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她愛他。
她說，怎能不愛上他。
不是假話，不是討好，不是被迫。
她認為自己命中注定愛上他。
江漣面容冷峻，心臟卻激動得怦怦狂跳。
砰、砰、砰。
三顆心臟劇烈跳動起來，整個別墅都是他瘋狂的心跳聲。
她愛他。
她愛他。
她愛他……
江漣神色晦暗，無意識把她的手指攥得咯咯發(fā)響。
周姣忍不住蹙眉：“疼！”
江漣立即松手，低頭俯到她的耳邊，問道：“那我們是不是可以交-尾了？”
周姣這下是真震驚了。
她眨了眨眼睫毛，“啊”了一聲：“你知道啊？”
“知道什么？”
周姣歪著頭，沒有說話。
她伸出一只手，摟住他的脖頸，另一只手仍在被窩里。
江漣神色一僵。
超乎尋常、無處不在的感官放大了一切瑣碎的動靜。
她的脈搏，她的呼吸，她發(fā)燙的皮膚，她歪頭時發(fā)絲和真絲枕面的摩-擦聲響……這是一種很古怪的感覺，他想要集中注意力感受，卻必須轉(zhuǎn)移注意力。
他聽見一千米之外，有人還在用最傳統(tǒng)的門鎖，鑰匙插進鎖孔，旋轉(zhuǎn)，咔嗒一聲，鎖舌彈出。感官在彌漫，他看見十多公里之外的生物科技實驗室里培育出來的毒蛇，在絞殺一只白鼠。獵物戰(zhàn)栗著死去。毒蛇將其吞入腹中。
感官還在向外輻射。
街邊的水果鋪，榨汁機，鮮果汁水四溢；潮腥的海風，晃漾的海水；骯臟的貧民區(qū)，雨后滋生的霉菌，圍繞著燈管振翅的飛蛾。
片刻后，他倏地睜開雙眼，瞳孔緊縮成針。
捕食者一再壓抑自己的本性，不愿被本能操縱，獵物卻故意松開了他脖頸上的繩子，讓他遵循自己的本能�！ ∽帆C，捕捉，主導權互換。
數(shù)不清的觸足從四面八方涌了上來，如同無數(shù)只濕冷的手扣住她的手腳，焦渴地汲取著她皮膚的熱意，迫使她下墜。
和他一起下墜。
愛上她，本就是一場下墜。
從黑暗死寂的宇宙，墜落到渺小喧鬧的人間。
他為她學會克制，學會忍耐，學會愧疚，學會恐慌，學會后悔，學會嫉妒……現(xiàn)在，又學會了某種不潔的欲。
十分鐘后。
周姣忍笑：“……怎么剛開始就結束了？”
江漣反應了片刻，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他不由得再度僵住了。
周姣憐愛地說：“沒事，幾分鐘也很厲害了�！�
后來，周姣無數(shù)次痛恨自己的嘴賤。
要是知道每一條觸足都是……她絕對會告訴他，幾分鐘才是正常現(xiàn)象。
第二天，她退燒了，人也快沒了。
她身上黏著跟沙子似的汗?jié)n和不明水漬，下樓想去倒杯水，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腳都被江漣的觸足扣住了。
周姣：“……你差不多得了。”
江漣神色似乎冷靜了下去，脖頸上亢奮的青筋卻仍然清晰可見：“我能感受到你的情緒，你希望我拉住你�！�
“……你起碼讓我去喝口水�！�
“我喂你�！苯瓭i說，觸足如蛇一般滑到樓下去，倒了一杯水，送到她的嘴邊。
周姣：“……行。”
歸根結底，還是不該嘲諷他。
算了。她自暴自棄地想，反正她也挺喜歡的。
與周姣的戀情曝光以后，江漣無論走到哪里，都會有不怕死的媒體涌上來，詢問他和周姣的關系。
江漣一邊想把那些滿口“周姣”的記者捏死，一邊沉浸在人們把他和周姣聯(lián)系在一起的樂趣中。
直到有一天，周姣看到了那些采訪記錄。
記者A：“請問您和周姣女士是什么關系？”
江漣看了那個記者一眼。
記者A瞬間冷汗直流，原地干嘔。
記者B：“請問您和周姣女士真的是情侶關系嗎？”
表面上，江漣的神色跟之前沒什么區(qū)別，周姣卻看出了一絲隱晦的愉悅。
他非常享受別人說他們是情侶。
果然記者B沒有干嘔，但因為提到了她的名字，腦袋還是眩暈了一下。
