擔心他聽不清,話音剛落便又使勁拽他的手,“師兄!聽見了嗎!”

    云奚牽著我時一直是幾乎不施力的,僅是輕貼著我的手渡過法力,被我拽了兩下后忽然用了些力握實了我的手,朝我靠近過來,抬手擋著風雪,挨著我臉側(cè)道:“聽見了,此處并無遮掩,若要躲雪,還需再向前走些�!�

    我想往他耳畔湊,但他比我高了些,我只好墊腳,抬手扣著他的脖頸把他往下拉,待他順著我的力道更低地垂首后,我才終于貼到他耳側(cè),眼睛都睜不開地拒絕道:“不行,看不見路,踩空怎么辦!風太大了!”

    說話間,他施加在我身上的護體法力竟脫離了軀體,憑空隔開了風雪,逐漸擴大,在我二人周圍形成了一個半丈見方的防護罩。

    我眨了眨眼,回過神來,收回跨過他頸部的手,“……好罷,這樣好一點�!�

    防護罩內(nèi)便再無牽手的必要,我正要抽手,他便先一步放開了手,淡聲道:“走罷�!�

    我應了聲,跟著他的步伐朝前走去。

    01:31:54

    029

    魔道之言

    許是為了節(jié)省法力,他將防護罩限制的寬度僅剛好夠護住我二人,因空間不夠,行走間我們肩臂好幾次幾乎碰在一處,我又得花費心神同他同頻而走,以免落出防護罩去。

    走了一陣我便心力交瘁,拉住他的手腕帶他停住腳步喚他道:“云奚師兄�!�

    云奚偏頭看我,面無表情,似乎對我層出不窮的要求已感到不耐。

    我把握著語氣,小心提議道:“防護罩可否再大一點,空間稍微留些富余便好?”

    他一聲不吭,將防護罩直徑擴大了一倍,抬步便朝前走去。

    我沒想到他會擴大如此多,空間頓時寬松許多,只怕是會消耗不少法力。

    我心下暗喜,待他法力耗盡,我便可趁機逃離。

    我們頂著防護罩又走過了半個時辰,石階之上出現(xiàn)了凝結(jié)的冰,再往上只怕會是冰川阻路。

    我不動聲色瞄了眼云奚,想忽悠他御劍,但剛才他已是不耐,我又怕觸及他的底線……

    想到這我愣了下——

    觸及他底線……又如何?

    若是他被我煩得不行,將我撇下,豈不是皆大歡喜?

    心里正樂著,我便沒有注意腳下,一不留神踩著一塊冰,我登時失去重心朝后栽去——

    還未跌下臺階便被身側(cè)之人撈了回來,他垂著眼皮,極輕緩地出了口氣,并未收回手,而是扣著我的腰,將我拖抱到了他身前。

    他不打招呼便有此行徑,像是同我之間連表面那一套都無心敷衍了。

    我雙手撐在他胸口,心中不虞,抬首看他,正要質(zhì)問,還未來得及開口便在瞬忽間騰空而起,腳下劍光閃過,托住我二人,帶著我們朝山顛方向快速飛掠而去。

    “……”

    如此倒正合我意。

    我默然推開他轉(zhuǎn)身,在他身前站好了向前方望去。

    天色已愈發(fā)暗下,防護罩外風舞急雪,我放眼望去,甚至連大致的山型也望之不見,更別說下方被冰川掩埋的石階了。

    云奚好似能夠在此等惡劣的環(huán)境中識路,御劍的速度始終未曾降下來過,像是心里有數(shù)。

    又飛了些時候,他忽然毫無預兆地急降而下,我當下沒站穩(wěn),差點掉下去,慌張地回過身一把攀附住了他的脖頸,怒道:“這是做甚!”

    云奚眉心蹙緊了,神色緊繃,充耳不聞地降至了雪面之上,速度變得極慢,貼著雪面前行,似乎在尋找什么。

    我一直沒放開手,怕他又搞其他幺蛾子�?杉幢阄矣兴纻洌晨桃琅f被他扣著腰線有些粗暴地扯開了,附帶了一句冰冷厲色的——

    “讓開�!�

    劍就這么長,空間就這么大,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讓開”是讓我讓到哪去。直到他驟然收劍,我腳下失去支撐,直直掉進了深厚不見底的積雪之中,幾乎被雪層滅頂,在冰冷刺骨的雪中以法力防護自身,重新御劍而起,看清了前方,我才明白他這“讓開”二字的含義。

