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李紅梅

    劉萬成家小院，靜悄悄。

    老三搬一把椅子坐在樹下，輔導老五功課，老二在廚房里做飯。

    劉萬成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幕，只覺得生活無限美好，更覺得自己上輩子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混蛋！

    老三看見兩人回來，騰一下站起來。

    她連忙上前上下，先是不屑的眼神瞥一眼劉萬成，接著追問：“老四，你沒有受委屈吧！他們沒有欺負人吧！”

    劉萬成注意到女兒的眼神，有些尷尬地站在一旁。

    他不敢擺出父親的威風，滿是爹味地教訓自己大閨女，畢竟之前爛酒窩囊的自己，可真不是什么好東西！

    老四搖頭，他眼神里滿是光彩。

    沒有什么，比一個兒子看見父親的威風，看見自己的父親是一個大英雄，更讓小男人振奮的了。

    這種與有榮焉的感覺，充斥著他的胸膛，比他在學校大會遇見怪獸入侵，自己變身成為奧特曼打敗怪獸，還榮譽。

    “我沒事三姐，你不知道……”

    劉萬成連忙打斷他，自己剛剛的樣子，也就在老四眼里是個英雄。

    在文靜的老三眼里，怕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暴躁狂。

    孩子性格不同，教育方式，也不一樣。

    “老三，老大去哪了！”

    老三看著父親的眼神更加鄙夷，她覺得父親不讓說，肯定是覺得剛剛的事丟人，肯定是他帶著老四為了不讓人上門找事，給人下跪求情去了。

    小姑娘家家心腸軟，想到自己兄弟小小年紀，就要因為這個混蛋老子受這個委屈，她只覺得苦不知從何來，眼淚無情掉下來。

    “老四，你受委屈了！”

    劉萬成看見三閨女落淚，慌了！

    他掏褲子口袋，又掏上衣口袋，都沒有紙，尷尬地伸出手為三閨女擦眼淚：“我的大閨女��！咋還哭了……”

    “劉萬成��！”帶著恨意的聲音，從劉文成身后襲來，好似巨浪拍打著他的后背。

    他扭頭，看見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李紅梅，一個普通的名字，一個漂亮的女人。

    35歲，一個正美好的年紀，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一些痕跡，她卻又因為這些痕跡，變得更加迷人。

    若不是和自己這個窩囊廢生活在一起，她早就成為電視劇里演的闊太太了吧！

    現(xiàn)在也不差，離開了自己，她憑借自己的力量，開了一家公司，在城里買了一所房子，有一輛車，有著獨身自由的生活。

    若不是幾個孩子，還有那張破碎的結婚證，現(xiàn)在的劉萬成怎么也想不明白，之前那么窩囊的劉萬成怎么能認識這樣的女人。

    他看著走過來的女人，眼神中藏不住的留戀。

    女人看著他只有止不住的失望和恨，她右手重重拍落劉萬成的胳膊，左手摟著大閨女心疼安慰：“小云怎么了，是不是你爸打你了？你告訴媽！”

    劉萬成剛想說話，突然被一個人影擠到一邊，他無奈地看著擋在自己和李紅梅中間的大兒子。

    得！

    大兒子這是怕，自己對他媽動手。

    本以為自己在孩子們面前只是一個窩囊廢的形象，沒想到自己還是一個隱藏的家暴狂。

    這點真讓他喊冤，前世家里五個孩子，他真的一個都沒動過手！

    畢竟……他怕打了一個，剩下四個聯(lián)合起來打他。

    窩囊！是伴隨他一生的座右銘，是他上輩子的形容詞。

    劉萬成，你上輩子真是窩囊，這輩子不能這樣過了，也不能讓孩子再這樣看你了！

    劉萬成再一次，在心里發(fā)誓！

    李紅梅拉過站在兩人中間的大兒子：“小天，別怕，你老爸，還不敢對我動手！”

    “他要是敢打我，這十幾年早就對我動手了！”李紅梅這點自信還是有的，面前這個男人，要不是太窩囊，她也不會離開他，離開這幾個孩子。

    三閨女紅著眼搖頭，眼淚止不住地滑落：“我沒事媽！我是心疼小四，他跟爸去道歉去了！我替小四委屈……”

    遠離有風，時間很靜。

    老二站在廚房門口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五爬在椅子上，怯生生地露出小腦袋。

    他倆是這個家一半的孩子。

    李紅梅看著小四，自己這個最小的孩子，瞬間眼圈紅了。

    她拉過小四攬在懷里，聲音從牙齒縫里擠出來：“劉萬成，你還是不是個人，你孩子被人欺負，你竟然拉著孩子去道歉！”

