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是你的糖�!毕膬x陳述事實。
“不僅僅是糖,還有……我突然發(fā)現(xiàn),從我們認識的第一天,你就沒有用那種眼光看過我。”
聶清舟扶著車把,悠悠道:“就是高老師,李老師看我的那種眼神,你從來沒有這么看我。謝謝你。”
夏儀沉默了片刻,別過頭去。一路上路燈的光線在她身上明明暗暗,她像是一顆閃爍的星星。
她總是不親密,也不輕蔑,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
聶清舟想,他真是非常幸運,在夏儀舉世聞名之前就遇見了她。
夏儀是這個世界上,最心軟的可愛姑娘。雖然她不愛說話,也不愛笑,但是這并不會減少她的可愛半分。
第12章
、期中
“最近十三班晚自習怎么下得這么晚?”
“什么啊,晚自習早下了,有人留在教室里自習吧�!�
夏儀聽見前排的兩個人小聲議論,正在整理筆記的筆頓了片刻,她轉(zhuǎn)過頭望向旁邊的知行樓,十三班的教室果然還亮著燈。
實驗班和普通班的時間安排不一樣,晚自習要上一個小時的課再自習,所以放學時間比普通班要晚半個小時。
這個時間普通班應該已經(jīng)放學了,十三班教室里空空蕩蕩,燈光也只開了一小部分,光芒籠罩在某組的最后一個座位上。有一個男生低著頭,懶懶地靠著椅背搖晃,一只手里拿著一本書,另一只手轉(zhuǎn)著筆。
隔著太遠看不清男生的樣貌,在黑暗的知行樓里唯一一點光明之中,他披著一層暖黃色,像是一根緩慢燃燒的燈芯。
當實驗班晚自習下課的鈴聲響起時,格致樓開始騷動起來,人聲此起彼伏地響起。這時候十三班的男生也開始收拾書包,在燈光中動作利索的剪影背起包把教室的燈關(guān)掉,走出教室把門鎖好,隱沒于黑暗之中。
“十三班也有這么好學的人?”前排的人詫異道。
他的同桌不以為然:“說不定是在等人�!�
夏儀默默地拎著包走出教室,匯入放學的熱鬧的人群中,在三三兩兩挽著手搭著肩說話的學生之中穿行,在靠近校門的岔路口與人群分離,走上路燈昏黃的小道。
小道盡頭的停車棚與教學樓距離遙遠,很少有學生把車停在這里,走著走著喧鬧聲漸漸弱下去,周圍越發(fā)寂靜,小小的車棚慢慢清晰起來。夏儀停下了腳步。
昏黃的燈光下,有個人已經(jīng)把車推了出來橫在路邊,一條腿彎曲另一條腿伸直抵著路面,靠著車低頭看一本化學教輔。金色的燈光照得他發(fā)頂心一片金黃,仿佛他還沒有把頭發(fā)染回來似的。
他抬起頭看見她來了,眼里就泛起笑意,收起書道:“來啦�!�
這句話仿佛是打破靜止時空的咒語,夏儀重新邁開步子,走到自己的車旁邊打開車鎖,將車推出來。
“嗯�!彼喍痰鼗貞�
她記不清這是怎么開始的。
不知道從哪天起,她每天都能在這個偏僻的車棚里看見聶清舟的車,下了晚自習就會在車棚里看見早該回家的聶清舟,他靠著車子等她,和她一騎車起回家。
他并沒有解釋為什么,仿佛一切都是理所當然,水到渠成。好像她等過他一次,他就要回報千萬次,還有更多。
前幾天他突然問她,到底是什么時候去彈鋼琴的,是不是為了彈鋼琴經(jīng)常不吃晚飯?
而后他就突然跟夏奶奶提出來,要用勞力還錢,以后每天下午下課替她去接夏延放學。
夏延居然也同意了。
聶清舟這個人好像有種力量,只要他愿意,就可以快速和別人親近起來。夏延不過是幫他染過一次頭發(fā),就和他有許多悄悄話說。
她問他:“你是怎么說服夏延的?”
聶清舟抱著胳膊靠在小賣部門邊,望了一眼在遠處查貨的夏奶奶,笑道:“這可是秘密,你想知道,就得先回答我的問題。”
“什么問題?”