    云奚輕飄飄跪坐在雪上,好似沒有重量,并未像我似的往下深陷,他低垂著頭,看不清神色,懷中緊抱著一女子,她一動不動,似乎已失去意識。

    我以手擋雪,凝神望去,只能看見她搭落在云奚臂彎外的赤色衣裙,于狂風之中獵獵紛揚,飛雪之中夭夭灼目。

    我微微嘆息,能讓云奚露出此番情態(tài)的怕是只有云裳蓉了。

    我自是不會去驚擾他們,此時正是我離去的絕佳時機,我當下騰空而起,快速朝遠離他們的方向飛去,遠遠離去了方放出感知,不多時忽然察覺到一處奇異之處。我迅速朝該處靠近,于漫天席地的白茫之中尋到一抹暗沉顏色,愈是靠近,愈是清晰,那顏色深深凹陷在雪面之下,周邊隱隱閃爍紫色流光,是那裸露于地表的礦石,其中暗色的——

    竟是一處洞窟入口。

    我心中一喜,連忙投身而入。

    洞窟之內(nèi)并無冰雪痕跡,豁然昭曠,鑱石叢生,盤根粗壯,卻并無斧鑿痕跡,實乃自然鬼斧神工。我心中贊嘆不已,以法訣點亮周邊,尋著平坦之處向前,走了一陣后,便復又見到石階——

    歪打正著,這是何等的好運!

    石階蜿蜒曲折而下,不知通向何處。踏上石階之前,我先行解開了法術護體感受溫度,周遭雖寒冷,但并非不可忍受,只是先前栽進雪中,染濕了衣袍,潮意裹身因而濕冷難受,換身衣物便好。

    我快速將衣物盡數(shù)褪去,剛穿上貼身羅褲,要去穿羅衣之時,身后傳來了調(diào)笑聲,“鮮膚一何潤,秀色若可餐,這粗鄙洞窟之內(nèi),竟有此等美人�!�

    我一聽聲音便認出是誰,懶得搭理他,頭也不回繼續(xù)穿衣。在我系胸前的帶扣之時,腰間乍然橫過了一只手臂,溫熱的唇瓣緊接著貼在了頸后。他沿著我頸部情色地向前親吻,手沿著羅衣底邊探入其中,撫摸過我的腰腹,一邊悄然解我羅褲的系帶,一邊低啞道:“雪見,此處四下無人,不如——”

    我已一把扯開了他的手,說起正事道:“你不是要去先一步尋得云裳蓉所求之物,尋到了嗎?”

    陸離道:“我已探過另外一山,并未找見,便要在此山繼續(xù),這不剛進洞便先見著你了�!�

    說著話他的手復又搭回了我腰上,我再次扯開他的手,從納虛戒中取出仙袍繼續(xù)穿衣,告知他道:“云奚和云裳蓉就在此山之上,距離此洞不遠�!�

    陸離抬眉道:“你遇著他們了?”

    我點頭道:“我同云奚一道上的山,他似乎猜測我同你合作了,因而想困著我,誘使你前來,或防止我作亂。不久前云裳蓉在雪中失去意識,被他找到,便無暇顧及于我,我方逃脫而出。”

    陸離沉吟道:“不可讓云裳蓉死得這么快,至少要將云奚在此秘境之內(nèi)拖至十日以上,云裳蓉死了只怕他會立即離開秘境�!�

    我手下動作不停,“應該不會——”

    我一邊在納虛戒內(nèi)翻找一件貂裘,一邊沖他道:“不過你這話是何意,你難不成最終要讓云裳蓉葬身秘境?”

    陸離邪笑道:“這不是正好,云奚便會痛苦不已,你不是想看他痛苦么�!�

    我下意識蹙起了眉,云裳蓉驚才艷艷,我從未想過她死,不過若是能讓云奚痛苦——

    我閉了下眼,心下凜然,差點被魔道之言蠱惑。

    我將尋到的貂裘取出穿好,面向陸離,冷聲道:“殺不殺云裳蓉是你之事,同我無關,我們說好的僅有珀元閣不對嵐云宗出手相助�!�

    “怎的如此無情?”陸離唇邊含笑地反問了句,走上前來,偏頭打量我片刻,忽而垂頭吻下,我當即偏開頭道:“別用死去之人的唇親我,惡心。”

    他低低笑了兩聲,“原來雪見是喜歡我本貌,可是現(xiàn)在不便,我還需以此身份走動,摘下面皮便無法再次戴上,你若是想看,不如放開識海令我入內(nèi),”他聲音刻意壓得低沉,“我便可好好滿足你了�!�

    我抬肘抵開他,“你想多了,我不想看,也不需要滿足。”我再次將他偏離正題的話題拖回來,“接下來你可要與我同路?”

