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素馨膽子大些,便試著以送回餐具的名義打算出去探探,才出院門三四步,就被二嫫截住了:“東西先洗干凈了放在你們后院,明天自會有人去收,現(xiàn)在就關(guān)院門吧,晚上不許再出來了。你少攛唆姑娘去做些打探的事,再叫我抓住了,仔細(xì)你的皮!”素馨只好苦著臉回來了。
淑寧覺得很不好意思,二嫫道:“姑娘別心急,有什么事明天太太自會告訴你�,F(xiàn)在先叫人關(guān)門吧�!笔鐚幖t著臉點頭,便叫扣兒去關(guān)門。
幾個女孩子繼續(xù)在南廂做著針線,都有些心緒不穩(wěn)。素馨不信邪,便悄悄從后院里平時總是閂起來的小門出去,經(jīng)過夾道敲旁邊端寧院子的門,那邊的茶香只說少爺晚飯前到正院去了,至今還沒回來,上頭還交待她們所有人不許出院門。素馨正待問得詳細(xì)些,卻聽見那上夜的婆子咳嗽一聲,嚇得她忙躲回自家院里。
淑寧聽了素馨的話,心中疑慮更甚,讓端寧出去見客,卻要瞞著自己,是什么緣故?她心中百思不得其解,晚上也睡不安寧,只好到書房去練了一會兒字,心情安定下來了,才回房睡下。
第二天,早飯仍是湯圓兒送過來,直到過了辰時,佟氏才派人來召女兒過去。
一進(jìn)正房,佟氏便微笑著向她招手,讓她在自己身邊坐下,柔聲道:“昨兒晚上讓你嚇了一跳吧?你別怪額娘,只是不想讓太多人知道罷了。”
淑寧忙表示不要緊,又問昨晚來的是誰。佟氏左右打量著沒人,才對她道:“是四阿哥。他昨天往云居寺去,回程路上遇到大雨,幸好同行的人里,有人知道你哥哥家住在附近,便領(lǐng)路過來借宿。額娘想著要避嫌,所以讓家里人都留在各自院子里,不許隨意走動。今兒額娘告訴了你,你可別說出去�!�
淑寧忙應(yīng)了,心里卻有些犯嘀咕:真的是這么巧么?昨天午后便開始下小雨,她和兩個弟弟的課都是在前頭二院的東廂里上的。一般人遇到那種情形,都是直接在寺廟借宿的吧?或者那四阿哥早點出發(fā)回程也行啊。不過想到他可能是故意借此機會來見母親,她也就不再腹誹了。
不過有些話,她還是要提醒的:“額娘,四阿哥這一回來,是偶而為之,還是以后可能再有?”佟氏有些猶豫:“這個……額娘也說不準(zhǔn),他提過皇上曾說他性子急躁,要他多看看佛家經(jīng)典,修身養(yǎng)性。說不定……他以后還會到附近的寺廟里去參拜吧?這一帶佛寺可多呢�!�
淑寧便道:“若是這樣,他在咱們家里留宿,就有不妥了。雖說阿瑪額娘下力隱瞞,但芷蘭院兩邊院子都有住人,家下人等更是常來常往的,即便是失禮些,讓他們走夾道進(jìn)來,前頭守門的人總會知道。斜對門的盧家,還有門前小樹林后頭的李家,也難免有些知覺。一回兩回是不怕的,時間一長,哪里還瞞得��?真要鬧出來,怎么避得了嫌?”
佟氏有些不安:“我何嘗不知道,但他這樣來了,難道我還把人趕出去不成?別說他的身份,光是看在他先頭額娘的份上,我就做不出這種事。”
淑寧笑了:“誰讓額娘趕人了?我只是說他在芷蘭院過夜不妥罷了。我有個主意,如今天氣暖和了,花園里的枕霞閣,略收拾一下就可以住人,那里樓上樓下有四五間房,想來足夠住了。你給他送信,讓他再要來借宿,便從后山的園門進(jìn)。那里老伍頭是信得過的,而且眼睛不好,未必認(rèn)得出來人長得什么樣,但另一個守園人,要換個可靠的去。”
她見佟氏遲疑,便繼續(xù)道:“后山的林子道,是直接通到大路邊的,路面也算是平整好走,上回去踏青,額娘不就走過么?況且整座山除了那座小寺院,再沒別的人家。等他來了,守園人往前邊一通報,額娘派人守住園門,家里人還有誰能過去?即便是別人知道了,也能避了嫌�!�
佟氏細(xì)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便笑了:“這法子雖然擺脫了嫌疑,只是在花園里住著,又未免冷清了些�!笔鐚幮Φ溃骸盎▓@里這般好景致,若是換了我,只怕還覺得清靜呢,若是額娘要和人說話,臨淵閣地方可大。我瞧著,倒覺得比在芷蘭院要寬敞多了,又不用擔(dān)心別人聽見�!�
佟氏但笑不語,只和女兒再說些家務(wù)事,又問行李收拾得怎么樣了,便放女兒回去。不過她對女兒的話倒還是上心的,等張�;貋�,跟他商量過后,便叫了二嫫來細(xì)細(xì)叮囑一番,二嫫便去著手置辦要用的床鋪臥俱窗簾等物了。
翌日清晨,一家人穿戴好,騎馬的騎馬,坐馬車的坐馬車,往京城去了。
第127章
美容
淑寧初見姑媽他他拉氏福麗時,嚇了一大跳。這簡直就是老太太重生嘛!除了頭發(fā)是黑的,面色白一些,眉毛八字一些,外加下巴左邊多一顆綠豆大小的黑痣之外,她和老太太就如同一個模子里出來的。淑寧心中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想必在座其他人也會有同感吧?除了婉寧。
