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此章清水，娃蛋的疑惑

    九靈移開了自己放在屁股上的手，選了下面那張嘴，李福圓幫他塞進(jìn)去后，他沉默地提上了褲子。

    日頭轉(zhuǎn)到了南面兒，快到晌午了，李福圓把堆滿黃瓜的架子車留在地里，走出了菜地，九靈臉紅地跟在她的后頭。

    走到村子口，聽到村北傳來幾句響亮的叫罵，

    “是哪個(gè)孬孫來，你不長眼？”

    “叫我知道是哪個(gè)鱉孫偷哩，恁就等著吧！”

    原來是李老三夫婦，在當(dāng)街處邊走邊罵，家里的雞找不見了，這是一件大事情。

    昨晚趕家里的雞上窩時(shí)，他數(shù)的好好的，一共十八只雞，今早準(zhǔn)備要出窩了，發(fā)現(xiàn)少了一只老母雞，老三和老伴謝賴沙到處找，連院中的樹上都找過了，怎么都找不見。

    兩口子都沒有猶豫，嫻熟地拎著小凳兒，走到當(dāng)街處，扯開嗓子就大罵起來。

    老三往東、謝賴沙往西罵，兩個(gè)人分別罵了十來分鐘才到當(dāng)街碰頭

    剛歇了片刻，這會兒子坐在小凳子上繼續(xù)罵。

    桃花村歷來如此，誰家里丟雞丟狗了，罵一罵才能找得回來，不罵找不回來。

    他罵任他罵，其他人對這樣的場面，早就見怪不怪啦，偷雞抓狗的不外乎村里人，賊不狠狠挨上一頓罵，他吃著了香，下次還會去偷。

    申老三和謝賴沙，都卯足了勁兒，罵了大半天，眼看要晌午了，還是沒把賊罵出來。

    這要擱往常，老三和謝賴沙指定得罵上一天。

    李福圓上前，朝二人打了個(gè)招呼，“三大爺、三嬸兒，都晌午了！不餓呀？”

    謝賴沙仰頭看了看日頭，也覺得差不多了，和老三說，“不罵了、不罵了，回去做飯，吃飯呢還得！”

    “三嬸兒說哩對，吃飽了再罵才有勁。”

    李福圓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行人走在柏油路上，路面曬得發(fā)燙，幾個(gè)人的鞋底碰到路面，發(fā)出的聲音像是撕膠帶時(shí)的黏連聲。

    柏油路真像是快要曬化了一樣。

    李老三是李福圓她爹的親兄弟，她爹排第四，一共弟兄六個(gè)。

    村北的胡同，有四戶人家，從南邊數(shù)第三戶是李福圓家，她三大爺家就在她家前面。

    一路無話，從當(dāng)街轉(zhuǎn)入胡同，然后各回各家了。

    到家后，李福圓看到娃蛋兒坐在門檻上抹眼淚兒，

    “咋了？誰打你啦？”

    娃蛋瞅了他姐一眼，不吭氣，打眼掃了一下跟在她姐后頭的九靈，覺得在外人面前哭丟人，頭望著天上，想把淚珠憋回去，結(jié)果沒憋住，眼淚跟珍珠串似地順著臉頰往下掉。

    李福圓納悶了，娃蛋打小就皮實(shí)，輕易沒有哭過，她娘在鎮(zhèn)小學(xué)教書，娃蛋跟著娘的班，成績不行，十一二歲了在三年級蹲著，但是，學(xué)校里是沒人敢欺負(fù)他的。

    “難不成是咱爹咱娘打的？”

    李福圓見他哭的委屈勁兒，心里也跟著一酸，揉了揉他的臉，“別哭了，瞧你那出息！走我給你問問公道！”

    說著把娃蛋拉進(jìn)屋里，她爹她娘做好了飯，正在廚房抹碗、盛飯。

    “爹！娘！”

    李福圓扯著狼貓嗓子使勁喊了一聲，關(guān)月容正盛著第二碗面條，手上一震，湯差些撒了，抬頭望見閨女拉著娃蛋，后面還跟著李瓦泥家的寶貝蛋子。

    李瓦泥家住村子?xùn)|頭，和她家?guī)缀鯖]啥往來，關(guān)月容疑惑地看了九靈一眼，撿緊要的先問道:

    “咋了呀這是？”

    “你跟爹，你倆為啥打娃蛋兒？”

    原來是為這，關(guān)月容頓時(shí)松了一口氣。

    家里誰都沒打他，關(guān)月容問了娃蛋，說是昨天在學(xué)校跟數(shù)學(xué)老師鬧別扭的事，娃蛋對著四十多歲的老師破口大罵，最后被體罰了。

    聽完娃蛋說的始末，關(guān)月容覺得他沒錯(cuò)，也就沒有批評他，但老四說罵老師就是不對，娃蛋不接受他爹的說法，跑了出去，沒想到坐門檻上哭去了。

    李老四朝閨女回道:“沒人打他！他自己罵老師挨罰了！”

    “我就是要罵他，我還要打死他！”

    娃蛋更是覺得自己沒錯(cuò)，伸頭又跟他爹杠上了。

    “咦，你瞧瞧，瘦的雞崽子樣，想打死誰？學(xué)習(xí)你不當(dāng)事兒，凈想著打人！”

    李福圓看看娃蛋，又瞅瞅自己爹，仍舊聽得一頭霧水，挨了罰就哭？這可不像娃蛋的作風(fēng)。

    她娘關(guān)月容聽著爺倆吵架，也不吭聲，看見九靈臉紅的厲害，說道:“看你這孩子曬的，熱了吧？站太陽地里干啥，別中暑嘍！”

    九靈也不說話，說他臉紅，他臉色變得更紅了。

    從菜地出來，他后頭塞著的東西，一走一動，還時(shí)不時(shí)滑出來一些，他只能偷偷地再用手塞回去，一路上走的心驚膽戰(zhàn)，沒注意腳下，跟著李福圓走到她家里來了。

    “你有啥事兒吧！你爹娘交代了啥嗎？”

    九靈的爹娘并沒有交代什么事，是他自己有事，李福圓塞在他后頭的那東西，搞得他昏了頭，只顧直杠杠地跟著李福圓，忘記了拐彎。

    李福圓見他支支吾吾，臉越來越紅，忙答道:“娘，他剛和我說了，是來借醋的�！�

    “這孩子也太怕生了，不早說！”關(guān)月容見他臉紅說不出話，以為小孩子內(nèi)向，于是不再多問朝李老四說:“也不光是娃蛋的錯(cuò)，吵他干啥，咱家醋還有嗎？”

    “咦，醋�。慷嘀���，上回才到鎮(zhèn)上打了五斤的�！�

    李福圓倒了一盅醋，交給九靈。

    九靈卻不肯接，跟她嗚嗚弄弄道:“我沒說要醋！”

    李福圓把他往外拉，對他使眼色道:“給你就拿著，晚上帶著瓜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