    陸離正要答話,忽然之間快速道:“有人前來,兩個氣息,似是云奚二人,此處便交給你,若是發(fā)現(xiàn)云裳蓉需要之物便率先奪下,不可令她得到�!�

    撂下此句,陸離便隱匿于深窅黑暗中消失不見,連氣息都尋覓不得。

    “……”

    他是走了,那我該當如何?

    01:31:57

    030

    三人行

    我還未想出個頭緒,來時的洞窟方向便傳來了腳步聲,我定睛望去,在以法訣點亮的星星光點中,云奚懷抱著昏迷不醒的云裳蓉,正一步步破開黑暗朝此處行來。

    他的臉在微光中忽明忽暗,其上不見喜怒,黑眸深冥似淵,我心中哀嘆連連,表面上露出了關心的模樣,“云奚師兄,裳蓉師姐如何了?”

    我以為云奚會冷聲質(zhì)問于我,或者對我視而不見,但他卻正�;卮鹆宋业脑�,“她法力耗盡,陷于冰層之中,凍傷嚴重�!�

    我沉吟道:“那你得好好照顧她啊,我便不打擾了,告辭�!�

    我果然未能走掉,正欲轉(zhuǎn)身,云奚的聲音便已經(jīng)響起,“我身上并無傷藥,之前都給了你。”

    我恍然大悟,原來他態(tài)度如此好是有求于我。

    我當即將身上他之前給我、還未用去的所有傷藥掏出,放在地面之上,“都在這里了,我先下去了,你勿要著急前行,師姐傷勢耽誤不得�!�

    云奚靜默待我說完,出聲道:“你也留下,若是有妖獸來襲,我只怕顧之不得,你需替我照看好她�!�

    “……”

    為何世上竟有如此討厭之人?

    最可惡的是我還無法違抗于他。

    “……好�!�

    -

    云裳蓉被云奚喂過了傷藥,之后他便抱著云裳蓉久久沒有進一步的動作,我按捺不住在一旁指點道:“你需將她衣服解開,將凍傷之處一一上藥才是。”

    云奚沉默良久,開口道:“背過身去�!�

    我轉(zhuǎn)過身去,根本懶得看,我對女子又無甚興趣。

    打坐了接近半個時辰,恢復的法力微乎其微,我嘆息著放棄了。而云奚卻還未結(jié)束,我坐在潮濕的石面之上,百無聊賴地催問道:“好了嗎?”

    身后寂靜無聲。

    “……”我皺眉道,“喂,你還在嗎?”

    這才聽見他的聲音,“在,不可回首�!�

    我又一次嘆息,一連三問:“你還沒上好藥嗎?你究竟在做什么?你不要趁人之危好嗎?”

    身后的聲音已然冷下,沒理會我后面兩問,給了兩個字,“沒有�!�

    我有一種要等到天荒地老的預感,雖知不妥,卻還是試圖提議,“要不我來?我是斷袖,其實看也同沒看一樣,不會有任何其他想法�!�

    也許我這話刺激到了他,身后窸窣的聲音變大了,半晌后他沉聲道:“好了�!�

    我松了口氣,“好,走罷�!�

    來到石階入口,我在前,云奚抱著云裳蓉在后,一前一后沿著石階向下而去。

    并不意外地,我的貂裘已被轉(zhuǎn)移去了云裳蓉身上,而狐裘還未干去,我只好忍著寒意,用手臂抱緊自己取暖。

    待穿過一處狹窄之所后,我猛然停住了腳步,眼前竟是一陡峭深淵,深達數(shù)千尺,廣逾八九丈,僅供一人前行的石階緊貼巖壁逶迤而下。

    我垂頭向下望去,看不見底,卻忽而感覺到風,帶著一股惡臭氣息拂上我面。

    云奚被我擋在了身后,冷淡道:“為何不走?”

    我小心地讓開了位置,“你自己看。”

    他抱著云裳蓉走出,定神感知了片刻,轉(zhuǎn)向我道:“此下有活物,似在睡夢之中,不知何時會醒。此刻開始,由你護著她走,若有襲擊,我會應對。”

    我從他手中接過了云裳蓉,震驚于她的輕,即便裹著厚重的貂裘,依然沒多少重量,半隱于絨毛中的脆弱玉顏似乎有些燒起,白面泛酡,惹人憐惜。只可惜她瞎了眼,倒了霉,同云奚這種兩面人糾纏不清,為其所累。

    我們繼續(xù)拾階而下,這回換為了云奚在前,而我抱著云裳蓉在后。

    走了近半個時辰,一直安靜無事,僅深淵底部傳來的呼吸聲逐漸清晰,我因抱著云裳蓉,幾乎看不見腳下,某刻不知踩中了哪里,腳下的石面忽然碎裂,我心中一驚,下意識便御劍而起。

