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瀟瀟……”
“魏小姐?怎么不進(jìn)去��?”
季青云還想要給季瀟洗腦,卻不想被門外的吳姨打斷了。
季瀟聞言猛地看向了門口。
那裝著一塊磨砂玻璃的病房門被推開,吳姨拎著一個精致的食盒帶著魏輕語走進(jìn)了病房。
少女的表情依舊如平常般的平靜,柔順的長發(fā)下一枚殷紅的唇瓣微微緊閉。
那青綠色的眸子微微垂下,濃密的睫毛密不透風(fēng)的擋在前面,讓季瀟判斷不出她有任何情緒上的波動。
她不是十幾歲的孩童,有著成人完整的心智,不會被季青云輕易洗腦,也知道惡語傷人六月寒的道理。
要是讓魏輕語知道,魏家跟季家這些年在外人看來值得歌頌的深厚友誼在季青云這里是這般的不堪,她該是個怎樣的感覺。
季瀟真的一點也不希望魏輕語會聽到這些話,然后因為這個人的話傷心難過。
“先生,我按您的吩咐做好了營養(yǎng)餐過來�!眳且坍吂М吘吹闹v道,“小姐已經(jīng)醒了,現(xiàn)在要吃嗎?”
“你先放下吧�!奔緸t道,“那個爸爸,你先回公司吧。有吳姨留在這里照顧我就行了�!�
季青云看著跟在吳姨身后進(jìn)來的魏輕語,收回了方才自己臉上的沉沉,轉(zhuǎn)而和藹的對季瀟點了下頭:“好,那你好好休息,爸爸剛才跟你說的話一定要放在心上。”
說著,季青云就從椅子上起身,朝門口走去。
只是在他臨路過魏輕語的時候,出人意料的抬起了他的手。
這動作來的突然,少女沒有躲避的空間,那寬厚的手掌不偏不倚的落在她肩上。
潮濕的手心帶著幾分猥瑣的油膩隨著他那并不柔軟的手指不動聲色的在她的肩頭揉了幾揉,才道:“那輕語,叔叔走了�!�
魏輕語嗅得到那一絲只落在她肩上的麝香味道,強壓著心底的惡心,用最平靜的聲音道:“叔叔再見�!�
而后,她看著坐在病床上跟吳姨講話的季瀟,心中突然揚起一陣惴惴不安的害怕。
——很可惜剛才季青云對季瀟說的話并沒有如季瀟的愿,她都聽見了。
她終于明白了十歲之后為什么季瀟會突然就不再來她家了,也終于清楚為什么高中再見她時會是這副模樣。
季青云向來巧言善辯,魏輕語害怕季瀟再次被他洗腦,害怕她會再次將自己推進(jìn)那間小黑屋。
更害怕她會一點點將過去這半年對自己所有的好全都收回。
哪怕是過去對自己的這份“喜歡”畫上了克制的觀望。
可是到今天魏輕語卻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不能接受再季瀟的冷漠了。
喜歡一個人,不是她能用理智控制的。
就算是把嘴巴閉起來,用針縫上,鮮血淋了一地,那顆砰砰跳動的心還是騙不了人的。
正午的陽光給這個孤獨的少女披上了一層違和的明媚,單薄的身軀裹在厚重的羽絨服里。
越是濃烈,越讓季瀟覺得覺得她脆弱。
“你去檢查了嗎?我看你狀態(tài)還是有些不好……”
“季瀟�!�
季瀟想起了昨晚那個沒有問完的事情。
剛要開口,卻不想直接被魏輕語打斷了。
視線里的少女有著一頭濃黑的長發(fā),透不過陽光。
她眼睫輕垂的朝自己這邊看來,眼角眉梢里都是易碎感。
季瀟從來沒有見過魏輕語這個樣子,有些懵的“啊”了一聲。
魏輕語放下了手里的杯子,裙擺之上那纖細(xì)腰輕靠在一側(cè)的柜子旁。
她微微抬起眼睛,青綠色的眼瞳尖銳又赤誠,像是要刺破一切謊言。
“我沒有�!�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午后的陽光給這寒冷的冬日鋪上了一層帶著暖意的金光,
季瀟看著魏輕語那輕顫的眼瞳,意識到方才季青云跟自己說的話都被她聽到了。
她知道魏輕語一定有話對自己說,看著正在床上小桌板前布菜的吳姨,
道:“行了吳姨,把東西放下就走吧,有事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是,小姐�!眳且坍吘故抢吓频膫蛉�,
這點眼力見兒還是有的。
話音落下,就忙迅速的將菜碟粥碗擺好,給季瀟準(zhǔn)備好筷子勺子后便離開了病房。
沒有了吳姨,病房重新歸于安靜。
季瀟看著一旁的魏輕語,
將自己挪到了靠近她的那邊,道:“好了,你有什么想說的,就說吧�!�
魏輕語聽著季瀟這個平靜的聲音,心中又是有些不安。
她怕季瀟真的以為自己是個頗有心機的人,先解釋道:“我不是故意要聽你跟季叔叔的話的,
我只是湊巧到了門口。”
可能人總是這樣,越是面對在意的事情,
越無法冷靜。
魏輕語知道接下來解釋關(guān)乎于她跟季瀟之后的相處,向來穩(wěn)操勝券的她突然沒有了把握。
她輕靠在一側(cè)的柜子上,一貫淡薄從容的眼眸微微垂下:“我沒有做那種事情,