記者C刻薄地問道：“除了畢業(yè)學校以及生物科技CEO的頭銜外，您的履歷堪稱平平無奇，周姣女士卻憑借自己的實力成為了生物科技最年輕的高級研究員……而您，自從畢業(yè)以后，就再也沒有在有影響力刊物上發(fā)表過文章。您難道不覺得，你配不上周姣女士嗎？”
周姣為記者C捏了一把冷汗。
出乎周姣意外的是，江漣并沒有對這位記者做什么。
他停步，鏡片后眉眼冷峻，目光若有所思。
這一刻，周姣幾乎覺得他與人類無異。
幾秒鐘后，他回答：“配不上。要不是我能給出一顆真心，她可能永遠也不會要我�！�
他答得太過真誠，即使是刻薄如記者C也講不出騷話了，半晌才說：“……祝你們幸福�！�
沒想到江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更加真誠地答道：“謝謝�！�
記者C是唯一沒有被江漣的磁場迫害的，卻堪稱落荒而逃。
周姣看完這段采訪，有些啼笑皆非，又有些被感動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她想起那段采訪，忍不住憐愛地摸了摸江漣的頭發(fā)，說：“也不一定永遠都不會要你，就是會被我釣著玩一陣罷了。你這么可愛，還有一顆炙熱的真心，怎么可能不要你。”
可愛的江漣看了她片刻，突然說道：“我有三顆心。”
周姣：“？”
他用觸足卷住她的手腕，往下壓，學著某綠色網(wǎng)站的男主說道：“碰一下，剩下兩顆心也給你�！�
周姣：“……滾�！�
第二卷
禁欲者失控
第38章
Chapter
1
“我走啦�！�
陳側(cè)柏抬眼，目光直直地落在她的脖頸上。
他很少這樣盯著她，細框眼鏡后視線幾近露-骨，如同某種覆滿鱗片的冷血動物�！ ∏镨と滩蛔〈蛄藗�冷戰(zhàn)，再望過去時，那種目光又消失了。
陳側(cè)柏神色漠然，不見喜怒，襯衫袖子挽到手肘，正在倒咖啡。
應該是她的錯覺。
她和陳側(cè)柏結婚三年，還從來沒有見過他露出那種眼神……貪婪，癡迷，令人毛骨悚然。
她這兩天產(chǎn)生的幻覺也太多了，得找個時間去看看心理醫(yī)生。
秋瑜是個心大樂觀的女孩，所有負面情緒都不會在她的心中停留。
哪怕不少人都說，陳側(cè)柏決不會愛上她，她也沒什么感覺——她現(xiàn)在工作順利，生活幸福美滿，丈夫還長得格外俊美，會不會愛上她有什么區(qū)別？
秋瑜面帶笑容，對陳側(cè)柏擺擺手，離開了。
陳側(cè)柏頓了一下，走到露臺上，點了一支煙，沒有抽，只是夾在手上。
辛烈刺鼻的煙霧騰起，仍然驅(qū)不散她的氣味。
濃烈、腥甜、令人發(fā)狂的氣味。
一切要從一個星期前說起。
起初，只是嗅覺變得異常敏銳。
那天，他走在路上，突然聞到了一縷夾雜著汗氣的血腥味。
更加詭異的是，他能通過那一縷氣味，勾勒出具體的畫面。
——他看到，夏日窒悶的陽光下，秋瑜背對著一個陌生男人，那個男人含笑看著她汗淋淋粘在后頸上的發(fā)絲，走過去，親昵地幫她撩開了。
陳側(cè)柏是一個冷靜理智的男人，情緒鮮有起伏，連體溫都比普通人更低。
因為長期待在實驗室，他的皮膚也比普通人更白，森冷、病態(tài)、宛如非人類的蒼白。
若不是他五官俊美至極，僅憑這些特征，恐怕大多數(shù)人都不敢接近他。
陳側(cè)柏確定，當時的他看見那一幕，感情并無明顯波動。
然而，當他工作告一段落，去衛(wèi)生間洗手時，卻看見額上、脖頸、手臂均有青黑色的血管暴起。
鏡子里的他眼底血絲密布，神情陰郁而沉戾。
幸好當時實驗室人比較少，沒人發(fā)現(xiàn)他這一異狀。
后來，情況愈發(fā)失控。
他在陽光下，會生出一股暴戾而煩躁的情緒。
心跳和呼吸逐漸變得十分微弱。
生物監(jiān)測，顯示他的體溫為10攝氏度，一個人體在常溫環(huán)境下絕不可能達到的溫度。
昨天，她從他面前經(jīng)過時，他甚至毫無征兆地產(chǎn)生了一種捕獵沖動，覺得自己能在一秒鐘內(nèi)將她制伏。
