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五章 往事
林末并沒意外。
分身這段時間，他幾乎瘋狂狩獵海族高層，其中不乏真正高手，自然得到了不少好貨手臂。
而在金鱉島，發(fā)掘紅童子李昂秘密，得到鄰三階段咒印的靈感后，便順勢派馬元德將人接了出來。
正好西行結(jié)束，一齊完成。
至于這一段時間的獵殺，確實也達(dá)到了吸引注意力的目的。
前不久，七海島便發(fā)布了數(shù)次七海令，加強(qiáng)對赤鯀的通緝。
來自于無目的性的殺戮，引起的恐慌，也開始蔓延，不少勢力，甚至多次向上匯報，想要得到回應(yīng)，保護(hù)。
而肖無二處也傳訊，言黑海馬一族對于海祭一事，有些松口，事情出現(xiàn)轉(zhuǎn)機(jī)。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發(fā)展。
當(dāng)然，唯一付出的代價，那便是赤鯀于七海的名聲，又惡了些。
聽聞前不久，有幾個成員執(zhí)行任務(wù)時，甚至還因此被埋伏，差點翻車。
林末想到這，手緩緩從青絕厚實的肩膀上抽出來，摸了摸手中的檀木念珠，若有所思。
‘看來提前收手是對的，也是，海族勢大，更歷史悠遠(yuǎn)，不為人知的底牌必然不少，如果真這么容易，就被偷襲暗殺搞垮，那么赤鯀早就做到了。’
畢竟據(jù)林末估計，以他如今的實力，于赤鯀組織里，算是一流，卻達(dá)不到頂尖。
而整個赤鯀組織，在海淵也只能暗中行動，不敢太過囂張，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林末輕吐了口濁氣。
“不過至少方向是正確的，把水?dāng)嚋啺�，自然沒有人敢隨意行動，畢竟魚目混珠下，誰又能知曉，捉到的是人畜無害的草魚，還是嗜血殺戮的大鯊魚呢……”
林末沒再多想，這次西行到南全島，便算結(jié)束了。
他簡單召集了門下弟子，留有幾人處理后續(xù)。
完成一些收徒，建寺的工作后，便帶人乘船往澤南島趕去。
而在海上時，也更加感覺到獵殺之后，七海上氣氛的不同。
海上居然有專門的緝兇船，隨機(jī)抽檢來往船只。
每艘船都配備有之前赤山虎那種檢測工具，以及自動上報器具，很是智能。
好在在崖柏海域內(nèi)，林末算是名副其實的土皇帝。
一路上，自然是無人敢惹，無人敢查。
但這倒也讓林末起了些警惕，七海盟海族，這次怕是要動真格了。
真若這樣，那么赤鯀那邊，必然將很快做出應(yīng)對。
這樣下去，局勢才是真正亂了。
歸根到底，還是實力。
林末目光閃爍不定。
混亂的局面，實力自然是越強(qiáng)越好，正好此間事了，便將獵殺中的一應(yīng)底蘊，徹底消化。
他心中有了計較，走上甲板。
不知是不是海祭的原因，這段時日，勢一直都都很好。
晴空萬里，風(fēng)和日麗。
廣闊無邊的藍(lán)綠色海水，也如藍(lán)寶石般瑰麗，使人放空心神。
見林末走出船屋，很快門外值守的弟子便上前出聲詢問。
“佛首可有事務(wù)吩咐？”
“如今離澤南島有多遠(yuǎn)距離？”林末問。
“兩千余海里�！钡茏涌戳丝春D，做出回應(yīng)。
“兩千余海里……”林末默默計算了下座下船支的航速，“去通知船長，接下來全速前進(jìn)，務(wù)必在最短的時間抵達(dá)�！�
“是�！�
弟子聞聲行禮，迅速離開，下發(fā)通知。
很快腳步聲便微不可聞。
林末深吸了一口氣，一股已經(jīng)有些熟悉的海腥氣涌入鼻腔。
是的，幾年過去，再是濃烈難聞的大海氣息，也該熟悉了。
人總是這樣，無論是處于什么樣的境地，只要活著，便能適應(yīng)。
就跟宗內(nèi)，那些開始時，一刻也不敢歇息，想著重回淮州靈臺山的弟子長輩，如今也慢慢適應(yīng)了現(xiàn)在的生活。
這類話……提的少了。
忽然，頭頂通體雪白的烏嘴海鳥，盤旋著，俯沖過海面，發(fā)出陣陣鳴劍
林末回過神，沒有再浪費時間。轉(zhuǎn)身走進(jìn)船艙。
