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林聽點頭:“就是想見你了。”是想見段翎沒錯,然后想辦法打消他想和她成婚的念頭。
這是她最近的目標。
段翎沏好茶,拎起紫砂壺,倒了兩杯茶,熱霧飄起來,從他眼前過,模糊了表情。待熱霧散去,段翎唇角含笑,沒說話。
林聽被他的笑容晃了下眼,很快記起正事,暗戳戳試探:“婚期將近,你有沒有什么想法?”
他抿了一口清茶,不答反問道:“我該有什么想法?”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聽說每個人在成婚前都會冒出很多想法,有些人甚至在成婚前幾天忽然解除婚約,就想問問你�!�
段翎晃了下茶杯,望著漂浮在里面的一片茶葉,笑得很是良善:“我沒有。難道你有?”
她訕訕:“我也沒有。”
他放下茶杯,語調(diào)溫和道:“你不必擔心,婚事定下了就不會變,我們會如期成婚的。”
她擔心的就算是婚事如期舉行,林聽為了掩飾自己的情緒,端起茶杯喝茶:“希望如此�!�
段翎又看了她一眼。
出城時還是晴空萬里的,當他們到踏青之處時,天便變了,烏云密布,光線昏暗,幾道雷聲過后,暴雨如注,敲得馬車哐當響。
雨太大了,馬車難行。
馬夫問段翎怎么辦,他們現(xiàn)在離京城有點遠,冒雨回去危險,要不要先找個地方避雨。
段翎掃了眼外面,問車內(nèi)的林聽:“段家有一處宅子在城外,從我們這里出發(fā),往西側(cè)行大約半刻鐘就是,去那里避雨如何?”
京城里有不少富貴人家會在城外安置宅院,偶爾出城小住幾日,適當?shù)負Q個環(huán)境放松放松,段家在此處有宅子不足為奇。
林聽:“可以�!�
車夫立刻朝他說的那個方向去,行半刻鐘后果然看到了一處宅子,停下馬車讓他們出來。
陶朱一手給林聽撐傘,一手扶她:“七姑娘,當心路滑�!�
宅子青磚灰瓦,周邊縈繞著參天的古樹,從外面看很普通,進去后才發(fā)現(xiàn)里面別有洞天。宅子門后是石橋流水,放眼看去,花木扶疏,長廊蜿蜒,兩側(cè)窗欞雕花。
順著長廊往里走,連續(xù)穿過兩道攀爬著藤蔓的石門就是有十幾間廂房的后院,林聽和段翎各自進了一間廂房里休息,等雨變小。
雖說段家人不常來這里住,但會留幾個仆從守著宅院。仆從見他們來,怕他們方才有淋到雨,立刻去準備換洗衣物送進房里。
林聽進房后,坐窗臺前看雨,雨越下越大,沒變小的跡象。
陶朱昨晚沒睡好,剛坐下時還能保持精神,坐下沒多久,昏昏欲睡了,靠著桌椅打瞌睡。
她給陶朱披了件外衣。
令林聽沒想到的是,這場雨下到晚上,她們今晚得在這宅子里過夜了。好在宅子里有充足的糧食,仆從為她們做了晚膳。
用完晚膳,林聽才想起段翎沒出來吃東西,拉住其中一個仆從問:“你們家二公子呢?”
仆從道:“二公子他說不餓,讓我們不用準備他的晚膳�!�
“好,你們下去吧�!绷致犗肓讼耄屘罩煜然胤咳ヤ伇蝗�,她要去段翎的房間找他。
而段翎犯欲癮了,此刻,他躺在床榻里,如玉的臉上蓋著一張帕子,手里握著一張帕子,妄圖借聞林聽的氣息來平復這來勢洶洶的欲癮。
可即使他今晚聞著她的氣息,也得不到舒緩。過了很久,段翎抬起握住帕子的手,越過幾層衣擺,用它來裹住自己,弄了三刻鐘。
就在這時,林聽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段大人?”
