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佛音宮里修習(xí)大乘佛法的弟子大多耳聰目明。
只見玉簡上用?靈息書寫?著小小的一行字。
《玄塵尊者饒了我吧.......》
字跡娟秀,是受時南絮的靈力所影響的。
明明這些字,觀空都是識得的,但?組合在?一起就?讓他腦中顯現(xiàn)?出了無數(shù)疑惑。
原本?看到時南絮,想?要打個招呼的觀空凝視著這枚玉簡上的字,再看匆忙彎腰去收玉簡的時南絮,頓時肅然起敬。
連帶著看時南絮的目光里都多了幾分崇敬。
佛音宮中的弟子誰人不知?道玄塵尊者雖然生得莊嚴(yán)昳麗,而且還是從歡喜禪宗而來,但?那哪是常人敢褻瀆的。
光是佛子那雙碧綠明鏡般的眼?眸望過?來,就?令人靈臺清明,身心?一震。
碧眼?在?佛門中可是智慧眼?,能夠照見人心?中所想?,代表著眾生萬象的安定心?態(tài)。
更別說佛子時而顯露的嗔怒之相,常常能將冒犯他的妖魔鬼怪一巴掌拍成灰。
時南絮再看到這玉簡的名字,當(dāng)真是覺得頭皮發(fā)麻,恨不得當(dāng)即召來天雷把這些玉簡全部給劈個稀碎。
可偏偏那些琢磨杜撰玉簡故事的修士們?yōu)榱吮U腺|(zhì)量,特地在?這些玉簡上加了一層又一層的禁制和符咒。
打著宣傳口號,傳言中不畏火燒水淹雷劈的小桃花故事玉簡。
時南絮收拾玉簡的時候,不是沒有試過?直接用?靈力碾碎,但?這玉簡連半分破損都沒有。
如果時南絮要是知?道了這些修士的宣傳口號,只怕是得罵一聲這回可算得上是真實宣傳了。
實誠得令人兩眼?一黑。
已經(jīng)心?如死灰無欲無求的時南絮連收拾玉簡都是清冷疏離的姿態(tài)了。
不像是在?收拾桃花玉簡,倒像是在?研讀什么劍譜佛經(jīng)。
但?基本?的禮節(jié)還是要有的。
所以面對著眼?前的觀空,這位嚇得她險些把破廉恥的玉簡丟在?前頭那些苦修鍛體僧人面前的熱心?弟子,時南絮竟然能異常淡然地猶豫片刻后喚一聲,“師弟?”
濃眉大眼?的觀空撓了撓頭,憨笑?一聲,“我是玄塵尊者座下的記名弟子.......”
不過?半日整個佛音宮的弟子們都知?曉了長居天寶殿不出的玄塵尊者除卻一名記名弟子后,收了一名女修為親傳弟子。
這位女弟子天賦異稟,慧根聰敏,身懷觀音千面之相,收入玄塵座下也是合情合理的。
修真界向來以修為和根骨論輩分,觀空這聲師姐時南絮自然是受得起。
說著,看著一身正氣不可侵的觀空湊到了時南絮的跟前,和她并肩走著,將手中的檀木念珠給了時南絮一串,一邊神秘兮兮地問道:“原來師姐也喜歡看尊者的桃花本?子啊。”
咔嚓一聲,是時南絮不小心?沒控制住靈氣,將手上的檀木念珠給捏碎的聲響。
觀空噤聲了。
一瞬間?還以為師姐想?要將他的頭給擰下來。
時南絮側(cè)首冷冷清清地看了一眼?觀空,將檀木念珠和他手上完好?無損的珠串換了過?來。
尚未察覺的觀空看著自己新來的小師姐頗有些痛心?疾首意味地與他說道:“怎可沉溺于此等聲色之物,這些玉簡都是尊者從旁人手中收繳而來的�!�
佛門中人不打誑語。
尤其是眼?前小師姐的神情這般冷淡,定然不可能是說謊了。
觀空習(xí)慣性地?fù)狭藫项^,垂首受訓(xùn),“師姐所言極是�!�
時南絮與觀空在?佛音宮的正光殿中一連念誦十余日的佛經(jīng)。
