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李杳抬眼,看著半空中拿著弓箭的捉妖師。
渡劫期的捉妖師。
小小宋家,竟然藏了一位渡劫期的捉妖師。
李杳抬起手,抬手又在兩個小家伙身上加了一層結(jié)界后,才站起身。
她剛要動手,一只手便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的身份不便動手,還是我來吧�!�
溫潤的男聲在李杳身邊響起,李杳側(cè)眼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溪亭陟。
“你是何時來的?”
“一直都在�!�
一條木藤從溪亭陟掌心里鉆出,卷住朝著二人射過來的箭。
“宋家的事,已然有眉目了。”
*
另一邊的馬車?yán)�,宋識禮看著被抓住的宋知書,似笑非笑道:
“哥哥藏了這么多年,如今卻為了兩個莫須有的孩子暴露蹤跡,這值嗎?”
隱形了的鏡花妖坐在宋知書旁邊,一只手托著臉,也盯著宋知書看。
這便是那愚蠢的蛇妖嘴里的二郎。
“無所謂值與不值,只有愿與不愿�!�
宋知書話音剛落,一個干脆利落的巴掌便落在了他臉上。
這一巴掌,直接將宋知書扇得別過了臉。
“別裝這副情深的樣子,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比你更清楚你心里在想什么�!�
宋識禮一把掐過宋知書的下巴,他惡狠狠的盯著這張與他一模一樣的臉。
“我們是同一個人,你心里的骯臟齷齪我都知道,別在我面前裝出一副不情不愿又道貌岸然的樣子,我看著惡心�!�
臉上帶著一個鮮紅巴掌印的宋知書抬眼看著他。
“我與你不一樣。”
“不一樣?”
宋識禮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他扯著嘴角輕笑。
“你是與我不一樣,你比我更骯臟�!�
“我想的是直接把那蛇妖送人,而你不一樣,你骯臟的讓她懷了孕,還想剖腹取子�!�
坐在一旁的鏡花妖盯著宋知書,手里把玩著琉璃簪子。
這簪子原是一對,另外一支在蛇妖手里。
現(xiàn)在她用這簪子替蛇妖報仇,也算是蛇妖親手替自己報仇了。
宋知書渾然不覺有一只妖虎視眈眈地看著他。
他抬眼看著宋識禮,沒有反駁宋識禮的話,反而道:
“你千方百計尋我回來,就只是為了罵我一頓么�!�
宋識禮一把推開他,冷冷道:
“兩年之前,我不為兒女之情動心,大哥覺得兩年后的我會為了你大動干戈么?”
不會。
宋識禮是一個真正的“商人”。
他沒有私情,沒有喜怒哀樂,只有欲望。
他的欲望支撐著他一步一步不擇手段地往上爬。
他的孿生哥哥本應(yīng)該是與他攜手并肩的人,但他生了異心。
他的眼里容不下他這個弟弟。
鏡花妖看著互相諷刺試探的兄弟倆,手里的簪子停住。
她抬眼看向宋識禮。
莫不是這人也對那愚蠢的蛇妖動過心?
動了心沒動手,還是又動了心又動了手?