船艙中，陰影里，一道人影陡然出現(xiàn)。
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平靜地看著他。
“開始吧……”林末輕聲道。“辛苦你了�！�
“我的就是你的，有何辛苦？”人影抬起頭，咧開嘴笑道。
露出兩排森白的牙齒。
淡藍(lán)色的賦珠界面浮現(xiàn)在林末眼前。
其上，死魂訣字體開始模糊。
他的感知里，種種玄妙囈語在耳邊出現(xiàn)。
轟！
一聲巨響出現(xiàn)。
船艙消失，腳下不再搖晃，眼前的一切，也在急速變花，然后模糊。
空變成灰蒙蒙的一片。
林末慢慢抬起頭。
看見了灰色空中，那一座座巨型的石像。
那是……三金闕宮。
*
*
另一邊。
澤南島。
不大的屋舍中，此時卻坐滿了人。
周遭有十?dāng)?shù)個宗師級別的好手守候在各處。
角落處，還有一一身赤袍的枯瘦老人，閉著眼，坐在昏黃的光線下。
縮在陰影里的面孔，不時抬起頭，環(huán)顧眼四周，又再次埋下，淡淡的光線下，可以瞧見，那是張五官極為立體之臉。
他雙耳往外翻，為典型的招風(fēng)耳，雙眼深窩，一雙眸子眼角狹長，鼻梁更是高挺。頭發(fā)呈一種詭異的暗紅色。
光看面相，便極為兇戾。撐在雙膝上的兩只手，骨骼粗大，指甲極長，更是佐證了這一點。
靈臺宗，佛胎部，赤翼蝠王韋羅，半步真君級高手。
曾有數(shù)次于真君手下，全身而湍戰(zhàn)績。
如今奉命保護(hù)馬元德，做其保鏢，為其最大的依仗。
正是因為有其存在，有其背后之饒支持，這段時日，馬元德才能在七海中大展身手，真正揮灑自己的才華。
慢慢恢復(fù)當(dāng)年狂竹書生的氣度。
只是在此時，他好不容易恢復(fù)的心態(tài)，卻崩了。
他原以為時間可以磨平所有的矛盾與沖突，原以為自己已經(jīng)可以平常心面對一切，原以為經(jīng)過這段時間，揮斥方遒的影響下，已經(jīng)恢復(fù)了以往的狂傲瀟灑。
但突然與眼前人再見，心中依舊忍不住傳來陣陣絞痛。
有無數(shù)話想，又無論如何也不出口。
“無論如何，如今元德兄已不是你們黃應(yīng)學(xué)之人，也早已被應(yīng)大儒逐出師門，兩位想來此敘舊也好，求助也罷，咳咳，都需得元德兄首肯�！�
一旁的聶云咳嗽了兩聲，沉聲道。
作為林末大弟子，他自然知曉不少機(jī)要之事，其中便包括馬元德的來歷。
后者身上原本是有不少麻煩的，自家?guī)熥鹣洳湃A，將其招至手下做事，自然也一應(yīng)攬了過去。
對方開始還挺狂，或軟，或硬，曾多次派人來崖柏島，但都被頂了回去。
慢慢的，隨著靈臺宗勢力越發(fā)之大，林末的威名越來越盛，也就偃旗息鼓了。仟千仦哾
沒想到現(xiàn)在突然上門，還不是尋仇，而是所謂將馬元德重收入門墻。
言自家恩師有要緊之事，需后者回歸助力。
這就有些耐人尋味，更是讓人難以理解了，甚至于，荒謬。。
要知道，傳聞當(dāng)年，馬元德可是從益州文壇年輕新秀，直接被搞得身敗名裂，甚至于一路追殺，人人喊打，如過街老鼠般。
從云而入谷底。這樣的大仇。
憑什么還敢找上門，來求助，來一筆勾銷？
而且表面上，還如此有把握，自信的模樣？
聶云想著，看向?qū)η澳且簧砬嘁碌呐印?br />
這位名為應(yīng)清雅的女子，便是那次事件的主角，昔日馬元德的青梅竹馬。
此時淺笑嫣嫣，兩道梨渦掛在兩頰，就那么看著面色猶豫，不斷喝著茶的馬元德。
很有大家閨秀的氣度。給人自信在握的感覺。
知曉事情經(jīng)過的他，卻無來由有種厭惡。
“眼下時候不早了，此事也終究不是事，我等就不留兩位了。”聶云端起一旁的茶盞，沉聲道。
“至于元德兄是否應(yīng)允，有了結(jié)果，我等會通知兩位�！�
著便看向身旁的靈臺宗弟子，示意其送客。
他沒有問一旁的馬元德。
明眼看，其如今就有些不知主意，六神無主，若是詢問，難免有逼迫之意。
倒不如事后好好溝通。
話音落下，兩名弟子便上前兩步。
角落處的赤翼蝠王韋羅，眼睜開有些猩紅的眼瞳，慢慢直起身子。
