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謝文哲看了兒子一眼：“此一時彼一時�！�
“爸你是怎么想的？”
謝文哲吃了一口兒子剃過魚刺的魚：“我不知道，你覺得呢？”
謝云舟看了看父親，已經(jīng)54歲的父親，工作年限不長了。
“爸，魏書記具體要讓你做什么？”
“堵漏洞，盤陳年老賬�！�
“他是擔(dān)心他也會被連累進(jìn)大牢嗎？”
謝文哲嗯一聲：“誰不怕呢，讓我去整這個，我也怕。進(jìn)大牢算好的，怕腦袋丟了，全家死無葬身之地�！�
謝云舟知道，父親還有上進(jìn)心，但是這上進(jìn)的路太難了。
別人有靠山的，可以正常升遷，父親想升遷，就要拿出實打?qū)嵉某煽儊怼?br />
煤礦那個大染缸，里頭已經(jīng)爛透了。雖然前兩年整治了一下，抓了一串，時日一久，換湯不換藥，又變成老樣子。
顧小曼在一邊安靜地吃飯，這種關(guān)系到整個大家庭走向的問題，她一向是不主動發(fā)表意見，除非長輩詢問。
連沈君瑤都不說話。
前路兇險，謝文哲年齡大了，讓他拿命去淌路，顧小曼不忍心。
讓她投票，她肯定是讓謝文哲安心當(dāng)個副市長，不入常委也行。
謝云舟沉默良久。
謝文哲看向了一邊安靜吃飯的顧小曼：“小曼，你是怎么想的？”
顧小曼被點名，抬頭看向謝文哲：“爸，魏書記給你定了目標(biāo)沒有？”
謝文哲嗯一聲：“把陳年老賬全部盤出來，查一查到底還有多少窟窿，能平的平，不能平的，往前頭幾任書記頭上推。
把規(guī)章制度立起來，執(zhí)行下去，防止窟窿擴大�！�
顧小曼沉默幾秒鐘后道：“爸，規(guī)章制度倒是不難，就是會得罪人�！�
謝文哲看了兒媳婦一眼：“我曉得�！�
顧小曼又道：“爸，魏書記給你期限了嗎？”
“他任期5年，至少得保他任期內(nèi)不能出事�！�
“袁市長要走了嗎？”
“平調(diào)，之前煤礦是他管的，估計也怕，找到門路就跑了，總得有人接手�！�
顧小曼看向謝文哲：“爸，煤礦那么危險，如果把電力丟了，不是更危險？”
謝文哲停下吃飯的動作：“你這意思是，讓我拿電力補煤礦？”
“爸，電力那邊太干凈了，你丟給別人，以后肯定會臟起來。到時候沒人會記得你以前的好，只會覺得新安電力和煤礦都不干凈了，覺得你干啥啥不行�！�
謝文哲沒想到兒媳婦和兒子意見不一致：“這倒是真的，新安電力總廠從成立到現(xiàn)在，沒有惹過一次紀(jì)委的眼。要是給別人，我還真不放心。”
顧小曼補充道：“爸，你和云舟商量吧，云舟想的更周全一些�！�
謝文哲沒有再問兒媳婦。
謝云舟聽完父親和妻子的對話，知道父親是想進(jìn)步的。
“爸，要是把這兩個都抓在手里，魏書記和鄭市長能放心你嗎？”
謝文哲繼續(xù)吃兒子夾的花菜：“那就別讓我干�！�
說完，他問道：“閔家老二是不是要結(jié)婚了？”
顧小曼點頭：“上次我和云舟去廬州，我給小志買了些嫁妝，給閔叔買了身西服。”
謝文哲微微瞇了瞇眼：“等結(jié)婚的時候，你們再去，送份厚禮。如果看到閔家老大，云舟你多跟他說幾句，看看他什么態(tài)度�！�
顧小曼和謝云舟互相對視了一眼。
閔學(xué)中已經(jīng)是廬州副市長，公安局局長，今年剛剛四十歲。
謝文哲直接挑破：“不怕你們知道，煤礦是個大金庫，廬州那邊多少人伸過手，數(shù)都數(shù)不清。既然讓我管，怎么送，送給誰，我總得過問。
我想，閔家肯定也想知道的。”
夫妻兩個都知道，謝文哲這是決定淌這趟渾水。
顧小曼看向謝文哲：“爸，你干這么危險的差事，魏書記有別的好處給你嗎？就給個常務(wù)副市長？”
謝文哲看了她一眼：“有啊，不是讓你去投標(biāo)么，你只管去，除了市委辦公室，還有市政府那邊的，有投標(biāo)就去，中不中再說。
還有，新安技校破破爛爛的，市里要建新的校區(qū)，規(guī)模不小，讓云清去干個副校長。”
沈云清忽然抬頭：“副，副校長？”
謝文哲嗯一聲：“你當(dāng)高中班主任也當(dāng)不出個名堂，班里成績總是倒數(shù)第一，給你媽丟臉。去當(dāng)副校長，別管教學(xué)，管管后勤什么的，這樣不會有倒數(shù)第一�！�
沈云清高興起來：“真的啊爸，那最好了，教學(xué)生太難了。老師比學(xué)生好管多了！”
第579章
金燕的松動
謝文哲喝一口湯后道：“云舟，王仁升了總工，老曹主持你們運行分場的工作，等老曹退休，讓小鮑再代管一陣子。
你再干一陣子副主任，等滿了一年，這個主任必須要給你，不然老子不給他干了�！�
顧小曼靜靜地看著謝文哲，他接下這要命的苦差事，家里個個孩子都照顧到了。
沈云清的副校長，謝云舟的主任，她的商場。
一直沉默的林淑嫻忽然嘆了口氣：“文哲啊，你也要保重自己，咱們家都靠你呢�！�
謝文哲嗯一聲：“媽，他姨父去了市工商局。我爭取多干幾年，干到順利退休�！�
林淑嫻看著眼前的飯碗：“世道已經(jīng)這樣艱難了嗎，你大活著的時候，煤礦上哪里有這么多事情。”
謝文哲安慰她一句：“媽，說明我們社會發(fā)展好了，大家都有好日子過了。
窮的時候，就那兩個饅頭，沒什么好爭的�，F(xiàn)在富了，饅頭多了，可不就打起來了�！�
林淑嫻嘆了口氣，然后看著女婿：“你要是有難處跟我說，我去找你爸以前那些老戰(zhàn)友的后輩，說不定能幫上忙呢�！�
謝文哲嗯一聲：“我記下了，媽你吃飯�！�
桌面上又恢復(fù)了熱鬧。
沈云清跟顧小曼閑扯：“嫂子，等我干副校長了，學(xué)校采購我也找你，我看你那個商場貨不少呢�！�
顧小曼笑道：“只要符合規(guī)定，都行，可以給你打折�！�
“打什么折，該多少錢多少錢，嫂子你這個肉和花菜做的真好吃�！�
“這叫干鍋花菜，我也挺喜歡的。你放暑假也沒事，要不要去我那里玩？”
“行啊，要不下午我跟你們一起走吧�！�
林淑嫻皺皺眉：“云清，你就在家里不好嗎，又不讓你干活兒�！�
沈云清感覺自己天天在家里躺著，再躺下去他爹就要捶他了，很堅決道：“奶，我去我哥家里住幾天就回來。
我就一個哥，我不去他家里我去哪里啊。
奶你放心，我哥對我可好了。我哥家里好吃的好玩的特別多，我玩幾天就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林淑嫻哦一聲：“那你去吧，你嫂子疼你，會好好對你的。”
沈云清笑著給老太太夾菜：“奶你吃，你吃，我嫂子做飯好吃�！�
謝文哲問道：“小曼你是不是快要上全天班了？”
顧小曼點頭：“快了，他們兩個馬上就要一歲，總不好一直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
謝文哲哦一聲：“那是得去，你想提崗，就得跟別的女職工不一樣。
你有錢，花點錢讓人家給你把孩子帶好，你好好上班。
你要走技術(shù)路線，就得繼續(xù)熬下去。你要是想走政工路線，就不用受這罪了�！�
顧小曼忙道：“爸我要走技術(shù)路線�！�
她不想走政工路線，政工口太太小姐特別多。有靠山時還好，等沒靠山了，那日子才難過呢。
謝文哲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兩個孩子在桌子底下爬，抓住了他的褲腳。
他笑著摸摸孩子們的頭：“乖乖，當(dāng)心點，別磕到了�！�
吃過了飯，沈云清把自己的房間讓了出來，讓兄嫂和侄兒們休息，他自己懶懶散散地躺在沙發(fā)上看電視。
他晚上睡多了，壓根不需要午休。
等兩個孩子睡好，顧小曼和謝云舟帶著沈云清一起回龍湖鎮(zhèn)。
到了家里，兩個小家伙興奮的到處逛。
金燕見沈云清來了，找到顧小曼說悄悄話：“小曼�！�
“咋了金燕姐？你們中午吃的什么？”
“中午嫦娥嫂子和大春哥回家吃的飯，小秋和小梅也回去了。我一個人在家里，我下的面條�！�
“晚上你想吃什么？我做給你吃�！�
金燕笑了笑：“小曼，你看我都好了，我準(zhǔn)備回單身樓去住。正好云清來了，有人幫忙帶孩子，我就回去上班吧�！�
顧小曼看了看她的額頭：“那你以后每天還要來？”
金燕笑著點頭：“我會來的，你攆都攆不走我。”
顧小曼試探性地問道：“金燕姐，你對你以后有什么計劃嗎？”
金燕笑著回道：“我也想提崗呢，最近在看書，想考兩個證�！�
顧小曼又問道：“金燕姐，你想過離開龍湖鎮(zhèn)嗎？”