蓋住臉的帕子從段翎臉上滑落,他在林聽的聲音里猛地泄了出來,弄臟了她的帕子,粉色的帕子兜住了不少白。
第56章
見不得人的陰暗
林聽敲門的同時又喊了幾聲,
也不見有人回應,不由得猜段翎是不是忘記吹滅燭火就休息了。
她剛剛敲門是因為看到房內(nèi)還有光線,以為段翎還醒著,
便想借著送糕點的名頭,
繼續(xù)旁敲側(cè)擊地試探他內(nèi)心的真正想法。
不料段翎會那么早入睡,現(xiàn)在戌時初,
才剛?cè)胍共痪谩?br />
林聽在房門前徘徊須臾,
望著屋內(nèi)微亮的光線,還是決定走了,總不能把已經(jīng)休息的段翎喊醒,她休息時也最討厭被打擾。
她正欲抬步離去,
身后的房門開了,
點了香爐的屋內(nèi)傳出濃郁的沉香味,還傳出段翎的聲音。
“有事?”
段翎呼吸微亂,
但不仔細聽是聽不出來的。林聽沒發(fā)現(xiàn),
轉(zhuǎn)過身看他,
抬了抬手中里的一碟糕點:“我聽說你沒用晚膳,
來給你送些糕點,餓了隨時可以吃�!�
說罷,
她抬眼看他。
段翎換了一身新衣袍,
發(fā)鬢略濕,綺麗的眉梢似染著淡淡的潮紅。林聽看了幾眼,
平白無故地感覺端著糕點的手有點麻意。
他就站在門前,背對著屋內(nèi)的燭火,
整張臉陷入陰影中,
接過她遞來的糕點:“多謝了。”
“你方才是在休息?”
“是�!倍昔岢堇镒吡藥撞�,將糕點放到中間的茶桌上,
側(cè)目看不遠處的香爐,沉香味越來越濃,像是要遮擋其他什么味道。
林聽留在房門外,不太好意思道:“打擾你休息了�!�
段翎壓在茶桌的手緊了緊,新的一輪欲癮正在襲擊著他的身體:“你也是怕我會餓,好心過來給我送糕點,何談打擾�!�
她看著他的背影:“那你現(xiàn)在是接著休息,還是……”
理智告訴段翎,應該讓林聽走,然后他關(guān)上房門,接著用那種辦法自行解決,防止任何人知道他不受控制的病究竟是什么,可出口卻是:“我又犯病了�!�
林聽一時沒反應過來,隨即記起他曾在她面前犯過一次病:“那你這次打算怎么熬過去?”
段翎回頭,眉梢間的潮紅愈發(fā)重了,不知是不是太痛苦了。
他問:“你可否幫我?”
“我?guī)湍�?”是接吻?就像那次在水潭邊那樣借接吻來轉(zhuǎn)移注意力?盡管林聽說過當此事是一場夢忘了,但至今仍忘不掉他從水里出來,仰頭親上她的那一幕。
林聽下意識抿了下唇,直白問:“你說的是,讓我親你?”
段翎壓抑不住了,呼吸不僅僅是微亂了,臉頰覆上薄汗:“不是。你今晚留在我身邊就好�!�
林聽遲疑。
段翎這次犯病跟上次不一樣,上次,他堅持讓她留在山洞里等,他自行去水潭里熬過去。
雖說最后沒熬過去,為轉(zhuǎn)移注意力親了她,但也能說明他當時不想讓她看到他犯病的樣子。
可這次變了。
段翎竟然主動說想要她留在他身邊,陪他熬過這次的犯病。
在段翎眼里,他們?nèi)缃裼谢榧s在身,她又“喜歡”著他,此時此刻見他犯病了,不可能會拒絕“今晚留在他身邊”的請求,甚至還會因擔心他而主動留下照看。
林聽猶豫了下,答應了。
“你等等,我去給你弄點水來�!迸畞斫䴘衽磷咏o他擦汗,若直接用干帕子擦汗,久了會不舒服。
段翎的房間里雖有一個水盆,但里面沒有水,好像是用過水后倒掉了,還沒來得及換新的水。除她之外,沒人知道他“有病”,叫仆從過來,有被發(fā)現(xiàn)的風險。
去弄水前,林聽先回了趟自己住的廂房,吩咐陶朱早點歇息,還等她進了隔壁廂房再出門。
林聽不太想讓陶朱知道她即將要待在段翎身邊一晚上。
段翎的房間離她們的廂房不是很近,有一段距離,來回一趟得花了不少時間。林聽捧著水盆回去時,他已不在茶桌前,而是在床榻上了,周圍是垂下來的帳幔。
她撩開其中一面帳幔,坐到床榻邊,拿起水盆里的帕子擰干,擦去段翎滑落到下頜的汗。
他那秀長的脖頸也汗涔涔一片,泛著層瀲滟的水光色。
林聽瞧見后,握住帕子的手一頓,最終還是擦了擦段翎的脖頸,指尖不小心拂過他喉結(jié)。
段翎悶哼了聲,臉轉(zhuǎn)去另一側(cè),沒讓她看到他此刻的神情。林聽依然以為是他犯病太疼了,沒多想:“你要不要喝水?”
