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我得把全部人手分出去找阿硯,我想……請時容公子到達(dá)淮安之后,幫我查清楚,這淮安水寇到底是怎么回事兒,到底是真的水寇,還是掩人耳目!或許……是不是已經(jīng)有人抓走了我的弟弟!”宋南姝說。
到達(dá)淮安要查清楚這些情況,就要和官府的人打交到。
宋南姝人微言輕,怕是不能讓官府的人說實話。
但,謝時容不同。
謝時容是沈序洲手下的人,他可以利用沈序洲的勢。
謝時容當(dāng)然明白宋南姝為什么要托他查這件事,他點頭:“夫人放心,必不會讓夫人失望!”
“時容公子先去休息吧!調(diào)查水寇和阿硯是否被人抓走之事,就拜托時容公子了!”宋南姝鄭重向謝時容行禮,“等找到阿硯,南姝必有重謝!”
“夫人客氣了!”謝時容也難得正經(jīng),朝著宋南姝拱手還禮。
謝時容離開后,宋南姝依舊舉著等反復(fù)看輿圖,細(xì)細(xì)查看自己可能漏掉的地方。
她只希望有好心人能救了阿硯,或者阿硯憑借自身的水性逃脫了。
可若是阿硯逃脫了,為什么不給她送個信?
宋南姝看著圖紙眼眶通紅。
阿硯定然知道,他出事,她會寢食難安,必定會給她送信!
但,也有可能是阿硯受了輕傷身邊又沒有人,沒法第一時間給她送消息。
最壞的可能,就是因為那個阿硯服用定魂丹的消息,導(dǎo)致阿硯被人抓了!
沒關(guān)系,她可以用定魂丹來換!
柳嬪那里還有一枚定魂丹!
她就算是用搶的、奪的,只要能換回阿硯她都會想方設(shè)法拿到手!
再不濟(jì),她還能用她自己來換阿硯!
總之,她不會讓阿硯出事。
希望這段日子淮安那邊不要下雨,若是下雨……
宋南姝手指攥成拳,輕輕在輿圖上敲了一下。
“姑娘……”迎雪端著燕窩粥進(jìn)來,“您今日一直沒有吃東西,水也沒喝幾口,您這樣恐怕?lián)尾坏秸业焦�,你自己就先倒下了!�?br />
迎春也關(guān)切上前:“是啊,姑娘……現(xiàn)在公子可全指著您呢!”
眼眶通紅的宋南姝點了點頭,端過燕窩粥,雖然食不知味,可想到自己還要打起精神找阿硯,便硬是將一小碗燕窩粥給用完了。
“奴婢伺候姑娘洗漱先歇下吧!”迎夏低聲說。
宋南姝搖了搖頭。
現(xiàn)在阿硯生死不明,她怎么睡得著。
“你們?nèi)バ桑「抑壁s路忙一天了�!彼文湘f。
她得再想想,還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迎秋按照謝時容的吩咐,往香爐里加了一粒藥丸。
謝時容說這是能讓宋南姝安睡的東西。
宋南姝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宋書硯的安危,肯定不會好好休息。
可不休息人身體怎么撐得住,所以必須在抵達(dá)淮安尋人前讓宋南姝養(yǎng)精蓄銳。
倒不是迎秋相信謝時容,只是她知道自家姑娘用過定魂丹,是百毒不侵的!
謝時容也知道此事,說是沈序洲告訴他的,讓他好好照顧宋南姝。
謝時容給迎秋也只是助眠的香丸,不會對宋南姝身體造成傷害。
迎秋也覺得自家姑娘現(xiàn)在這種表面看著風(fēng)平浪靜,內(nèi)心早已經(jīng)緊繃成弦的狀態(tài)遲早會倒下,便信了謝時容。
“奴婢陪著姑娘!”迎夏同宋南姝說完,又對迎春她們說,“你們快去歇著,明日還要伺候姑娘呢!”
“我和迎夏一同在這里伺候姑娘吧!”迎雪開口,“迎春和迎秋去歇息,明日一早來換我們!”
“也好!”迎春點頭,她滿目擔(dān)憂瞧了眼宋南姝,帶著迎秋離開。
迎夏和迎雪安靜陪宋南姝在船屋內(nèi),兩人手里都拿著繡棚,一邊做繡活一邊陪著宋南姝,時不時給宋南姝換熱茶。
宋南姝盯著輿圖不知還在想些什么,沒過多久迎夏兩人眼皮就開始打架,靠在船艙壁上睡了過去。
半晌后,宋南姝抬手顏面,強(qiáng)壓著喉嚨間的哽咽聲。
早知道,她便不那么著急催著宋書硯離京。
就算是不離京又怎么樣,在京都難道就不能讀書了嗎?
就是因為想斷了阿硯對她生出的心思,所以她就著急把阿硯趕走!
阿硯才剛剛解毒,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fù)好……
她全然忘記安遠(yuǎn)侯府是何等陰險之人,他們被她逼著送出了定魂丹,不能殺她,又怎么能殺不了一個無權(quán)無勢沒有靠山的書生!