“你和小延之間是怎么回事啊?我總感覺你們之間怪怪的,是不是有什么矛盾?他又不肯說�!�
她看著他半晌,轉(zhuǎn)過頭去就要走。聶清舟立刻按住她的肩膀,笑著說:“好啦好啦,我就是跟小延說,回家有一段很長的上坡路,你姐姐這么瘦,騎車帶你上來很辛苦。我就不一樣了,我有的是力氣。”
她剛想說她騎得動,就聽他說:“從今以后好好吃晚飯,吃飽了再去練琴吧�!�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帶著一臉笑容,哼著小曲走了。
她在小賣部門口站了一會兒,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夕陽里。
她想,他哼的曲子跑調(diào)了,節(jié)奏也都沒對上。
第二天聶清舟送完小延,就跑去醫(yī)院行政部軟磨硬泡,最后為她磨到了免費的晚飯。
“以后你也不用去排隊擠學校的晚飯了,真的太費時間,到醫(yī)院吃完再彈鋼琴就行了。一頓飯買一個你這個水平的演奏者,醫(yī)院真是賺了�!彼谒媲按蛄艘粋響指,歡喜雀躍,滿眼都是光。
她坐在鋼琴邊沉默了片刻,復述了一遍:“我這個水平的演奏者?”
“是啊。”
她剛剛彈的是他昨天哼的曲子,正確節(jié)奏和旋律的版本,他似乎完全沒聽出來。
她不明白他做的這些努力,原因何在。
夏儀的思緒驀然被聶清舟的聲音拉回現(xiàn)在,常川夜晚的回家路上。
“哇!放學真好!總算是活過來了!”聶清舟張開雙手,在海風中悠哉地在沿海公路上歪歪扭扭地騎著。晚上十點的縣城公路上沒有什么車子,他就在路上橫行霸道。
他將雙手放回車把上,感慨道:“不過每天放學時間都不一樣,你們有時候還拖堂,匯合是怪麻煩的�!�
麻煩。
夏儀抬起眼睛望向他的背影。
卻聽見聶清舟接著說:“等高二我到了實驗班,最好能和你同班,這樣就方便了�!�
夏儀沉默片刻,說道:“你想進實驗班?”
“嗯,是啊。”
“我可以幫你補課,如果你需要。”
聶清舟詫異地回過頭來,他的校服被飛吹得仿佛旗幟飄飛,頭發(fā)扎進眼睛,讓他微微瞇起眼。
即便這樣仍然掩蓋不住他眼睛里喜悅的光芒,他放慢速度與她并肩,笑著說:“你說什么?你說你要幫我?是幫這個字嗎?”
“你是夏儀嗎?我是不是聽錯了,夏儀說要幫我嗎?”
夏儀冷冷地說:“是,你聽錯了。”
說罷她就要加快速度超過他,聶清舟哈哈大笑,喊著等等我啊,和她在這條長長的公路上展開了自行車追逐賽。
“我只是太開心了嘛,你別生氣啊�!�
上坡的時候他們終于又并肩而行,聶清舟說:“后天期中考試的成績就該出來了,年級排名也會跟著出來�!�
他望著夏儀,微笑道:“I
have
a
big
surprise
for
you.”
標準清亮的英音一劃而過,消散在常川深夜潮濕的海風中。
期中考試拆試卷錄成績的那幾天,高一教研組的騷動聲一直不斷。消息靈通的張宇坤一進校就直奔聶清舟座位,神秘兮兮地說:“我早上從辦公室路過,看到老師們在傳閱卷子,說什么不可能,怎么回事這種話。我感覺這次考試有大新聞。聶哥,你覺得會是什么?”
聶清舟從書本中抬起頭,筆在手指間轉(zhuǎn)出殘影,他笑道:“誰知道呢�!�
坐在聶清舟前排的男生回過頭來,插嘴道:“我聽說,這次的年級第一厲害了,九門總共只扣了不到100分,有三門是滿分!”
“我靠,變態(tài)吧。聞鐘考得比上次還好��?大鵝以后頭要揚得更高了�!睆堄罾げ惶_心。
聽到這話聶清舟也皺起了眉頭,筆從他的手里落在桌子上。張宇坤敏感地察覺到聶清舟的情緒變動,問道:“舟哥,咋了?”
“我有點擔心……”
他這次考試前太憋屈,會不會一不小心……用力過猛了?
張宇坤卻完全會錯了意,安慰道:“舟哥你別擔心啊,你原來的成績本來就沒什么退步的空間了。而且十一之前那數(shù)學和化學考試,你不都考得特別好嗎?要都按這個發(fā)揮,你門門都能及格,那肯定進步大了!你姑姑絕對沒話說!”