也沒有在看到那輛的車之后故意引你過去。我當(dāng)時走的太急了,
根本就沒有看到那輛車。”
少女話說的語速比往常都要快了起來。
像是急于辯解,季瀟甚至可以聽得到那清冷平靜的聲音多出的幾分明顯的顫抖。
“我爸爸媽媽跟你的爸爸媽媽都是從大學(xué)一路走來的摯友,
我不知道為什么季叔叔會這么說,
但是我的爸爸媽媽真的不是季叔叔說的那種人,
我們家自始至終對你,對季叔叔都是真誠的,沒有一絲的利用之心�!�
說到這里,魏輕語扣在柜面上的手指微微蜷縮。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需要為她的父母正名。
在魏輕語看來,哪怕季青云再多么的狡詐奸猾,跟她爸爸媽媽之間十幾年的交情起碼是真的。
她怎么也想不到,六年前的那場變故會演變成今天這場局面。
那從去年開始一直壓抑在少女心中的陰郁在她的心中伴隨著面對季瀟的這份不安,攪動翻滾。
魏輕語不知道她的爸爸媽媽是不是一直被這個別有居心的小人蒙蔽。
更不知道季瀟是不是曾經(jīng)亦或是現(xiàn)在還一直對季青云說的所謂“真實”深信不疑。
風(fēng)推著云路過世間的唯一光源,本就有些沉悶的屋子光更淡了。
桃子白蘭地的味道沉沉的浮在薄荷的周圍,有些意味不明。
魏輕語抬起頭看著被籠罩在陰影中異常沉默的那個人,一顆心愈發(fā)惴惴不安起來。
季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在她那顆以為早就百毒不侵的心里盤踞駐扎,像一顆小太陽一樣灼灼的照射在她荒蕪的心田。
被從黑暗中拯救出來的人,已經(jīng)不可能在承受再次失去太陽的痛苦了。
哪怕是以后還會再遇到別的太陽,也不是這一顆了。
她只要這一顆。
魏輕語微微攥緊了手心,目光忐忑的看向季瀟,道:“季瀟……你可不可以,相信我這一次,我……”
只是沒想到,魏輕語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季瀟截住了。
“我信你�!奔緸t目光堅定的看著魏輕語。
作為一個曾經(jīng)以旁觀者觀看過這個世界所發(fā)生的故事的讀者,季瀟清楚的知曉魏輕語過去與未來所經(jīng)歷的一切。
厚重的云遮住了窗外的太陽,將魏輕語身上堅韌倔強的光全部撤走。
留在季瀟的視線里只剩下一個知道遲來真相的孤立無援的少女。
她那么驕傲,卻在自己面前低下了頭。
連帶著空氣中浮動的薄荷都帶上了一絲脆弱。
季瀟看著實在是心里發(fā)疼。
如果連自己都不相信她,那么她在這個危機四伏的故事中還能依靠誰呢?
難道要讓她去依靠晉南風(fēng)嗎?
不可以。
季瀟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在魏輕語的心里究竟是怎樣的人,但是她依舊愿意給有可能不信任自己的魏輕語一個保證:“魏輕語,我不是過去的季瀟。從那天把你在小黑屋里帶出來,我就已經(jīng)與過去的那個季瀟割席了�!�
“就算是所有人都不信任你,我也會站在這你邊的�!�
說罷,季瀟就抿了唇瓣安靜的看著面前的魏輕語。
卻在心里鬼使神差的補道:不只是因為你是女主。
魏輕語聞言,眼瞳微微輕顫。
當(dāng)一切塵埃落定,少女方才那揣著不安的心跳更加劇烈的的跳動了起來,只不過這次不再是因為害怕她的太陽會離開。
魏輕語:“謝謝�!�
冬風(fēng)吹拂著窗外枯枝沙沙作響,厚重的云彩被推過了太陽。
光重新落進(jìn)病房,少女那素白的小臉上綻放出一朵像是小雛菊般的淺笑。
淺淺的薄荷味趨于平靜,微涼的落在季瀟的心尖,瞬間就讓那脆弱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季瀟眼睛不自然的眨了兩下,一邊摸著自己的頭,一邊道:“不……不客氣�!�
“那個……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沒有休息好?”季瀟看著魏輕語眼下的黑眼圈又問道。
魏輕語淺淺的點了下頭。
她昨天被季青云趕回了家里,沒有得到任何消息的她的確沒有睡好。
她一如既往的躺在柔軟的床,卻輾轉(zhuǎn)幾次都不能入眠。
好不容易睡著了夢里還在反復(fù)播放季瀟被車撞到的那一瞬間。
早已經(jīng)感情漠然的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么在乎過一個人了。
季瀟見狀拍了拍自己那被吳姨鋪的分外柔軟的病號床:“那到我床上休息一會兒吧。”
魏輕語看著還在床上躺著的季瀟,不由得臉頰微微發(fā)燙,“那,那你呢?”