若是阿硯身體恢復(fù)成沒中毒之前那樣,或許即便墜河也能很快爬上船。
阿硯已經(jīng)多年不曾泅水。
面對湍急的河水,他那身子怎么撐得�。�
都是她的錯!
比起阿硯的生死,那錯位的感情算什么!
這么多年來,她和阿硯相互依存而生,不論是生活上還是精神上。
他們就像樹和藤蔓,他們的生命可以說是都在彼此身上有一部分嫁接和延續(xù)。
這些年支撐著她的,便是阿硯。
要是阿硯有個三長兩短,她該怎么走下去?
從知道宋書硯出事到現(xiàn)在,安排好一切……剩下只能聽天由命之時,那種濃重的愧疚和悔意像潮水將她整個人席卷。
她后悔了……
后悔逼著阿硯離開京都。
如果她一直把阿硯帶在身邊,安遠(yuǎn)侯是不是就不敢對阿硯下手!
那些覬覦阿硯的人,也會被沈序洲的人擋住……
第176章
是她考慮不周。
宋南姝用雙手揉了揉眼睛,再次把目光放在輿圖上。
這次只要能找到阿硯,她一定好好把阿硯帶在身邊!
什么違背倫常的感情!
什么禁忌!
通通都沒有她弟弟的安危重要!
迎雪手中繡棚落地,宋南姝回頭。
見迎夏和迎雪已經(jīng)睡著,物件掉落的聲音都沒能驚醒她們。
想來,她們兩人也已經(jīng)是困乏至極。
宋南姝起身,將窗戶關(guān)上,找了兩條毯子給兩人蓋好,便又坐回輿圖前。
謝時容看著宋南姝所在艙室窗戶上還移動的影子,便知宋南姝還未睡,那助眠的香藥倒是讓兩個照顧宋南姝的婢女睡著了。
香藥是在人本就已經(jīng)困乏時才起效。
想來宋南姝擔(dān)憂宋書硯,所以壓根沒有困意。
加之,宋南姝本身就服用過定魂丹,助眠香藥對她的作用便不如對普通人大。
謝時容搖了搖頭,只希望在宋南姝稍有困意之時,那香藥能起一點作用,讓宋南姝好好睡一覺。
為了盡管趕到淮安,謝時容每日會提前送出消息,所以每到一個渡口他們都是換船而行,加之當(dāng)?shù)毓俑畷o沈序洲的船優(yōu)先通行……
原本半個月甚至是一個月才能走到的時間,謝時容硬是帶著宋南姝在第十一日趕到。
按照宋南姝之前在輿圖上的尋找計劃,謝時容早早把消息送了過來,官府的人已經(jīng)開始搜山了。
宋家護(hù)衛(wèi)也跟著在附近山里搜了幾天的人,才剛被替換回來休息。
一見到宋南姝,都顧不上身上臟兮兮胡子拉碴,立刻放下剛端在手里的熱湯,朝宋南姝跑來。
“姑娘!”
年近四十的護(hù)衛(wèi)一聲姑娘,就跪在了宋南姝面前,雙眸里全是紅血絲。
“姑娘!是屬下沒有護(hù)好公子!讓公子遭了難!姑娘……屬下對不住姑娘和公子!”護(hù)衛(wèi)難堪低下頭,“請姑娘降罪!”
“姑娘……”
其他護(hù)衛(wèi)也都跑了過來,朝宋南姝跪下。
“姑娘,這不是楊叔的錯,楊叔讓我們進(jìn)艙帶走公子,可是我們?nèi)ネ砹�,公子已�?jīng)跳下去了!楊叔他盡力了!要不是我們拉著楊叔……怕也救不回來!”
“姑娘,我們這些日子不眠不休一直在找公子!”
宋南姝聽著護(hù)衛(wèi)們七嘴八舌的話,閉了閉眼開口:“現(xiàn)在不是追責(zé)的時候,我知道你們這些日子一直在找公子辛苦了,休息一下,還得再找!”
護(hù)衛(wèi)們你看我我看你,其實他們心里面都覺得找到宋書硯的可能性并不大。
都已經(jīng)過去快一個月了。
若是人還活著,怎么可能什么都找不到。
說不定,人早就被河中的魚給吃了,早已尸骨無存。
可誰也不敢先開這個口和宋南姝說。
“是!”楊叔應(yīng)聲,對宋南姝的話絕不遲疑。
楊叔原本開了一家鏢局,后來因為押鏢路上出了事,把整個鏢局賣了也不夠賠銀子的。
是宋南姝替他們償還了賠償,從那之后楊叔就帶著原本鏢局的人跟在了宋書硯的身邊,護(hù)衛(wèi)宋書硯。
跟著他的這些鏢師們從鏢師變成護(hù)衛(wèi),日子比以前好過,銀子比以前多,活還少!再也不用把頭拴在褲腰帶上賺銀子。
可現(xiàn)在,他把宋南姝托付給他的宋書硯給弄丟了!