不過相處下來,她發(fā)現(xiàn)這位姑媽沒有老太太那么難纏,說話待人還算慈眉善目。不過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包括她老媽佟氏在內(nèi)的三位太太,似乎對此感到很驚訝。
他他拉氏很是慈愛地抱了抱嫣寧和雪瑞德瑞,對外甥媳婦們也很和顏悅色,即使德瑞把鼻涕粘在她的衣服上,她也只是略皺了皺眉,沒發(fā)火。那拉氏見狀,有些失禮地把茶碗蓋磕到了茶碗邊沿,弄出一聲相當(dāng)突兀的聲響。李氏小心翼翼地抱回兒子,代他道歉,他他拉氏不在意地?fù)u了搖手。佟氏和沈氏見狀都不約而同地嗆著了。
淑寧此前沒見過他他拉氏,所以不知道她本來的樣子。當(dāng)年她不但長得像母親,連性子也是一模一樣,甚至過之而無不及。丈夫那日德因為怕了她,別說納小妾了,連平時與同僚出門喝酒,也不敢接近花街柳巷一步。大概是因為女兒生病的緣故,他他拉氏開始反省自身,也漸漸地吃起齋念起佛來,竟比原先慈愛許多。當(dāng)然,不該讓步的她還是不會讓步的。
至于聞名多年的絮絮表姐,個子身量都與婉寧差不多,甚至還要苗條一些,只是不知怎的,總愛拿著把團(tuán)扇蓋住半邊臉,他他拉氏慈愛地“訓(xùn)斥”她在長輩們面前不該這樣失禮,她才勉勉強強放下扇子行了禮,又用手中的絹帕遮住鼻子。
淑寧此前從佟氏那里隱約聽說這位表姐前年似乎生了什么病,臉上留了疤痕,所以還不至于把她和母親取笑過的那位盧家小姐等同起來。不過她方才匆匆看了幾眼,也沒發(fā)現(xiàn)這姑娘臉上有什么疤��?
待她們表姐妹幾個坐到屋子另一邊說話,淑寧才有了近距離接觸絮絮的機會。絮絮本來一直拿帕子捂住鼻子,可經(jīng)婉寧大力勸說后,方才拿開了手,把那張秀麗的小臉露了出來。其實說是疤痕,不過是鼻頭和鼻翼有幾塊小小的印子罷了,比膚色略深一些,不注意看的話,就當(dāng)作是雀斑了。只是絮絮似乎十分在意這些斑點,非常不愿意讓人看見。
婉寧安慰她說:“這些斑點也不是很顯眼,只要用粉蓋一蓋就看不見了,要不我做些美白化妝水出來,包管你擦上幾個月就都消了。”
淑寧有些懷疑,不過絮絮卻十分激動:“真的嗎?能消掉嗎?你不會是哄我的吧?”“哄你干什么?你看我臉上可有一點暇疵?就是我常年注重保養(yǎng)才得來的成果。”
那邊那拉氏聽到了,略皺了皺眉,正要開口,卻聽得他他拉氏道:“婉丫頭從小就有許多新奇主意,說不定真有辦法。如果你真能除掉你表妹臉上的疤,姑姑一定重重謝你�!�
婉寧聽了有些得意,被母親嚴(yán)厲的眼光一瞪,立馬收斂了,柔聲道:“謝就不用了,若婉寧能為表妹做些事,那是婉寧的榮幸。”然后看到母親緩和了的臉色,才悄悄松了口氣。
淑寧有些不解,什么時候起婉寧變得這么乖巧了?這簡直跟變了個人似的。
他他拉氏有些急切地問:“婉丫頭快給姑姑說說,你那什么……美白……”
“美白化妝水。我想想,春天……玫瑰露就很好,而且喝玫瑰花茶也是可以美白去斑的�!�
“玫瑰露?那不是吃的么?我還以為你說的是擦臉的東西。”
“是擦臉的,或者應(yīng)該叫玫瑰花水。”婉寧頓了頓,道,“其實是制作方法不一樣,等我做出來姑姑就知道了�!�
他他拉氏點點頭,又對那拉氏道:“我聽說二嫂出本錢開了家胭脂鋪子,有不少美容方子很有效,京里的年輕姑娘家,若是長了斑啊瘡啊,用了那里的東西就好了,不如我?guī)跣踹^去試試如何?”
婉寧幾乎蹦了起來,雖然還是在母親極其嚴(yán)厲的目光下坐了回去,但臉上的忿忿之色十分明顯,惹得不明所以的絮絮多瞧了她幾眼。
那拉氏微笑著對他他拉氏說:“這樣也好,二丫頭小孩子弄的東西,也不知道合不合適,姑太太給外甥女治臉,還是找可靠些的方子比較穩(wěn)妥,纈彩坊的東西是經(jīng)許多人用過的,即便效果差些,也不會有什么壞處。姑太太只管送個信給二弟妹,讓她送些好東西過來吧�!�
他他拉氏想了想,也覺得這樣比較妥當(dāng),卻冷不防聽得婉寧在那里“小聲”嘀咕:“誰知道他們怎么想,說不定會故意在東西里做手腳呢�!�
那拉氏厲聲喝道:“婉寧!誰許你這樣詆毀尊長的?!”婉寧其實剛說完那句話就后悔了,聽到母親的喝斥,更是害怕得低下了頭。淑寧坐在她旁邊,分明能看到她的手在微微發(fā)抖。
他他拉氏聽了婉寧的話,本有些不悅,但想到自己對二哥分家的行為也是十分不理解的,還曾寫過信去責(zé)怪他,若他真的心懷不滿,說不定真會故意做手腳。雖說暗害外甥女這種事,他還做不出來,但二嫂那個小氣刻薄的人,如果送來些不合用的東西,豈不是白費了功夫,又耽誤了女兒?