須彌山向來是修真界里一座與世隔絕的山,唯有誠心?向佛,且與佛門有緣之人才能走過?山下有著滔天巨浪的門河,而后渡過?化境才能來到佛音宮。
所以時南絮也就?不知?道,因為她的失蹤,修真界此時已經(jīng)是鬧得雞飛狗跳。
洛霓秘境大比有她第一輪的功勞,后續(xù)兩輪試煉,分別是李觀月和王頌珂奪得魁首。
長云劍宗時隔多年?,重新坐上了正道宗門第一的位置。
李觀月起初遇到了喬裝打扮成儒修君子的裴鏡云,兩人結(jié)隊,他習(xí)慣性地就?將裴鏡云看成了時南絮一般的依靠摸魚避險。
但?后來裴鏡云沒了蹤影,被無雙門的弟子羞辱了一番后,道他是長云劍宗最是沒用?的大師兄,言語之間?還將壽元所剩不過?百年?的宗主也羞辱了,素來性情溫和寬厚的李觀月爆發(fā)了。
抽出了長劍,以自己金丹中期的修為將這幾個金丹初期的無雙門弟子打了一頓,第二輪率先集結(jié)了自己宗門的弟子。
還在?第三輪試煉中和王頌珂聯(lián)手將那幾個挨過?揍的無雙門弟子直接淘汰了出去。
最后淘汰的只剩下李觀月和王頌珂兩人。
面容清秀的大師兄朝著打得渾身是血的師妹笑?了笑?。
王頌珂緊握著劍,不解地看向了李觀月。
明明將要勝的人是他,可李觀月卻捉著王頌珂的手直接捏碎了自己的玉玦將她親手送上魁首之位。
李觀月深知?王頌珂生性好?勝好?強(qiáng)。
不然也不會從一個農(nóng)戶之女一步步登上修真界云階,拜入長云劍宗,從外門弟子苦心?修煉拜入宗主座下,成為宗主的親傳弟子。
離開秘境前,李觀月還不忘對著王頌珂笑?道:“師妹你看,這下三輪比試的魁首都是你我和時師姐的了。”
王頌珂定定地看著李觀月,有些茫然。
她總覺得師兄經(jīng)過?這次試煉,似乎是變了些。
王頌珂那次拉著昆音仙子逃出生天后,就?帶著一眾弟子搜尋了一遍。
結(jié)果莫說魔獸的影子了,就?連一絲一縷的魔氣都沒能尋到。
出了秘境后,兩人就?得知?了自家?guī)熃忝鼰粝�,不見了蹤影的噩耗,�?dāng)即急著哭著要再入秘境去找她,被方平長老?和歸舟仙子給攔了下來,打暈帶回了宗門。
成了佛音宮的小師姐后,時南絮勤勤懇懇地每日與觀空去正光殿誦經(jīng)。
不過?每日傍晚間?和晨間?嘹亮的鐘聲回蕩在?山間?之際,時南絮都會去天寶殿中,讓玄塵為自己檢查識海。
佛氣入體時,還是和識海中殘存的魔氣打了起來。
打得時南絮額頭冷汗涔涔。
在?玄塵磅礴如海的神識觸碰到自己神識的時候,時南絮的肩頭都在?顫抖,身形往前倒下直接栽入了玄塵的懷中。
靈力神識相織,她只能感覺到自己的神識就?像是被一只寬厚的帶著繭子的手徐徐撫過?雪頂朱砂,帶來的感觸令人頭皮發(fā)麻,手腳發(fā)軟。
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
那是一種從天靈蓋席卷而來的極致感受,讓時南絮放在?膝上的手都攥緊了。
時南絮哪里知?道,這才是真正的歡喜禪宗佛法,識海相通得無上極樂。
“尊......尊者......”時南絮噙著淚在?呼喚玄塵,連聲音都在?發(fā)抖。
眉眼?慈悲溫和的佛子玄塵垂眸,抬起了平日里捻佛珠焚香的手,將時南絮臉側(cè)被淚濡濕的碎發(fā)別至而后。
