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這是原本的計劃。
而岑驍淵手里的那份請?zhí)D―是趙央啟親手交由他的。
就在七日前趙家的宴請結束以后。
趙央啟之前就邀請過岑驍淵,不惜攔車,也想讓他同繭綏一起去。
因為他需要有人當面揭穿江家,他需要有人坐實,他被江家騙了,才好正大光明對江家下手。
趙央啟看著老糊涂,實則早就鋪墊好道路,只差一塊合適踮腳的石頭。
為此,他和岑驍淵達成一筆交易。
每個人都想在這場宴會上得到些什么。
岑驍淵干脆將計就計。
世人看到他莽撞、失控的一面,就忘記他也是鮮血淋漓爬上來、活下去。
從前岑?誒叫枰?他的愚笨,正如現(xiàn)在,岑綺露不想受到威脅。
而他只要繭綏。
所有事,一樁樁一件件串聯(lián)起來,就是他的私心。
今晚唯有俯下身對趙央啟說的那句:“江宜晚不僅回來了,還帶著他的姘頭一起。”
是岑驍淵沒有事先規(guī)劃,一時興起捏造的。
因為他討厭緣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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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何至于把我請的客人毆打成這幅樣子,岑驍淵你不打算解釋一下嗎?!”胡須男借機一臉鐵青地質問道。
繭綏掩在人群之中,與燈光之下的岑驍淵對視。
岑驍淵不露聲色地撤回眼神,拎著昏醉不醒的Alpha,將人拖拽到胡須男面前。
“人沒死,睜眼好好看,還在喘氣�!�
在場有人倒吸一口涼氣,岑驍淵的行為無疑是在毀了他自己。
――這也是岑綺露想要的。
女Alpha并沒有表面上那么放心自己這個表弟,不然不會在岑驍淵回到A區(qū)后,第一時間說出那句“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岑驍淵是一把雙面刃,一旦運用不好,岑?誒降南魯【褪且患薔?鐘。
岑綺露并不想讓他待在A區(qū),即便岑驍淵沒有上位的想法,但只要他在,岑家總有其他人會選他。
可岑驍淵也不是說走就能走,就算岑綺露愿意,岑家有些人不會愿意。
既然岑驍淵想到用這種方式自毀前程,岑綺露何樂不為,哪怕江宜晚失敗了,她也不虧。
“他說對了,我的愛人是Beta。”岑驍淵再次開口,“我現(xiàn)在承認,那么你敢不敢承認,你們已經(jīng)把江宜晚找回來,卻故意隱瞞他的行蹤。”
“一派胡言!江宜晚在哪里?該不會是你把人藏起來,還想嫁禍給我們?”胡須男在保鏢的簇擁下,破口打罵。
岑驍淵:“不是被你們關起來了嗎?人已經(jīng)被你們找到了,何必藏著掖著。”
事已至此,胡須男反而冷靜下來。
現(xiàn)在橫豎找不到江宜晚,他只要咬死這件事和岑驍淵有關……不,是一定和岑驍淵有關!監(jiān)控室的電源被斷、安保頻頻出現(xiàn)問題,江宜晚不見蹤影、岑驍淵又引發(fā)出一系列混亂。
胡須男很快理清了這其中的結,淡定下來,甚至冷笑:“原來你打得是這種算盤,不錯,我們的確費勁千辛萬苦把我那命苦的侄兒找到了,今晚本想借此時機宣布這件喜事,如果沒有你在這里攪局,他確實應該出現(xiàn)�!�
說罷他大手一揮,“江宜晚現(xiàn)在在你手上,是你把人帶走了,還妄想在這里混淆視聽!”
“我為什么要帶走江宜晚?”岑驍淵問。
未等胡須男開口,他又說:“我對Omega一點興趣都沒有�!�
胡須男一口氣沒上來,“……這和感不感興趣沒有任何關系!”
岑驍淵已經(jīng)不耐煩編臺詞了,他的任務僅僅是引江家承認他們找到江宜晚。
至于之后的事――
戲臺已經(jīng)搭好,戲角兒也到場。
喬裝打扮過的江宜晚顫巍巍地舉起手,“我、我在這兒……”
他腳一軟險些跌倒了,被旁邊的人扶了一把才勉強穿越過人群。
江宜晚的現(xiàn)身,將今晚的宴會推向最高潮。
自始至終都在一旁看戲的趙央啟,終于把瞇縫的雙眼睜開一點。
“好好好!好啊,倒要你親口說。”胡須男一臉三個好,顯然是被氣昏頭,“你可想好了再說,你的父母可還在看著呢!”