    “我怎么嫁給你這個混蛋！”

    劉萬成退后一步，沒有辯解，也不知道該怎么辯解。

    此刻，他說的一切都會成為狡辯，窩囊廢久了，他站起來，怕沒有人會相信！

    他只是淡定微笑，開口：“你今天怎么來了！”

    李紅梅從包里拿出一串鑰匙：“我買了一個房子，我是來通知你，我要帶著孩子走的！”

    劉萬成愣住，上輩子這事也發(fā)生了，不過發(fā)生在半年之后。

    沒想到，這一次提前了！

    他想說很多，卻張張嘴沒有說出口。

    李紅梅扭頭看向老二老五：“小地，小煙，走！跟嬸走！”

    老五抬頭看向老二。

    老二搖搖頭，舉起飯勺：“我……我還要做飯呢！我不走了！”

    他清楚地知道劉萬成是個窩囊廢，他要離開這個窩囊廢。

    但現(xiàn)在這個世界上只有這個家伙，才是自己最親近的人，畢竟自己以前叫他二爹，現(xiàn)在叫他爹呢！

    這個家沒有給他留戀，卻又是他只能留戀的地方。

    廚房里黑煙飄遠，劉地抬頭看著遠處夕陽，夕陽連接著黑煙，他轉頭又回到廚房。

    老五抬頭看看二哥進廚房，又低頭假裝寫作業(yè)。

    老三深吸一口氣也搖搖頭：“媽，我得跟我二哥一塊去學校，我……我也不走！我得在家里照顧他們不被人欺負�！�

    老四仗義擺手：“我得留下來，我還給小五打架，我……我也去寫作業(yè)！”

    李紅梅看著走開的兒女，眼淚止不住地留下來，她抬頭看著老大，剛準備說話，手機響起，她拿起手機走到門外，低頭皺眉連說幾句。

    她有走進來，不屑地看著劉萬成：“窗臺上，是這個月孩子的生活費，你少買點酒！”

    “照顧好孩子，也照顧……”

    劉萬成一時沉默，拿孩子生活費買酒，還真是自己以前能干出來的事。

    不過……以后不會有這種事了！

    可他還是沒說，因為他知道，沒有人相信自己說的話，他要做出來，做到這個家再次恢復笑容，做到所有人再一次相信他是個好父親！

    李紅梅走了，來去匆匆。

    劉萬成看著她的汽車尾燈，走回院子，老三在輔導老四老五寫作業(yè)，老二在做飯，老大跟在他身后。

    劉萬成回到院子，老大也回到院子。

    劉萬成走到自己經(jīng)常坐的躺椅上，剛準備躺下來，想起什么又站起來，坐到一邊小凳子上，他扭頭正好對上三閨女不屑的眼神。

    老四看見這一幕，悄悄趴在姐姐耳朵邊小聲說：“姐，爸沒讓我道歉，我們……我們找別人說理去了，小孫胖子給我道歉了！還給咱家賠禮了！”

    “賠了一個好東西……不吹牛，早知道這樣，我早就揍他了！”

    老三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向鄭重點頭的老四。

    她臉微紅，扭頭看向父親的眼神，柔和又奇怪。

    自家老子變性了？

    會嗎？

    老父親尷尬地笑笑，他坐在小凳子上盤算，接下來該怎么辦！

    不能一直靠李紅梅打錢生活，他要養(yǎng)活幾個孩子，要努力干活，要掙錢！

    他摸著口袋里的車鑰匙，突然想起上輩子發(fā)過的一筆小財。

    劉萬成頓時心里來了想法，微微一笑。

    卻聽見一旁的憨厚大兒子，也笑出聲。

    生大兒子時候，他不懂事，在外面喝酒，媳婦難產(chǎn)，老大差點死掉。

    雖活下來，卻因此，腦袋缺氧受傷，跟正常人差不多，就是不太聰明，感知能力低下！

    其實沒啥，孩子一輩子老實，沒有壞心眼也好！

    劉萬成扭頭看一眼兒子，手摸上去，大兒子下意思躲，怕是剛剛擰疼他了。

    “老大！”

    “嗯！”老大扭頭看他。

    “老二性子擰，老三照顧老二不走，小五還小，老四給老五打架不走，你咋不走，你跟著你媽，就不用在汽修廠干累活了�！�

    “嗯！”老大扭頭盯著劉萬成：“你總被人欺負，我……我得留在家里照顧你��！”

    風吹云散，太陽出來了！

    劉萬成低下頭，眼圈紅紅。

    “劉萬成，你得當個男人，你要站起來��！”他重重地，小聲地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