“不用�!�
她見段翎的汗止不住地流,想拉下他蓋在身上的被褥。這些汗大部分是因為犯病才冒出來的,但蓋被褥會更熱,出更多汗。
段翎在林聽碰上被褥的那一刻,扼住了她的手腕,潮濕氣息仿佛黏上她:“我想蓋著�!�
林聽想收回手,但不知為何忍住了,潮濕氣息徹底黏上她。
“可你出了好多汗�!�
段翎指腹不自覺地摩挲過林聽手腕處的皮膚,但力度極輕,像克制到病態(tài)的程度,她沒發(fā)覺。他嗓音很低,暗含一抹見不得人的陰暗,重復道:“我想蓋著。”
“好吧。”林聽糾結(jié)片刻,只好隨段翎去,繼續(xù)給他擦汗。
他也松開了她的手。
房內(nèi)的香爐還點著,空氣中滿是沉香氣息,段翎那些似痛吟的聲音時不時地落在她耳畔。
過了良久,段翎轉(zhuǎn)過頭看林聽,漆黑長發(fā)落在肩頭上,貌若好女。他薄唇微動,語氣似乎還是那般平靜禁欲,但說的話卻不是:“你……能不能像以前那樣親我�!�
濕帕從林聽手里滑落。
就算他們親過了很多次,也行過更親密的事。她聽到這句話時也會感到震驚,畢竟以前大多數(shù)是懷著目的,直接開親的。
按理說,反正他們都親過那么多回了,也不差這一回,更別提他們還定下了婚事,縱使是誤打誤撞定下的,也是真實存在的。
但她還是覺得不一樣。
就在林聽舉棋不定之時,段翎又痛吟了一聲,她身體比腦子先行一步,彎下腰親了過去。
痛吟聲斷了。
林聽一碰上他,段翎就纏了上來,如男鬼般,唇舌相抵時,他五指緊緊地扣住她的手腕。
這個晚上,林聽感覺自己的嘴不是自己的了,在段翎犯病期間,他們接了幾次吻,每次的時間都不短,過了很久才分開。
后半夜,段翎熬過去了。
林聽當時實在困得糊涂,給他擦完最后一次汗后就爬上床睡過去了,沒回自己的廂房。
而段翎側(cè)身躺著看林聽的睡顏看了很久,看到最后忍不住抬起手,指尖隔空描摹著她的五官,然后認真體會著心中的情緒。
林聽不知道做了什么夢,措不及防地給了他一巴掌。
段翎沒躲,被打得正著。
她夢囈:“不準搶我的錢,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林聽打完人后沒收回手,還放在段翎有少許指痕的臉上。段翎也沒推開,聞著屬于林聽的氣息,情不自禁地張嘴,含咬住她打在他唇角的那根手指,舔舐而過。
段翎將林聽打過他臉的五根手指全含咬、舔舐了一遍,待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他微微失神。
*
林聽這一覺睡到第二天一早,吱吱喳喳的鳥叫聲沿著房間里的后窗傳進來,她睜開眼,醒了過來,但意識還沒怎么回籠。
她睡相一如既往的差。
本來在床頭的腦袋轉(zhuǎn)到了床中間,由豎著睡變成打橫睡,雙腳胡亂搭在床上,也不知搭到什么了,溫軟溫軟的,很舒服。林聽抬了抬腳,踩了幾下腳底的溫軟。
意識漸漸回籠,她記起昨晚發(fā)生過的事,這間房是段翎的。
林聽瞪大眼,自己居然毫無防備地睡著了?還是在身邊有男子的情況下睡著了!隨后她感到腳底有異樣,貌似有東西舔過,留下一絲潮濕,幾乎是立刻縮回腳。
她縮回腳的瞬間,段翎坐了起來,長發(fā)落腰間,容顏惑人。
林聽忽然反應過來,她的腳不是踩在被褥上,而是踩在他臉上……應該是她將段翎踩醒了,他也沒反應過來,想開口說話,結(jié)果唇瓣就碰到了她的腳,給她一種被人舔了下腳的感覺。
慢著,她踩了段翎的臉?
