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希衡去觸這道“神門”
在她觸碰的過程中,神門起初如同水,溫和地接納她,稍過一會兒,神門卻狂風驟起,開始排斥希衡。
無論希衡適不適合成為神,僅僅三年時間,她只從分神到了大乘。
差一點可以成為半神。
這樣的情況下,神門仍然不會接納她。
希衡沒有放棄,很多時候修煉講究緣法、這次觸碰到神門是緣,下一次不知又是幾年。
她想看看自己能做到哪一步。
她繼續(xù)將手掌貼在透明的神門上,就在這時,天光大放,神門之旁出現(xiàn)一團光。
這團光在神門之畔,卻沒有一點畏縮之意,它沒有具體形狀,一時如飛云,一時又如瀑布。
這團光內發(fā)出聲音:“希衡�!�
希衡側眸望去:“你是誰?”
那聲音毫無感情,卻猶如洪鐘大呂,不知經歷了多少歲月的洗滌,它光是存在在這里,就讓人不可忽視。
它說:“你不是知道嗎?能和神門并列的,唯有……天道�!�
“我即天道�!�
第188章
一切的真相
天道真身降臨。
似乎是為了佐證它的身份,它不斷變幻著形態(tài)。
一會兒是一本金色的、厚厚的書,里面布滿密密麻麻的小字,寫滿天規(guī)戒律。
一會兒它又搖身一變,成了一棵古樸的樹,樹冠濃密,翠陰茂盛,根系發(fā)達。
天道無情,天道也無形,所以,希衡看到的天道,其實是她心里天道的模樣。
她認為天道像是書,寫滿了運行的規(guī)則。
她也認為天道如同古樹,一直巍峨佇立在世間,平靜滄桑地看盡世間發(fā)展。
多想無益,希衡很快問:“不知尊駕來此,有何貴干?”
天道:“我來此,是想助你一臂之力�!�
天道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哪怕它盡力想做出合作的模樣,最后,它的聲音也和人不同,平穩(wěn)、毫無波動,連死灰般的寂然都沒有。
希衡看著最后變?yōu)橐粓F云的天道,沒有意動,也沒有說話。
神門之前,她衣如白雪,風動心不動,久得過了一刻鐘,天道問:“你不愿意?”
天道說:“你具備成神的一切潛質,資質、道心、德行你都是萬里挑一,故而,哪怕你此時修為不夠,我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你將成為真正的正道神明,如無意外,你會是正道神明之首。”
天道之言,不可謂不誘惑。
可希衡并沒有一點開懷,她直言詢問:“我們都是你手中的棋子�!�
天道不言。
希衡則繼續(xù)說下去:“我、玉昭霽以及天亓,都是你看中的棋子,你利用我們的對立,來達成你的目的。”
天道被戳穿,但它不是人,不是任何生靈,所以沒有任何惱羞成怒的情緒。
被看穿,它干脆直言:“是你們自己在對立,我相當于一只手,將你們的對立引導向相對和平、不流血的局面�!�
“是嗎?”希衡心中有無限的冷。
天道無情,天道無情,這四個字一直印在書上,希衡也一直知道,但唯有此刻,她對這四個字了解得這么透徹。
希衡反問它:“你是為了把我們引導向相對和平、不流血的局面,還是你需要依靠此事,來讓神明歸屬于你的麾下,受天道的轄制。”
“天亓之前必死無疑,原本,是他造就了那一場禍事,原本,他不能成神,是因為你幫助了它,才導致如今的局面�!�
“你幫助他,讓他靠你的力量成為了神,但和真神比,永遠也差一點,所以,他必須聽從你的安排。你不讓他進十萬大山,他就不能進十萬大山�!�
希衡看到以十萬大山作屏障的玉昭霽,就想到了天亓和天道的交易。
她繼續(xù)說:“如今,你故技重施,想要以同樣的方式助我成神,然后,我也成了你的屬下。也許你還會這樣誘惑玉昭霽,屆時,正道神明、魔道神明,都將在天道之下�!�
“世間再無神明可以自由不受約束,天道約束神明,天道永遠……公正無私�!�
希衡的猜測完全正確。
天道默然一瞬:“你很聰慧。”
“在這許多年的時光內,你幾乎是我見過最完美的人�!碧斓勒f。
