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清晨。
朱棣醒來，走下車轎詢問戰(zhàn)報：“敵我傷亡幾何？”
朱瞻基拱了拱手，“我軍陣亡三百六十二人，傷五百九十人，殺敵四百五十七人，俘虜近五百人�！�
“有沒有審問？”李青問。
“審了，但不保證情報的真實性。”朱瞻基道。
“先不管這個�！敝扉[擺手，“瞻基，你不是想打仗嗎，這次爺爺給你一個機會�！�
朱瞻基精神一振，跪聽圣喻：“請皇爺爺示下�！�
“朕給你兩萬精兵，即刻趕去支援瓦剌。”朱棣認(rèn)真道，“你做主帥，莫要讓朕失望�！�
“孫兒領(lǐng)旨�！敝煺盎鶡嵫序v，數(shù)次北伐，他還是頭一次接這么大的活，“孫兒定當(dāng)竭盡全力，給韃靼迎頭一擊�！�
“好�！敝扉苄牢�，“李青�！�
“臣在�！崩钋喾耍赫妗ち魉闹鲙�，鐵打的監(jiān)軍。
“你做監(jiān)軍。”
“……臣遵旨�！崩钋酂o奈拱手，“對了皇上，你這邊兒怎么辦？”
“無妨�！敝扉Σ辉谝獾溃绊^靼目標(biāo)明確，集中精力打瓦剌，沒有統(tǒng)一做大之前，他們不敢沖著朕來�！�
頓了下，“來了更好，朕正好可以活動一下筋骨。”
李青有些猶豫，但一想到這邊還有三萬精兵，以及十萬后勤補給，又覺得自己想多了。
朱棣是老了，但寶劍依然鋒利，戰(zhàn)斗素養(yǎng)不退反進(jìn)，即使韃靼真大舉來攻，也討不到便宜。
——
這次馳援，朱棣下了血本，兩萬士兵八成來自神機營、三千營，要求只有一個，務(wù)必保瓦剌‘不死’。
如今瓦剌已徹底投入大明懷抱，加之茶馬貿(mào)易的原因，駐扎地全面對大明開放。
明軍有了明確目標(biāo)，進(jìn)軍神速。
“李監(jiān)軍，你先去探探情況�！敝煺盎p聲道，“不溝通就貿(mào)然支援，遠(yuǎn)不如提前通知瓦剌，兩面夾擊韃靼效果來的更好�！�
你是真不拿青伯的命當(dāng)命啊……李青無奈點頭：“我這倒是沒問題，主要是你，皇上讓我做監(jiān)軍，主要目的就是保證你的安全……”
“放心，我早已不是當(dāng)年的毛頭小子了。”朱瞻基道，“大任在身，我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不能不為兩萬將士考慮，不會硬莽上去的。”
“成，”李青也不廢話，“那我去了�！�
“等一下�！敝煺盎眯Φ溃澳憔瓦@么單槍匹馬地去��？”
“下官愿隨李尚書共同前往�！辈贿h(yuǎn)處，于謙聽到二人對話，撥轉(zhuǎn)馬頭上前。
李青拒絕：“不用，人多反而容易誤事，我一個人就成�！�
于謙道：“那里大概率已經(jīng)開戰(zhàn)了，李尚書你一人去實在太危險了�！�
“那也無妨�！崩钋嘈Φ�，“瓦剌雖弱，卻也不至于這么快淪陷，我小心一點兒就是了�！�
于謙還想再說什么，朱瞻基先一步同意，令人取來準(zhǔn)備好的元人服飾，叮囑道：“切記，安全第一�！�
“嗯�！崩钋嘟舆^，“走了�！�
“不先換上嗎？”
“不摘掉面具嗎？”
朱瞻基、于謙先后說道。
“我臉皮薄。”李青敷衍一句，駕馬離開。
望著李青逐漸遠(yuǎn)去，于謙的眉頭深深皺起，“皇太孫，李尚書他…都六十多了，時不宜執(zhí)行這么危險的任務(wù)�！�
朱瞻基斜睨了他一眼，哼道：“你對他的本事一無所知。”
“……”于謙心中有些怨言，卻也不好發(fā)作。
拋開皇太孫的身份不談，僅是軍中主帥，就不容他于謙質(zhì)疑。
朱瞻基對于謙印象不錯，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他出不了事兒，他這樣的人到哪兒都吃不了虧，精明著呢。”
……
瓦剌大營。
脫歡愁的胡子都稀疏不少，韃靼的強勢打壓，讓他喘不上來氣。
帥營里，手下眾多部將，以及阿失貼木兒，個個愁容滿面，為當(dāng)前局勢擔(dān)憂，為未來發(fā)愁。
“打不過，真的打不過，”一人赤著上身，露出精壯肌肉的漢子起身，“前方隘口已經(jīng)堅持不了多久了，如今我們已是退無可退，必須得求援了�！�
“求援？”脫歡有氣無力，“求誰？”
阿失貼木兒接言道：“大明！”
