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牧柯是和穆裴軒一起回來的�!�
蕭元瑞道:“這也不足為奇,牧院正現(xiàn)下正在玉安,他回來……有什么奇怪的?”
云琢說:“牧柯醫(yī)術(shù)高超,據(jù)我所知,牧家祖籍隨州,隨州未有戰(zhàn)亂,可牧柯并未回隨州,甚至不曾回去祭祖,而是在瑞州待了許久。”
蕭元瑞道:“你是說,牧柯去瑞州是為了替人看診?”
云琢不置可否,蕭元瑞說:“安南王府當(dāng)中,他哥已經(jīng)死在了戰(zhàn)場,也從未聽聞王府中有誰病重……”話到此處,他突然頓住,“段臨舟?”
“段臨舟不過一介商戶,我聽聞這門親事是穆裴之定下的,穆裴軒并不滿意。段臨舟若是死了,于他百利而無一害,他這般費(fèi)盡心思救段臨舟作甚?”
云琢道:“不要小瞧此人�!�
“當(dāng)初穆裴軒出征安陽時,是段臨舟坐鎮(zhèn)阜州,讓他沒有后顧之憂一路打到了安陽�!痹谱琳f起昔日之?dāng)�,面色也未見絲毫變化,蕭元瑞卻有些啼笑皆非,“你的意思是他為了段臨舟的病而來?他瘋了不成,這兒是玉安,不是瑞州,他今日來,別說我父王,就是小皇帝都未必肯讓他全身而退�!�
“為了一個中庸,”蕭元瑞說,“何至于此?”
云琢看著蕭元瑞,輕輕一笑,說:“段臨舟不只是一個中庸,他身后是段氏商行,是段家這十年海運(yùn)累積而來的財(cái)富�!�
“三公子,難道不動心嗎?”
“段臨舟若是死了,段家群龍無首,穆裴軒想拿下段家,豈不是更輕而易舉?”
云琢道:“人心,誰能說得準(zhǔn)呢?”
蕭元瑞聽他此言,怔了下,笑道:“以圣尊揣度人心的本事,竟也會如此感嘆�!�
云琢說:“三公子謬贊�!�
他道:“我與穆裴軒有些私仇,無論他因何而來,我都要他來得,回不得。”
蕭元瑞笑著對他舉了舉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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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味小坤澤云琢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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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行歌的死無異于遞了一個把柄予信王一黨,他們教秦穹拿了虎賁營,正是怒火中燒的檔口,怎會輕易放過?朝堂之上明槍暗箭如潮涌,聲勢之大,讓高坐龍椅之上的蕭珣有些惶惶。
到底不過一個十歲的孩子,再是早慧老成,面對朝堂傾軋,如山的彈劾奏請,也有些茫然。
每到此時,蕭珣便會分外地想念他的父皇和母后。蕭珣生來便是太子,可自他父親駕崩后,蕭珣便不曾睡過一個安穩(wěn)覺,好像午夜乍醒,就有宮人陰森森地站在龍床前,好教他無聲無息地崩殂。
就像他的母后一般。
天下人都道他母后是因著他父皇駕崩,悲痛過度,遂追隨他而去�?墒挮懼溃橇窒喙唇Y(jié)張?zhí)O(jiān),用三尺白綾勒死了他的母后。
蕭珣六歲過后的每一日都活得如履薄冰,戰(zhàn)戰(zhàn)兢兢。秦太師教導(dǎo)他,要忍辱負(fù)重,以期來日剪除奸佞,中興大梁。蕭珣忍了,他終于等來了誅殺林相的機(jī)會,卻也讓皇叔橫死詔獄,還丟了大梁的半壁江山。
如今信王在逼他,朝臣在逼他,天下百姓也在逼他。
有那么一時半刻,蕭珣想,還不若當(dāng)初留在梁都,和梁都共存亡——可他不甘心,也不敢,他怎么能這樣狼狽地去見他父皇母后,去見蕭家的列祖列宗?