“……”聶清舟想,張宇坤居然能將他剛剛及格的,被他視作人生之恥的數(shù)學化學成績稱贊為“考得特別好”,這要求真是低到離譜。
“你還是比較適合損人。不會安慰人的話,可以不說的�!甭櫱逯酆皖亹偵孛䦶堄罾っ兹椎哪X袋。
第一節(jié)
課是語文課,張自華邁著外八步子悠哉游哉地來了,他人四十出頭,整個人黝黑壯實,穿得有點邋遢。如果你不知道他是個老師,可能以為他是地里種西瓜的。
張宇坤嚼舌根的時候,說張老師是骨干教師,但脾氣太直得罪了校領(lǐng)導,一直升不上去。后來老婆又跟他離婚,他自暴自棄地就“自我下放”到平行班,再也不教實驗班了。
就聶清舟這幾天的觀感來說,張老師確實是他們班所有任課老師中教學水平最高的。
張自華把試卷往桌子上一攤,目光在學生臉上巡視一回,特別在聶清舟臉上多停留了幾秒,然后笑著說:“不得了啊不得了,我們班上出了年級語文第一名,作文還是滿分。沒拆封的時候,閱卷老師斬釘截鐵說肯定是一班的卷子,我說就這個字,化成灰我也認得是誰的�!�
他剛開始說話的時候,班上還有點騷動聲,此時全都安靜了。仿佛大家都提著一口氣,等他這個關(guān)子賣完。
張自華揚起那張語文卷子,大喇喇地笑道:“上來拿卷子吧,聶清舟�!�
班里一片寂靜,仿佛所有人同時失聲一樣,無數(shù)目光集中在聶清舟身上。聶清舟并沒有表現(xiàn)出意外或者欣喜,他僵硬了一下,揉揉眉心然后從他的孤島座位上站起來,大步走向張自華,拿走他手里的卷子。
這個時候,也不知道是誰的聲音率先打破了沉默,整個教室突然熱鬧成了一鍋粥,大家的目光追著聶清舟不放,議論聲里全是他的名字。
聶清舟經(jīng)過張宇坤的座位時,后者的腦袋跟著他轉(zhuǎn)動,張大的嘴巴終于閉上,說出四個字。
“我靠,牛逼。”
張自華講試卷的時候,大力夸贊了聶清舟的解題思路,還有他的筆跡。他拿著一張聶清舟試卷的復印版,在半空揮舞:“一會兒課代表幫我把卷子貼在教室后面,大家都觀摩學習一下啊,卷面分也很重要!一兩分就能壓兩三千人!”
聶清舟看著他揮舞的卷子,心想幸好“聶清舟”開學那一個月幾乎不寫作業(yè)又交白卷,不然他的筆跡第一個就露餡了。
下課之后張宇坤和賴寧立刻躥到了他身邊,大呼小叫地驚嘆,說舟哥你是怎么打通了任督二脈,語文年級第一,作文還滿分!上次你語文還是不及格��!
一時間聶清舟的座位周圍熱鬧得不行。
然而等英語課,數(shù)學課,物理課一堂堂過去,張宇坤和賴寧從大呼小叫逐漸變得麻木。午休時他們在聶清舟桌子邊,看著那全是紅勾勾的卷子,感嘆道:“舟哥,你到底考了多少個第一?”
就連以前與他隱隱劃清界限的好學生們,也不禁圍在他的桌子邊好奇地詢問他。
聶清舟無言以對,只能裝傻。
他太久沒考試,不清楚自己現(xiàn)在的水平,想壓分又怕壓出年級前五十,索性沒怎么管控。還有幾門沒發(fā)卷子,這個分應該夠前五十了……可別搞得太招搖。
正在這時,有人從門外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道:“年級排名貼出來了!”
聶清舟在省城上高中時,學校是不被允許公示排名的,每個人只能拿到自己的成績條,只知道自己的年級排名。然而常川天高皇帝遠,從來都是大喇喇地把成績排名全打印出來,貼公示欄里。
賴寧興奮道:“走走走,咱去看看,這次舟哥排名一定很靠前�!�
那個報信的同學喘著氣,擺擺手道:“不用……不用去看了,聶清舟就是……我早上說那個……只扣了一百多分的變態(tài)�!�
他指著聶清舟,說:“他就是年級第一,史上最高分,比聞鐘還高十分�!�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向聶清舟,他仿佛刷一下子被推到了聚光燈下。
聶清舟干干地一笑,心想:完蛋。
第13章
、泄題
之后的幾天,聶清舟在學校簡直就是焦點人物,走到哪里都有人圍觀,耳邊不斷傳來諸如“那就是年級第一啊……”“之前一千名那個”“還總打架逃課的那個……”之類竊竊私語。
他跟張宇坤和賴寧去打球,去小賣部買零食,中午晚上去食堂吃飯,都無端地挺胸抬頭,走出一種大王巡山的氣勢來。
聶清舟覺得他現(xiàn)在就像一個“期中考試進步九百九十九名勇奪第一”的奇珍異獸,在放養(yǎng)區(qū)供人觀賞。
但是令人奇怪的是,十三班的各位任課老師,除了語文老師張自華之外,其他人對于聶清舟的夸獎都很含糊。雖然表揚了吧,但態(tài)度都沒那么激動,甚至有些猶豫。
“怪事哎,我們平行班出了個年級第一,還進步巨大,怎么說都值得敲鑼打鼓慶祝吧?我們老師怎么這么含蓄,就連老李都不太激動?”晚自習下課,張宇坤來跟聶清舟道別時不禁感嘆。
賴寧猜測道:“可能是怕舟哥驕傲,下次考不好了?”
