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是怎么回事?”溫森對那個仍待在半空中的少年指著已慘死在墻中的女人們,質(zhì)問道。
少年不屑回答地離開了,如他出現(xiàn)時那樣迅速而難以預料,又刮起了小旋風,消失在那颼颼的風中,就像要掩飾他來過的痕跡,可是怎么也掩飾不了那群死尸,那群葬身在墻壁中的十幾個黑衣女人,那十幾個已經(jīng)被撞墻撞到身體骨架破裂碎得滿地都是肢件的黑衣女人,她們構(gòu)成了一幅令人生惡的十八禁畫面。
溫森不禁打了一下寒顫。
他再看看倒在地上的那個首領(lǐng)。她還在那不斷咳血,指尖不斷地撓抓著,似乎是想使力站起,可是一切都是枉然的。
“咻——”溫森絲毫不眨眼地射穿首領(lǐng)的心臟�!白屇闼纻痛快吧�!�
他沖進了通道。
藍若不顧手已被粗糙的地面磨得破皮流血,繼續(xù)兩手緊握著,不斷地靠著手的余力拖帶著下半身。他哪還有時間去擔心自己的手會不會就這樣殘廢,哪還有時間去思考言陌還有沒有救,哪還有時間去害怕自己是不是也會葬身于此,他只知道,他只知道言陌就倒在他前面,他完了,言陌也一定完了。
“嗚……”藍若不禁泣不成聲,他不愛哭,他不愛為了自己身體上的傷殘而哭,他不愛為了自己的憤懣而哭,他不愛為了自己的生活而哭,他甚至沒為自己哭過,可是他為了言陌哭了多少次,他連算也算不清了。
是什么時候讓這個小男生住進了自己的心里,是從小開始玩在一起就住進了,還是突然闖進并扎根于此;是什么情況下讓這個小男生住進了自己的心里,是他毫無防備而讓他得逞的,還是自己樂顛顛地請著別人住進來的;是為了什么把這個小男生看得比自己還重,是因為像他說的只是自己人太好,還是因為,還是因為,他叫言陌?
神啊,我一向跟陌一樣,從來不相信你的存在,可是,可是啊,你就讓他活下來吧,就算為此我要去死也好。不是我不珍惜自己的生命,而是陌的生命更是我生命中所需要去珍惜的,如果我連我自己想要珍惜的東西也珍惜不了,那么,我又談何珍惜自己的生命?寧可玉碎,不能瓦全�;蛟S這著實很偏激,但人不就如此么,總是由一步步的偏執(zhí)而走過的,不然,哪算是人生,縱使有些人確實那樣子平平靜靜地過了一輩子,可他們,真的活過么?這至少,不是我能茍同的。
我不能說出《圣經(jīng)》里面其中的任何一篇幅,一段話,一小句,甚至一個字。這一定會讓虔誠的信徒們唾棄我,神你也一定不會寬恕我。但我無所謂,我愿意接受你給我的任何懲罰。但我只求,只求你救贖陌,只消你輕輕的一個念頭就行。他與我不同,他盡管是絕對的無神論者,卻能將任何一個大宗教的所有經(jīng)書背得滾瓜爛熟,哪怕他研讀的目的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但他并不輸給任何一個大教的虔誠的信徒�;蛟S這很荒唐,就連從我口中說出都覺得那么荒唐,但,如果可以拯救他,再荒唐又有何不可。
藍若無力地全身貼在地上,慟哭著,哭得那么不連續(xù)而持久。他側(cè)臉貼在冰冷的地上,浸泡在自己的淚水中,指甲抓著粗糙的泥沙,摳得指縫里都是硬梆梆的厚土。
“神啊,你如此針對我們是何苦呢?或許我們并不信奉你,但你也絕不能因此而毀滅我們不是么?那是對你神圣的威嚴的褻瀆啊,為何你卻不知道?”藍若已哭得泣不成聲。