他只需要說實話。
只要說實話就能活。
視線里出現(xiàn)那間逼仄的房間,父親緊蹙的眉頭,母親又在流眼淚,江宜晚腦子嗡鳴一片,什么都聽不到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想活下去�!�
“難道活下去有錯嗎?”江宜晚聲音發(fā)顫,“為什么每個人都在逼我……”
這和事先說好的不一樣,他沒有按照規(guī)劃好的說出真相,既沒有道出自己是主動出逃,也沒有表明他是被江家關起來。
胡須男松了口氣,“看見沒,他是被岑驍淵脅迫……”
“我以為只要我回來,事情就會解決,我以為只要我割了腺體,就就就不用嫁了……我忘了江家不養(yǎng)廢人,我以為你們會保我!我以為我能活著,哪怕我是個廢人!媽媽,我疼……我疼,可是沒人在乎,連你們都不在乎……”
江宜晚哆嗦著伸出手,撫上自己的后頸,
眼眶里的眼淚拼命涌出來,他揭開了,揭開那層偽裝,那層悶不透氣的假皮。
那些光鮮亮麗的東西全都消失不見了,都不屬于他。
只有這道潰爛傷口是真實的。
江宜晚緊緊攥住口袋里的那顆糖。
臨進正廳前,緣余說:“我是為了來還你這個�!�
江宜晚把那顆檸檬糖掏出來,放在手機看了又看,“可這不是我的那一顆�!�
女孩給他的是棒棒糖。
緣余的神情沒有變,“路上丟了,另外買的,也一樣。”
這么算來,他就擁有兩顆糖了。
媽媽,你看啊,就算我一無所有,還是有人愿意饋贈。
……
江宜晚眨掉眼睛里的淚,終于能看清不遠處母親的臉,和他那么相似,也在拼命哭泣的臉。
周圍人的聲音不重要了,他完成一件很重要的事,虛脫一般,險些再次跪下。
這一次,有一只手扶住他。
緣余說:“你做得很好�!�
江宜晚的眼眸再度明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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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和過去道別。
不要逃了。
這是緣余往返A區(qū)的目的。
從塵燃那里得知江宜晚回去A區(qū),緣余沒有即刻出發(fā),而是留下來幫塵燃的忙。
直到第三日的傍晚,塵燃喝得醉醺醺,倒靠在草垛邊,說:“緣哥,放那Omega走的事你可不能和我哥講!他要是生、生我的氣,不理我就完了�!�
“繭綏不會不理你�!�
“你、你知道我為什么沒有攔著那個Omega嗎?”塵燃喝醉后才露出孩子氣,嘟嘟囔囔地講,“因為、因為我知道他肯定要走的,在這里,除了我哥,沒人待見他�!�
“他不屬于C區(qū),大家都排斥他�!�
“連緣哥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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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氣鬼岑小圓
造謠假想敵
明天也更,不想停在這里,改到周一休,明天見
97.鎖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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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身自C區(qū),他是二次分化的Alpha。
他的誕生無人過問他的意見,分化則是自然選擇。
他自始至終逃避著。
從A區(qū)逃離開,從Alpha的血脈中逃開,從疼痛中逃開。
他的偏見與世上任何一類人并無不同。
他不認可A區(qū),不認可Omega。
而江宜晚比他先一步,不逃了。
……
緣余伸手撈住腿軟險些跪下去的Omega,江宜晚的重量很輕,在外人看來,他被突然冒出的高大侍者接住了。
趙央啟拍了拍而兒子的肩膀,兒子代他出場,冷聲質問江家還要如何解釋。
事發(fā)突然,胡須男也是一臉驚愕。
誰都沒有想到江宜晚有膽子干出這種事。
沒有人真正在意一個劣質Omega的近況如何,他逃跑又回來,被關起來的這段日子遭受怎樣的待遇。
唯有一點很清楚。
趙家絕不會接手一個連腺體都被破壞的Omega。
在場的眾人皆是見證者。
胡須男氣得渾身發(fā)抖,知曉自己中了岑驍淵的計,但為時已晚。
“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說動我那蠢侄兒……”
“沒聽到他所說的嗎,他說他想要活著,而你無法讓他活。”岑驍淵的步伐也在移動,繞過江趙二人。人人都在防備他,恐怕他再出手,可Alpha只是徑直走過去,最終擋在一人面前�!拔覜]有帶走過江宜晚,是你們逼走了他。”
“胡扯!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蠱惑他,還破壞了他的腺體,你根本就是……”
胡須男的話沒說完,因為他親眼看到岑驍淵伸出手,牽住身后那人的手腕。
繭綏身著一身黑白制服,在一眾華服里毫不起眼,卻還是被Alpha一眼鎖定。
岑驍淵甚至沒有回頭,牢牢扣住他,面色不虞,“你不聽話�!�
繭綏眨了下眼睛,沒在怕的,“你也騙我,我們扯平了�!�
兩個人明明是在說悄悄話,卻清晰傳達到在場每個人耳朵里。
胡須男一張臉漲成豬肝色:“你根本就不把我們江家放在眼里!”