這么一想,她就有些躊躇了。
佟氏勸她道:“二哥二嫂再有不是,也不會做出傷害晚輩的事來,姑太太不必?fù)?dān)心�!彼蠀s駁道:“合著不是你的女兒,你當(dāng)然不擔(dān)心。”佟氏聽了,心中不悅,不開口了。他他拉氏醒悟到自己說話造次,但她雖脾氣好了些,傲氣卻還在,自然拉不下臉來陪不是。
淑寧見眾人冷了場,心思一轉(zhuǎn),便笑著走過來對姑媽說:“姑媽不過是擔(dān)心二伯母送來的東西不適合表姐罷了,其實姑媽大可以叫個眼生的丫環(huán)直接去纈彩坊買,叫店里的人推薦最好的,他們打開門做生意,明買明賣,總不能故意在貨品里做手腳吧?”
他他拉氏聞言眉開眼笑:“這話說得是,咱也不缺那幾個錢,直接去買不就得了,何必要人送?”她上下打量了淑寧一番,微笑著對佟氏說:“今兒我是頭一回見淑丫頭,剛才見她不聲不響的樣兒,沒想到是個這么伶俐的孩子,三弟妹真是教養(yǎng)有方�!�
佟氏笑著謙讓幾句,滿意地瞧了女兒一眼,這事就算是揭過去了。淑寧施了一禮,又回到姐妹們身邊,卻看到婉寧哀怨地望了自己一眼,冷不防打了個冷戰(zhàn)。
他他拉氏帶著女兒告辭回家時,太太奶奶姑娘們都到二門送客。待人走了,淑寧正要隨母親回槐院,卻看到婉寧在自己斜對面張開口,剛叫了一聲“三妹妹”,就被那拉氏打斷了:“婉寧,跟我回房去�!�
婉寧顫了一下,咬咬唇,乖乖跟著母親走了。淑寧有些奇怪,想問芳寧,芳寧也只是搖頭,跟著走了。佟氏拍了拍女兒的肩膀,淡淡地道:“人家母親管教女兒,你理那么多做甚?快隨我回去,我有話對你說�!�
回到槐院,佟氏在房里坐下,慈愛地對女兒說道:“今兒你姑媽提醒了我一件事,我往日真是太疏忽了。”
淑寧眨眨眼,問:“額娘說的是什么?”
佟氏微笑著替女兒抿抿頭發(fā),道:“當(dāng)然是給我閨女梳妝打扮的事啊。以前你年紀(jì)小,隨便些無所謂,可你今年都十三歲了,還是這么大咧咧地梳著根粗辮子,身上衣服又這樣樸素,女孩兒該用的花啊粉啊蜜啊水啊,你一概不用。這怎么行呢?你也是時候該打扮打扮了�!�
淑寧有些傻眼:“打扮?額娘,我還小呢�!笔龤q,初一學(xué)生的年紀(jì),哪里用得著打扮��?
“不小了,如果是輪到選秀的年份,都可以參選了呢�!辟∈弦荒樃袊@,“你四妹妹年紀(jì)還比你小幾個月,不也開始打扮了么?”
“額娘。”淑寧苦著個臉,“女兒如今正青春年少,難道就要往臉上堆那些胭脂白粉嗎?我瞧著惡心�!彼皇擎聦帲�(dāng)然不會把那些鉛粉往臉上抹,誰知會不會中毒��?
“誰要你涂脂抹粉了,你以為打扮是那么簡單的事么?”佟氏摸了摸女兒的頭,道:“女子四德,德、言、容、功,其中的婦容,包括行為舉止、梳妝打扮和穿衣配飾,學(xué)問多著呢。你在舉止禮儀上比你二姐姐強,但在其他方面,還真不如她�!�
淑寧承認(rèn),在這方面,她是比不上婉寧,她穿越前就是個SOHO宅女,宅女是什么?就是整天素面朝天穿著睡衣窩在家里的人!她道:“我知道比不上,別說二姐姐從小就開始保養(yǎng),又一向擅長穿衣打扮,單看她的模樣,就算不認(rèn)真收拾,也一樣是美人�!�
“不許胡說�!辟∈吓牧艘幌滤哪X袋,“你看你二伯母,本來長得也尋常,可經(jīng)過一番認(rèn)真打扮,誰不夸她是美人?四丫頭原來也沒比你強到哪里去,給她額娘一打扮,別人就覺得她比你漂亮�?梢娒廊硕家咳秩菝玻叻执虬�。你二伯母的為人我雖不喜歡,但她有一句話我卻很贊成。”
淑寧正奇怪那是什么話,就從母親嘴里得到了答案:“世上沒有丑陋的女子,有的只是懶惰的女子�!保ㄊ鐚帲何覈澹。。。�
這話……是婉寧告訴陳得美再告訴釧兒再告訴二伯母索綽羅氏……的吧?