林聽看了眼踩過他的腳,連滾帶爬地下了床:“段大人�!彼櫜簧洗┗匦浅嘀_的。
幾層裙擺之下,她那些仿佛被舔過的腳趾頭不安地扭動著。
段翎撿起她扔在床榻上的絲絳,掀開被褥起身,緋色的單衣令他看起來比花還要艷三分。
林聽看向段翎拎著的長絲絳。她睡覺前有個習慣,那就是必須把綁住頭發(fā)的絲絳全解開。昨晚太困了,照顧完他就躺下睡了,但睡前不忘把絲絳扯下來,隨手一扔。
段翎走到林聽面前,抬起手將絲絳還給她:“你的絲絳。”
她隨手綁好頭發(fā)就想走。
段翎又彎下腰撿起林聽的繡花鞋,在她快要握上門把手的時候說:“你不要你的鞋了?”
林聽聞言折回來拿鞋,以飛快的速度穿好鞋,臨走前記起些什么:“你身體如何了?”
段翎:“好多了�!�
她怕陶朱早起會察覺端倪,急著想回去,有種跟他偷.情的錯覺:“那就好,我先回去了�!�
林聽走得急,沒發(fā)現(xiàn)床榻上的被褥換過了。昨晚段翎又泄了一次,弄臟了衣衫與被褥,所以換了被褥。她睡得熟,并不知道他在床的另一邊難以自控地泄了一次。
她走出段翎房間,沿著長廊快步走,奔回廂房。
還沒走近廂房,林聽就看到了陶朱。陶朱守在開著的房門前,正東張西望尋找著她的身影。
林聽揚聲喊:“陶朱�!�
陶朱迎上來:“七姑娘,您去哪兒了?”她適才敲門,不見林聽回應便推門進去了,見人不在就想著在門口等會,如果再不見人出現(xiàn)就去找宅子里的仆從問問。
林聽清了清嗓子,盡量自然解釋道:“我今天很早就起來了,見你還沒醒,隨處走走�!�
陶朱沒懷疑,拉林聽進屋:“奴來給您重新梳發(fā)吧�!�
她隨手綁的頭發(fā)有點亂。
陶朱給林聽重新挽發(fā)后不久,仆從來請她們?nèi)ビ迷缟拧S暝诤蟀胍雇A�,用過早膳,他們一行人在今天上午離開了這宅子。
馬車剛到城門,林聽就聽見了混亂嘈雜的聲音,掀開簾子往外看,只見一隊騎兵沖出城外。
段翎下馬車詢問情況。
守城官兵忙不迭將事情的前因后果說給段翎聽:“謝五公子昨日逃出城了,馮鎮(zhèn)撫使收到消息,說他如今身處城外十幾里處的一個小鎮(zhèn),要派人過去搜查�!�
段翎是錦衣衛(wèi)指揮僉事,昨天沒參與巡城事務,代替他巡城的人是他的一個下屬馮鎮(zhèn)撫使。
當聽到謝清鶴在昨日逃出城時,段翎緩慢轉(zhuǎn)過頭看向林聽。她還掀著簾子,腦袋探出車外,與他對上眼,目光在空中交匯。
林聽的表情并無一絲一毫變化,要多自然就有多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