今天，情況變得更加詭異了。
他看著她的后頸，覺得牙齒發(fā)癢。
想要咬上去。
第39章
Chapter
2
“所以，您總覺得有人在看著你，不管做什么，都會被那個人看在眼里？”心理醫(yī)生問道。
秋瑜點頭�！ ⌒睦磲t(yī)生神情溫和，聲音悅耳：“不知我是否可以問問，秋小姐，您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秋瑜：“當然，我是一名記者�！�
“您先生呢？”
“他是一名……呃，科學家，在生物科技工作�！鼻镨ゃ读艘幌拢袄蠈嵳f，我不是很清楚他的研究領域�！�
“你們感情怎么樣？”
秋瑜想了想：“我和他都不是以感情為重的人。我們在一起之前就達成了共識，工作為主，感情為次�！�
心理醫(yī)生點點頭：“了解。既然沒有發(fā)現(xiàn)跟蹤者，也沒有收到騷擾信件，到目前為止，工作生活也沒有受到太大影響的話，我們暫時可以認為，這是一種聚光燈效應�！�
“大多數(shù)人都有這種心理效應，總會覺得別人在關注自己的一舉一動，過分放大自己的問題。事實上，即使是名人，人們也不可能一直關注他們的言行舉止。您可能是最近工作壓力太大，才會有這種錯覺�！�
秋瑜覺得心理醫(yī)生說得有道理。
她最近壓力確實太大了。
她在跟進一個連環(huán)殺人案，死者都是生物科技的高管，每死一個人，兇手都會在網(wǎng)上公布進度，已經(jīng)引起極為惡劣的影響。
她為了找出死者與死者之間的聯(lián)系，每天都泡在卷宗里，會出現(xiàn)這種幻覺也正常。
就在昨天，領導叫停了這個采訪。
也就是在那時，她生出了一種被捕食者盯上的戰(zhàn)栗感。
秋瑜抓了抓頭發(fā)，接受了這個說法：“你說得對，干我們這行的，確實容易高估自己的影響力�！�
心理醫(yī)生素養(yǎng)很高，態(tài)度從頭到尾都很溫和平靜：
“我只是提供一種可能性�，F(xiàn)實生活中還是要提高警惕性，如果確定自己遇到了跟蹤者，一定要及時報警�！�
秋瑜跟心理醫(yī)生道謝，起身離開。
不知是否跟心理醫(yī)生提到陳側(cè)柏的原因，她突然想起了他們結婚的過程。
某種程度上，陳側(cè)柏是她見過的最聰明、最冷靜、最理性的人。
他在廢品、塑料和瓦楞板搭建而成的貧民窟長大，父母早逝，卻憑借著超出尋常的智力，成功考進了世界數(shù)一數(shù)二的頂尖學府，大學還未讀完，就被生物科技特聘為研究員。
這在普通人的身上，幾乎是不可能發(fā)生的事情。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聰明人，但聰明到實現(xiàn)階級跨越的，秋瑜只見過陳側(cè)柏一個人。
秋瑜會跟他有交集，完全是個意外。
當時，她在做一個校園采訪，問題是“是否接受未來用算法分配對象”。
所謂“算法”，指的是AI通過有機整合在一起的數(shù)據(jù)，篩選出無論是從基因、性向、人格、家境、愛好還是價值觀，甚至是身體素質(zhì)，都適配度極高的兩個人。
如果讓人類隨機尋找另一半，很大概率上是找不到適配度這么高的伴侶的。
算法卻能節(jié)省這種試錯成本，讓婚姻變得高效起來。
每采訪完一個人，他們都會讓受訪人跟秋瑜測試一下適配度。
算是一個小彩蛋。
這只是一個概念采訪，沒人當真。
不過，發(fā)現(xiàn)秋瑜跟每個人的適配度都高達80%以上時，大家還是震驚了一下。
同學們推搡，起哄：
“怪不得小秋那么受歡迎，原來是萬人迷！”
“我和小瑜姐的適配度居然有85%，未來要真是算法分配對象的話，小瑜姐豈不是得嫁給我？”
“做夢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