淑寧正在胡思亂想,佟氏就把她拍醒了:“發(fā)什么呆呢?你放心,額娘不會叫你去涂脂抹粉,就像你剛才說的,青春年少,用不著脂粉之類的東西。額娘說的,是你二姐姐說的那種保養(yǎng)肌膚的化妝水和花水�!�
啊?
“瞧她那張臉,像是剛剝了殼的雞蛋似的,水嫩水嫩,要是你用了,也不會輸她。你現(xiàn)在這個年紀(jì)正是要當(dāng)心的時候,萬一像你表姐那樣,長了面瘡(注:青春痘)又不注意,弄得滿臉都是紅斑,那可怎么辦?”
咦?絮絮不是生了怪病才會那樣的么?淑寧向母親提出這個疑問,佟氏卻笑道:“說是這樣說,其實就是面瘡,沒料理好,長得整張臉都是,聽說鼻子那里最厲害,才會到現(xiàn)在還留著疤�!�
淑寧便問:“這青……面瘡也不是什么大病,喝些藥就能治好了吧?為什么姑媽還要報個重病呢?”“原本的確不是什么大病。”佟氏笑笑,“但有的老大夫認(rèn)為,鼻子四周長面瘡,可能是日后子嗣上有些不利,你姑媽怕內(nèi)務(wù)府知道了會壞了你表姐的前程,才報的重病,不過這都過去了,不必再提�!�
佟氏捧住女兒的臉,左看右看,道:“平日里沒注意,其實我閨女的模樣已經(jīng)開始長開了,瞧著就覺得秀氣,再過幾年,一定不會比你那幾個姐妹差!”她突然收了笑容,皺眉道:“怎的黑了這么多?都是你小孩子家不懂事,總在花園里跑,前些天還跟你哥哥去爬什么山踏什么青,連把傘也不打,結(jié)果曬得這樣。你瞧你那幾個姐姐表姐,一個個都白晳白晳的。不行,今后不許你再隨便出門了,乖乖給我呆在屋子里!”
淑寧叫苦不迭,忙道:“額娘說的什么話?我雖然算不上白晳,卻也沒黑到哪里去。大姐姐長得白,是因為她總悶在屋里不出門;二姐姐白,是因為她天生就白,又從小開始保養(yǎng);至于絮絮表姐,她整天都拿扇子帕子遮著臉,當(dāng)然會白了。我雖然天天在屋子外頭走動,但是氣色好啊,臉色也紅潤,身體就更好了。額娘若是不放心,我問二姐姐要些化妝水來擦就是了,您可別真要我天天呆在屋子里�!�
佟氏見她說得可憐,忍不住笑了:“不知道的人都說你怎么怎么斯文,怎么怎么穩(wěn)重,其實在家里人面前,你也是個調(diào)皮的。好吧,就依你,但你可千萬不能偷懶。”
淑寧大力點頭,防痘痘嘛,這個她倒是沒什么反對的地方,雖然已經(jīng)有十多年沒做過了�!澳俏胰柖憬懔�?”她問。
“不!”佟氏想了想,否決了,“咱不去向她要。叫你屋里的素馨去打聽打聽,她用的是什么水,然后列出單子來,叫個眼生的丫頭去你二伯母的鋪子里買�!�
��?淑寧眨眨眼,這是為什么?
“讓冬青去好了�!辟∈蠜]理會女兒,繼續(xù)說著:“她才來了幾個月,過年時也沒回府,二房的人不認(rèn)得她。等過了大祭就去,順便買些胭脂頭油之類的回來,先學(xué)著用也是好的。對了,過了周年,衣裳就不必總這么素了,還要置辦些新衣料。就這么定了!”
她一拍手,兩眼都在發(fā)光:“額娘一定好好打扮打扮你!”
淑寧目瞪口呆。
第128章
祭禮
老伯爵的周年大祭,淑寧最大的感受就是累。那一個多時辰的儀式上,她來來回回地跟著其他人跪下、磕頭、起身,然后再跪下、磕頭、起身,其余時間則是一直站著。等到儀式結(jié)束后,她回到后院供姐妹們休息的屋子,都快覺得那一雙腿不是自己的了。
這間屋子乃是榮慶堂旁邊的一處廂房,專供小姐們休息,屋里除了芳寧婉寧淑寧以及隨父母兄長前來的媛寧以外,還有絮絮和四房的嫣寧。
媛寧與絮絮似乎從小就感情不錯,一進(jìn)屋就手拉著手在邊上說個不停。婉寧無精打采地獨自坐著,不停地捶著膝蓋,淑寧望過去,倒覺得她比前兩天見面時還要蒼白些。
這兩天她也曾到大房院里探望兩位堂姐,但一直沒見到婉寧,據(jù)丫環(huán)們說是病了,但她那小院內(nèi)外卻連一絲藥味也無,還有些婆子媳婦在竊竊私語,似乎那拉氏最近對婉寧管得極嚴(yán),連戒尺都動了。
素馨打聽到一些風(fēng)聲,聽說她們上回自富察家回來后的第三天,烏雅家的太太曾來過伯爵府,與那拉氏密談了半個時辰后就離開了。接著那拉氏便嚴(yán)令女兒呆在小院里,沒有她的允許不得出院門。淑寧想,是不是寶鑰的母親將婉寧打探德妃消息的事告訴了大伯母,大伯母才會使用雷霆手段呢?
