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她有點驚訝。
林川這兩天沒有給唐月舒發(fā)文件讓她翻譯,大概是覺得這是周末,尊重一下打工人的法定假期吧。
唐月舒點了接聽鍵:“林先生,晚上好。”
那邊大概停頓了兩秒,之后唐月舒聽見林川的聲音響起,他問:“明天下午有時間嗎?”
唐月舒聽到的時候下意識在腦海里回憶了一下,沒什么重要的事。
“有時間�!�
“那明天下午來一趟酒店這邊,有份文件需要你翻譯,”林川說著又一頓,“我和蘇秘他們明天下午不在,我會提前和前臺說好,你去前臺拿房卡開門�!�
唐月舒:“?”
這就好比周末老板打電話通知你去加班,但是老板不在公司。
本來是沒什么問題,但那是酒店啊,那也不是真正的公司,是她老板自己住的地方,就這么讓她一個人在里頭辦公?
唐月舒還沒開口接話,就聽見林川開口補充道:“給你算加班費。”
很難想象有人聲音好聽,說出來的話還這么動人。
唐月舒就算本來有什么不樂意的,聽見這句話之后都煙消云散了。
“好的�!�
她應(yīng)得很干脆。
林川的做派確實讓人覺得舒服。
掛了電話之后,林川看著手機上的時間,視線在上面稍微停頓片刻,果不其然沒多久,直播平臺那里跳出了提醒,他關(guān)注的主播顯示已經(jīng)開播。
她近來真的很勤奮,只要有時間,晚上都會直播兩個小時左右,粉絲量漲得也不少。
周日下午,唐月舒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林川住的酒店樓下,問前臺要房卡時,前臺還仔細核查唐月舒的身份,確認(rèn)無誤后才將房卡遞給她。
正如林川說的那樣,套房里一個人也沒有。
今天外面沒什么陽光,連帶著室內(nèi)的光線也差點意思,不知道是不是特意給唐月舒留的燈,反正客廳和玄關(guān)都亮堂著。
客廳看起來也很干凈,顯然今天有人來收拾過衛(wèi)生。
唐月舒用的那個筆記本在桌子上。
林川今天給她發(fā)的消息里說過了一些注意事項,唐月舒沒什么好磨蹭的,坐下來就開始干活。
她原本以為今天的工作大概兩三個小時就能完成,但真正坐下來打開電腦之后才發(fā)現(xiàn)今天的文件篇幅格外長,而且很明顯這是一份保密文件。
唐月舒記得自己之前簽的合同里面有包括保密條款,但是此時此刻還是覺得她的財神爺老板有點心太大了,就放她一個人在自己住的酒店房間里,是真不怕人性的陰暗面啊。
所謂人性陰暗面,不代表這個人就是個壞人,人類是一種極其復(fù)雜矛盾的物種,好壞不是那么簡單就能評判出來的一個標(biāo)準(zhǔn)。
橫豎唐月舒干不來讓一個認(rèn)識不久的人獨自待在自己私人領(lǐng)域的事。
防人之心不可無。
不過唐月舒自己也沒好到哪里去,她還在人家的酒店房間里待了這么久呢。
她眼下只知道自己干到差不多結(jié)尾的時候,一抬頭,外面的天已經(jīng)全黑了,燈亮了起來。
她自己一個人在這里待了整整一個下午。
一看時間,已經(jīng)晚上七點多。
時間不早了,但是還差一點沒完成,唐月舒有一點點輕微的強迫癥,她的老板沒規(guī)定她非要完成才能離開,但是她看著還剩一點,多少會有點較勁兒。
“咔噠”一聲,外面忽然響起了開門的動靜。
唐月舒抬頭和進門的林川四目相對。
林川大概沒想到她這么晚了還在,唐月舒也沒想到林川這么早就回來了。
按照法國這邊的晚餐時間,他現(xiàn)在是沒吃晚飯就回來了?
“林先生,您回來了。”唐月舒和老板打了招呼。
林川今天穿了件咖色的大衣,看起來還有點斯文,他走過來,輕聲問了一句:“還沒完成嗎?”