季瀟絲毫沒有察覺到魏輕語言外之意,用左手臂撐著自己從床上站起來,道:“你想讓我長在床上啊,本小姐就不能下來走一走?光躺著,累都要累死了�!�
魏輕語看著已經(jīng)從床上下來的季瀟,臉頰不由得更紅了。
在這個病房里,想入非非的的只有她一個人。
而后,她看著視線里一直虛虛的抬著胳膊的季瀟,主動道:“我?guī)湍愎潭ㄒ幌赂觳舶桑燥堃卜奖��!?br />
剛坐到椅子上的季瀟點了點頭,看著魏輕語整理著放在床頭柜上的固定帶朝自己走過來。
少女已經(jīng)脫下了厚重的羽絨服,長發(fā)柔順服帖的垂在她的肩上,擦過毛織衣物沒有一絲靜電。
傘形的毛呢裙子扎著一條精致的緊身高領(lǐng)棕色毛衣,勾勒著那不盈一握的腰。
魏輕語微微俯身擋住了季瀟視線里的光,還有落在她鼻尖的那熟悉的薄荷味的香氣。
纖細(xì)的手指撩起她披散的長發(fā),低伏的鼻息在她的脖頸上擦過似有若無的溫暖,是落在她心頭上的無法控制的心跳加速。
在這個房間里,想入非非的不只有魏輕語一個人。
向來沒有坐姿的季瀟罕見的在坐在椅子上時筆挺了腰背。
只不過這次,她是害怕魏輕語會聽到自己那奇怪的心跳。
這簡直太奇怪了。
不過是給自己帶一個固定帶而已,沒有言語也沒有故意的親昵,只是一點點觸碰她居然會有這樣大的反應(yīng)。
而且,這好像還不是唯一一次。
自己這到底是怎么?
難道這也是Alpha對Oga無法克制的沖動嗎?
“好了�!蔽狠p語整理著季瀟身上的帶子,打斷了她的思緒。
“謝謝�!奔緸t說著,仿佛做了什么虧心事的不敢直視魏輕語。
她故作不耐的講道:“你快睡吧,待會我還要回床上繼續(xù)躺著呢�!�
午后的冬日盈著一絲暖洋洋的倦怠,魏輕語沉默著聽話的躺到了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太累了,不消片刻她就嗅著季瀟美味的午餐睡了過去。
吳姨的手藝的確是好,小半碗海鮮粥配著精致的營養(yǎng)餐很好的滿足了季瀟饑腸轆轆的胃。
許是飽暖思□□,季瀟收拾著桌上的東西不由得瞥到了魏輕語睡去的模樣。
那圓潤的腦袋陷在柔軟的枕頭里,濃黑的長發(fā)包裹住她素白的臉。
方才那眉眼中隱隱約約透露出來的不安已然消失,平靜的表情因為沉睡還多幾分安靜與恬淡。
精致小巧的鼻子在光線中劃出一道賞心悅目的弧線,在
晶瑩飽滿的像是一枚可口的果子,比上一次季瀟在自己房間看到時還要漂亮。
少女就這樣毫無防備的閉著眼睛。
薄唇微張,仿佛在等待某人的采擷。
而季瀟也輕輕抿了下自己的唇瓣,俯身下去準(zhǔn)第二次的采擷。
影子被傍晚的光描繪在墻上交疊在一起,主人的動作在空中僵住了。
季瀟望著視線里這個什么都沒有察覺到的少女,突然發(fā)現(xiàn)覺得自己在面對魏輕語時,有太多這種奇怪反應(yīng)了。
可是明明她在原世界的時候從來都不是這樣的人。
她不會這般容易的對一個人產(chǎn)生想要占有的沖動,更不會這樣的去在乎一個人的感受。
就好像她在這個世界所有的沖動也好乖張也罷,都是源自于她。
為什么?
如果只用一個求生欲來概括,是不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季瀟微微蹙起眉頭,突然覺得有些看不明白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