12
Trae
Day
“何泣(為什么哭)?”一句兩個字的普通古文此刻在藍若耳中聽起來那么擲地有聲,藍若正欲抬起頭回答那個聲音時,聽見那相同的聲音又說道,“役夫奴胎死公叱嗟而母婢也贅閹遺丑腌臜混沌糊突桶干隔澇漢子(賤貨賤種死老頭子我靠你媽是小老婆殘馀的丑類混賬的臟東西糊涂蟲不干不凈的人)。”
“啥?!”這一連串用文言文說的臟話咒語后是一道極其耀眼的光芒,藍若硬是睜大眼睛哪怕可能會被刺眼的光線灼傷眼睛。他看到一副極其詭異的畫面:明明是一個擲果潘安,卻像那些廢萌的日本魔法少女一樣華麗變身,也像動畫中的少女一樣變成全裸和被燦眼的光芒包裹著,他還用手臂遮住了胸脯和私密處,惹得藍若不禁暗罵明明就看不到了還遮什么。少年的頭上突然出現(xiàn)一朵碩大的黑色頭花,一根細長的黑色羽尖露出,一襲黑紗簾遮住少年的明眸。身穿緊身的黑色低胸平口短裙,胸口處是起伏不平的荷葉邊,群底是抓褶的蕾絲邊,裙擺低得剛好遮掩下體,兩條長腿“唰”地露出。他穿著一雙足有十厘米的將腳趾收緊的魚嘴頭高跟鞋,防水臺之低、高跟之細令人看著都捏一把冷汗。他手上抓著一把黑色的羽毛扇,擋在嘴前,站在藍若前用眼光打量著他。
藍若臉部肌肉抽搐地等著這個“女裝癖”的少年變裝完,抱著不知如何形容的復雜心情仔細端詳著這個少年。一大簇的黑色頭花被戴在頭上,看起來像是保加利亞玫瑰,一根細長的被染黑的孔雀羽從玫瑰中出挑,垂下微抖著,一簾通常只在葬禮中出現(xiàn)的黑色面紗遮在他眼前,如此詭異的配飾卻異常地符合少年的氣質(zhì)。眼睛雖然被黑紗遮住,藍若無法仔細看清,但是從那紗簾后射出的目光令他不禁寒顫。繼續(xù)往下去看,少年的鼻子算是他見過的最好看的鼻子,就連言陌跟他比也會慘敗,那已經(jīng)不能用直挺來形容了,就算是按黃金比例雕刻的希臘神像也無法達到他這般完美,奇小的鼻孔讓藍若在想他擤鼻涕時是要有多麻煩——哪怕看起來確實太好看了。雙唇被涂上了黑色的口紅,敢涂這種顏色口紅的女人都罕見,能涂得像他如此令人拍手叫好的更是鳳毛麟角,像是要向所有人昭示他的嘴唇是黑色禁區(qū),是黑色劇毒,是黑色旋風,但它又那么的讓人無可挑剔、蠢蠢欲動。他的臉很小,只有巴掌大,卻非常尖。任何一個人都難以從他的皮膚猜出他的年紀,他沒有少年時煩惱的青春痘,也沒有年輕時尷尬的笑紋,更沒有上了年紀的人痛恨的抬頭紋、魚尾紋或法令紋。兩頰如紅富士蘋果般圓潤粉嫩,會讓所有女人抓狂,拷問他是不是打了無數(shù)的玻尿酸進去填充。他的脖子是令人向往的天鵝頸,很長但也不顯突兀,沒有任何的頸紋,有的只是比小臉還要好得多的肌膚。他非常瘦,不管是哪一個部位。瘦的人很多,但絕不會有一個人像他的鎖骨那么明顯那么性感,鎖骨中的凹陷的兩塊似乎能裝滿一池子的水,將骨感美演繹得唯美十足。他那十厘米的釘型跟高得簡直就是女人們的噩夢,是一個可望不可即的噩夢。他手上的那把黑色鵝羽扇子,細長的絨毛一直在他的臉上蹭著。
“哪來的女裝癖�。�!”藍若嘴角抽筋道。
“汝受之擊使汝潰矣乎(你受到的打擊讓你崩潰了么)?”那男生念著流利的古文問著藍若,然后走到言陌的身前。
藍若見狀,慌張了起來,他不知道那個女裝癖要對言陌干些什么�!澳銊e再靠近陌了!你不許對陌下毒手!”