“放屁,就舟哥現(xiàn)在在學校里這個知名度,他們不夸舟哥就不驕傲了?”
“可能是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不敢相信吧�!甭櫱逯巯铝私Y(jié)論。
話題就此終止,張宇坤和賴寧被聶清舟打發(fā)走。走在平行班放學的人潮里,賴寧后知后覺地對張宇坤說:“我也不敢相信啊,舟哥他怎么突然成績這么好了?”
張宇坤拍拍他的后頸:“你聽沒聽過一句話,愛情的力量是無窮的,你的能量超乎你想象。咱舟哥,為了愛情有什么做不到的!”
聶清舟在教室里打了個大噴嚏。
和夏儀一起騎車回家的路上,聶清舟也忍不住嘆了幾聲氣。
夏儀看著他皺緊的眉頭,不咸不淡地說:“年級第一,嘆什么氣?”
聶清舟轉(zhuǎn)過頭來看她,好似受了委屈:“我在想三個名言�!�
“嗯?”
“樹大招風,樹欲靜而風不止,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
他這是跟樹和風杠上了?
“年級第一太招搖了,更何況是我。我得被圍觀到下次月考,也得被懷疑到下次月考。這一個月我得過得多難受�!甭櫱逯劬趩实亟忉尩�。
夏儀看了他一會兒,心平氣和道:“你之前就過得很好嗎?”
“……”聶清舟越來越覺得,夏儀可能是個難以察覺的毒舌。
確實他之前也沒有過得很好,走在路上也偶爾會有人竊竊私語,說那個就是聶清舟,脾氣爆得很,天天打架逃課。老師就更不用說了,視他為空氣。
他現(xiàn)在從一只被關(guān)在籠子里,貼著危險勿近牌子的野獸,變成了金碧輝煌的觀賞鳥。
很快,這觀賞鳥又變成了烏鴉。
下周一聶清舟到學校時就發(fā)現(xiàn)那些觀賞他的目光有所變化,他有些摸不著頭腦,剛剛走進班級就被激動的張宇坤拉住,他說:“你聽說沒,期中考試試卷泄題了!”
聶清舟一聽這幾個詞兒,還沒領(lǐng)會到其中的含義,心里就先咯噔了一下。
張宇坤沒等聶清舟回答,就繪聲繪色地說下去。原來有人在期中考試前幾天,在校門口的打印店打印了期中試卷的照片。正好打印店老板的兒子也是一中高一實驗班的,前天幫家里看店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這些照片,越看越不對勁,就直接告訴了老師。
“說調(diào)監(jiān)控看,打印東西的是個男生,帶著帽子口罩,看不清長什么樣子。圖片是從一個新注冊的□□號上發(fā)給老板的,啥也查不出來。大家都在猜是誰偷拍了卷子,都有誰提前知道考試題目�!睆堄罾づd奮道。
聶清舟一下子全明白了,為什么今天大家看他都怪怪的。還用猜是誰?八成的人都覺得就是他沒別人了吧。
等到午休,聶清舟果然被喊進了老師辦公室,還要求帶著他的期中試卷。一進辦公室,聶清舟就在李老師身邊看見了高娟梅,穿著黑色套裝抱著胳膊,一貫雷厲風行高深莫測的樣子。
高娟梅見了他,就伸出手不咸不淡地說:“卷子給我看看�!�
聶清舟沉默了一會兒,把卷子遞給她。
班主任李老師――也就是他們中年謝頂?shù)臄?shù)學老師,拿著自己的保溫杯喝了一口水,望著聶清舟和藹道:“你也別緊張,我就是叫你來了解一下情況�!�
看來這是要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聶清舟望向李老師:“李老師,你想了解什么情況?”
“你最近學習生活上有沒有什么問題,想要跟老師說說的?”李老師和顏悅色道。
聶清舟滿臉真誠:“最近很多人懷疑我跟期中考試泄題有關(guān),我挺困擾的�!�
“……”
李老師沒想到聶清舟先發(fā)制人,他清了清嗓子,保溫杯的杯蓋時不時碰碰杯身,斟酌道:“確實這個事情,最近我們也在調(diào)查,你這次進步很大可能會惹人懷疑。老師也知道你最近都挺用功的,晚自習結(jié)束之后還留下來自習。一般都幾點回去��?”
“九點四十五�!�
“那十八號晚上,你九點四十五就回家了?”
“十八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