正胡思亂想著,門簾子一掀,春燕走了進(jìn)來,在芳寧身邊耳語一番,芳寧臉色有些不自在,沉聲道:“我不去。”春燕焦急地小聲勸她幾句,見她還是搖頭,又附在她耳邊說了些什么,芳寧咬了咬唇,沒說話。
淑寧看了奇怪,便問她怎么了,芳寧遲疑了一下,勉強笑道:“沒什么,姨娘有話要和我說,我出去一下,很快回來�!比缓蟊愀貉嘧吡恕J鐚庪m然心下疑惑,卻也沒多想,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小五妹嫣寧的吸氣聲吸引過去了。
嫣寧今年三歲了,身邊本來跟了奶子,但如今那婦人卻不知去了哪里,她一個人坐在大椅子上揉著膝蓋,一邊揉一邊吸著氣。淑寧瞧著她可愛的小臉上露出痛楚的神色,心生憐意,便過去幫她揉。過了一會兒,嫣寧覺得好些了,仰起小臉對淑寧說:“多謝三姐姐,我已經(jīng)好了�!边露出了一個羞澀的笑。淑寧摸摸她的腦袋,心中大叫:好可愛~
芳寧回來了,臉色比剛才又難看了些。淑寧悄悄問她發(fā)生了什么事,她只是搖頭,摸摸嫣寧的腦袋,什么話都不說。
媛寧正與表姐絮絮正聊得興起,聽她提到婉寧答應(yīng)弄些花水和保養(yǎng)品幫她把鼻子上的疤痕去掉,便嗤之以鼻:“哪里來的外行?居然說出這種話來。表姐臉上的是疤痕啊,可不是什么斑點,用那種東西怎么可能去得掉?萬一臉蛋越擦越白,疤痕卻一點沒消,豈不是越發(fā)顯眼了么?”說罷還輕蔑地瞥了婉寧一眼。婉寧怒目而視。
絮絮聽了卻急得不行:“不能去掉嗎?那怎么辦?我額娘還說你們家鋪子的東西好,買了一大堆回來試呢,現(xiàn)在怎么辦?”本以為有辦法解決的,現(xiàn)在希望落空,她忍不住哭了出來。
媛寧怔了怔,忙道:“別急別急,我只是說那些花水去不掉罷了,又沒說其他東西不行。纈彩坊好幾個方子都是一位老太醫(yī)想出來的,他對女子臉面上的事最拿手了,趕明兒我?guī)闳フ宜�,包管幾天就好了�!彼制沉送駥幰谎�,補了一句:“那可是真正的太醫(yī),不像那些半桶水的外行,專會哄人�!�
婉寧大怒,猛地站了起來,死死盯著媛寧。媛寧挑挑眉,正等著接招,卻不料婉寧只是盯了她幾眼,咬咬牙,就坐回去了,也不說話,只是掉過頭去不理她。媛寧大感意外,但轉(zhuǎn)念一想,以為婉寧是怕了自己,便得意洋洋地哼了一聲,繼續(xù)與絮絮說話。
淑寧覺得有些意外,看來大伯母對婉寧的管教似乎很見效啊。
婉寧與媛寧之間的PK沒能發(fā)生,所以屋中一片和諧,但這份和諧很快就被打破了,姑媽他他拉氏突然走了進(jìn)來,正要和女兒說什么,卻冷不防看到邊上的媛寧。看著媛寧頭發(fā)上戴的極精致的珠花,以及素色衣袍上繁復(fù)的刺繡,她爆發(fā)了。
“你額娘是怎么回事?活像個沒見過銀子的暴發(fā)戶似的,兜里有兩個錢,就非要戴了滿頭首飾穿了全身的綾羅綢緞出來顯擺?!她自己丟臉就算了,還把女兒也拉下水?你瞧瞧你身上穿的是什么?頭上戴的是什么?你眼里還有你祖父?還有你祖母?你們還記得自己正在守孝么?!”
淑寧姐妹幾個從他他拉氏一進(jìn)門就都站了起來,現(xiàn)下都被她嚇了一跳。媛寧更是不知所措,起初她還老老實實聽著訓(xùn)斥,但聽到后來,卻忍不住了:“姑媽這話是什么意思?我額娘和我雖然穿戴得鄭重些,卻也沒壞了規(guī)矩啊,衣裳都只是穿素色的,我額娘的首飾都是銀的,若說我們穿了繡花衣裳戴了首飾,幾位姐姐不也這樣么?”她抬頭掃了屋里一眼,又低頭道:“二姐姐的衣服上也有繡花,三姐姐也一樣帶了珠花啊�!�
婉寧一僵,看了看自己衣服下擺繡的一排淺綠色的葉子,不自在地往后縮了縮。淑寧卻只能硬著頭皮迎向姑媽的目光。她頭發(fā)上只是插了一對珍珠小簪,原是佟氏固定發(fā)髻用的,只是在銀溜金簪頭的蓮花托上嵌了一顆小珍珠,早上佟氏梳頭時,尋出來插到她的發(fā)上。因為很不顯眼,金色部分也隱藏在發(fā)際間,她便沒有推辭,沒想到現(xiàn)在被媛寧指了出來。不知姑媽會不會因此大罵她一頓?
但他他拉氏只是輕描淡寫地掃了她和婉寧一眼,冷笑道:“你額娘是個牙尖嘴利的,看來你也沒老實到哪里去。婉丫頭衣服上的是繡花嗎?不過是鑲個葉子邊罷了。淑丫頭戴的是單珠,你戴了幾顆珠子?三四十顆都不止!打扮得這樣花團(tuán)錦簇,打算勾引誰去啊?長輩們管教你,你還敢頂嘴?!這是誰家的規(guī)矩?!”