“更良善、無鋒芒者,無法在這世間存活,他們全都死于非命。唯有你能令妖魔聞風喪膽,能將良善和鋒芒結合得天衣無縫,你的良善中有劍意,永不被妖魔所侵,你還有至高的天賦……有時我看著你,我會在想,世間是一個輪回,也許世間已經到了需要神明的時候,所以,才有了你降生�!�
天道聲如洪鐘。
“但是,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昔日兇神為禍,世間生靈涂炭,神掌握了廣袤磅礴的力量,一旦擁有私心,就會造成滅頂之災�!�
天道堅持:“所以,對神明的約束,必將進行�!�
這才有了天道的一系列行動。
第一次,希衡和天亓的交戰(zhàn),這次是最公平的一次交戰(zhàn),雙方都懷揣對自己的道的堅持。
這次,希衡勝,天亓敗。
而后,天道不愿看見正道神明、魔道神明又要重現(xiàn)榮光,它將天亓送至虛空,給了天亓新生機會。
第二次,天亓帶著記憶歸來,步步為營,借刀殺人殺死了希衡。
這次,天道同樣不愿意希衡就這么死了。
論正道神明之首的位置,天道也知道希衡才是真正的天命所歸。
天亓個性偏激,一身反骨,亦正亦邪,他定然會出大亂子,天亓也定然不會真正服從自己。
所以,天道同樣提前借禮陽的手,應運而生煉出懸倒生死壺,讓希衡新生。
到了第三次……
天道也從上兩次的失敗之中總結出經驗,天亓和希衡,雙方誰都不能死。
只有讓他們雙方彼此制衡,他們才會被它所制。
這里邊的變數(shù)是玉昭霽,玉昭霽雖是鐵板釘釘?shù)哪У郎衩�,但是神明之間到底惺惺相惜,更別說他對希衡產生了愛情,他堅定地站在希衡這一邊。
玉昭霽希衡聯(lián)手,天亓式微。
天道便加入進來,幫助天亓成神,讓天亓成功成為醫(yī)神,但因為他成為醫(yī)神時用了自己的力量,所以他成為自己的下屬,不復真神之力。
天道現(xiàn)在還想讓希衡接受它的幫助。
天道嘆然:“希衡,你可以考慮我的提議?其實,你的志向和我的世間并不沖突,我們是同路者。”
“我需要你、欣賞你,你將會是最完美的神明,和我聯(lián)手吧,希衡�!�
希衡沉默,只想把天道揍得滿地開花。
第189章
這一次,換我來救你
神門之下,希衡冷然道:“我拒絕,你可以離開了�!�
天道還想再勸:“為什么你們都如此倔強?”
它說:“玉昭霽一身反骨,天亓表面服從,但他們和你都不一樣,我以為,我們是同路者。希衡,你想要看到的海清河晏、天下太平,離不開公正無私。”
“神明如果不被轄制,爆發(fā)出災難來,世間其余萬族該如何做?一個兇神,就足以踏平萬族。希衡,你真的不懂我嗎?”
天道對希衡有耐心得多,面對天亓和玉昭霽時,它可不是這樣的。
可惜,希衡從來不會因為對方的措辭是否懇切、身份如何超然,而改變自己的判斷。
她說:“我目前不能回答你這個問題�!�
她攤開自己的手,白皙的掌心、指腹劍繭沒有因為三年未曾用劍而減退,她把自己的手按在神門中間。
和神門相比,希衡的手顯得無足輕重。
她對天道說:“對于如何讓神減少私心、如何制約神的問題,我無法回答,如你所見,我現(xiàn)在連神都不是,我只能看到世界的一角,我怎么能用我現(xiàn)在粗淺的見識,去判斷另一個深奧的問題?”
“我首先需要了解神,才能做出判斷�!�
她徐徐對天道說:“你是天道,活過這么多光陰,你有你的判斷和立場,在我的見識連了解神都算不上的時候,我絕不會因你的三言兩語,就做出判斷�!�
天道不言,它不得不承認,希衡說得是對的。
天道:“希衡,你身上有一種神奇的魅力,你現(xiàn)在拒絕了我,卻不會讓我感到生氣�!�
“可我也不想放棄,希衡,你有些抵觸我�!碧斓缹ο:猓嫠愕蒙隙Y賢下士。
它找天亓時,惜字如金,和天亓對話統(tǒng)共不超過三句。
它找玉昭霽時,一照面,玉昭霽剛擦完臉上的血,眼里一輪黑日越發(fā)明顯,問它:“天道?”
天道說了句是。
然后玉昭霽一刀揮來,叫它滾。
天道對這種冥頑不靈的魔,自然沒什么好說的。
爭吵是無意義的事,它只和自己認為值得的人有說話的必要。
希衡就是這個人,哪怕意見相左,也值得和她討論。
天道問:“你為何偏向于抵觸這一點?”