坐在椅子處，原本一臉笑意的應(yīng)清蓮見此，笑容頓時一窒，柳眉倒豎。
她在益州，即使是面對那些高高在上的真君武夫，也是被奉為座上賓，何曾受過如礎(chǔ)慢。
正想要什么，卻被一旁的張叔同按住。
“此番前來，本就冒昧，確實打擾了�！鳖^戴紫色頭巾的老人起身，笑著拱手道。
“還請聶少俠，若有消息，盡快通知�！�
罷抬起頭，看向首座上的馬元德。
眼中也是忍不住露出復(fù)雜之色。
“元德，我知曉你受了委屈，只是歲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之前那些經(jīng)歷，或許也是你這一輩子，真正珍貴的至寶，
你師尊托我告訴你，他的確做錯了一些事，但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
希望你能原諒他，回去幫他。”
罷，再次拱手，便拉著身旁的應(yīng)清雅，往屋外走去。
毫不吝情去留。
沒過多久。
腳步聲越來越，隨后消失。
屋內(nèi)只剩自己人。
原本守候的弟子，就連韋羅，也離去了，只剩聶云，林殊，留下足夠的私密空間。
“元德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這時，聶云終于看向馬元德，緩緩開口。
“你要知曉，背叛有一次，就有第二次，破鏡難重圓，豈是一句所謂過而能改，善莫大焉能抵的。
真若如此簡單，江湖上就沒有那么多打打殺殺了�！�
他看著前方，絲毫沒有平日所見所見君子如玉，運籌帷幄，指點七海大勢模樣的馬元德，著自己的想法。
“對啊，照我，就該把這兩人轟出去�！币慌缘牧质饪闹献�，也是搖搖頭道。
“而且馬大哥，就是那娘們之前搞了你是吧？青梅竹馬，背后捅刀子，還有臉笑，要不我找人把她臉搞壞，看看笑不笑得出來！”
到最后，好像有些代入其中，一把將瓜子丟在桌上，恨聲道。
這種女人，再是漂亮又如何，心比毒蝎，送他他都不用！
怕有毒！
“我……”馬元德聞言，終于開口，聲音，竟然沙啞了。
臉上擠出一抹笑容。
“放心……我不會回去了�！�
“他們以為，我還是昔日的我，卻不知曉，昔日的我，已經(jīng)死了，心死在了被師尊逐出師門的那，人死在那睡在友人準(zhǔn)備的棺木，才僥幸離開益州的那晚。
我……不會回去了。”
著話，他明明沒有悲傷，兩行清淚卻不自覺流出。
愛之深，恨之切，這句話，一點也沒錯。
世間最殘忍之事，便是把不可能，變可能，將完美之物，變得不完美。
他回憶起時，時父母雙亡，流落于街頭，吃不飽，穿不暖，最后出現(xiàn)的那寬厚背影，那伸出的溫暖手掌。
忘不了干凈的衣服，溫?zé)岬娘埐�，敦敦教誨，以及如蝴蝶般在他穿來穿去的師妹。
雖然有些任性，卻毫不吝惜地將自身之物，與他分享。
他待他如師，更如父。
他也待他如子，真正做傳人。
他不止一次幻想過，繼承老師的學(xué)，道理，將其發(fā)揚光大，然后十年如一日地，奉養(yǎng)他，以示自己的誠心，以報那此生難報的大恩。
老師似乎也知曉了他的性情，甚至于將師妹許配給他。
可結(jié)果……
一切不同。
與老師合著的學(xué)，轉(zhuǎn)眼變?yōu)樗酥铩?br />
不留他名。
他有過委屈，卻能忍讓。
與他有過婚約的師妹，嫁給他人。
他心中難言悲痛，但看著后者臉上的笑容，老師的滿意，他也能接受。
可換來的是什么。
是盜竊他人學(xué)，是欺辱老師之女，是殺人放火，是無惡不作。
拜那人擁有的一切，被悉數(shù)奪回。
現(xiàn)在想來，或許也是一種道命。
如今，他不欠他，他……是為自己而活。
以及……報仇！
聽著馬元德的話語，聶云與林殊兩人也是終于放下了心。
他們是真怕前者，突然來句，“你不懂，我必須回去……”
那樣的話，他們也只能將其按住，等林末回來，再做商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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