媛寧眼一紅,嘴一扁,跑了出去。他他拉氏還在罵:“居然話也不說一聲就跑了,真是沒家教的小蹄子��!日后定跟你娘一樣是個破落貨�。�!”
她喘了幾口大氣,才平靜下來,慈愛地對女兒說:“方才她有沒有欺負(fù)你?那樣沒家教的東西,你不要和她多來往,免得被她帶壞了�!毙跣跻бТ�,走到母親身邊耳語幾句,他他拉氏臉上閃過一絲愕然,然后有些懊惱,但很快就緩和了臉色:“怕什么?那是太醫(yī),不是他家的奴才,咱們讓人去打聽一下,直接上門求醫(yī)就是。你阿瑪眼看就要升三品了,難道一個小小的太醫(yī)還敢不給面子?”
她拉過女兒坐下,細(xì)細(xì)問著方才儀式上可累著了,有沒有哪里疼之類的。
淑寧姐妹幾個尷尬地站了一會兒,見他他拉氏沒有訓(xùn)誡的意思,才猶猶豫豫地坐下了。芳寧走到窗邊往外看了看,皺著眉回來對淑寧小聲說:“四妹妹似乎是去找二嬸去了,方才我回來時,看到二嬸和姑姑似乎有些口角,四妹妹這一去,二嬸會不會過來鬧?”
淑寧一個激靈,被她提醒了。索綽羅氏的性子,是絕不會忍氣吞聲的,一定不會就這樣放過他他拉氏。但如果她只是與小姑子吵架還好,要是吵著吵著牽扯到她們姐妹幾個可怎么辦?方才媛寧把自己和婉寧當(dāng)作是反駁的例子,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她忙拉過婉寧,低聲道:“二姐姐,你可還有別的素服可以換?咱們回屋去換掉衣裳頭飾吧?要是二伯母過來與姑媽吵鬧,扯出我們兩個來就不好了。”
婉寧有些遲疑:“不會吧?剛才姑姑也說這只是鑲邊啊,而且我只做了這一件白的春裝,先前的都不合身了。”
“上回不是見你穿過一身白的?”
“那個是冬天的衣裳,現(xiàn)在穿那個不是熱死了?”
“總要想辦法遮掩過去�!笔鐚幍�,“姑媽剛才是借四妹妹罵二伯母,所以才說我們的穿戴不要緊�?啥傅男宰�,是沒毛病也要挑出毛病來的,咱們還是換了吧,免得事情鬧出來,額娘們臉上不好看。”
婉寧打了一個冷戰(zhàn),忙道:“那就換吧,那件白的已經(jīng)收到箱子里了,我馬上叫丫環(huán)去找。”芳寧插嘴道:“還有小半個時辰就開席了,現(xiàn)在找來不及了吧?”淑寧想了想,計上心來:“我有法子,先到我房里去。”
她們姐妹三個起了身,把嫣寧交給剛剛縮在門口不敢進(jìn)來的奶子,然后找了個借口向他他拉氏告罪退下,他他拉氏不在意地擺擺手,她們?nèi)齻立馬走人。
等回到槐院,淑寧叫人拿針線盒,然后飛快地摘下頭上的珠簪,收進(jìn)梳妝盒,眼瞇了一下,又拿起兩朵極小的白色絨花,戴在方才插簪子的位置上。
她已經(jīng)想好了對付婉寧衣服上繡邊的法子,只要把那繡了葉子的部分往里折,然后用白線縫緊,衣服上就只剩下一條淡綠色的緞子鑲邊,別人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來了。飛快地穿好了絲線,她對婉寧說:“姐姐把衣服脫下來吧。”
婉寧急道:“時間緊急,就這樣縫吧�!狈紝幉毁澇傻赝骸岸妹茫钊松砩喜粍俞樉。快脫吧�!蓖駥師o法,只好急急脫下外衣,然后看著淑寧和芳寧飛快地縫著邊,只過了一刻鐘,就把衣服前后擺和兩只袖子上的葉子繡邊都藏起來了。
婉寧嘆道:“真是厲害,這么快就縫好了。”淑寧淡淡地道:“二姐姐做熟了,也一樣會這么快�!蓖駥幱樣樀孛嗣亲印�
素馨早已找出一個裝水果用的平底玻璃盤,又燒好了熱水,見她們剪了線頭,便往那盤里倒了熱水,將盤子放到縫邊上壓平,來回熨了幾下,那衣服邊上就變得平平整整的,只比原來短了半寸,不仔細(xì)看,完全看不出做了手腳。婉寧看得目瞪口呆。
完事了把衣服往婉寧身上一套,就有人來催她們姐妹快到前頭吃飯了。姐妹三個互相檢查了一番,確保沒問題了才一起出去。婉寧路上悄悄問淑寧:“為什么不直接摘掉簪子就算?戴那絨花做什么?”淑寧笑了笑,沒回答。
宴席的前半時間一直很平安,索綽羅氏只是與他他拉氏對了幾個眼刀,倒也沒鬧出什么事來。媛寧跟她母親坐在一處,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瞧了姐妹們幾眼。她們兩個的頭飾都減少了許多,索綽羅氏只留了幾根簪子,媛寧則是戴著一朵絨花,可惜衣服是沒法換了。
待到外客們都走得差不多了,在場的只剩下本族親眷,索綽羅氏便拉著女兒走到坐在上首的同族太嬸和八太姑身邊,不知說了些什么,一付委屈的樣子,還時不時地掃了他他拉氏與那拉氏、佟氏幾眼。媛寧很配合地在旁邊哽咽了幾聲。
淑寧心道“來了”,對芳寧和婉寧使了個眼色。
果然那兩位長輩聽了索綽羅氏的話,眉頭一皺,便把他他拉氏叫了過去,問她可有對外甥女兒說過什么不合適的話。他他拉氏早在看到索綽羅氏開口時就知道不好,方才她說的話,的確是太過分了,真要鬧起來,都是她的不是,于是也沒推脫,干干脆脆地認(rèn)了,不甘不愿地向索綽羅氏陪了罪,但又馬上指責(zé)索綽羅氏母女穿戴過于華麗,是對先人不敬。
索綽羅氏起初得意洋洋,一聽到小姑的指責(zé),立馬柳眉倒豎:“姑太太,話可不能這么說,我和女兒不過是打扮得體面些罷了,哪里過于華麗了?如果這樣也算是華麗,那其他人又怎么說?”她得意地瞄了那拉氏與佟氏一眼,道:“二丫頭衣服上一樣有繡花,三丫頭還戴著金珠簪子呢,怎么不見你說她們?”