蛇妖那樣愚笨,這倆兄弟又是一個模樣,只怕是白遭人玩了都不知道。
鏡花妖眼里的寒氣越來越深,若是她現(xiàn)在把這兩兄弟殺了,只怕永遠(yuǎn)也尋不到真正害了蛇妖的人。
若非有那人在,姓宋不會將蛇妖送出去。
*
“宋家對外只有一個已經(jīng)病逝的大朗和病弱的二郎,但其實這二郎卻是一對孿生子�!�
“一個喚宋知書,一個宋識禮。二十年來,宋知書和宋識禮共用一個身份出現(xiàn)在人眼前,從未有人識破�!�
弦月漸滿,一地血漬與尸體之上,溪亭陟從納戒里取出一件衣服,蓋在了小銀寶身上。
李杳瞥了一眼他的動作,沒告訴他,她布在兩個小家伙身上的結(jié)界可以防風(fēng)避雨隔溫。
“既然從未有人識破,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李杳問。
溪亭陟伸手摸了摸小團(tuán)子的額頭,確定沒有再起熱后,才抬眼看向李杳道:
“我去了城主府,此事是城主與我所說�!�
“四年前,城主恰有一藥方需要三百年碧玲蛇的蛇膽入藥,這碧玲蛇與尋常的青花蛇相似,卻是極其難尋,更何況還要三百年修為以上的。”
李杳抬了抬眼皮,原來那條蛇是碧玲蛇,難怪那些捉妖師如此折磨她都沒有殺了她。
“城主苦尋許久都沒有尋到這蛇的蹤跡,他本打算就此放棄,不曾想宋家二郎為他奉了一條碧玲蛇�!�
“獻(xiàn)蛇本無所謂稀奇,但奇怪的是這宋家二郎剛獻(xiàn)了蛇,次日便將蛇要了回去,為了換回這條蛇,宋家?guī)缀醮钌狭税霐?shù)家財,可即便如此,也與城主生了嫌隙�!�
“傳言中,宋家二郎是一個極其勢力又八面玲瓏的人……”
李杳接過他的話,“他不會做這種事。如果是另一個人,他不可能把蛇妖換回來。”
如果是這樣,那便說得通了。
一個人愛上了蛇妖,執(zhí)意與蛇妖成婚。
而另一個人卻想要用蛇妖獲利,把蛇妖當(dāng)作兄弟反目的原因。
兩個人生了嫌隙,自然不可能再共用一個身份。
“那蛇妖懷了孩子,還是雙胎,又與福安同一年出生,所以鏡花妖才會用福安引那個人出來�!�
溪亭陟如是道。
李杳看著枕在她大腿上的小團(tuán)子,抬眼看向溪亭陟道:
“你留在這兒看孩子,我去把內(nèi)丹取來�!�
溪亭陟沒應(yīng),反而道:
“你身中蠱術(shù),又是捉妖師身份,手上不便染血�!�
無論是人,還是殺無辜的妖,李杳都不合適。
——最起碼溪亭陟不愿意她手上過多的沾染殺戮。
他見過李杳陷進(jìn)殺意里面的樣子,那副模樣,無論何時想起他都會心驚。
第189章
你是曳水
189.
馬車?yán)�,宋識禮坐在馬車中央的小桌上,拿著一條帕子擦拭著自己的手指,擦完后,他舉起手,看著從指縫指尖透出的光亮。
馬車?yán)锖馨担挥熊嚧吧溥M(jìn)來數(shù)條筆直的光束。
“我其實能理解你的行為,過膩了這不是藏就是演的日子,想要尋一個理由叛出宋家�!�
“若你只是想走,我定然不會攔你。我一個人也能做好這‘宋家二郎’,可是啊哥哥,你說你惦記那蛇妖做什么呢?”
宋識禮半搭著眼皮子,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地上的宋知書。
他微微俯下身,靠近宋知書,在離宋知書咫尺的地方停下。
陰冷又潮濕的視線緊緊盯著宋知書。
“那蛇妖吃了藥,若是懷孕,生下的便是碧玲蛇盤�!�
坐在馬車另一邊的鏡花妖握緊簪子,黑白的人眼里閃過一絲綠光,白色的花瓣在她眼皮蔓延,徹底將她黑色的瞳孔覆蓋。
碧玲蛇盤。
這兩人該死!