夜深了,猊獸香爐里點(diǎn)了香,青煙裊裊,床榻之上,蕭珣仿佛行走在懸崖邊,冷不丁的,踢中了一塊碎石,石頭咕嚕咕嚕滾落下去,寂然無聲。他仿佛聽見了腳下寸土皴裂之聲,尚來不及反應(yīng),整個人都墜了下去。
蕭珣大叫一聲,猛地驚醒過來,卻見招喜正擔(dān)憂地看著他,“皇上,又做噩夢了?”
蕭珣冷汗涔涔,用力地咽了咽,才抓住招喜的手臂,“伴伴……今夜值守的是誰?”
“姚大人親自守在殿外呢,”招喜拿帕子輕輕擦去蕭珣額頭的冷汗,他說,“您別怕�!�
蕭珣一聽是姚從守著,松了口氣。那日郭淮帶甲上殿無意教個小宦官撞了一下,小宦官摔倒在地,眼卻尖,瞧見了他紅色官袍下的一角輕甲,他嚇得夠嗆,轉(zhuǎn)頭就將這事兒報給了魏招喜。哪想,被蕭珣聽了個正著,小皇帝頓時又驚又怕,郭淮這賊子帶甲胄上殿到底意欲何為?
張?zhí)O(jiān)死于蕭珣之手,郭淮是張?zhí)O(jiān)的義子,曾唯他命是從,蕭珣焉能不忌憚他。
錦衣衛(wèi)本來該是皇帝最忠心的鷹犬,而今卻成為他人刀斧,蕭珣本就如鯁在喉,如今見他行大逆不道之事,自是不得不多想——今日他看見的只是輕甲,那輕甲之下,是否還藏了刀柄?
蕭珣當(dāng)即對郭淮動了殺心。
真正讓他決定除了郭淮的,是他得知郭淮收下了蕭元瑞送給他的一個坤澤。
姚從是魏招喜推到御前的人,姚從原本是北鎮(zhèn)撫司前途無量的千戶,卻被郭淮推出去當(dāng)了替死鬼,魏招喜吃準(zhǔn)了他心中有怨懟。一番籌謀之下,當(dāng)即定下了誅殺郭淮的大計(jì),而那一日也是萬分驚險,郭淮到底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身手了得,被逼至絕境之下竟想要?dú)⒘嘶实邸?br />
千鈞一發(fā)之際,姚從替蕭珣擋了一刀,又拼死殺了郭淮。
因著如此,蕭珣對姚從多了幾分信賴。
他盯著繡了龍紋的錦被看了片刻,說:“伴伴,朕不怕,朕只是這幾日一直想起父皇和母后,若是父皇還在,又怎會變成今天這樣……伴伴,你看他們今日在朝堂之上如何逼迫于朕,他們可還記得朕才是天子?”
招喜輕聲道:“皇上,太師說,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蕭珣慘然一笑,道:“朕當(dāng)日保不住皇叔,今日,也保不住何卿——你說,朕是不是不配為天子?”
招喜一聽這話,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道:“我的小主子,您可千萬別說這話,您是天潢貴胄,生來就是太子,是天子,都是這幫亂臣賊子,欺君罔上!“
“信王所倚仗的不過是手中重兵,如今他已經(jīng)丟了虎賁營,假以時日,皇上定能……”
“朕拿了他一個虎賁營,他就要朕舍棄一個何懷玉,”蕭珣咬牙切齒,半晌又喃喃道,“是啊,他所倚仗的無非是手中的兵權(quán),若朕能拿回兵權(quán),他豈敢在朕面前如此妄為?”
招喜小聲說:“小主子,此事急不得�!�
蕭珣道:“朕怕再等下去,他就要逼朕禪位了�!�
招喜噤了聲。
過了許久,蕭珣道:“伴伴,朕要是將安南郡王留在玉安,如何?”