    不知是由于御劍的破空聲,還是石塊砸落的回聲,深淵中未知之物被驚醒了。

    云奚當即御劍而起,手持流云,肅然對我道:“此物并不簡單,你速速帶她離開此地�!�

    我點頭便向上飛起,準備先回之前狹窄洞穴躲避,不料我正飛著,下面已一團極寒冰息向上噴來——

    那一刻我聽到了龍吟。

    那是一種令人骨寒毛豎、靈魂戰(zhàn)栗的長吟,即便還未曾見它,我內(nèi)心中便已知這便是龍,只能是傳說之中的龍,才會有如此驚天氣魄。

    下方已傳來金戈交錯的打斗聲,我沒有垂首觀望,在深淵的劇烈震動之中尋到了來時路,正欲進入之時,巖壁竟因為下方的打斗開始塌陷,我眼睜睜看著那洞穴坍塌陷落,轉(zhuǎn)眼間來路便消失不見。

    這方洞穴頂部已陸續(xù)裂開,產(chǎn)生了落石,我咬緊牙關,干脆落于石階,將云裳蓉回護于身下,以法力護體,把自己當作了她的肉盾。

    身下的石階震動不斷,我甚至懷疑它某刻便要碎裂開來,但沒多久我便無心思考此事了,從天而降的落石和不間斷噴來的龍息已奪去了我大半注意。我硬挨了好幾下砸,痛得呲牙咧嘴,只怕背上過不了多久便會片片青紫——

    這樣不行,我還是得起身迎擊。

    我于是拔劍而起,擋在云裳蓉身前,將落下的巨石打碎,將襲來的龍息擊散。

    不多時,這方洞穴愈發(fā)地動山搖,我?guī)缀跽玖⒉蛔�,在又一次以法訣擊散龍息后,一塊巨石當空襲來,我想以法力灌注劍身、斬碎巨石,不料法力卻已然耗盡,我心知沒有灌注法力的劍身抵不過沖勁,此時本可向一側(cè)躲開,可我身后還有個昏迷的云裳蓉,害得我不能躲,只能硬接。

    眼看著巨石破空砸來,我用力向前斬去,果然力不能及,下一刻劇痛當胸襲來,我被砸得仰倒在云裳蓉身上,痛苦地噴出了一口血,也不知是這巨石過重還是何故,身下的石階驟然碎裂——

    剎那間,云裳蓉、我、連帶著這方巨石,一齊向下急落而去。

    我已法力耗盡,無法御劍,只能在空中胡亂攀抓,也許是我幸運,手指坎坎扒住了下一層石階邊緣,地坼天崩之中我掛了片刻,竟勉力爬了上去。

    云裳蓉已經(jīng)不知掉去了哪里,而云奚還在同那渾身黑鱗的巨龍纏斗,并未留意到這里發(fā)生的事,我心中拔涼,不知該如何同他交代。

    一邊粗喘著躲避巨石,我一邊咬牙大喊,“云奚!云裳蓉掉下去了!你快去救她!我沒法力了!”

    喊完我心中戚戚——

    他這人疑心病這么重,不會以為我是故意的罷?

    要是云裳蓉死了,他指不定會殺了我復仇。

    此時周圍裂石、龍息、打斗聲不絕于耳,他依然在同巨龍交手,既飛天又遁地,似乎并未聽見,連頭都沒回過。

    “……”

    我心中凄涼,對云奚這冷心冷情之人沒有任何信心。

    事不宜遲,趕緊跑路!

    我一路沿著石階向下狂奔,在奔跑過程中被云奚注意到,他雖陷于打斗之中分身乏術,卻給了我一道極凌厲的視線,“你在此做甚,她在何處?”

    我掩面跪坐于地,不敢看他,磕巴道:“她……她掉下去了。我跟你說了,你沒聽見。我不是故意的,我盡力了,我只是沒法力了,我也掉下去了……”

    洞穴之內(nèi)忽然溫度驟降,狂風呼嘯,這風是云奚劍氣的余韻,我不用看也知道他是發(fā)了狠,而那龍也被愈發(fā)激怒,龍尾一下下抽打巖壁,我身下的石階只怕頂不住多久便會再次碎裂開來。

    瞬忽間,一聲尖銳的龍吟戛然而止,與此同時,洞穴的震動也停止消失,連續(xù)不斷地一陣落石和重物落地聲后,云奚的聲音在我面前響起,冷冰冰的,只有三個字,“她在哪?”

    我垂著低聲道:“不知道,掉下去了,可能在石階上,可能掉到底了�!�

    面前之人驀地提了口氣,像是無法接受,御劍的破空聲響起后,我面前便再無動靜。

    我等一會,悄然抬首,他已消失不見,大概是下去找了。

    我出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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