還讓宋書硯生死不明!
楊叔愧疚極了。
他還是堅信宋書硯還活著,沒看到尸首……人就還有活下來的可能。
“夫人,你這段日子在船上幾乎沒怎么睡,還是先回沈府小憩,等待消息!”謝時容低聲同宋南姝說。
在淮安也有沈府的宅子,謝時容是親眼看著宋南姝在船上幾乎沒睡,就是盯著那輿圖,反復(fù)推敲宋書硯可出現(xiàn)的地方。
十一天的時間,食不下咽,人已經(jīng)瘦了好幾圈。
謝時容不敢想要是沈序洲瞧見宋南姝這個樣子,是要橫著扒他的皮,還是豎著扒他的皮。
“姑娘,你得休息了!別沒找到公子您先到下了!”迎夏上前扶著宋南姝低聲說,“找人這件事,您去幫不上忙,反而旁人還得照顧姑娘�!�
“我知道�!彼文湘@個心中有數(shù),她看向迎雪,“讓淮安窯廠的管事過來見我,我要知道阿硯失蹤前至今每日的天氣變化!”
燒窯和天氣有著莫大的關(guān)聯(lián),所以窯廠會詳細(xì)記錄天氣。
“是!”迎雪應(yīng)聲。
“我在淮安有宅子,雖然小了些,但管事都認(rèn)得,行事方便,便不去沈宅了。”宋南姝對謝時容道。
“好,那便去宋宅!”謝時容頷首。
宋南姝在淮安的宅子,因著之前宋書硯要到,守府的奴仆已經(jīng)提前打掃過,只可惜宋書硯沒有來得及住。
這次宋南姝過來住倒不用大肆打掃,守府奴仆只把宋南姝住的院子收拾出來便是。
可宋南姝到了后并未回自己院子,轉(zhuǎn)而住在了宋書硯的院子。
拿到這陣子淮安的天氣記錄后,宋南姝又立在桌案前重新按天氣推導(dǎo)落水后的情況。
重新劃分了路線后,又派人出去找。
深夜,房內(nèi)的燈還亮著。
迎夏從屋外進(jìn)來時,見宋南姝已經(jīng)趴在桌上睡著了。
她按照謝時容的吩咐,在香爐里添了一顆香丸,又輕手輕腳給宋南姝披上毯子,這才退了出來。
謝時容就坐在對面屋脊上。
盡管他知道宋南姝這是在做無用功,但還是陪著。
經(jīng)過這幾日,謝時容也總算明白,為何宋書硯會這么愛他的阿姐了。
這個世上,如果有這么一個人能為了你不顧一切,是誰都會心動的吧!
謝時容雙手抱于胸前,轉(zhuǎn)頭看向南方……
“也不知道這姓沈的心是怎么做的,竟然真舍得宋南姝為了他這么奔波受苦!”
“布谷……布谷……”
聽到暗號,謝時容站起身,一躍消失在黑夜之中。
宋府后門樹上的人瞧見謝時容出來,立刻從樹中一躍而下。
來人同謝時容抱拳行禮后,將一封信遞給謝時容。
謝時容接過,展開看了眼……
是宋書硯的來信,信中說已經(jīng)安排好,會讓宋南姝確信宋書硯已死,安排的具體地點就在信中。
第177章
末了,宋書硯還在信中問宋南姝如何。
謝時容看完用火折子點了信,看著信紙被火苗吞噬殆盡,這才緩聲開口:“回去告訴主子,宋南姝如今不眠不休,雖不見悲痛之色,應(yīng)當(dāng)是憋著一口氣為尋找宋書硯!若是知道宋書硯已死,不知道能不能撐得住,主子既然已有所安排,讓他派人把我的藥箱送來,以防萬一�!�
有些悲痛越是隱忍不發(fā),爆發(fā)時來得就越?jīng)坝俊?br />
謝時容是深有體會的。
來人頷首,沖謝時容行禮后,消失在了黑暗中。
謝時容皺緊眉頭,負(fù)在身后的手摩挲著自己扇子的扇墜,心中很是不安。
天剛放亮,宋南姝就被窗外鳥叫聲驚醒。
她猛然站起身,披在身上的毯子便滑落。
一直守在山水畫屏風(fēng)外的迎夏聽到動靜連忙站起身:“姑娘醒了!”
“什么時辰了?”宋南姝著急問,“我睡了多久?可有消息送來?”
“才剛巳時,姑娘沒睡多久,目前也還沒有消息送來�!庇亩酥鵁岵枳叩剿文湘埃肮媚镒蛞古吭谧郎纤�,奴婢也不敢碰姑娘,生怕一碰姑娘就醒了!這會兒有沒有哪兒不舒服,手臂有沒有麻?”
見宋南姝抬手捏眉心,迎夏接著安撫:“楊叔他們還在搜尋,一有消息他們一定第一時間送來!”
迎夏話音剛落,就見迎雪匆匆推門而入。
“姑娘!”迎雪雙眼含淚站在門口,手不住哆嗦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