金燕被她這個問題問住了，沉默幾秒鐘后道：“我媽在這里，我工作也在這里，我沒想過去別的地方。”
顧小曼回道：“金燕姐，金大娘兒孫一大群，其實你在哪里對她來說不重要的。
你看青青，她以前被困在老家。剛來大院時，困在你的屋里。
她從你的屋里走出來，先去小飯館，然后自己擺小攤，現(xiàn)在給我當(dāng)售貨員領(lǐng)班，回頭我還會讓她去參加一些政府投標(biāo)活動……
金燕姐，外面的世界挺大的。
當(dāng)然，如果你想在龍湖電廠做出一些事情來，那也挺好�！�
金燕看著顧小曼，等了一會兒后才道：“小曼，我懂你的意思，你想讓我離開這里。
小曼，龍湖鎮(zhèn)的人之所以污蔑我，是因為我做了他們認(rèn)為不可饒恕的事情。
不管我去哪里，這事情還是會被人知道。
如果我自己覺得我做得對，我就不需要躲避。
小曼，你懂嗎，我不覺得我做錯了�！�
顧小曼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辮子：“金燕姐，我也沒覺得你做錯了。我只是覺得，人生短短幾十年，把精力花在和一些不相干的人爭論誰對誰錯，毫無意義�！�
金燕將頭靠在顧小曼肩膀上：“謝謝你小曼，這么多年，只有你全心全意站在我的立場上�！�
顧小曼笑著摸摸她的臉：“金燕姐，如果有機會去更好的地方，你愿意走出去嗎？”
金燕過了一會兒后才道：“好呢，要是能去好地方發(fā)展，我肯定想去。
不過你知道我的，上學(xué)不怎么樣，工作也不怎么樣。除了勤勉，也沒別的優(yōu)點�！�
顧小曼笑道：“金燕姐，我們都是普羅大眾，勤勉已經(jīng)能打敗很多人了�！�
金燕笑道：“那我等會兒就把我的東西搬回去了，晚上我還來吃飯�！�
顧小曼點頭：“行，等會兒我?guī)湍惆釚|西�！�
金燕當(dāng)天下午就搬回了單身樓，把小書房空出來給沈云清住，這樣沈云清就不用和顧景元擠在一起了。
金燕更喜歡住在單身樓，陸青青已經(jīng)很少回來。
這間屋子，是她的蚌殼，她把門一關(guān)，能安心做自己。
第580章
立秋日被召喚
安頓好了金燕，顧小曼一個人回家。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她突然聽到哪里有警報聲。
“嘟~嘟~”
顧小曼看了看四周，啥也沒發(fā)現(xiàn)。她沒理會，繼續(xù)往家而去。
謝云舟見她回來后跟她商議：“小曼，我感覺咱們家缺一樣?xùn)|西�！�
顧小曼笑一聲：“缺什么��？”
謝云舟笑著回道：“缺個電話�！�
顧小曼笑道：“確實該裝一臺電話了，我平時想聯(lián)系國棟都不方便。
怎么裝�。恳贿@樣，我出錢，你去裝吧。”
謝云舟看向弟弟：“云清，正好你閑著沒事，你去幫我跑腿行不？”
沈云清將腿放在沙發(fā)扶手上：“行啊，哥你摩托借我騎啊，我明天去找同學(xué)玩�！�
謝云舟看了弟弟一眼。
沈云清嘿嘿笑：“在家里我說要去哪里，爸媽要問，奶要問，這里不能去那里不能去。
哥，還是你這里好，我想去哪里去哪里，還能騎摩托�！�
謝云舟嗯一聲：“摩托不要騎太快了，不正經(jīng)的地方不許去，晚上必須回家吃飯，不然你就滾回去�！�
沈云清撇撇嘴：“知道了知道了，哥你也越來越啰嗦�！�
顧小曼加了一句：“如果喝了酒，就不要騎車，坐車回來�！�
沈云清連聲說好。
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顧小曼突然又聽到了“嘟~嘟~”的報警聲。
她推了推躺在一邊的謝云舟：“云舟，哪里有警報聲？”
謝云舟疑惑道：“沒有啊。”
顧小曼揉了揉耳朵：“我肯定是這幾天沒睡好，出現(xiàn)幻聽了�！�
謝云舟伸手將她攬進(jìn)懷里：“你最近太忙了，我們休息吧。”
夜半三更，顧小曼再次被警報聲吵醒。
她坐了起來，側(cè)耳聽。
“嘟~嘟~”
顧小曼沒有喊謝云舟。
她伸手捂住耳朵，警報聲仍然在響。
顧小曼安靜地坐在那里，她覺得自己的聽覺可能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