這話倒是沒說錯。
岑驍淵向來平等歧視每個人,包括但不限于江家。
“大家有話好好說,何必傷了和氣?”
趙央啟在這時站出來,瞇縫著眼睛,自始至終,笑容一直掛在臉上。
他睨了一眼被侍者攙扶到一旁的江宜晚,隨即抬起頭對著岑驍淵:“不過如今看來,外面的那些傳言確實不可信,岑少爺?shù)拇_是對Omega一點興趣都無啊�!�
他的聲音并不算大,但層層疊繞的環(huán)頂起到了很好的揚聲效果。
強烈的光暈照耀下,繭綏眼瞳里若隱若現(xiàn)的黑色。
他畢竟是Beta,和岑?誒降那榭霾煌?,太亮和太暗的環(huán)境下,都有暴露的風險。韶航提醒過,也說如有問題可以去找他,結果沒兩天,他人就沒了。
因而出席宴會,岑驍淵都離繭綏很近,根本沒有人敢仔細觀察,Alpha像守著領地的大貓,將Beta嚴嚴實實圈起來。
那一晃而過的淺色瞳孔,沒人懷疑他的第二性別,更何況是被岑驍淵親自領來的人。
但是現(xiàn)在,所有人的目光一致落在繭綏身上。
岑驍淵迅速將繭綏拉至自己身后,遮掩起來。
繭綏抬起頭,能看到的只有Alpha寬闊的肩膀。
十一年是――
他在身體還沒抽條,個子還沒如今這般高時,一抬頭便能看到Alpha堅韌單薄的少年軀體,然后,時間一下子跨越這么長、這么久,他抬起頭,看到的仍是同一人。
命運無形的鎖鏈早就把兩個人捆綁在一起,跨過了區(qū)域又跨時間,跨過愛恨那條模糊的界線。
他曾經(jīng)在別人腳下掙扎求饒,一抬頭,望見Alpha冰冷的眼神,如墜深淵。
而也在此刻,被Alpha牢牢護著身后。
岑驍淵牽住他的手腕。
他知道,那條鎖鏈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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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央啟話音一落,江家的那套說辭便再也立不住,更坐實一切都是江家自導自演。
胡須男看清楚局勢,趙央啟恐怕也有備而來。
和江家的合作,老頭兒早就不滿意了,一直隱忍不發(fā)作,是為了尋求更好的時機。他要的可不單單是撕破臉這么簡單,還要找一個合適的理由,能對付江家。
江宜晚的舉動,無疑是給瞌睡之人遞上枕頭。
Omega的腺體損壞,不管江家知不知此事,只要趙央啟認定是江家故意隱瞞,都不會好收場。
現(xiàn)在三家對立,趙央啟明顯站在岑驍淵這邊。
見大局已定,胡須男的神色漸冷,“既然如此,那來人啊,先把那丟人的東西帶下去�!�
他現(xiàn)在甚至不愿意叫江宜晚的大名,吩咐下去后,死死盯著岑驍淵:“私自帶一個假冒的Omega來參加宴席,岑驍淵,你以為你會好到哪里去,我就不信,岑家真就沒人能管得了你?!”
岑驍淵笑,“某些人巴不得看我自甘墮落,少一個競爭者,少一道阻力。在你們眼里,我不一直都是野獸嗎,野獸是不懂思考的,只憑直覺�!�
繭綏一在,他的大半注意力全跑到Beta身上,說話時也頻頻看向身旁的人。
他話音剛落,繭綏便用手指悄悄戳他。
岑驍淵低下頭,繭綏沒有出聲,只用口型拼湊。
Alpha讀懂了,嘴角笑容擴大得更為明顯。
繭綏說:“你不是�!�
你不是野獸,不是瘋狗。
命運將兩個人纏繞在一起,如今,捆綁的鎖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