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可這樣的人,卻?愿意為了那些凡世之人毅然決然地?墜入淵嵉海。
晏秋雖然身?為得天道眷顧的真龍一族,但也是清楚人修的修仙之途有多少艱難險阻。
他眉頭皺得越發(fā)緊了,腦中竟閃過了更加不合常理?的猜測。
又或許,這嵐海宗的宗主,早就窺得天道?
宋致然笑而不語,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前墨發(fā)金眸,眸若寒星的龍族劍修。
突然宗主宋致然意味深長地?來了一句。
“絮絮也是凡世之人,當(dāng)年她?亦是凡世之軀的嬰孩,出現(xiàn)在山門下被師兄我撿回來的。”
聽到絮絮兩個字,晏秋瞬間?抬起了眼?簾,對上了宗主意味深長的笑。
對視的瞬間?,晏秋就明?悟了,這老?東西?在詐他。
他金色的眸中瞬間?透出了星點冷意。
見晏秋恐怕下一秒就要讓玉寒劍出鞘,架在他脖子上了,老?頑童一般的宋致然忙笑道:“師弟你別急啊,我早就看出你對絮絮的心意了�!�
晏秋冷白修長的指尖摩挲過玉寒劍柄上纏著的冰藍色玉穗子,垂眸不語,薄唇抿得極緊。
這玉穗,是時南絮親手為他編的。
直至現(xiàn)在,晏秋還能想起來少女捏起編好的玉穗,清麗的臉上是淺淡的笑意,澄澈的杏眼?像是一泓秋水般望著他的模樣。
冰藍色的綃絲垂下,在她?眉眼?前輕晃,她?帶著點笑意問?自己喜不喜歡這玉穗。
那一刻,晏秋就知道他的劍心亂了。
不是受小?青龍的龍格所影響,也不是龍族的欲望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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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劍心,皆受她?一顰一笑所牽動。
他于人修中待了那么多年月,自然是清楚他們一些所謂的禮節(jié)。
身?為師尊,卻?對自己的弟子,心懷綺念。
于他們?nèi)诵迊碚f,或許是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但于龍族而言,只要是自己看中的伴侶,無論身?份地?位,皆可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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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為清楚這一點,再加上知曉了少女對她?師弟的心意,所以他才會將時南絮識海中那些荒唐旖旎的記憶盡數(shù)封鎖。
以絮絮那般冷清守禮的性子,定是.......
若是知曉了,屆時只怕是會厭棄了他這位師尊。
龍族本性便是霸道極了的,生性重欲,鎖上她?的記憶,已是晏秋壓下本性做出的舉動。
晏秋一直這般壓抑著,直到那不知死活的妖尊諦渟的到來,就像是星點火苗,頓時燃起了他龍族的本性。
那般有損劍尊顏面的廝打?,旁的不不知情的弟子見了,只會以為是晏秋護徒心切。
但宋致然是何人,算是看著晏秋如何從一個高冷傲嬌的小?青龍長成冰冷沉默的大青龍,怎么會看不出來他心念所動為誰。
“此事你何時知曉的?”
殿中沉默了半晌,晏秋閉了閉眼?,再睜眼?時隱隱要變成豎瞳的金眸又恢復(fù)了原狀,他冷聲問?了一句宋致然。
宗主宋致然心虛地?移開了視線,看著眼?前的龜甲卦象,小?心翼翼道:“大概是......在師弟你要跑出宗門,然后師兄我傳音入你識海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
想到那日感知到的一點生機之氣。
宋致然實在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壓低了聲音問?道:“師弟,你是不是懷蛋了?絮絮的?”
清脆的嗡鳴聲,玉寒劍出鞘,架上了白發(fā)老?者的脖子。
向來心性冷淡的晏秋此時此刻倏然起身?,握著劍的指節(jié)都泛著白,他幾乎是有點咬牙切齒意味地?同宋致然說道:“不然?難不成還能是本尊自己定期誕下的蛋不成?本尊乃真龍一族,而不是絮絮養(yǎng)在院中的靈鳥�!�
宋致然頭一回見晏秋說那么多話。
還是以這種眼?神都涼到能化為實質(zhì)刀子刮死人的模樣和語氣。
嚇得宋致然雪白的胡須都抖了抖。
心中不遠的腹誹道,他又未曾說師弟是靈鳥啊,怎么好好的真龍,還拿自己與那等靈鳥做比呢?
但思及有時去碧海峰能看到時南絮笑意柔和地?撫過那些五彩靈鳥羽毛時的場面,宋致然忽而明?白了晏秋為何動怒了.......