佛音清正柔和,在?佛前響起,帶著無限的悲憫之情。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嗯,莫怕�!�
如今的她,應(yīng)當(dāng)可以入凡世歷練,窺眾生萬象了。
玄塵所想?做的,是親身渡她成佛,以自己身軀佛相為云階。
崩壞仙俠(蓮合)33
時南絮統(tǒng)共失蹤了數(shù)月有余,
而在她誠心居于佛音宮誦經(jīng)焚香的這些時日里。
修真界已是亂了套。
傳聞長云劍宗孟章劍尊座下的小弟子墮入淵嵉海,還將劍陣解開了。,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無從知曉裴鏡云為何入魔。
淵嵉海,一個修真界尋常修士聞之色變的地?方。
在那里鎮(zhèn)壓著數(shù)以萬計的魔魂。
年輕些的修士大概只是害怕,
但那些在千百年前見識過那場封魔之戰(zhàn)的老?骨頭們,
深知淵嵉海的封印解開意味著什么。
那時候的修真界早就完蛋了,
明?明?魔族肆虐凡世間?,殘害尋常百姓,但那結(jié)成的所謂封魔聯(lián)盟,
各大宗門派遣來的都是壽元將盡突破無門的年長修士,亦或是送來當(dāng)炮灰的外門弟子。
他們怕極了宗門的根基被毀,
怕極了精英弟子折損其中。
人心,
最是變幻莫測。
這樣結(jié)成的聯(lián)盟,自然是一盤散沙,
節(jié)節(jié)敗退,潰敗得不成樣子。
哀鴻遍野,血染黃沙,沒有神智可言的低等魔物們肆意地?吞吃著毫無反抗之力?的修士血肉。
只有嵐海宗,
義無反顧地?攔在了這群凡世塵民的面前,
還有些許跟隨其后的小?宗門。
長云劍宗,
便是千百小?宗門中的其中一個。
魔族早就窺見了這些修士的計策,
不動聲色地?派遣魘魔潛入這些精英弟子的識海,
蠱惑他們?nèi)肽В?br />
破壞了各大宗門的靈脈和護(hù)山大陣。
待到各大宗門反應(yīng)過來之時,
已是無力?回天了,被從內(nèi)部?擊破的宗門死傷慘重。
佛音宮因有佛子玄塵坐鎮(zhèn),
未曾有弟子被魘魔所侵。
封魔之戰(zhàn)中,佛音宮亦是出力?最多的佛門。
修真界大難之際,
佛門中的弟子們紛紛褪下袈裟念珠,贈予凡世間?百姓,他們的袈裟和念珠常年置于佛前,自有佛氣庇護(hù)尋常百姓。
修得金剛之體的佛修弟子們,結(jié)為十八羅漢陣,受佛子玄塵之命鎮(zhèn)守于凡世與淵嵉海交界之處。
四大書院的弟子們深得出世入世之道。
逢此危難,向來謹(jǐn)記尊生之道的儒修們,以白鹿書院為首,紛紛抄起了手中的戒尺,口誦書文借得清正?之氣,將這些魔物一一潰散。
但這些個大宗門,醒來得太晚了。
無人能忘記,當(dāng)年將要潰敗之際,嵐海宗主以一把孤雪殘劍力?挽狂瀾,與當(dāng)年的魔族將領(lǐng)血戰(zhàn),為眾生贏得一線生機(jī)。
節(jié)節(jié)潰敗后,士氣低迷。
是嵐海宗主站了出來,一襲藏藍(lán)衣裙幾乎被魔物的血浸染成墨色,在眾人面前斬殺了想要叛逃前往淵嵉海的修士。
鮮紅的血就濺在了她?冷清的眉眼?之間?,平添幾分煞氣。
“飄風(fēng)不終朝,驟雨不終日!你我既窺見天道,身?懷靈力?根骨,為凡世百姓遮得片刻風(fēng)雨,乃天經(jīng)地?義!”