她說完還不夠,還扶起太嬸往幾個侄女兒坐的席位上走。淑寧等人站了起來,婉寧眼中更是閃過一絲陰霾。
索綽羅氏笑著對太嬸說:“嬸娘瞧瞧,姑太太偏心得厲害,凈欺負(fù)我閨女老實,你瞧瞧這衣服上的……”她對著婉寧素凈的袖子呆了呆,連忙扯過另一只袖子,又看婉寧的衣擺。
“這衣裳怎么了?”太嬸問。婉寧扁扁嘴,委屈地道:“太嬸嬸……我……我不該穿鑲邊的衣裳……”“胡說,咱們這樣的人家,衣服上鑲個邊又怎么了?”太嬸不滿地瞧了索綽羅氏一眼,“瞧你把孩子嚇成什么樣了�!�
索綽羅氏不甘心,又指著淑寧道:“還有這個!她戴著金簪子,我閨女親眼瞧見的!”但是淑寧頭上只有兩朵小小的白色絨花,別說金了,連銅也沒有,有的不過是兩根細(xì)木簽。淑寧做出一副乖巧的樣子,低眉順眼。索綽羅氏吃驚過后,也醒悟了:“我知道了,你們換過衣裳首飾了,卻故意不說出來!”
婉寧輕聲細(xì)語地說:“二嬸,我們一直是穿這樣的啊�!碧珛鹨颤c點頭:“我記得,先前就遠(yuǎn)遠(yuǎn)看見過了,婉丫頭的衣裳和淑丫頭的發(fā)飾,都一直沒換過�!�
索綽羅氏沒法反駁,只好對著兩個侄女兒生氣:“好啊,你們是故意想讓我出丑是不是?”她掉頭去看他他拉氏:“我還奇怪你怎么那么爽快地陪了不是,敢情是在這里挖了坑等著我往下跳呢?我告訴你……”
“夠了,興哥兒媳婦!”八太姑厲聲打斷了她的話,“你消停些吧,打量著這是在你自家屋里呢?你以為你家有了爵,男人又做官,就能在這里作威作福了?在坐的誰不是誥命?你三個妯娌和你小姑子的品級還比你高呢!”
太嬸也用責(zé)備的目光望著她,道:“你怎么和小姑子大嫂子不和是你的事,但你不該把孩子們扯進(jìn)來,瞧這幾個孩子,一排兒水蔥似的,個個都乖巧有禮,怎么看怎么叫人心疼。你瞧瞧,那是福丫頭的閨女是不是?”她指了指絮絮,絮絮吃了一驚,低著頭,仍用帕子捂著鼻子。
太嬸慈愛地望著她道:“可憐見的,為著你外祖父的事傷心了吧?從今兒一早就捂著帕子無聲無息地哭,眼都腫了。好孩子,別傷心,你外祖父泉下知道你這么孝順,心里也會很寬慰的�!�
絮絮更窘了,但又不能說她捂著帕子不是在哭,眼睛腫了是因為聽了媛寧的話以為自己的疤沒法治好才哭成這樣的。
太嬸轉(zhuǎn)頭對索綽羅氏道:“你看看,連這么小的孩子也知道要孝順先人,幾個丫頭受了委屈,也不敢出聲,可你做長輩的,不但不為小輩們作好榜樣,還當(dāng)了那么多親眷的面大吵大鬧。你們兩口子先前做的事,我一直看不太順眼,見你似乎懂事了些,也沒再說什么,可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叫人怎么看得過眼?”
八太姑更是遠(yuǎn)遠(yuǎn)地道:“凈會平白說人不是,早上你們母女倆是什么穿戴,人人都能看見,你小姑子說你們過于華麗,那是實話!以為現(xiàn)在卸掉了,別人就不知道了么?”
眾人都暗暗點頭,索綽羅氏聽著人們的竊竊私語,面上紅一陣白一陣的,臉都快氣歪了。
那拉氏走了過來,扶著太嬸,道:“嬸娘回座吧,別跟二弟妹一般見識,她是糊涂了。要是您氣壞了身子,我們做晚輩的怎么當(dāng)?shù)闷��!?br />
兩位老婦人重新回座,佟氏與沈氏都捧了熱湯熱菜在旁邊侍候,哄得她們眉開眼笑,哪里還會理會索綽羅氏?