招喜眼神閃了閃,垂下眼睛,低聲說:“郡王如何愿意……”
蕭珣一聽他這話,臉色就冷了下來,道:“朕是君,他是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蕭珣說,“何況,朕如今不是要他去死,只是想……讓他留在玉安幫朕罷了�!�
雨下了幾日便放了晴,沉睡了一冬的花木仿佛感知早春將來,便迫不及待鉆出了一點(diǎn)小綠苞,看著就讓人心中歡喜。段臨舟貪看這點(diǎn)春意,揣著手在樹下仰頭看得津津有味,穆裴軒自回廊而來,一眼便瞧見了中庸那截白皙修長、線條流暢的脖頸,抬腿便走了過去,道:“看什么?”
段臨舟伸手指了指一處小綠苞,道:“生新芽了�!�
穆裴軒循著他的手瞧了過去,只見幾點(diǎn)新綠自深褐色的枝干鉆出來,別有一番早春的韻味。穆裴軒伸手碰了碰他的手,卻覺得他的手冰冰涼涼的,當(dāng)即揣入掌心搓了搓,皺著眉道:“在這兒看了多久,手冷成了這個樣子。”
段臨舟回過身來,瞧見他擰著眉的模樣,頓時就笑起來,道:“別惱別惱,只在這兒瞧了一會兒。”
穆裴軒見他嬉皮笑臉,瞥了他一眼,拉著他的手就往屋里走,道:“便是想看,也帶上手籠,回頭受了涼,我就讓牧柯多給你開幾帖苦藥�!�
他愈是如此叨叨不休的樣子,段臨舟就越忍不住想笑,穆裴軒察覺了,偏過頭看著他,板著臉,很是嚴(yán)肅,“段臨舟。”
段臨舟:“噯!”
“心肝兒我在呢�!�
穆裴軒:“……別以為你插科打諢就能蒙混過去。”
段臨舟嗯嗯點(diǎn)頭,說:“郡王說的是,這誰呢,怎么這么不知好歹,郡王都心疼了,還不好好聽著,該罰�!�
“段臨舟!”穆裴軒被他氣笑了,倒了杯熱茶塞他手中,道:”說罷,怎么罰?”
段臨舟捧著熱茶笑盈盈地瞧著穆裴軒,說:“罰罰罰,心肝兒說怎么罰就怎么罰。”
二人還沒有論出個如何罰,就聽分墨在門外稟報道:“郡王,周先生,姚指揮使來了�!�
穆裴軒和段臨舟對視一眼,他道:“請去書房。”
為了避人耳目,姚從自升任錦衣衛(wèi)指揮使以來,和穆裴軒還是頭一回見。穆裴軒和段臨舟一前一后走入書房時,姚從正捧了一盞熱茶,分墨隨侍在一旁。
“郡王,周先生,”姚從見了他們,擱下茶杯,起身就行了一禮。
穆裴軒笑笑,道:“姚兄不必多禮,還未賀姚兄出幽遷喬,執(zhí)掌錦衣衛(wèi)。”
“若無郡王提攜,焉有姚從今日,”姚從歷了一番磋磨,性子越發(fā)持重,笑道,“他日郡王如有驅(qū)使,姚從刀山火海,定不推辭。”
穆裴軒道:“姚兄的傷可好些了?”