“莫予毒彼也(沒有誰能夠傷害到他)�!彼{若看著那個女裝癖站在言陌的身旁,聽他飛速地念起一長串咒語:“‘曰遂古之初,誰傳道之?’無人知。乃,安能令尊駕早逝而沒其實焉(‘請問遠古開始的時候,誰將此態(tài)流傳導引?’沒有人知道。于是,怎么能讓你過早死亡而隱沒它的真相�。ㄟx自楚國詩人屈原的《楚辭·天問》)?”
“噗滋”一聲,言陌嘴里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痙攣似地在地板上抽搐著。
藍若被眼前這幅畫面嚇傻了,他不顧傷痛立刻跳起來,沖上去向那個女裝癖揮了一拳。女裝癖沒避開藍若的拳頭,被打倒在地。黑色的唇上染滿了鮮血,翕動著:“君之拳,莽撞也(你的拳打是莽撞的表現(xiàn))。”
“匹夫之勇也好,婦人之仁也好,你竟敢趁人之危對言陌用這種下三濫的招數(shù),我非把你打死不可!”藍若的拳頭握得很緊,勤于修指甲的他手心也被指甲摳出了血印,可他絲毫沒感到疼痛,滿腦子有的只是將眼前這個卑鄙小人干掉,哪怕弄腥了這雙手也在所不惜。
“去死吧!”藍若向女裝癖沖了過去,快捷的腳步聲剛好掩蓋了藍若厚大的拳頭擊中女裝癖腹部而令他不禁唔出的吃痛聲。接著是第二拳,后是第三拳,第四拳,第五拳,第六拳……女裝癖不斷承受著藍若那憤怒的拳頭,藍若分明看到女裝癖臉上露出將要崩潰的神情,可他卻比沙包更能忍,前兩三拳他還會唔個一兩聲,到后來就完全是放任藍若攻擊了,一聲不吱,藍若不禁會懷疑他是不是已經(jīng)死了。
“我還是第一次看若你打拳擊呢�!甭曇魩е黠@的虛弱感,可是藍若一聽就知道,那是他多么熟悉的聲音,這么的富有磁性的聲音。他急忙回過頭,言陌笑著靠在墻上,哪怕笑容很虛。
“陌你怎么好了?!”藍若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
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女裝癖虛脫地躺在地上,自嘲道:“嗚呼!其真無馬邪?其真不知馬也(唉!難道真的沒有千里馬嗎?恐怕是他們真的不能識得千里馬吧)(選自唐代文學家韓愈的《馬說》)�!�
藍若頓時意識到自己的錯怪,連忙扶起躺地的女裝癖。女裝癖已面如菜色,腹部的不適讓女裝癖不斷地從嘴邊溢出污穢物,那小臉蛋花得令人痛惜,頭上的假花散落了一地,被藍若踩成一灘爛泥,面紗墜落下來,那雙勾人的雙眸顯露出來,可已無比疲倦。
“麟之所以為麟者,以德不以形。若麟之出不待圣人,則謂之不祥也亦宜(麒麟之所以是麒麟,
是因為它注重的是德行而不是外表。如果麒麟出現(xiàn)在圣人不在的時候,那么麒麟不被人所知道,被視為不祥之物也是理所當然的)(選自韓愈的《獲麟解》)�!迸b癖明明累得喘不上氣,還要一臉正色地拿出韓愈的經(jīng)典名作來自嘲。
“若啊,這個女生是誰啊,你女朋友?”言陌一臉不解地指著被藍若扛在肩上的女裝癖問。
“這……”藍若一下不知要如何回答言陌的發(fā)問。要怎么回答呢?難道要說這是個男生變裝而成的么?在言陌中毒時罵了一長串古文咒語后救了他么?
“女裝癖,你聽得懂現(xiàn)代文的么?”藍若轉(zhuǎn)過頭問女裝癖。
女裝癖斜視著藍若:“略懂(稍稍懂得一些)。”
“那你快給我朋友解釋你是誰�!彼{若急忙把這個包袱丟給女裝癖。
女裝癖一臉淡定地接下了這個包袱�!白瘃{貴姓(你姓什么)?”
“敝姓言(我姓言)�!�
“尊駕臺甫(你的字是什么)?”
