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李杳看著他手里的糕點,沒怎么猶豫,接過他手里的糕點咬了一口,一邊無滋無味的嚼著糕點,一邊看著小家伙把另一塊糕點遞給了宋知書。
等他送完糕點后,馬車外駕車的溪亭陟才將他喚了出去。
隨著車簾落下,小家伙也徹底消失在幾個人的眼前。
宋知書放在金寶身上的視線緩緩收回來,他慢慢道:
“我和她的孩子也應(yīng)當(dāng)這般大了�!�
鏡花妖聽見他的話,冷笑道:
“若是在你眼皮子底下,那兩個孩子能活到這么大么?”
“怕是還沒有出生,就被你當(dāng)作藥送給別人了。”
宋知書抬眼看向她。
“花妖。”
“你是曳水?”
宋知書的聲音很溫柔,像是說書人一樣娓娓道:
“阿墨說,曳水是她這輩子最重要的人,是她自己選的第一個家人�!�
他抬眼看著鏡花妖:
“你生于鏡水池畔,因為影子常在水中搖曳,阿墨才給你取了這個名字�!�
“以前,她與我說起你的時候,臉上總是笑著的�!�
第190章
有他想知道的秘密。
190.
坐在小桌上的李杳,看了一眼鏡花妖,瞥見了鏡花妖眼里的厭惡。
這抹厭惡不可能是對著那條叫“阿墨”的蛇妖的。
李杳通情達理的站起身,把小桌子的位置讓了出來。
鏡花妖果不其然上去補了李杳的位置,然后一巴掌扇在了宋知書的臉上。
“不過一個不敢見光的人族老鼠,怎配提起我。”
李杳坐在一邊,一邊吃著糕點,一邊看著鏡花妖又細又長的指甲在宋知書臉上留下四五道血痕。
她沒有朋友,家人也可有可無,她不能理解鏡花妖與那條蛇妖之間的情意,但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道理她懂。
“他不是死人,你的術(shù)法對他沒用是因為他身上有傀儡術(shù)�!�
“這種術(shù)法不常見,是人族禁術(shù)�!�
李杳看向宋知書,慢慢道:
“想必給他下此禁術(shù)之人,就是教他做碧玲蛇盤之人�!�
鏡花妖轉(zhuǎn)頭看向李杳。
“你知道是何人?”
“不太確定,還需要宋公子佐證。”
李杳看向宋知書道:
“你可是真的喜歡那蛇妖?”
宋知書抬眼看向她。
“你此話是何意?”
李杳笑了笑,“你若是真的與那蛇妖兩情相悅互訴衷腸,她又怎么會不告訴鏡花妖最好的本領(lǐng)不是打人,而是讓人做一個美夢呢�!�
宋知書抬眼看向面前的鏡花妖,慢慢道:
“她的確與我說過這個,但幻夢終究大夢一場,空無所依�!�
“宋某雖無能,卻也不愿意陷入夢境里當(dāng)一個懦夫�!�
鏡花妖聽見這話,勾起嘴角,諷刺地笑了一聲。
“不愿意沉浸在夢里當(dāng)懦夫,卻甘愿中了別人的傀儡術(shù)當(dāng)人的走狗么?”
李杳勾起唇笑了笑,學(xué)了以前霜袖在她這里經(jīng)常說的一句話。
“男人總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而女人一旦接受了他的苦衷,就會永無休止地吃苦。”
若是霜袖在這兒,她會說:苦衷都是男人的,苦卻是女人的。
就比如宋知書當(dāng)了別人的走狗,而蛇妖卻在參商城當(dāng)舞女為生,因為小妖的身份逃出城卻飽受捉妖師的折磨。
若非在這兒宋知書這兒吃了苦,蛇妖不至于成那副模樣。
李杳看向宋知書,挑起眼角道:
“告訴我給你施傀儡術(shù)的人是誰,我告訴你蛇妖的消息�!�
宋知書猛地抬起頭看向她。
“她還活著?”