姚從笑道:“郡王托人送來的傷藥委實(shí)好用,如今已經(jīng)大好了�!闭f著,他自懷中抽出一本小冊子,道,“郡王囑托的事情,姚某已經(jīng)辦妥了,這里頭謄抄的正是六年前各地進(jìn)獻(xiàn)入京的貢品。只不過因著遷都,有許多都留在了梁都,或者遺失在了路上,帶來玉安的,不過是府庫中的十之三四�!�
即便穆裴軒想克制,端著茶杯的手還是忍不住捏緊了,段臨舟見狀,上前兩步接過了姚從手中的名冊。他遞給了穆裴軒,穆裴軒忍了忍,才沒有當(dāng)即翻開,他對姚從道:“多謝姚兄。”
姚從敏銳,覺察出了穆裴軒平靜之下的幾分失態(tài),可他是個聰明人,知道什么當(dāng)問,什么不當(dāng)問,微笑道:“不過舉手之勞,郡王放心,看守庫房的內(nèi)侍是我兄弟的同鄉(xiāng),此事不會教人發(fā)現(xiàn),更不會牽扯到郡王身上�!�
穆裴軒說:“姚兄辦事妥帖,我自是放心�!�
姚從又留了一會兒便向穆裴軒告辭,臨行前,他躊躇了片刻,對穆裴軒說:“郡王,玉安是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穆裴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姚從拱了拱手,穆裴軒道:“姚兄的話,我記著了�!�
段臨舟道:“郡王早已為姚指揮使備了一份薄禮,以賀指揮使直上青云,流光——”
流光捧著一方錦匣奉給了姚從,姚從瞧了段臨舟一眼,笑道:“如此,姚某就不客氣了,多謝郡王。”
他身旁的扈從上前接過了那方錦匣。
二人離去,穆裴軒已翻看起了那本小冊子,他捏得緊,一頁又一頁地看過去,上頭是謄抄來的,字寫得小,穆裴軒一一看去,不由得有幾分焦躁。
段臨舟罕見的也有些忐忑,下意識地抿了口茶水,剛剛放下,就對上了穆裴軒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目光,“如何?有嗎……”
話沒說完,穆裴軒直接一把將段臨舟抱了起來,“……茶,茶要倒了!”
“哈哈,有!”穆裴軒開心壞了,眉梢眼角都是飛揚(yáng)的喜色,他情難自抑地抱著段臨舟轉(zhuǎn)了兩圈,道,“果然在玉安,臨舟,我就知道,一定會在的,一定會在玉安。”
段臨舟也不覺怔了怔,看著穆裴軒,臉上也露出了幾分笑。
穆裴軒看著段臨舟臉上的笑意,按捺不住,抬頭吻他的嘴唇,段臨舟摟住穆裴軒的脖頸,將舌送入他口中。二人吻了許久,段臨舟貼著他的嘴唇廝磨,低聲道:“放我下來。”
穆裴軒才想起這回事似的,將他放了下來,他很是喜悅,又忍不住去看冊子上那小小的“南明珠”三字,那是當(dāng)年他親自送入梁都的東西,而今竟事關(guān)段臨舟的生死。幸好,在玉安。
穆裴軒心想,上天待他不薄。
他高興起來簡直像個小孩子,段臨舟看得動容,又有幾分酸楚,穆裴軒也不知為他擔(dān)憂了多少個日夜。他想起姚從所說,玉安不宜久留,開口道:“郡王,姚從如今是天子近臣,他開口說讓我們盡快離開玉安,莫不是宮中有變故?”
穆裴軒心思還在那“南明珠”上,過了幾息才反應(yīng)過來,聞言道:“黨爭愈烈,姚從讓我離開玉安,大抵是怕我卷入黨爭之中無法脫身�!�
他想起這些時日蕭珣若有如無的試探,摩挲著手中的名冊,輕聲道:“小皇帝也許,是看中了我手中的兵權(quán)�!�
段臨舟啞然。
“他就不怕將你逼反了?”
穆裴軒說:“可我若是死在了玉安呢?”
