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封頃竹把洛之聞按在了懷里,隱隱約約聽見一句崩潰的:“白月光都死了,我怎么比得過啊?”
封頃竹霎時怔住了。
阿文和阿聞就是一個人,哪怕時過境遷,滄海桑田,靈魂未變,封頃竹醒悟后感覺得出來。
但是洛之聞不知道。
他聽了封頃竹的話,只會覺得這三年的婚姻是個笑話。
也確實是個笑話。
令人心痛的笑話。
“阿聞,你聽我說,我……”封頃竹想到這一層,慌忙低頭,想要把一切都說出來,誰料洛之聞已經(jīng)不想聽了。
洛之聞捂住了耳朵:“你走!”
“阿聞!”
“你走,我要休息了�!甭逯勅套I,咬牙說,“封頃竹,你給我出去�!�
他想說“滾”,可那個字含在嘴里,含到舌根發(fā)苦,都沒說得出來。
封頃竹緩緩起身,一步一步退到門邊。
“有事……一定要叫我。我就在外面�!蹦腥苏f完,虛掩上了門。
門內(nèi)的洛之聞一下子失去了渾身的力氣,癱倒在床上。
他喘著氣,回想起模模糊糊的夢。
烈火,棺材,撕心裂肺的疼痛——他有個不好的猜測——棺木里躺著的是曾經(jīng)的封頃竹。
他為封頃竹走進了熊熊火焰,而轉(zhuǎn)世的封頃竹卻愛上了另一個早已死了的人。
憑什么。
憑什么?!
洛之聞將臉埋在掌心里,再次痛苦地嗚咽出聲。
房間的隔音效果不好,封頃竹的注意力又都在洛之聞身上,自然聽到了細細軟軟的抽泣。
可封頃竹無計可施。
男人坐在沙發(fā)上,雙手插在頭發(fā)里,懊惱地嘆息。
封頃竹想起了一件小事。
戰(zhàn)事未起的時候,封頃竹去找阿文。
那天剛好是八月十五,金黃的月亮掛在天上,封頃竹借著余光翻墻尋到阿文的時候,他已經(jīng)和家中長輩喝了好幾杯,不復(fù)平日里的淡然,聽見輕微的響動,紅著臉對他笑。
“喝了多少?”封頃竹見左右無人,便拉著他爬上了屋頂。
二人坐在瓦片上,相依相偎。
“不多,只三杯�!�
封頃竹湊過去,埋首在阿文的頸側(cè)輕嗅:“桂花酒?”
“狗鼻子�!彼χ�。
“別動�!狈忭曋衽掳⑽牡粝氯�,伸手?jǐn)堊×怂难?br />
溫?zé)岬挠|感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阿文猛地僵住。
還未成婚,他們不該這般親密。
封頃竹的耳根微微泛起紅,卻未撒手,而是更緊地?fù)碇骸鞍⑽�,有沒有什么愿望?”
“怎么?”
“可以對著月亮許愿�!�
“哪有人對著月亮許愿?”阿文笑話封頃竹說瞎話,卻還是認(rèn)認(rèn)真真地想了想,“我只想家人平安,一生順?biāo)��!?br />
“我呢?”
“你亦是我的家人。”
封頃竹不滿意聽見的答案,低頭靠過去,只見阿文眼底涌動著粼粼波光,福至心靈,忽而懂了。
——阿文在害怕。
封頃竹心軟得一塌糊涂:“阿文,沒事的,我答應(yīng)你,不論到了多危險的地步,我都會護著你�!�
“我哪里是擔(dān)心這個?”阿文難得疾言厲色,“封哥,我是擔(dān)心你!”
說著,那雙漂亮的眼睛就淌下了一行清淚。
“我不能阻止你保家衛(wèi)國�!卑⑽膶⒛樎襁M封頃竹的胸膛,隱忍地哭泣,“可我怕啊,怕你丟下我……”
他說完,先懊惱說錯話,可說著說著,淚又涌出來。
封頃竹好笑地按住阿文的肩:“這么好的日子,可不能一直哭�!�
“那你答應(yīng)我,無論發(fā)生什么,都要平安回來�!�
“嗯,我答應(yīng)你�!狈忭曋褓N過去,溫柔地吻住了他的唇。
那晚,阿文成了他的人。
可封頃竹直到身死,才知道隨口一句承諾,鎖住了阿文的一生。
封頃竹被手機鈴聲拉回現(xiàn)實,身上出了一層冷汗,連雙手都汗津津的。
電話是韓謙山打來的。
“什么事?”封頃竹定了定神,接通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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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謙山的聲音顫顫巍巍的:“封……封哥,你和嫂子要離婚的事被家里知道了……封伯父……封伯父和封伯母就在我旁邊�!�
封頃竹心里咯噔了一聲,張了張嘴,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韓謙山已經(jīng)快嚇哭了,看了看身邊不怒自威的男人,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他們說,只要你做了對不起嫂子的事情,就把你趕出家門!”