“當(dāng)然活著,活的好好的。若非不想打擾她平靜的生活,我和鏡花妖也不會避開她來找你報仇�!�
李杳看著宋知書,饒有興味道:
“只要你說出那個人是誰,興許還有機會與她破鏡重圓�!�
鏡花妖捏著簪子,明知道李杳的話不過套話之言,但她卻依然忍不住心里的怒氣。
這種垃圾,也配與那蠢貨一起?
鏡花妖反手又扇在了宋知書的臉上,再次將人扇得身形一歪。
李杳緩緩抬起眼睛,看了鏡花妖一眼。
又看向車壁上被綁得結(jié)結(jié)實實的宋識禮。
或許她應(yīng)該把這人也放下來扔在車板上。
都是人渣,又怎么能厚此薄彼呢。
“我不能說�!�
宋知書的嘴角綻開一朵小小的血花,他偏頭看著鏡花妖道:
“你是阿墨的朋友,此件事你還是不要牽扯進來的好�!�
“你走吧,我今天就當(dāng)沒見過你�!�
鏡花妖再次抬起手,又給了宋知書一巴掌。
這一巴掌換了一邊臉,把宋知書另一邊的臉上也扇出了鮮紅的巴掌印。
鏡花妖一手捏著宋知書的領(lǐng)子,一只手拿著她從宋家又盜出來的簪子。
鋒利的簪尖抵住宋知書的臉,劃破皮膚,溢出了一顆血珠。
“你就是靠這種虛偽的皮囊騙了那蠢貨的吧,你說,我要是劃花了你這皮囊,日后蠢貨見到你,還能認出你么?”
李杳坐在一邊,眼睛看著熱鬧,心里卻謀算著另一件事。
她掀開車簾,一眼便看見了一大兩小的背影。
兩只小的坐在溪亭陟兩邊,手里拿著糕點,各自啃著。
金寶吃東西的模樣一向豪邁又不拘小節(jié),嘴角上,衣領(lǐng)處,還有腳邊,都是糕點的殘渣。
銀寶吃東西則格外安靜,兩只手拿著糕點,小口小口的啃著,偶爾馬車轉(zhuǎn)彎時坐不穩(wěn),溪亭陟還要空出一只手護著他。
李杳坐在車門前,用車簾嚴嚴實實擋住了馬車里血腥的場面。
她看向溪亭陟道:
“碧玲蛇盤有何用處?”
溪亭陟回頭看了她一眼,又轉(zhuǎn)頭看著馬車前方。
“不知�!�
“不知?”
李杳看向溪亭陟,“是真不知,還是不愿意告訴我�!�
溪亭陟無奈地笑了笑,解釋道:
“碧玲蛇十分少見,通體青綠,與凡間青花蛇的紋理正好相反,青花蛇是青底黑斑,而碧玲蛇黑底青斑�!�
“碧玲蛇則是無毒也無兇性,據(jù)我所看過的醫(yī)書記載,碧玲蛇入藥的可能并不大�!�
雖然凡間的一些赤腳大夫都喜歡用蛇泡藥酒,但他們用的都是毒蛇,并非是碧玲蛇這種無毒的蛇。
溪亭陟想了想,眸色里突然閃過一絲冷光。
“凡人追求富貴長生,按照某些地方的習(xí)俗,可食胎盤延長壽命�!�
蛇盤與胎盤名字聽著相近,卻完全不是一個東西。
蛇盤是成形了的蛇嬰。
這些話延年益壽的話騙騙無知的人或許可行,但是對于修煉就能延長壽命的捉妖師來說,不該信這些傳言。
李杳一側(cè)肩膀靠在車廂壁上,手指不緊不慢地敲著。
按照溪亭陟說的,宋識禮是那個人想要拿蛇妖去討好城主的人,宋知書是那個把蛇妖換回來的人。
她方才聽見的是宋識禮說宋知書哄騙蛇妖懷孕。
李杳合上車簾,轉(zhuǎn)身看向鏡花妖。
莫不是這宋知書一開始就不是真心的,一開始就是為了碧玲蛇盤,城主府要的也不是碧玲蛇,要的是碧玲蛇盤。
馬車里,鏡花妖果真劃花了宋知書的臉,李杳看著那張血肉模糊的臉,看著汩汩血液從宋知書的脖頸流下。
她抬眼看向被盯在馬車壁上的人。
宋識禮綁金寶銀寶是為了引宋知書出來,照傳言里面所說,宋識禮是一個利益至上的人,千方百計尋宋知書回來不會是為了兄弟情誼。
換言之,宋知書身上有他想要的東西,或者,有他想知道的秘密。
第191章
“城主�!�
191.