“南軍有周庭,”穆裴軒語氣平靜,“周指揮使本就是梁都遣來節(jié)制安南王府的�!�
旋即穆裴軒笑笑,道:“不論如何,南明珠我要先拿到手,”他輕輕碰了碰段臨舟的臉頰,說,“臨舟,別怕�!�
段臨舟看著青年認(rèn)真的眼神,不由得笑了,搖頭道:“我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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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玉安之前,穆裴軒想過許多取得南明珠的法子,這顆珠子關(guān)乎段臨舟的生死,無論如何,穆裴軒都要為他取來。他曾想尋機(jī)會向皇帝求得,可真正見到蕭珣之后,穆裴軒卻不敢貿(mào)然揭破自己的目的了。
五年過去,曾經(jīng)天真的小太子長了城府,變得敏感多疑,尤其是近幾次的試探,無不昭示著蕭珣已經(jīng)不再信任安南王府了。蕭珣或許已經(jīng)有意削他手中的兵權(quán),讓周庭取而代之——周庭,邊南衛(wèi)所指揮使,穆裴軒知道,自他讓穆家的黑甲鐵騎現(xiàn)世之后,周庭就對他多了幾分防備。
周庭到底是先帝遣往瑞州的指揮使。這些年,周庭教了穆裴軒許多,二人已經(jīng)不僅僅是上峰和下屬,抑或是指揮使和郡王,倒真有幾分師徒之誼。若有可能,穆裴軒不愿和周庭兵戎相見。
沒想到,蕭珣還未有動作,信王卻先向穆裴軒拋出了橄欖枝。
前來做說客的是玉州知州楊謙和,二人素?zé)o往來,那日,楊謙和卻遣人卻遞了拜帖,道是請穆裴軒前去如意樓嘗一嘗玉安菜。穆裴軒詫異地?fù)P了揚(yáng)眉,楊謙和任玉安知州,毋庸置疑,是信王一黨的人。穆裴軒自來玉安之后,和信王雖無明面上的交鋒,卻也算不上交好。
更不要說不久前他還和蕭元啟打了一架。
楊謙和這時約他做什么?
想了想,穆裴軒還是赴約了。
酒是玉州名酒,滿桌佳肴,秀美的坤澤抱著琵琶坐在珠簾后撥著婉轉(zhuǎn)的小調(diào)。楊謙和是天乾,而今已經(jīng)年過四十,舉止間很有幾分風(fēng)流儒雅。他朝穆裴軒舉了酒杯,道:“這酒叫如夢令,是這如意樓獨(dú)有的佳釀,聽聞自釀酒始,俱都是經(jīng)的坤澤的手釀造而成,這釀酒的坤澤也須的是正當(dāng)韶華、尚未破身的干凈雛兒,故飲來綿軟悠長,別有一番沁人心脾的幽香�!�
“郡王嘗嘗�!�
穆裴軒把玩著酒杯,淡淡地笑了笑,道:“楊大人今日請本郡王來此,不會只是為了喝酒吧?”
楊謙和笑道:“郡王爽快人,那下官也不繞彎子了�!�
“下官是來給郡王報喜的�!�
“報喜?”穆裴軒眉梢一挑,“喜從何來?”
楊謙和說:“不知郡王可聽說過容華縣主?”
“容華縣主是玉安一等一的美人,不但容貌生得極美,性情最是端莊嫻靜,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楊謙和微微一笑,道,“郡王少年英杰,與容華縣主這般佳人正是英雄配美人——”
穆裴軒打斷他,“楊大人莫不是忘了,本郡王已經(jīng)娶妻了。”
楊謙和說:“郡王乃人中龍鳳,天乾中的佼佼者,自當(dāng)與坤澤相配。容華縣主雖是庶出,可她自幼養(yǎng)在王妃膝下,深得王爺疼寵,郡王與縣主之間正是門當(dāng)戶對,天作之合,所以王爺有意將縣主許給郡王為側(cè)妃……”
穆裴軒哂笑一聲,說:“楊大人,信王美意,本郡王心領(lǐng)了,本郡王與郡王妃正當(dāng)情濃,鶼鰈情深,無意他娶�!�
楊謙和微愣,似是沒想到穆裴軒會拒絕得這般干脆利落,“郡王,那可是容華縣主�!�
“縣主又如何?”穆裴軒反問道。
楊謙和一時啞然,他深深地看著穆裴軒,道:“郡王是個明白人,這天下的局勢不會看不明白,如今秦鳳遠(yuǎn)占據(jù)梁都,與大梁劃江而治�?梢狼伉P遠(yuǎn)此前行徑,斷不會滿足于此,不如安南王府與信王府結(jié)秦晉之好,守望相助,共御強(qiáng)敵。”
穆裴軒笑了笑,道:“與信王結(jié)盟,對本郡王有什么好處?”