“無。且稱言陌罷(暫時還沒有字。叫言陌吧)�!�
“久仰大名。且勞神聽仆一番解釋(仰慕你的大名已久。麻煩聽我解釋一次)�!�
“有勞(麻煩了)�!�
“仆為馬猴餿酒(Mahō
shōjo,日文的魔法少女),神請仆助尊駕。仆奉旨而覓尊駕,怎料尊駕在此遇險垂危,仆豈能使尊駕受難于無行潑婦!仆稍用些許巫術(shù),故生尊駕(我是魔法少女,神請我?guī)椭恪N曳蠲谥家猓叭フ夷�,怎么知道你在這里遇到危險并面臨死亡,我怎能讓你在那些行為惡劣的潑婦中遭受磨難!我稍稍用了點巫術(shù),所以使你重生了)�!�
“賢家之大恩大德鄙無以回報,鄙人愿以此生為賢家竭己之力效勞,若未能償賢家之惠渥,且細說賢家之需,鄙必應(你的大恩大德我沒有可以回報的,我愿意用這輩子為你竭盡我的力氣效勞,假使還不能償還你深厚的恩澤,詳細地說你的需要,我一定滿足要求)。”
“尊駕言過其實。仆豈敢受(你說得太過了。我怎么敢承受)!”
“……”
他們倆的古文對話藍若倒也不是不能聽明白,問題是他的古文實在不怎樣,光是從他們快速的對話中準確翻譯出每一句就有些吃力了,更不用說還要像他們無障礙地對話。他還是決定站在一旁當花瓶好了。
藍若無事可干地看著眼前的這位女裝癖,不,準確來說,應該是什么“馬猴餿酒”。明明就是一副楚楚動人的男生模樣,雖然喉結(jié)有點扁小不易發(fā)覺,實在是看不出哪像一個女生了。
“鄙人斗膽(我斗膽),”聊著聊著,言陌突然插進一句,“敢問恩公一個名姓(問你的名字)�!�
馬猴餿酒看了言陌良久,緩緩從口中吐出二字:“麥初�!�
“姓麥的?”藍若好像想起什么,他苦苦搜索一番腦中盛著的記憶,“怎么好像聽過?”苦苦冥想后也想不起來那熟悉的感覺究竟是什么,便作罷。
“陌!”溫森的聲音猝不及防地從后面響起,接著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的是狂奔的溫森。
“怎么了?她們是追上來了么?”言陌跟藍若都被驚嚇到。等溫森好不容易追上他們,言陌一手拽過他,一手牽著麥初,對藍若使了個眼色,也開始狂奔。
“何奔(為什么狂奔)?”麥初一臉平靜地問,一副什么事也沒有的樣子,可他那剛剛被弄花的妝容顯得極其狼狽,黑色的口紅被抹得滿臉都是,頭上的裝飾,掉的掉、沒的沒,看上去真像被強暴后的落魄狀。
言陌不要命地狂奔著,就算雙手牽著兩個人,他也憋足氣加速狂奔,一心想逃出這個通道,不被那群黑衣女追殺——盡管逃出去了也可能面臨著死亡的威脅。
“嘖,”藍若不滿地碎碎念,“怎么那群女的窮追不舍?你怎么沒打倒她們?”說罷瞪瞪溫森。
“我說……”溫森接近虛脫地被言陌拖著跑,“我說……能不能……能不能停下……停下聽我說話?……”
“嗯?”溫森的建議聲言陌并沒有聽清,“你說什么?”
“我……”溫森百般無奈地只好再試圖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可剛說出一個“我”字,那個男人又出現(xiàn)了。
從這章開始我自己都不太好意思從頭過一遍了dbq
13
Irremeable
Day
這個男人又出現(xiàn)了。
全身被火焰包裹的男人。
似與火把交融的男人。
火將其吞噬的男人。
是祝融呢?
還是畢方?
是產(chǎn)火靈神呢?
抑或赫淮斯托斯?
甚至是。
普羅米修斯?