眾目睽睽之下,索綽羅氏如坐針氈,卻聽得婉寧在一邊細(xì)聲細(xì)語:“二嬸怎么不回去坐?宴席可還沒結(jié)束呢�!彼D(zhuǎn)過頭來看婉寧,見她眉間隱隱有得意之色,頓時氣結(jié),當(dāng)下也不回座了,拉了女兒就走人。
等所有來客都送走了,二房的人也黑著臉離開,那拉氏才示意眾人到榮慶堂坐下,細(xì)細(xì)問了他他拉氏方才那事的來龍去脈。
他他拉氏說完后道:“這事是我莽撞了,因看不慣二嫂子那個得意樣兒,才忍不住說了兩句,但對著女孩兒說那樣的話,畢竟太過。多虧侄女兒們機靈,不然可要連累嫂子和弟妹了�!�
那拉氏微微笑了,兩眼望向婉寧:“你哪里來的衣裳?怎么瞧著和早上穿的一個樣?”婉寧忙道:“就是同一件,是三妹妹想的法子,又和大姐姐一起替我縫了邊�!彼归_袖子給母親瞧,那拉氏這才明白了,便對淑寧說:“這事多虧了三丫頭急智,大伯母真不知該如何謝你�!�
淑寧忙施了一禮,道:“這并非侄女兒的功勞,是大姐姐提醒了我,又和我一起縫了衣服。二姐姐也配合得很好。侄女兒不敢居功。”
那拉氏道:“你們姐妹今天都做得很好,以后也要小心行事,不能再讓人抓住把柄�!比忝谬R齊施禮,應(yīng)了一聲“是”。
他他拉氏笑著對大嫂子道:“我瞧著芳丫頭也長進(jìn)了,婉丫頭又機靈過人,大嫂子真是好福氣�!蹦抢现皇切πΓ蚍紝幫駥幍难酃鈪s柔和了許多。
淑寧跟著母親回到槐院,才把自己心里的小算計告訴了她,佟氏忍著笑點點她的腦門:“我還想你怎么不直接摘了簪子,原來是故意的,弄個差不多樣子的絨花上去,等著你二伯母來跳坑呢�!�
淑寧抿嘴笑道:“額娘冤枉我了,我只是怕頭上光溜溜的不好看,才把花簪上的,實在不是故意的呀�!辟∈先炭〔唤贮c了她的腦門一下。
自從這件事后,別人倒罷了,芳寧的日子卻比從前似乎好過許多,那拉氏對她越發(fā)和顏悅色,也常給陳姨娘送東西。芳寧本人倒還和從前一樣過日子,抄抄經(jīng)念念佛,做做針線見見姐妹,但陳姨娘卻很歡喜,覺得自己的好日子要來了。
淑寧準(zhǔn)備回房山的前一天晚上,把芳寧托她做的一個荷包做好了,便想著先給芳寧送過去,免得明天手忙腳亂的。
她走進(jìn)竹院,也不叫人通報,直接往芳寧房間走,臨近房門時,卻冷不防聽見一聲哭叫:“你要是不答應(yīng),我就死給你看�。�!”
淑寧心中一驚。
第129章
議婚
淑寧認(rèn)得這是陳姨娘的聲音,便停住了腳步,只聽得她在嗚嗚咽咽地哭喊著:“你以為我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嗎?你都那么大年紀(jì)了,等守完孝,就成老姑娘了,不早點定下來,以后誰會娶你��?你名聲又不好,難得有這么好的親事,對方人才相貌都是頂尖的,你怎么就不肯呢?老天爺啊,我怎么就那么命苦,生了個這么不孝順的女兒啊……”
房內(nèi)隱隱約約傳來丫環(huán)們勸解的聲音,但芳寧始終一聲不響,陳姨娘又開始大哭了,淑寧正猶豫著還要不要進(jìn)門,卻聽得旁邊的走廊上傳來一陣腳步聲,心念電轉(zhuǎn)之下,忙急急后退了幾步,藏在了旁邊的花叢后。
來人是那拉氏身邊的綠云,她一走到房門口就嚷了一聲:“是誰在嚎喪��?太太那邊都聽見了�!标愐棠锏目蘼暫龅叵Я耍皇O聰鄶嗬m(xù)續(xù)的哽咽聲。春燕走出來小聲叫了一聲“綠云姐姐”,綠云便不耐煩地對她說:“你是怎么侍候的?怎么讓姨奶奶鬧成這樣?吵著姑娘休息怎么辦?別以為你們姑娘不是太太養(yǎng)的就好欺負(fù),再怎么著,她也還是主子呢�!彼宦窋�(shù)落,春燕低著頭不停應(yīng)著。屋里已經(jīng)完全沒了聲響。
淑寧見狀故意放重了腳步,從花叢后轉(zhuǎn)出來,“驚訝”地問:“咦?綠云姐姐怎么在這里?你也是來找大姐姐的么?”綠云見是三姑娘,忙笑著問好:“有事過來罷了,三姑娘來看大姑娘?”“是啊,大姐姐托我做的活計已經(jīng)做好了,我怕她急用,就趕著送了過來�!笔鐚帗P揚手中的荷包,又轉(zhuǎn)頭去問春燕:“大姐姐在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