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可惜韓謙山的苦口婆心打動(dòng)不了車上另外兩個(gè)人。
洛之聞在看窗外的風(fēng)景，封頃竹在低頭看手機(jī)。
韓謙山默默嘆了口氣，把他們送到家門口，很上道地溜了。
洛之聞拉長了臉，進(jìn)門前理了理衣服。
“阿聞�！�
他放在房門上的手頓住。
“阿聞，爸媽只是……只是不想我們離婚，等會兒他們?nèi)绻f了什么讓你不高興的話，你別生氣�！�
“生氣？”洛之聞好笑地回頭望了一眼，細(xì)碎的光在他眼底閃爍，“封頃竹，我只和你生過氣�！�
說完，頭也不回地打開了房門。
門前擺著兩雙陌生的鞋。
洛之聞平靜的外表下，藏著一顆怦怦亂跳的心。
不論他和封頃竹鬧到什么地步，在長輩面前，他都沒有底氣。
婚姻怎么說，都是兩家人的結(jié)合，洛之聞想結(jié)束這段婚姻，首先要和家里人商量。
他一言不合就拿出離婚協(xié)議書，其實(shí)對封頃竹的爸媽也是一種傷害吧？
“爸，媽。”洛之聞想著想著，人已經(jīng)走到了客廳里，忐忑地對著坐在沙發(fā)上的中年男女問好。
封頃竹的母親放下手里的茶杯，目光落在洛之聞的臉上時(shí)，眼底閃過一絲掩飾不住的詫異——這孩子臉上的痕跡居然淡得快看不見了。
雖說封家并不在乎洛之聞的外貌，可若是疤痕沒了，那也是天大的好事。
但是封頃竹的母親并沒有把心中所想說出來。
她對著洛之聞?wù)f話，眼睛卻看向跟在他身后進(jìn)門的封頃竹：“好孩子，坐飛機(jī)累了吧？先上去歇歇，我們和頃竹有話要說。”
洛之聞敏感，一下子就從封頃竹母親的語氣里捕捉到了惱火，他本能地哆嗦了一下。
封頃竹見狀，伸手攥住洛之聞的手腕，輕輕捏了捏，然后用很低的聲音勸他：“去歇著吧，等會兒我會去找你的�！�
洛之聞猶豫片刻，上樓去了。
他把臥室的門關(guān)上，靠在上面深呼吸。
封頃竹……封頃竹會和爸媽說什么呢？
說他們?nèi)甑幕橐雒鎸?shí)亡，說他們從未有過感情，說……一直是他一個(gè)人，孤獨(dú)地追逐著遙不可及的愛情。
洛之聞越想，心里越亂。
臥室里的窗戶沒關(guān)緊，窗簾一下一下敲打著玻璃。
他的神經(jīng)也跟著跳躍。
樓下忽而傳來一聲悶響。
洛之聞懸著的心倏地墜爛在地，寒意自腳底心躥上來，和滾燙的焦慮沖撞在一起。
他撞開門，踉踉蹌蹌地沖下樓。
客廳里，封頃竹捂著臉靠在墻上，瞳孔因?yàn)槁逯劦某霈F(xiàn)，狠狠一縮。
“阿聞，你上去吧，讓我好好教訓(xùn)他。”封頃竹的父親壓抑著怒火，再次舉起了握緊的拳，“是他對不起你，你……”
“爸，”洛之聞面色蒼白，搖搖欲墜，“你別打封哥�！�
“阿聞，”封頃竹向他伸出手，“是我沒躲�！�
他不肯去看男人嘴角的瘀青，強(qiáng)忍著淚，擋在封家父子之間：“離婚是我的決定，不是因?yàn)榉飧缱隽藢Σ黄鹞业氖��！?br />
“……我們只是，不適合�！�
不是不愛了，只是不適合。
“阿聞�！�
“你別說話！”洛之聞咬住了后槽牙，眼里的淚快止不住了，“為什么不躲？”
封頃竹眼睛微彎，語氣里滿是壓不住的嘆息：“因?yàn)槲以�。�?br />
第21章
離婚協(xié)議書
洛之聞眼眶里懸著的淚一下子涌了出來。
他一哭，封頃竹的爸媽也不好再說什么，稍稍叮囑兩句就走了。
屋里一時(shí)間又只剩他們倆。
墻上的石英鐘敲了小十下，封頃竹舔了舔嘴角，伸手替洛之聞擦眼淚：“不恨我？”
他憋著氣哭。
“我以為你恨我。”封頃竹說的是真心話。
洛之聞的回答亦是真心話：“恨？！封頃竹，你就是故意的！你明知道……你明知道我不恨你！”
他倒是想恨，若真的恨了，哪里還會像現(xiàn)在這般瞻前顧后？
封頃竹聞言，只是笑。