那些。
都無關(guān)痛癢。
只知。
他出現(xiàn)了。
他又出現(xiàn)了。
現(xiàn)在知道的就是。
這家伙又出現(xiàn)了。
溫森攥緊拳頭,其他人不能理解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全身紅色的男人,紛紛在心中猜測他是敵是友。
言陌瞬間擺出作戰(zhàn)姿勢,十指伸直前后放在胸前,右腳在前左腳在后,隨時做好進攻或者反擊的準備。“你是誰?”
男生揮起手上的楔形鐵棍,高舉起來,出口的光芒蓋過了鐵棍的輪廓,血色的打扮在和煦的陽光下特別血腥,仿佛他是個原始人,過著茹毛飲血的生活。言陌暗暗道,這與那張干凈到仿若是透明的臉孔格格不入。
男生的手稍稍一用力,鐵棍便橫著飛快地向人們掃去。
“快趴下!”言陌立即大呼,所有人像上了發(fā)條迅速蹲了下來。鐵棍迅速從他們頭上橫掃過去,它所卷起的強大氣流化作一陣狂風,揚起了沙塵,撲滿了言陌他們的臉。
“咳咳……”藍若急忙捂著口鼻,但還是不免地嗆進一腔的沙塵,“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管是誰,”溫森安然無恙地站了起來,舉著一把拉繃了的弦上帶著利箭的弓,一臉鄙夷地看著那個紅衣男,“我都要將你打倒�!奔x弦飛射。
紅衣男看了看向他進攻的飛箭,說:“我還以為有多大能耐呢,真是沒用。”直挺地舉著鐵棍,脫口而道:“Papé
Sàtin,
papé
Sàtin
aleppe.#758(啊哎,你將受到向上的地心引力)(‘#758’為‘部分人或物受到反向地心引力’).”
溫森驚覺到身上的異樣,自己的重量從來沒有像此刻般輕過,似乎上面有人用繩索或其他的什么綁住吊起自己,又像是誰用針筒扎進了自己的皮肉下然后猛地一抽便將自己的靈魂抽去了大半接著慢慢地折磨著。他痛苦地跪倒在地上,使盡力氣摳著紅磚,可是那飄忽的感覺越來越重,溫森的雙腿干脆懸空了,整個人倒立過來了。那把箭更是可憐,直接啪地一聲緊貼在天花板上了,不難猜測溫森的結(jié)局。
藍若哼了聲:“真是,逞能也能逞成這樣,還真是一種境界�!鄙虾锰畔蚯白呷ィ涣滔乱痪洹澳�,好好照顧自己”。槍聲四起。
紅衣男更是哼笑幾聲:“三番五次用同樣沒用的招數(shù),看來你的實力也不過是這樣子而已了�!彪p手橫拿著鐵棍,念道:“Papé
Sàtin,
papé
Sàtin
aleppe.#495(啊哎,你將被巨大的空氣阻力阻攔)(‘#495’為‘部分人或物受到破兆的空氣阻力系數(shù)的空氣阻力’).”
子彈突然被定了格,停滯不前,不一會兒迅速燃燒起來,最終落到地上的是一堆灰燼。
“當空氣阻力系數(shù)破兆時,你說會發(fā)生什么呢?”男生一臉燦爛地,連眼睛都笑沒了,“一般轎車風阻系數(shù)為0.28-0.4,球體風阻系數(shù)大約為0.5,而垂直平面體風阻系數(shù)大約才1.0,照這樣子推斷,當空氣阻力系數(shù)時破兆你說會有什么事呢?”
“子彈會與空氣產(chǎn)生巨大的摩擦力,從而轉(zhuǎn)換為熱力�!毖阅懊娌桓纳亟拥�,“當子彈的速度一定時,你要改變空氣阻力系數(shù)當然會從氣體流動速度改變,巨大的逆風與子彈相擦。在邊界層內(nèi),氣流損失的動能轉(zhuǎn)化為熱能,使邊界層內(nèi)氣流溫度上升,并對物體加熱。破兆的空氣阻力系數(shù)想要燃燒一兩顆小小的子彈根本不成問題�!�
男生燦然道:“主人,你果然博學多聞�!�
“主人?!”所有人詫異道。
男生直接無視掉其他人的驚呼聲,再一次發(fā)動招數(shù):“Papé
Sàtin,
papé
Sàtin
aleppe.#989(啊哎,你們將失去地球的承載).”