“秦鳳遠(yuǎn)就算要打,也不會舍近求遠(yuǎn),轉(zhuǎn)道攻往瑞州。”
楊謙和說:“郡王說笑了,如今天子在玉安,秦鳳遠(yuǎn)若是攻來,郡王以為自己還能置身事外嗎?屆時大亂一起,天子圣旨直抵瑞州,郡王身為我大梁臣子,難道敢抗旨不遵;?”
“再者,玉州失利,瑞州只怕也有唇亡齒寒之患。”
穆裴軒看著楊謙和,嘲道:“楊大人莫不是真當(dāng)本郡王是個傻子?”
“信王想與本郡王結(jié)盟,無非是看中本郡王手中的南軍,想讓本郡王去和秦鳳遠(yuǎn)拼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再好不過,他便可坐收漁翁之利。”
楊謙和笑道:“郡王這話言重,且不提王爺和郡王同是大梁臣屬,自當(dāng)一道平叛,中興我大梁,若是郡王娶了縣主,兩家便是姻親,王爺豈會行那等背信棄義之事?”
“郡王,您是天乾,”楊謙和露出一個別有深意的笑容,說,“自古以來,乾坤陰陽方是正理,郡王妃雖好,可到底是中庸,下官還聽聞郡王妃身子不爽利……如此,如何能襄助郡王度過情期,綿延子嗣呢?”
穆裴軒盯著楊謙和看了片刻,突兀地笑了一下,道:“聽起來這門親事——于本郡王百利而無一害。”
“只可惜,瑞州的窮山惡水養(yǎng)不活你們玉安嬌養(yǎng)出來的坤澤,就如這如夢令,雖是名酒,卻不合本郡王的心,不合心的東西,本郡王素來不喜歡�!�
“本郡王尚有要事在身,告辭了�!�
穆裴軒與楊謙和的商談本是密談,可不知怎的竟教人傳了出去,就連蕭珣都有所耳聞。
蕭珣有意無意道:“軒哥哥,容華縣主可是這天底下罕見的美人,軒哥哥當(dāng)真不喜歡?”
穆裴軒笑道:“是誰在皇上面前嚼舌頭?”
蕭珣臉上露出一個笑,道:“朕只是覺得若是軒哥哥當(dāng)真喜歡容華縣主,那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要是天底下的美人兒我都喜歡,”穆裴軒道,“那我可喜歡不過來了�!�
蕭珣突然想起什么,道:“不知軒哥哥可記得鄭國公家的文毓哥哥?”
穆裴軒愣了下,道:“誰?”
蕭珣道:“就是同朕一起在獅獸園遇險,他護(hù)著朕險些遭猛虎撕咬,幸好軒哥哥來得及時,”他不覺一笑,道,“軒哥哥與猛虎搏斗時的劍還是他扔過去的呢。”
經(jīng)蕭珣提起,穆裴軒才想起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可對于他口中的文毓卻委實(shí)記不清了,笑笑,道:“幾年前的事情了。”
蕭珣說:“可不是,我聽說軒哥哥當(dāng)年離開梁都時,文毓哥哥還病了一場�!�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穆裴軒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記不記得“文毓”不要緊,是不是當(dāng)真有這么一回事也不要緊,皇帝想借機(jī)給他指親倒是真的。穆裴軒不說話了,看著蕭珣,蕭珣不自在地避開了他的眼神,笑道:“軒哥哥……”
穆裴軒道:“皇上,臣已有郡王妃了,臣想要的,只有他一人。”
“何況如今海內(nèi)未平,臣無心私情,”穆裴軒說。
蕭珣神情僵了僵,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看著穆裴軒,穆裴軒不閃不避地和蕭珣對視,過了許久,蕭珣笑了下,道:“朕也只是隨口一說,郡王別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