“他們巴不得草原上內(nèi)斗不止呢，哪里會愿意出兵相助？”脫歡看得通透，“加大貿(mào)易已經(jīng)是他們的極限了，我又不是沒求過援，但明廷壓根不出兵啊�！�
說到這兒，他眼中流露出一抹悲哀：“退一步說，就算明廷答應(yīng)，時間上也來不及了��？”
眾人沉默。
的確，時間上已經(jīng)不趕趟了。
“那現(xiàn)在怎么辦？”阿失貼木兒問：“再退的話，牛羊、婦孺就得拱手讓人，失去了這些，手下的人還會跟著我們干嗎？
怕不得立即投入韃靼懷抱！”
阿失貼木兒嚴(yán)肅道：“不能退了，再退就什么也沒了�！�
他真誠的看向脫歡，“拼一把，漢人有句古話：置之死地而后生，目前我們就是這種情況，拼一把尚有一線生機，不拼則必敗無疑。”
兀良哈已經(jīng)名存實亡，阿失貼木兒想恢復(fù)昔日榮光，只能寄期望瓦剌重創(chuàng)韃靼。
反正他已經(jīng)沒什么可失去的了，不如拉瓦剌下水，瓦剌輸了他不虧，瓦剌若是能重創(chuàng)韃靼，那他可是血賺。
“打吧！”阿失貼木兒蠱惑道，“瓦剌的勇士們，你們都是草原上的英雄，都是……”
巴拉巴拉……
脫歡知道這廝目的，自然不會被其蠱惑，但他沒有其他辦法了。
即便投降，他也落不了好，韃靼可以放過他的部下，卻不會放過他。
“韃靼欺人太甚，傳令……”
“報——！”
帳外一個親兵進(jìn)來：“報：一個自稱明廷兵部尚書的漢人求見。”
“明廷的兵部尚書？”脫歡呆了呆，“長什么樣？”
“他戴著面具，看不到真容�！�
“戴面具……”脫歡想起來了，頓時精神大振，“快請他進(jìn)來，不，諸位隨我去迎。”
~
李青長長舒了口氣，終于不用再說：我滴，大明兵部尚書，你滴懂？
來的時候，他啥都想到了，就是忘了語言不通這事兒。
好在運氣不錯，遇到了聽得懂漢話的人，不然他只能用強，硬闖瓦剌大營了。
藝多不壓身，多掌握一門語言不是壞事……李青暗暗決定，回去后，要學(xué)習(xí)一下草原上的語言。
不說精通，至少也得能交流。
正想著呢，忽見人潮涌動，一群人護(hù)衛(wèi)簇?fù)碇鴰兹诉^來，李青停下思緒，目視前方。
少頃，護(hù)衛(wèi)散開一條道，脫歡為首的瓦剌各部領(lǐng)袖幾步趕來。
“真是李尚書�！泵摎g又驚又喜，拱手道：“小王有禮了�！�
“順寧王少禮。”李青嗓音溫和，直入正題：“我大明雄師來了，皇上親征�！�
脫歡聞言，仿佛一下子從地獄來到天堂，靈魂都升華了，幸福得幾乎喜極而泣。
“李尚書里面請�！泵摎g壓抑著激動和歡喜，客氣中帶著恭敬。
李青也不客氣，當(dāng)仁不讓地走在前頭。
進(jìn)了營帳。
脫歡以及各部大將，屈身下拜：“臣綽羅斯·脫歡（臣），恭請圣安�！�
“圣躬安�！崩钋嗦曇羟謇剩錆M威嚴(yán)。
接著，語氣一轉(zhuǎn)，溫和道：“諸位請起，皇上聽聞瓦剌遭到韃靼重創(chuàng)，十分擔(dān)憂，調(diào)遣精兵來此援助，我們沒來晚吧？”
“不晚不晚，”脫歡搖頭，感動又激動，“臣叩謝大明皇帝陛下天恩�！�
生死存亡之際，施以援手的恩情，無疑是最大的，脫歡這次是真被感動壞了。
他沒想到明廷真來幫他了，而且，還是皇帝親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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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綽羅斯·伯顏帖木兒
李青開門見山：“目前情況如何？”
來之前，他特意避開戰(zhàn)場，繞了一大圈趕到瓦剌部，因此對戰(zhàn)場局勢并不了解。
“不樂觀�！泵摎g表情嚴(yán)肅，“瓦剌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際，韃靼攻勢太猛了，關(guān)隘岌岌可危，最多還能支撐十日。”
“足夠了�！崩钋嗟溃懊鬈姴挥檬站湍荞Y援過來，屆時便可攻守易型�！�
聞聽此言，脫歡放下心來，臉上帶著慶幸和討好，“皇帝陛下也過來嗎？”
“皇上要打擊韃靼大營，不會過來�！崩钋鄵u頭，見脫歡略顯失望，又道，“不過順寧王大可放心，這次馳援的明軍皆是精銳中的精銳，必能解瓦剌之危�！�
阿失貼木兒接言道：“敢問永青侯，這次明軍支援了多少人��？”
脫歡，以及各部將領(lǐng)全都看向李青，一臉期盼。
“兩萬精銳�！崩钋嘈Φ溃敖猿鲎陨駲C營、三千營。”
“神機營……”脫歡眸光大盛，好似身體注入了一股能量，整個人容光煥發(fā)。
大明火器的厲害，他太清楚了，無他，瓦剌挨過神機營的毒打。
兩萬精銳，還有火器相助，脫歡信心滿滿：這一次，瓦剌總算能支棱起來了。
他知道，往后瓦剌不僅不會亡，反而日子越來越好過。
因為，大明表明了立場。
——大明保瓦剌！
脫歡明白，只要抱緊大明的大腿，那瓦剌便可高枕無憂，甚至有朝一日能蓋過韃靼，成為草原上第一大部落。
雖然他知道明廷幫瓦剌，是為了不讓草原統(tǒng)一，但那有什么關(guān)系呢。
若是大明不幫他，瓦剌都要亡了。
“瓦剌唯大明馬首是瞻�！泵摎g再次表白，一臉真誠：“皇帝陛下要瓦剌如何做？”
“暫時先擋住便可�！崩钋喑烈鞯溃按蟾盼迦蘸�，明軍便可趕赴戰(zhàn)場，到時候，還請瓦剌不要有所保留，我們前后夾擊，定能打得韃靼落花流水�！�
“好�！泵摎g痛快答應(yīng)。
受了韃靼這么久欺負(fù)，脫歡心里也憋著股氣，如今大明來相助，他膽氣兒噌一下就上來了，“永青侯放心，五日后，瓦剌定能全力以赴。”
李青點點頭：“我得先趕回去了，你把握好機會，畢竟兩萬明軍無法做到絕對隱蔽，若是韃靼提前發(fā)覺，你這邊要咬住他們，
不然明軍來了，韃靼卻跑了，那明軍不白來了嘛？
不打痛了韃靼，以后你們瓦剌的日子也不好過�！�
“明白�！泵摎g鄭重道：“永青侯放心，明軍未到來之前，我絕不讓韃靼撤走�！�
“如此最好�！崩钋嗥鹕�，“對了，給我一支小隊，以證明我和順寧王你交涉過，畢竟我也要交差�！�
脫歡沒二話：“我這就安排�！�
~
脫歡為表忠心，可謂是下了血本，把他曾經(jīng)次子，如今的長子叫了來。
“綽羅斯·伯顏帖木兒，見過永青侯�！鄙倌晷卸Y。
“世子少禮�！崩钋嗫蜌庖痪洹�
面前這個十四歲少年，一臉憨厚，看著完全沒有綽羅斯·也先那般精明，狡猾。
若瓦剌日后是這個少年接位，對大明來說，絕對比也先接位要強許多……李青暗暗想著。
……
韃靼營帳。
穆卓兒沒有了先前的輕松隨意，臉色凝重，韃靼能否統(tǒng)一草原，就看這一戰(zhàn)了。
同時對大明、瓦剌用兵，這一步棋十分兇險，甚至稱得上狂妄，可一旦成功，收獲也是巨大。
她本不想這么冒險，但大明的入局，讓她不得不如此。
“一定要成功！”穆卓兒輕聲說。
這時，帳簾一挑，阿魯臺彎腰走了進(jìn)來，表情嚴(yán)肅。
“前方戰(zhàn)局如何？”穆卓兒問。
“不太好�！卑Ⅳ斉_皺眉道，“瓦剌死守不出，抵抗十分頑強，想徹底攻破關(guān)隘，沒個十來天怕是不行，我們的傷亡不小�！�
穆卓兒咬了咬牙：“繼續(xù)攻，另，著一路軍，繞路攻擊瓦剌后方�！�
“是�！�
“等一下�！�
阿魯臺頓住，看向穆卓兒。
“夜襲明軍的兄弟回來了沒？”
“還沒……”
“報——！”
帳外馬蹄踏踏，打斷了阿魯臺的話。
少頃，一個魁梧漢子走進(jìn)營帳：“王，太師，夜襲明軍失敗，咱們運氣不好，明軍是夜間行軍，應(yīng)對太快了，幾乎沒對明軍造成傷害。”
“無妨，咬住他們就行�！蹦伦績旱哪繕�(biāo)本就不是明軍，而是瓦剌，“阿卜只奄，本王之前不是說了嗎，不求殺敵，只要阻礙明軍步伐便可，匯報消息也不用你親自趕回來��？”
阿卜只奄沉聲道：“王，一戰(zhàn)無果后，我們休息了一日，第二次再去夜襲之時，發(fā)現(xiàn)明軍人數(shù)明顯少了一部分，我懷疑，他們可能是馳援瓦剌來了�！�
“當(dāng)真？”阿魯臺驚詫，“明廷竟會公然幫助瓦剌，這么無私的嗎？”
“只是猜測，具體是不是這樣，我不敢保證。”阿卜只奄微微搖頭，“但有這個可能�！�
阿魯臺沉默，兩人看向穆卓兒，“王，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
“明軍極有可能…不，絕對是來馳援瓦剌了。”穆卓兒有些心累，“這位大明的皇帝，實在太難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