李杳松開馬車壁上的宋識禮。
她看著宋識禮道:
“四年前,是你從城主府把蛇妖換回來的�!�
“你喜歡她么?”
她應(yīng)當(dāng)是猜錯了。
宋識禮應(yīng)該才是救蛇妖的人。
他救了蛇妖,而他的哥哥卻再一次把蛇妖推入了地獄。
宋識禮跌坐在馬車地板上,他抬眼看向李杳。
“如果你指我拿了半數(shù)家財去城主府換她的行為,那的確是我救了她�!�
他自以為救了那只蛇妖的行為卻間接害死了那只蛇妖。
李杳抬眼看向鏡花妖的背影,淡淡道:
“你也知道這件事?”
鏡花妖坐在原地,垂眼看著疼得昏死過去的宋知書,沒有直接回答李杳的問題,反而道:
“仙師,你知道心懷愧疚的人是怎么每一天的么?”
鏡花妖轉(zhuǎn)身,看著跌坐在地上的宋識禮,一字一句慢慢道:
“他們會每天都想著那件事,每天都活在痛苦之中,活得不人不鬼,半生半死�!�
“對于織夢的我而言,這樣反復(fù)回想起過往的人最容易被我看見記憶。”
宋識禮本不應(yīng)該心懷愧疚,他救了蛇妖,還想要尋找其他的碧玲蛇來替代蛇妖。
可是等他尋找到另一條碧玲蛇回來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蠢貨已經(jīng)懷了垃圾的孩子,被廢除了靈力,關(guān)在一間屋子里。
只等她體內(nèi)的胎兒成型,宋知書就可以捧著血淋淋的蛇嬰去討好那個人。
“關(guān)于那個人,他的記憶很模糊,我看不清晰,也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李杳垂著眼,她垂眼看向宋識禮。
“你不記得那個人了?”
宋識禮坐在地上,有些自嘲道:
“我不過一個小小的商家少爺,有什么資格記得他的事?”
李杳垂著眼。
“即便不記得,你也應(yīng)當(dāng)猜到了他是誰�!�
這八方城內(nèi),除了九幽臺的長老,便只有那位城主有這權(quán)威了。
宋識禮抬眼看了一眼李杳,又看向鏡花妖。
“城主�!�
宋識禮說完這兩個字后,扯著嘴角看著李杳和鏡花妖。
“你們?nèi)羰窍霝樯哐龑こ�,大可以去尋死,我不攔著你們�!�
他與她們二人無親無故,若是她們殺了城主,替蛇妖報了仇,那他樂見其成,可若是她們死了,或者是和宋識禮一樣,成了那人的走狗,也跟他沒有關(guān)系。
鏡花妖冷笑,剛要起身,李杳便一把摁住了她的肩膀。
“蛇妖逃了,兩個孩子不知所蹤,也是你做的?”
宋識禮沒有回答,鏡花妖淡聲道:
“他放火燒了宋家,蠢貨懷著孕逃了�!�
“在八方城外,蠢貨因為體力不支,倒在了草堆里。被跟上來的負心漢捉住,他也跟了上來,兄弟二人反目�!�
“最后,蠢貨中了御妖符后不知所蹤�!�
無論是宋知書宋識禮,還是鏡花妖都明白,沒了靈力又中了御妖符的蛇妖不可能活下來,但他們都寄希望于蛇妖能遇到一個奇跡。
在李杳口中,鏡花妖得知她一直期待的奇跡出現(xiàn)了。
李杳敲著手指,抬眼看向鏡花妖道:
“宋知書是如何離開宋家的?”
她方才看見過宋識禮下令殺了那個侍衛(wèi)的樣子,冷漠又殘忍。
這樣殘忍的人不可能主動把宋知書趕出宋家,他不可能讓宋知書頂著一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在外面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