敢情不愧是性情霸道,時而醋勁大發(fā)到能把伴侶纏繞到逃跑的龍族。
連鳥的醋都吃,也真是.......修真界奇聞。
這樣看來,當(dāng)日恨不得將人家妖尊諦渟薅成斑禿,似乎也就不奇怪了。
那日宗主宋致然還覺得怪異。
他不是沒見過晏秋與人斗法,那都是能速戰(zhàn)速決絕不多出一劍,常常一劍殺招就封了對手命門,怎會特地?挑著人諦渟雪白柔軟的毛發(fā)可勁地?抓.......
當(dāng)真是想起來這事,宗主都恨不得掩面。
宋致然往后偏了偏腦袋,顫巍巍地?伸出手指將冒著冷氣的玉寒劍挪開,笑道:“師弟你莫要動怒,我們宗門并非那等迂腐的宗門,自然是不會介懷的。”
晏秋收了劍,恢復(fù)了冷清矜貴的姿態(tài)。
默然片刻,他還是道:“不必讓絮絮知曉此事�!�
*
臨玄塵要帶時南絮前往凡世的前夕,觀空來到了天寶殿。
“尊者.......”
玄塵捻過菩提珠的指尖停了下來,睜開了雙眼?,溫聲道:“何事?”
觀空下意識地?撓了撓頭,“尊者,石鐘書苑來信,道淵嵉海的封印破碎,如今魔物肆虐,要請我們佛音宮一同入世庇護百姓�!�
玄塵注視著眼?前的琉璃燈盞,眉眼?昳麗,卻?顯露出了觀音般慈和悲憫之相。
“本尊知曉了,明?日本尊便會帶著明?絮前往凡世,至于淵嵉海交界之處,交由你率領(lǐng)一眾弟子鎮(zhèn)守�!�
明?絮,便是時南絮入了佛音宮后,玄塵親自為她?取的名號。
彼時的正?光殿,一點柳枝露珠點在時南絮的眉心。
玄塵清朗柔和的嗓音回蕩在殿中。
“破得凡世塵絮,可見梵音天明?�!�
是他對眼?前少女的因果之求,明?鏡中倒映出的執(zhí)念。
“是尊者,弟子聽命。”
觀空躬身?行禮請辭,敲響了袖中銅鈴。
崩壞仙俠(蓮合)34
銅鈴聲帶著磅礴的佛門氣息響起?,
回蕩在須彌山間,回音嘹亮。
于禪房中打坐入定的時南絮驀地睜開了?雙眼,眸中閃過星點茫然之色。
墨發(fā)披散在肩頭的她抬眸看了?眼禪房的環(huán)境,
而后?低下頭定定地注視著自己腕間的檀木佛珠。
毫無疑問,
原本身為長云劍宗大師姐的自己,
被佛子玄塵拐來?了?佛音宮,連名字都改成了?明絮。
入定神識冥想的時候,時南絮內(nèi)視識海,
發(fā)現(xiàn)那一片原本縈繞著濃郁霧氣的可以凝神識為劍劈開。
原本這霧氣看似輕飄飄的沒有實質(zhì),但根本打不破。
時南絮未曾有片刻猶豫,
直接以神識為劍劈開了?濃霧。
當(dāng)所有破碎的畫面和記憶像電影倒帶一般在她眼前放開的時候,
時南絮陷入了?沉默。
識海中寧靜得甚至讓人有些窒息。
可以說全都亂了?套了?。
本該把?自己?物理超度了?的玄塵,將?她帶回了?佛音宮,
還收為了?座下親傳弟子。
時南絮都還記得那日正?光殿中燭火盈盈,滿殿神佛的注視下,玄塵眉眼低垂,以溫柔悲憫的目光凝視著自己?,
一滴微涼的柳枝甘露落在了?自己?的眼尾。
如?神佛寬厚溫暖的掌心般撫過她的臉側(cè)。
就連師尊也........
禪房中,
時南絮緩緩起?身,
又再?度蹲下。
她的眼神有些茫然。
明明,
自己?都是按照任務(wù)時間表上的一項項任務(wù)來?做的。
接下來?該走的劇情點,
面對著現(xiàn)在已經(jīng)一團糟的劇情,
時南絮深覺有種無從下手的無力?感。
但想起?上個任務(wù),
她有些渙散的目光又緩緩凝聚起?來?。
只要大的劇情走向不改變的話,應(yīng)該就能夠判定任務(wù)成功。
長?云劍宗的大師姐,
會在淵嵉海封魔之印解開,裴鏡云入魔之后?身死。
以裴鏡云那般古怪的反應(yīng),
想來?也不會催動魘魔來?引誘自己?入魔,至于讓玄塵直接物理超度自己?.......