希衡收回按在神門上的手:“因為,無論你的目的是對還是錯,你的手段和過程都是錯誤。你要公正無私,卻為了世間,破壞了對我、對玉昭霽以及對未來神明的公正無私�!�
“我身為被破壞的人,實在很難不抵觸�!�
天道長長嘆息一聲:“我知道了�!�
它為了讓神明們全部公正無私,受到制約,造福世間,的確做了破壞公正的事情。
天道:“你有可以改變決定的機會,屆時,我會出現(xiàn)�!�
說完,天道離開。
它貴為天道,也不能強迫別人做決定。
就像它插手希衡和天亓的事情,連復活天亓,它都只能讓天亓去虛空漂泊、等待時機。它復活希衡,更是需要身具奇才的禮陽。
天道無法直接插手,干涉世間。
天道離開后,眼前的神門也消失——希衡被天道打了個岔子,這次嘗試失敗。
她退出神門境,消化這次嘗試的感悟。
一轉眼,一年再度過去。
這一年內,發(fā)生了一個事情:十萬大山陣法的力量在減弱。
當初,十萬大山的陣法是用那些徹底消散的神明骸骨所制,可這些神明骸骨都是被兇神所殺,死得徹底。
它們的骸骨能為陣法提供四年的力量,已經是極限。
希衡在水屏里,看著守山人拎著諸神惡錘急得團團轉。
它到兇神險峰門口,扯著嗓子喊:“玉昭霽!玉昭霽,你死了沒有?沒死吱一聲!”
兇神險峰里沒有一點聲音傳出。
這不是玉昭霽第一次不理守山人了,守山人嘆息一聲,認命地道:“你要是不答應,那就等死吧,陣法出問題了,天亓隨時可以進來。”
這句話落下,里邊還是沒一點聲音。
守山人這下是真慌了,這幾年,它原本以為玉昭霽一定會死在兇神手里,沒想到漸漸的,玉昭霽傳出了聲音。
它知道他還活著。
可現(xiàn)在守山人真不確定了,這么大的事,玉昭霽怎么沒一點反應?
守山人急得拍打山壁:“玉昭霽、玉昭霽?!”
聲音急切、一聲比一聲高。
就在守山人決定沖進去時,里邊終于響起了玉昭霽的聲音:“別叫,吵得耳朵疼�!�
在兇神險峰內,常年幽暗,無法視物。
如果是全盛狀態(tài)的玉昭霽也就罷了,關鍵是,玉昭霽一直在和兇神爭斗,他的血不知流了多少,狀態(tài)也很虛弱。
他從太陽燭照的形態(tài)、變?yōu)樾氯A服的太子殿下,錦衣墨發(fā)全部淌在血色里,赤色的血沾在他的手上、衣上,如墮天成了修羅。
兇神殘念的狀態(tài)也不好,它本來就死了,時間拖得越久,它爭取來的那一線生機更沒用。
在這樣的情況下,兇神殘念奄奄一息,玉昭霽雖狀態(tài)不好,但強于兇神的狀態(tài)。
但玉昭霽的眼睛看不見了。
這里常年幽暗,他的眼慢慢就無法視物,從外觀來說,沒有任何區(qū)別,他只是看不見了而已。
玉昭霽原本無法分辨自己是否看得見,這里一片幽暗,眼睛好壞根本沒區(qū)別。
他發(fā)現(xiàn),是因為那次,他在險峰內用混沌火,火光照耀滿了險峰山洞,他看見的卻還是一片暗茫。
玉昭霽這時就知道,自己看不見了。
幸而,這里有個茍延殘喘的兇神,玉昭霽有意識地利用兇神做一些攻防訓練,到現(xiàn)在為止,他雖然看不見,但完全不影響打斗。
失去視覺,對玉昭霽來說算不上什么。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失去視覺后,聽覺更為敏銳,以致于守山人在咋咋呼呼時,對他來說就像十萬個雷霆在他耳邊響。
守山人聽見玉昭霽的聲音:“你沒死?!等等,現(xiàn)在你還是你嗎?”
它擔心玉昭霽已被守山人奪舍。
玉昭霽:“……別問無聊的問題�!�
如果是兇神復活,兇神會第一時間殺了守山人,破壞十萬大山剩下的神軀。
如此,天下大亂,世間失去了這么多神的力量,邪魔滋生,民不聊生,就會應運而生更多神明,來壯大兇神的力量。
守山人撓撓頭,這個說話的樣子,是玉昭霽無誤。
它甕聲甕氣:“你聽我剛才說了嗎?陣法在失效,你快讓魔族送些東西來,加固陣法�!�
守山人暗地搓手,魔族最不缺的就是各類魔礦,也蘊藏著力量。
玉昭霽:“不必�!�
“不必?”
險峰中傳來玉昭霽的聲音:“自然不必,你什么都說出來,天亓都知道了�!�
守山人愣住,玉昭霽:“你很驚訝嗎?他這么想殺我,怎么會放過窺探這里的情況?”
十萬大山外有陣法時,天亓受制于天道,不能破開。
但當陣法失效,天道就沒法插手這個事情了。
守山人這下更不知該如何是好,它想問玉昭霽還有多久才能殺了兇神殘念,卻又擔心又被天亓聽到。
玉昭霽已經不再談這個事情,他聲音低而清、繾綣悅耳:“你說,希衡會不會也能看到這里?”
他聲音中有了無限懷念,也只有這時,守山人才能真正確定,這是那個身為魔、卻明知險路而進入的玉昭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