唐月舒目光重新回到屏幕上,回道:“快了。”
敲鍵盤的聲音再度響起,速度好像還快了不少。
大概十分鐘后,唐月舒停下動作,轉(zhuǎn)頭看林川,他在沙發(fā)那邊的位置。
“林先生,我完成了�!碧圃率孢@句話的本意是通知一聲老板,她要下班了。
老板此時目光正看向窗外,側(cè)臉看著面部線條很是流暢,唐月舒想到了一句話:下頷線比我的人生規(guī)劃還要清晰。
林川聽見她的聲音,轉(zhuǎn)頭過來,隔著偌大的客廳,他們對上的視線。
唐月舒總是覺得這位財神爺先生衣冠整齊的模樣很有氣場和壓迫力,他的氣質(zhì)和相貌沒什么關(guān)系,是那種身居高位統(tǒng)領(lǐng)全局的游刃有余,這讓他看起來格外具有魅力。
不知道算不算是人格魅力。
對視這一眼,唐月舒只覺得羨慕,她想成為像他這樣的人。
林川不知想了什么,他站了起來,對他的臨時翻譯道:“走吧,我?guī)闳コ渣c東西�!�
這大概是一種來自老板的關(guān)懷。
24
和林川一起站在電梯里的時候,
唐月舒還有點沒反應(yīng)過來,她原本是要下班的,但是老板突然說請吃飯。
這對打工人來說確實是句暖心窩子的話。
唐月舒沒怎么思考就和林川一起出門走進電梯里了,
在電梯的時候她還在想剛剛關(guān)電腦之前有沒有將文件都點保存了。
她腦子連續(xù)運轉(zhuǎn)了幾個小時,
現(xiàn)在有點遲鈍。
往下的電梯需要點時間,旁邊的林川在電梯里接到一個電話,他接通電話,說的是粵語,唐月舒聽不明白,
就算偶爾捕捉到哪幾個字眼也沒辦法將整句話串在一起。
等掛了電話之后,林川的表情肉眼可見變差了些,
他的心情好像不太好了。
片刻,他轉(zhuǎn)頭看向唐月舒:“介意換個地方吃飯嗎?”
唐月舒:“?”
她不知道林川一開始要帶她上哪兒吃,
直到他說有個朋友生日,在餐廳包場辦自己的壽宴。
唐月舒腦子自動將這句話翻譯成了:老板要帶她去吃席。
這是奔著吃的去。
唐月舒沒意見。
她低頭看了眼今天的裝束,穿了件很日�?畹暮谏B衣裙,上面搭了白色的毛衣,
就算脫掉外套也不至于不得體。
臉是有點素了,涂個口紅就好。
有的人就是能通過涂口紅讓整張臉看起來完全不同。
如果唐月舒事先知道這是誰的壽宴,估計她是不會選擇去的。
她只知道在出發(fā)前,
林川抽空去了趟奢侈品店。
唐月舒自然也跟著他進去了,她老板的品味平時看著很不錯的,結(jié)果這次他環(huán)顧全場,最后看上一條奇丑無比的領(lǐng)帶。
按照唐月舒的看法,這條領(lǐng)帶的設(shè)計師在做設(shè)計的時候估計是腦子被門擠了。
但是林川就要這條領(lǐng)帶,
也不便宜。
唐月舒在這時候已經(jīng)隱隱能察覺到他和這位“朋友”的關(guān)系有多微妙了。
在買單之前,林川看上柜臺的一款手表,
順便就買了。
手表戴在他手腕上,老板轉(zhuǎn)頭問了一下唐月舒覺得怎么樣。
唐月舒回復(fù)得真心誠意:“好看。”
眼光這不是挺好的嘛。
看來和那位“朋友”確實有點矛盾。
唐月舒像個小跟班一樣跟在老板身邊,剛剛還有柜姐誤會了他們的身份,慫恿林川多買款女表給女朋友。
也不知道她從哪里看出來他倆是情侶的,唐月舒下意識看了林川一眼,還在腦子里思考如何高情商應(yīng)對眼下的場面,不過就她這么個眼神,柜姐好像品味過來了,忙給他們兩個道歉。
順便夸了他們兩個人長得好看。
沒人不喜歡嘴甜的人。
唐月舒也不例外。
林川看起來并不在意別人的這點小誤會。
一路上唐月舒沒有再說話,今晚是老板親自開車,她坐在副駕駛座上。
地方?jīng)]有很遠,但配合上這個點的交通,車程差不多半個小時。
眼前是一家巴黎比較出名的餐廳,分上下兩層就餐區(qū)域,里面也都很寬敞。
今晚被人財大氣粗包了場,內(nèi)部的格局還做了劃分,有專門的就餐區(qū)域和娛樂區(qū)域。
唐月舒跟在林川身邊,恍然意識到自己今晚的身份大概是他的女伴。
不過她身上的打扮確實有點素了,和進來之后遇到的精心打扮的男男女女比起來,確實差了那么點意思。
林川給唐月舒指了個一樓的位置,他說:“你先過去,我上去打個招呼�!�
他說帶人來吃飯的就是來吃飯的,要應(yīng)酬的內(nèi)容,他自己去。
唐月舒:“……”
一樓有廚師在隨時為就餐的賓客服務(wù),唐月舒很快就點起了菜。
樓上的搖滾音樂聲傳到下面來,應(yīng)該是有個樂隊在上面,時不時還有歡呼聲。