溫森整個下半身突然向后飛去,他再也抓不住磚頭直接向通道后面整個人摔去。他突然想到剛剛那些女人也是突然這樣子不受控制地向后飛直到撞上墻埋進墻中,直到最后一口氣。他想要向前沖,但發(fā)現(xiàn)那根本就是無濟于事,脫離了地球的自轉(zhuǎn),誰都沒辦法幸存。藍若和麥初也隨即向后倒,不停地向后飛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只怕同樣的悲劇會發(fā)生在他們身上。
唯獨站在原地的言陌愛莫能助地看著他們以極快的速度向后倒退,他已經(jīng)知道會發(fā)生什么狀況,他兇狠地瞪著紅衣男,問:“為什么要這樣子對他們?又為何要單獨留下我一個?”
紅衣男一聽,立刻將鐵棍放下,單腿下跪道:“主人很抱歉,讓你久等了,我是前來保護你的�!�
言陌一聽到這解釋不禁感到無奈:“你保護我?把我的朋友們都殺了這算哪門子保護?”
紅衣男不禁疑惑,蹙眉道:“朋友?他們是你的朋友?”
言陌理直氣壯道:“當然。如果你真是來保護我的立刻給我解除你那什么魔法。”
紅衣男聽到,雖然臉上的表情說明了他很不甘愿,但還是開口念道:“Labia
mea,
Domine(主啊,求你張開我的雙唇)【來自《圣經(jīng)舊約·詩篇》第五十一篇《求主赦免(Miserere)》第17句禱句:‘主啊,求你張開我的雙唇,我的嘴將不斷贊美你�!渡袂分械牡诙椎谑痪湟灿凶饕谩�.”
溫森他們剛狠狠地撞上墻壁,那股奇怪的后拉力突然消失了,他們無力向前傾倒倒在地上。
言陌想要看看他們的情況如何,怎奈通道太長了,他根本看不到,只好懷疑地瞅著紅衣男:“我說,你究竟有沒有按要求做到解除魔法?”
“主人吩咐我的我不敢不做到�!�
“誒。你們個個都一口尊駕一口主人的,到底是誰安排你們來保護我的?”
“神�!�
“經(jīng)病么?”
“主人,不能侮辱他,他會動怒的�!�
“他是誰?”
“神�!�
“……經(jīng)病……”
“主人……”
“……”
“主人,從今以后我要跟隨你了�!�
“……”
“我會隨時保護你的,主人�!�
“……”
“……主人你為何不說話?……”
“……你叫我主人我要叫你什么?……”
“……”
“……”
“……那主人叫我名字吧……”
“啥?”
“葉絡�!�
“……”
“……”
“……我真想問一聲……不是要出臺什么姓名規(guī)范什么的么?……在哪呢?……”
“……主人……你說啥?……”
“……”
“……”
“仆擾尊駕否?仆實內(nèi)歉(我是否有打擾你?我心里過意不去)�!�
“不好意思,打擾你了主人。”
結(jié)果,言陌家突然多出了這兩個家伙。言陌一臉不情愿地看著兩張嗷嗷待哺的大嘴,只好親自去下廚做飯炒菜,雖然平時也是這樣子,但突然多出兩個不速之客還真是莫名其妙。藍若也自告奮勇地跑去幫言陌做。
當然,溫森在言陌的善意和藍若的惡意下請回了自己的家,溫森兩眼憤恨地看著待在言陌家的藍若,然后極其留戀不舍地拖著腳步離開了。
至于麥初跟葉絡這兩個家伙以保護言陌的這荒唐的理由留在家蹭吃蹭喝的,言陌是心軟不想趕人家走,而藍若在軟性威脅他們要竭盡全力保護言陌后也答應讓他們住了下來,甚至到最后藍若也干脆決定跟家里人申請在言陌家安居了。
于是,言陌的單人生活從此一去不復返了。
“啊啾——”言陌揉揉鼻子,“果然穿著弄濕的戲服會感冒�!彼♀筲蟮孛摰舫林氐膽蚍�
“然而,洽裴列為荒廢之地,格魯特一世一行人為求得生存,只好不斷拓荒。
“但格魯特一世等人帶來的食物雖有刻意的節(jié)制食用但仍然殆盡了,這對格魯特一世等人無非是一個沉重的打擊。格魯特一世發(fā)動所有的男性一起去找食物,可找遍了整個洽裴列也沒有任何食物。