第20章
是他對不起你
事情發(fā)展到這個地步,封頃竹再也沒辦法待在澳洲了。
第二天清晨,他把這通電話的內(nèi)容如實轉(zhuǎn)達給了洛之聞。
洛之聞剛起床,昏昏沉沉地洗漱,聽了就像是沒聽見,吃早飯的時候才忽然炸起來:“我爸媽知道嗎?”
洛之聞問的是自己的親生父母。
封頃竹給他倒了一杯牛奶:“應(yīng)該還不知道。”
這是實話。
封頃竹了解家里的情況,知道封家對洛之聞有多滿意,更知道在離婚協(xié)議書生效以前,家人會想盡一切方法讓洛之聞改變想法。
所以……怎么會有人跑去和親家說小輩離婚的事情呢?
換了清醒前的封頃竹,或許會厭煩家里的“多管閑事”,但現(xiàn)在的他,恨不得父母現(xiàn)在就飛來澳洲。
“不能讓他們知道�!甭逯勵^疼地捏著眉心,“我爸媽……他們會擔(dān)心的。”
還有些話,他難以啟齒——當(dāng)初是他非要嫁給封頃竹,不論爸媽如何勸,他都義無反顧地選擇了這段婚姻。
三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平心而論,洛之聞自己都不清楚離婚的決定是否正確。
但他太累了,不想再去堅持了。
“你跟我回去嗎?”封頃竹見洛之聞許久未說話,蒼白的臉上滿滿都是擔(dān)憂,忍不住走過去,幫他把嘴角沾著的牛奶用指腹擦了,“爸媽那邊……”
“回去�!甭逯劵剡^神,低頭將杯子里的牛奶全喝了。
怎么可能不回去呢?
封頃竹的爸媽也是他的爸媽,離婚這么大的事情既然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了,就斷然沒有繼續(xù)瞞著的道理。
他再怨恨封頃竹,對爸媽也是沒有怨恨的。
封頃竹和洛之聞當(dāng)天就訂了機票,坐晚上的飛機飛回了國。
旅游旺季,頭等艙也滿客。
洛之聞心里藏著事,加之機艙里一直有孩子在哭,他睡得不安穩(wěn),頭時不時靠到封頃竹的肩頭,又在驚醒后,板著臉拉遠距離,然后再次困得歪過來,驚醒后繼續(xù)躲……循環(huán)往復(fù)幾次,洛之聞自暴自棄地把頭靠在了封頃竹的肩頭,想著他們還沒離婚,枕一枕也無妨,睡得越發(fā)心安理得。
封頃竹倒是有些受寵若驚。
他能感受到洛之聞的排斥,也知道他們的婚姻怕是沒有回旋的余地了。
但是洛之聞小小的親近,在封頃竹心底埋下了一顆名為希望的種子。
他的阿聞還是愿意依賴他的。
洛之聞可沒想那么多,他只是擔(dān)心見到封頃竹的父母,自己會再次失去離婚的勇氣。
天氣原因,飛機晚點了一個多小時。
韓謙山早早地開車等在了停車場,見到封頃竹和洛之聞肩并肩往車邊走的時候,差點熱淚盈眶。
“封哥,嫂子,你們和好了?”
封頃竹開車門的手微頓,回頭見洛之聞垂眸往車廂里鉆,面上什么表情都沒有,心就微微一痛。
“封哥?”韓謙山見狀,心里咯噔一聲,等封頃竹坐在副駕駛座上,立刻湊過去,“你和嫂子……”
封頃竹抿唇搖頭。
韓謙山的神情也跟著垮下來。
同時在腹誹:怎么追去澳洲了,也沒把人追回來?
封哥實在太不會說話了!
既然知道他們還沒和好,韓謙山說話越發(fā)小心起來:“封哥,嫂子,我先開車送你們回家。伯父和伯母應(yīng)該也在,你們……你們好好談?wù)�。�?br />
“都三年了,有什么坎兒過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