時南絮凝神想了?想這種可能性?。
最后?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可能性?幾乎為零。
而且以自己?的修為和神識,根本不可能控制玄塵出手。
看來?還得是自己?親自走這個劇情點了?。
而且時南絮莫名有種直覺,淵嵉海的封魔之印,約莫同自己?也有幾分關(guān)?系。
不然她神識中由晏秋落下的封印不會這么正?巧地解開。
冥冥之中,她也能感受到西北處淵嵉海方向,似乎什么在等待著自己?。
禪房外回蕩著銅鈴聲。
時南絮在佛音宮待了?數(shù)月,自是清楚這鈴聲響起?的緣由。
天寶銅鈴振,世間妖魔起?。
想來?淵嵉海的封魔之印,已經(jīng)被裴鏡云給解開了?。
外頭忽然傳來?了?觀空的說話聲。
“師姐,玄塵尊者?讓你前去天寶殿�!�
佛前站著的時南絮轉(zhuǎn)過身,神情平靜,應(yīng)道:“知曉了?,我即刻便去�!�
禪房外靜默了?一瞬,觀空又輕聲添了?一句,“小師姐你此番前去凡世,萬事小心�!�
聞言,時南絮褪下腕間檀木佛珠的動作頓住了?,輕聲問他。
“師弟你們.......要去何處?”
倒是難得聽到性?子冷清的師姐關(guān)?心自己?,觀空不由得笑了?起?來?,光溜溜的腦袋和濃眉大眼都透著股子憨氣,“我們這些弟子要跟著靜亭師太前去淵嵉海,尊者?命我等務(wù)必守好淵嵉海和凡世交界之地。”
至于如?何守?
以佛修金剛之體,結(jié)十八羅漢陣,若有弟子死傷,后?來?的佛門弟子再?替上去。
如?此,便是鎮(zhèn)守淵嵉海的任務(wù)。
在長?云劍宗的時候,時南絮常去藏書閣翻閱玉簡,防止出現(xiàn)兩眼一抹黑的情況,這千百年前封魔之戰(zhàn)的慘烈,自然也是記載在玉簡上的。
光是那些隕滅的修士名錄,看著密密麻麻,就足夠觸目驚心。
燭火搖晃著,幾乎被明亮溫暖的燭光籠罩著的時南絮抿緊了?唇,“觀空師弟,萬事小心。”
觀空笑道:“多謝師姐關(guān)?心�!�
說著,觀空頓了?頓,又輕聲問了?句,“小師姐,師弟我有一事相求。屆時若是師弟我.......死在了?淵嵉海,不知師姐能否前去凡世柳州城吳冬鎮(zhèn)西北角的一處小房子給里頭所住之人傳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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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時日的相處,觀空常給時南絮講他尚在凡世間時候的事情。
觀空拜入佛音宮的年月并不長?,不過短短二十年,他原本只是一個放牛娃,但因有佛緣,拜入了?佛音宮,從此常伴青燈左右。
禪房內(nèi)靜默了?半晌,才傳出來?時南絮的聲音。
“你說罷�!�
觀空黑亮的圓眼里閃了?點晶瑩細(xì)碎的光。
“師姐你替我告訴他們,觀空佛緣深厚,已遁入空門,坐化成佛了?,他們不必牽掛.......”
禪房外身穿灰色僧袍的觀空抬起?手,一遍遍地用袖子抹著臉上的淚,又哭又笑地給時南絮說了?一遍又一遍,生怕他漏掉了?什么。
尊者?常常訓(xùn)斥他凡根紅塵尚未斷清凈,觀空也清楚,但是他就是做不到完全忘卻紅塵,一心伴于佛前左右。
他在佛音宮成了?佛修后?,曾入凡世遠遠地看了?一眼。
鎮(zhèn)子里的人聽聞自己?被佛音宮收為弟子后?,常常在爹娘面前夸贊他,而聽到觀空被夸贊,白發(fā)蒼蒼的夫婦倆便會相視一笑。
眸中盡是驕傲之色。
觀空不忍在他們臉上看到失望,也放不下心中的佛。
聆聽梵音,于他而言亦是無上的快樂之事。
時南絮閉了?閉眼,輕聲道:“我都記下了?,師弟你且放心�!�
“多謝師姐。”
在觀空離開前,屋內(nèi)之人道了?一句。
“師弟萬事小心。我生性?怕麻煩,恐漏了?詞句,這些話還是需得你同他們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