鏡花妖手里的簪子一舉起就被一只手握住了。
不知何時,用了隱形符的李杳坐在了鏡花妖旁邊,她捏著鏡花妖的手腕,用傳音秘術(shù)對鏡花妖道:
“你不想知道四年前發(fā)生了什么么�!�
鏡花妖冷冷地看著她,一雙眼睛里全是白色,像是原本清澈見底的池水上漂浮著一塊巨大的白布。
白布遇水漂浮膨脹,徹底覆蓋了池水原本的顏色。
李杳再次用傳音秘術(shù)道:
“若是現(xiàn)在動手,你永遠(yuǎn)不會知道蛇妖的孩子是死是活。”
李杳會跟上來,便是為了這個。
宋知書并不知道原來的孩子是死是活才會上宋識禮的當(dāng)。
可是宋識禮呢。
李杳看向宋識禮,又看向鏡花妖。
“想來他們都不知道那孩子在哪兒才會上了你的當(dāng)�!�
鏡花妖的眼睛恢復(fù)成原來的模樣,她冷冷地看著面前幾乎一模一樣的兄弟倆,手里的簪子捏得越發(fā)緊。
李杳淡聲道:
“四年前,宋家二郎向城主府獻(xiàn)碧玲蛇,次日,這蛇又被宋家二郎帶了回去。”
“你若是想知道四年前發(fā)生了什么,便控制這二人去城主府問問�!�
鏡花妖有控制人的本事,能控制曲諳自戕,自然也就能控制這對兄弟倆去城主府探探。
“我只能控制一個�!�
鏡花妖看向地上的宋知書。
“他是一個死人,印花術(shù)沒辦法控制一個死人�!�
她的印花術(shù)靠人心中的執(zhí)念和幻夢控制人,死人無欲無念,自然不受印花術(shù)控制。
李杳聞言,收起隱形符,一只手拽開坐在小桌上的宋識禮,自己坐上宋識禮的位置,手指探上了宋知書的脈搏。
宋識禮被推到地上的時候,面色有一瞬間空白,反應(yīng)過來后,他陰狠地看著李杳。
“你到底是誰?”
李杳沒有搭理他,反而抬眼看向一旁的鏡花妖。
“是活人。”
鏡花妖看著李杳的動作,也顯出了自己的身形,她還是翹著一條腿,靠在車壁上。
“活人是不可能無欲無念的——修行無情道的捉妖師除外�!�
“死人的血不會是溫?zé)岬��!?br />
李杳盯著地上的宋知書道。
的確奇怪。
這人來救孩子,卻又四大皆空。
按道理來說,人的一切行為都有應(yīng)該有一個目的,為何這宋知書沒有。
“來人!來人!”
“把這個捉妖師給我殺了!”
宋識禮高聲喊道。
這宛如叫魂的聲音,刺得李杳耳朵疼。
她一抬手,一道白練似的靈力便纏上了宋識禮的嘴,還將他束縛到了車壁上。
前面的車簾掀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清雋如玉的臉。
“宋公子且安靜些,孩子被吵醒了�!�
溪亭陟話音剛落,坐在溪亭陟旁邊的金寶便看向坐在一旁的鏡花妖,有些驚喜道:
“漂亮姐姐?”
他從車前面利落地站起身來,小跑到鏡花妖面前。
“姐姐,你怎么在這兒?”
鏡花妖抬手摸了摸金寶的頭發(fā),手里出現(xiàn)一盤糕點(diǎn)。
將糕點(diǎn)遞到金寶的面前,笑意嫣然道:
“乖孩子,端著糕點(diǎn)去你爹旁邊吃,姐姐有事要做。”
金寶看著面前的糕點(diǎn),大大方方地接過糕點(diǎn)后,脆生生道:
“謝謝姐姐�!�
金寶端著糕點(diǎn),把糕點(diǎn)放在一旁的馬車座位上,他從盤子里拿出一個糕點(diǎn),先遞給了鏡花妖。
“姐姐吃�!�
鏡花妖看著又乖又軟的小家伙,尤其是看見那一雙干凈又純粹的眼睛時,臉上的笑容一僵。
她沉默地接過金寶的糕點(diǎn),什么也沒有說。
金寶拿著兩個糕點(diǎn),繞到背對著他的李杳面前,遲疑地看著李杳,小聲地試探道:
“還是師叔嗎?”
李杳還頂著那個丫鬟的臉,雖然前些天已經(jīng)告訴過金寶真相,但小家伙的理解能力有限,每天看見李杳都會小聲問她還是不是師叔。
“可是有事?”
金寶聞言,連忙把糕點(diǎn)遞給李杳,乖巧道:
“給師叔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