“于是人們開始躁動,開始了一場以‘生存’為名的內(nèi)亂,玩的是互相殘殺的小游戲。
“人性的脆弱在饑餓的逼迫下全然暴露,在這片小小的島嶼上,在刀光劍影、血流漂杵中,演繹、探究著人性的黑暗面。
“沒有人敢攻擊格魯特一世,因為他有著當時未有的劍,這由劍身和劍柄組成的神奇武器。
“格魯特一世深知人們已處于失去理性的狀態(tài),就算站出來聲張正義也是徒勞的。他只得一個人坐在篝火前,看著人們拿著各式各樣隨手可得的冷武器廝殺著。
“‘當人們都瘋狂的時候,所謂的規(guī)矩都只是廢話一番�!耵斕匾皇缹χ切⒘巳撕箝_始烤起人肉的瘋子們說。
“他們拿著各種石器扔擲著,人們只好不斷地躲閃,并舉起更重更大的石塊反擊。婦人、稚童和老叟行動不便,壯漢們彼此看了一眼,便將他們趕盡殺絕了。
“‘留著他們只是浪費我們的糧食,不殺掉他們就是將自己趕上絕路罷了。’那些壯漢們自以為是地喊著這般粉飾太平的口號瘋狂殺戳。
“就連是一個大男人都難以抵擋如此瘋狂的追殺,何況是這些弱勢群體。他們掙扎著,呼號著,他們多想坐在篝火前的格魯特一世伸出援手。
“格魯特一世不愿向死去的人群望去。他怕他會禁不起良心的拷問。但他能怎樣?一把劍,抵不過一群失去理智的壯漢們。
“勝利者們滿意地看著被他們砸得血肉模糊的尸體,拋掉手中的重石,俯身去撿那些碎尸肉塊。
“格魯特一世從小受到高等教育,他只耳聞過在一些荒蠻地區(qū)是烤人肉吃的。第一次看到如此茹毛飲血的畫面,他不禁內(nèi)心發(fā)毛。
“有的人擔著一只左臂或右臂——被砸得稀巴爛的它們實已分辨不出——放在篝火上烤,烤得皮肉發(fā)焦,一股腐爛的味道迅速竄入格魯特一世的鼻中。或者握著腳把小腿慢慢地烤著,或烤大腿、烤手掌,甚至直接將全身放上去烤,把眼珠挖掉將頭皮扒掉放在火上噼里啪啦地烤著。
“格魯特一世唯恐避之不及,可他不愿離開這溫暖的篝火。此時正起冷風,風肆虐地刮著,蝕人心骨。他只好坐著,手中緊緊攥著長劍。
“壯漢們心中清楚即使將所有的人都殺完死神也會有一天降臨到自己的頭上,為了讓自己活得更長久,他們只是殺了幾個人吃以至于不會餓到失去理性便罷。將其他的人全部綁縛著——盡管就算讓他們逃他們也無法逃得出這座島。
“格魯特一世清楚,自己是仗著手中的劍才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可是當那些老殘病弱都被殺光,精漢們互相斗毆到只剩一個時,自己也就難逃一劫了。
“格魯特一世滿是仇恨地看著那些即將要把自己推入地獄的瘋子們�!�
言陌滿是仇恨地看著那些即將要把自己推入地獄的瘋子們。
曾何時自己在家看書是一件多么普通的事,明明感覺就發(fā)生在不久前,如今卻遙不可及。言陌拿出《瑞汀尼吉經(jīng)》想慢慢看下去的,結(jié)果那群瘋子在那里大呼小叫地連連說要出去逛街。
“我說,若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啊?人家初和絡初來乍到不熟悉這里所以對這里抱有一點幻想之心還能理解,可是若你又不是不知道這里荒涼得人們都快連飯都不知道從哪里弄,怎么可能有地方可以逛街�!毖阅鞍欀碱^地問道。
“陌你不知道么?”藍若沒有察覺言陌語氣中的不善,繼續(xù)熱忱地參與著討論,“最近在郁單越(Uttarakuru)那塊地建起了Asura(阿修羅)啊,今天晚上正準備開張呢�!�
“阿修羅?”言陌眉頭皺得更緊了。
藍若好像是聽出言陌口氣中的不悅,不解地望著言陌:“陌你怎么了么?Asura就是去年那個剛在美國建立在一年中立刻發(fā)展成為在世界上擁有上萬家分店的世界第一的超級商城啊,年初公布調(diào)查數(shù)據(jù)時全世界不是都為之一驚么,陌你不是不記得了吧?”