而后,再有退縮叛逃之輩,都會被嵐海宗的弟子以劍尖相對。
到最后,這位修習(xí)無情之道的宗主,更是以身?祭劍,墜入淵嵉海,元神盡碎。
素來被看作是邪魔外道的招魂觀,數(shù)千名弟子點上牽心燈,以招魂幡結(jié)陣,卻?連半分殘魂都未曾尋到。
如今封魔之戰(zhàn)已過去不知多少年月。
事實證明?,長久的安逸,必生內(nèi)憂外患,唯有當(dāng)年見證過血腥廝殺的宗門,謹(jǐn)記封魔之戰(zhàn)的可怕,未曾松懈過片刻。
這一回變故,更是打?了一眾修士個措手不及。
淵嵉海的封印,大概松動得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早,此次魘魔所用已不是蠱惑人心引誘心魔了。
而是更可怕的手段——奪舍。
神識強(qiáng)勁者,才會用心魔引。
動亂之際,時南絮卻?還是毫無下落,晏秋清冷面容上的沉郁之色已是幾乎要結(jié)成實質(zhì)了。
但他很?清楚,宗主宋致然壽元將盡,長云劍宗離不開他。
身?為長云劍宗的鎮(zhèn)宗長老?,所要做的,便是守得一處清明?之地?。
他已用了三百年的壽元去算時南絮的命數(shù)。
可這卦象撲朔迷離,就連善于奇門遁甲的宗主也看不清,卜出的卦象只能顯出她?命格強(qiáng)勁,性命無憂,會有大造化。
至于旁的,便再也看不出來了。
更遑論尋得她?的蹤跡。
“宗主,白鹿書院的院長來信�!蓖▊鞯茏涌戳搜�?殿中沉重的氛圍,終究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進(jìn)來。
自時師姐失蹤后,孟章劍尊的臉色就一直不太好。
明?明?以往的孟章劍尊分明?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孤冷之人,卻?在聽聞裴師弟入魔一事之后震怒得直接掐滅了他的命燈。
冷聲道不曾有這般不肖的弟子,待到正?魔兩道開展之際,他定要生擒了此子,斬殺于宗門前。
宗主倒還是笑呵呵的慈祥模樣,撫了撫自己的白須,側(cè)首朝通傳的弟子溫聲道:“是何事?”
通傳弟子以靈力?牽引著信箋,送到了宗主面前。
信上言語簡潔有力?。
“老?東西?,我?guī)е业牡茏觽兿热ケ幼o(hù)那些孩子了,至于我們書院眾修士的身?后之事便交給你們宗門的晏秋了,千百年前托前輩的福,你我才能躲過一劫,如今看來,怕是躲不過了啊�!�
字跡狂放,自成風(fēng)骨,可言語卻?這般溫和。
宋致然不由得笑了起來,卻?又忍不住嘆了口氣,慨嘆道:“這家伙倒還是老?樣子,喜歡把凡世間?的人喚作孩子�!�
“不過他說得倒也沒錯,比起我們這些動輒幾百歲幾千歲的老?妖怪,這凡世間?的人們可不就是孩子嗎?”想到這,宋致然慈祥的眉眼?間?笑意愈發(fā)深了。
見宋致然看著他笑得就像是在看自己親生兒子一般,晏秋劍眉微蹙,“別這般看我。”
對視良久,他似是有些不解地?輕聲道:“那些凡世之人,當(dāng)真這般重要嗎?”
重要到千百年前的封魔之戰(zhàn),那嵐海宗的宗主不惜以命封印淵嵉海。
按師尊的話來說,當(dāng)年的嵐海宗主劍骨道心天成,在凡世間?得了機(jī)緣入道。
真要論起來,資質(zhì)許要比他還出眾。
假以時日,窺破天道成圣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