唐月舒對這種場面見怪不怪,她有些朋友追星追起來,還會自己花大價錢請明星到家里開小型的演唱會。
誰也不會和錢過不去。
一樓的人其實并不多,但是光唐月舒看見的就有好幾種膚色,顯然今晚的壽星社交圈子極廣。
大部分的人都在樓上嗨,應(yīng)該沒幾個是像唐月舒這樣專程過來吃飯的。
林川走到二樓,剛好樂隊結(jié)束了一首非常搖滾的歌,現(xiàn)場的人尖叫聲像是要將房頂揭了一樣,他在往后的沙發(fā)c位上找到了張彥銘。
“生日快樂�!绷执▽⒆约骸熬摹碧暨x的禮物遞了過去。
張彥銘這次身邊倒是沒坐著什么女人,坐著幾個他的朋友,聽說話的口音應(yīng)該是京市的,張彥銘這個壽星大概是覺得人家說話的腔調(diào)有點意思,自己也跟著學(xué)了起來。
“喲,這么急通知也帶禮物來了,有心了�!�
林川沒理會他的腔調(diào),也沒坐下來。
“坐下來一起聽歌啊,”張彥銘今天穿著酒紅色的襯衣,領(lǐng)口大敞開,笑著對林川道,“這個可是這邊很有名的樂隊,我花了不少錢請來的�!�
請樂隊的錢比他今晚包場的費用都要貴了。
“不了,”林川神色淡淡,“我先下去吃點東西,你們玩得開心�!�
“這又不是沒吃的,一邊吃一邊看表演怎么了?”張彥銘這個壽星不太高興了,林川連這種表面的面子都不給,這讓他很不爽。
但他臉上還是笑著的。
可惜林川就算看出來了也沒有要遂他意的意思。
唐月舒點的牛排被端上來時,看見林川從那邊旋轉(zhuǎn)樓梯走下來,他還真下來了。
按照唐月舒的想法,他應(yīng)該被朋友留在上面才對的。
她是這么想的,順便也問了出來。
好歹認(rèn)識一個來月了,他也沒比唐月舒大多少,就算暫時是她老板,她也不是什么長工,不至于連聊天都在腦子里思索個半天話到底合不合適。
“樓上沒有這里自在�!绷执ㄕf。
只是他沒說為什么樓下比樓上自在。
可能是樓上人多吵鬧,也有可能他確實不太愿意和這位表面朋友待在一起。
社交場上,表面工夫上多少真情假意本來就只有自己才清楚。
唐月舒沒有再問問題,她腦子轉(zhuǎn)了一整個下午,現(xiàn)在是真的餓了。
他們就像是一對普通的在餐廳里就餐的客人一樣,時不時說兩句話,但確實努力在吃飯。
認(rèn)真對待食物的兩個人得到了廚師欣慰的眼神。
因為樂隊在樓上,所以更多的人都擠在樓上的區(qū)域,樓下不停有食物往樓上送。
二樓的樂隊又開始了下一曲熱曲,觀眾的熱情比剛開始還要燃。
張彥銘身邊的兩個也都是富家子弟,來巴黎玩的,前幾天才和張彥銘在一個party上認(rèn)識。
都是年輕人,也有共同的興趣愛好,加上聯(lián)系方式之后就玩一起了。
張彥銘趁著自己生日的噱頭邀請人家過來一起玩,實際上也有要結(jié)交這兩個人脈的意思。
平時這種場合,張彥銘身邊應(yīng)該會坐著幾個女孩兒,但今晚一來張彥銘自己有點正事,二來是她們都忙著追星去了,一個個在小舞臺的前面尖叫吶喊。
舞臺上的那個樂隊,幾個人全是年輕帥氣的歐美小伙兒,加上有點才華,很受年輕人吹捧。
幾個人聊著天喝著酒,不知道聊到了什么,張彥銘來了一句:“你們在巴黎還有別的朋友?喊他們一起過來玩啊�!�
其中一個笑了聲:“還真有一個。”
另一個誒了聲:“別是那個祖宗吧,能把她約出來才怪呢,來巴黎后發(fā)消息都直接輪回了,知道的她是跟家里置氣,不知道還以為惹她的是我們呢�!�
張彥銘聽到這里來了興趣:“說來聽聽?”
于是他聽到了一個千金大小姐為了逃婚跑來巴黎的故事,那兩人說的時候沒提大小姐姓甚名誰,也沒提是什么家世,只說了是他們朋友。
張彥銘笑了聲:“那你們這位朋友是挺有個性的,怎么,她那未婚夫很差勁嗎?”
這涉及到另外一個人了,兩個人含糊了一下,另一個委婉道:“那得看跟誰比了�!�
張彥銘聽懂了,那就是在他們眼里,那男的配不上大小姐,但是按照他們倆的家世又得罪不起那男的。
挺有意思的。
張彥銘當(dāng)這是個故事來聽,他有點感興趣,順便問了句:“那你們這朋友家里現(xiàn)在是怎么個想法?”
“能怎么個想法,斷她經(jīng)濟來源,等著她什么時候低頭唄,這么漂亮的女兒,哪能說不要就不要啊,外面多的是人想替他們家養(yǎng)�!�
這話說得酸溜溜的,說完之后那人就被另一個踹了一腳:“我就知道你這小子對人家有意思,想趁虛而入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