“我當然記得。問題是,它干嘛要來我們這里建分店?這種商城來我們這種小地方怎么可能會有錢賺?”
藍若愣了愣,不咸不淡地說道:“這里只是地方窮,人不窮�!�
言陌也愣了,許久過后自嘲地干笑聲。
“我們?nèi)グ��!?br />
正討論得激烈的麥初和葉絡停下來看著一臉干笑的倆人。
“喂,他們不是好朋友么?”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能說出來的道理,不是永恒的道理;能表述出來的概念,不是永恒的概念)(選自楚國哲學家老子的《道德經(jīng)·道經(jīng)》第一章)。”
葉絡一臉鄙夷地看著麥初:“你怎么給我答非所問?你是不是武俠看多了才給我拽出一堆這些武俠用語啊?”
“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墻不可圬也(腐爛的木頭不堪雕刻,糞土的墻面不堪涂抹)(選自《論語·公冶長》)�!丙湷蹩炊疾豢慈~絡,說完這句后徑直走了,留下葉絡一臉憤懣地站在那大呼小叫著。
14
Ophelia
Day
這是一座光芒足以壓倒一切名勝古跡的建筑物。
言陌等人腳下踩著的是架空于人造噴池的長橋,紅地毯從大門前的長橋上一直卷到他們腳邊,紅毯上撒滿的是數(shù)以萬計的用金粉點綴的大馬士革玫瑰花瓣,在光怪陸離的霓虹燈下散出它們那荒誕的色彩。為了通行方便,在他們的左手邊也有一座等長等寬的大橋。噴池在橋下形成一個大圓,數(shù)丈高的噴泉在保證不會濺射到顧客們的距離外密布著,滋射出來的水柱不斷交錯著緊挨著,形成一抹壯觀的景色。一朵朵防水防沖擊的小蓮花載著一個個小燈籠越過那些高昂的噴泉,仿佛用盡一生的絢麗,許以這一池的夜光和一橋的光線。
“喂喂喂,這里怎么這么豪華?!”葉絡尚在橋頭放眼望去,便已被這壯麗的景色所折服,“這根本就是一世外桃源啊!”
麥初也微張小口凝望著這氣吞山河的風景,吟道:“此景只應天上有,人間那得幾回聞(這種美景只應該在天宮中有,人間哪里能聽說幾次這種美景)(改自唐朝詩人杜甫的《贈花卿》)�!�
藍若滿意地搭手在言陌的肩上,看他那訝于眼前所展現(xiàn)著的美景的樣子,調(diào)侃道:“我們的文藝小青年看到此副美景怎么還不文藝一番?”
“其實再美的景色也抵不過身邊有個陪自己看美景的人。”言陌笑出聲地瞇眼回望著藍若,“美景存在的意義是為了將美色攬其于一身,才不會讓美色孤芳自賞,凄神寒骨�?墒秋L景再美也會凋謝,它只是一雙實在不算大的手掌,它能做的就只是把美色抔于手心,緊攥著。但美色只不過是一掌沙,就算手指攥得再密不透風,它也會流失,它也會逃竄,最終一無所有。可惜風景不是用什么數(shù)碼產(chǎn)品就可以盡收眼底,你必須去親身經(jīng)歷,去感受它,去擁抱它,去傾聽它。那么,與其去世外桃源,與其去蓬萊仙境,我倒不如有個人陪伴著我,虛度光陰,空看江山,望盡綿延的地平線�!�
“嘖嘖,”藍若撫摸著言陌的后腦勺,“有文化的孩子就是不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