電光石火間，洛之聞忽然醒悟：“你和爸在演苦肉計(jì)！”
他氣得五官都要皺在一起了：“你就是摸準(zhǔn)了我的心思，硬挨一下惹我心疼……是不是連我下樓的時(shí)間都算計(jì)好了？你們可真是……可真是……！”
洛之聞?wù)f不出個(gè)所以然來，真想說的也未必能說，最后甩開封頃竹的手，瞧模樣是氣狠了，連吵都不愿意吵。
封頃竹哪里肯讓洛之聞走，胳膊一伸，直接將他抱住，也承認(rèn)了自己在演戲：“你既然知道是苦肉計(jì)，還哭什么？”
對啊，哭什么？
離婚協(xié)議都擬好了，有什么好哭的？
可洛之聞一扭頭，見到封頃竹嘴角的淤青，眼淚就止不住了。
他想，都青紫了，封頃竹得多疼��？
封頃竹把洛之聞?dòng)直Ьo了一些。
洛之聞猜對了，封家父子用的就是苦肉計(jì)，但封頃竹知道，父親那一拳是實(shí)實(shí)在在招呼過來的。
因?yàn)樗姓J(rèn)了，結(jié)婚三年來，沒有照顧好洛之聞。
“你還記得當(dāng)初是怎么答應(yīng)爺爺，怎么答應(yīng)洛家的嗎？”
封頃竹記不清了。
一葉障目。
他被過去的記憶所拖累，奔波在尋找愛人的路上，卻不知道愛人早已找到了他。
沒在乎過的時(shí)候，自是什么都記不住。
所以父親那一拳，他該受著。
就算洛之聞也要打一拳，他也要受著。
可他的阿聞……
封頃竹把臉埋在了洛之聞的后頸邊，鼻尖貼著微涼的皮膚，聽見了驟然加速的心跳聲。
不知是自己的，還是阿聞的。
“我放你走。”封頃竹的聲音悶在洛之聞的頸窩里，沉沉的，胸腔的震動(dòng)透過衣料，全傳到了他的身上。
他又要落淚了。
“明天我就去簽離婚協(xié)議書。”封頃竹箍在洛之聞腰間的手越發(fā)緊，“阿聞，你離開我會活得更快樂嗎？”
洛之聞不知道這個(gè)問題的答案。
他在封頃竹答應(yīng)要簽字以后，就已經(jīng)找不到自己的理智了。
大喜又大悲。
像是聽了無稽之談，捧腹大笑時(shí)，眼淚奪眶而出。
連他對他的愛，都像是笑話。
封頃竹把洛之聞抱上了樓。
洛之聞只知道發(fā)呆，被脫了衣服都不知道，大概是深夜的時(shí)候回過來一點(diǎn)神，可惜太遲了。
早晨，他對著滿屋狼藉，一點(diǎn)一點(diǎn)黑了臉。
封頃竹在床的另一側(cè)熟睡，窗簾外透進(jìn)來溫暖柔和的光。
他抬起腳，把封頃竹踹下了床，繼而倒吸一口涼氣，又栽回枕頭上躺著了。
封頃竹早在洛之聞起身時(shí)就醒了，為了讓洛之聞發(fā)泄掉心里的郁氣，順著他的腳勁兒下了床。
“阿聞�！狈忭曋竦氖种搞@進(jìn)被子，鉤住了洛之聞的手指。
他把手抽走，縮得更緊了。
“阿聞，起來吃點(diǎn)東西？”封頃竹貼過去，知道洛之聞沒勁兒鬧，觍著臉將他抱在懷里，“吃完了咱們?nèi)ズ炿x婚協(xié)議書……”
現(xiàn)在的洛之聞聽見離婚協(xié)議就頭疼。
封頃竹挨了那么一拳頭，就像忽然開了竅，把簽離婚協(xié)議當(dāng)成一個(gè)期限，在到期以前可勁兒欺負(fù)人。偏偏洛之聞拿他沒辦法，只能裹著被子生悶氣。
洛之聞不動(dòng)，封頃竹就把粥端到了臥室里。
粥是封頃竹按照洛之聞教的方法煮的，早在他睡醒前就設(shè)置了保溫，一直煨在鍋里，現(xiàn)在吃正好。
洛之聞餓了，板著臉坐起身，捧著碗喝了兩口，兇巴巴地抬起頭：“看什么？”
封頃竹目不斜視，依舊望著他笑：“看你。”
“我臉上有疤，有什么好看的？”
“沒有了�！狈忭曋裆斐鍪郑娐逯劜欢�，便把掌心貼了過去，“阿聞，你臉上沒有疤了�！�
“你說什么呢？”他咽下嘴里的粥，見封頃竹的目光還落在自己臉上，福至心靈，“我臉上的紅痕褪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