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聽著這些人明顯的川鄂口音,終于有人問道:“你們是夔東軍嗎?”
田歸農大笑著點點頭:“不錯�!�
“你們是鄧提督的手下嗎?”任堂再次詢問起他們的身份:“你們是奉鄧提督之命從湖廣來增援我們的嗎?”
“我就是鄧名,”胡一刀也笑起來,反問道:“任先生聽說過我嗎?”
任堂和周圍的浙兵一下子都愣住了。
“我就是大鬧昆明的周開荒!你們聽說過我嗎?”田歸農也報出真實身份。
“我是錦衣衛(wèi)千戶趙天霸�!泵缛锁P一邊說一邊微微嘆氣,他實在很羨慕周開荒能夠在昆明大火中留名。
“原來閣下就是鄧提督,還有周壯士。”任堂大叫一聲:“大名如雷貫耳!”
雖然鄧名不予以阻攔,但明軍士兵都很清楚,憑借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是絕對無法保護家人脫險的。
宣布分營以后,鄧名就讓他們用繳獲的清軍裝備武裝自己,讓婦孺營也幫著搬運一部分輜重:“我們先去銅陵,尋找周圍的友軍,消滅銅陵的綠營,他們只有八百人而已。”
銅陵的駐軍并不多,鄧名帶著衛(wèi)士來到城前,輕而易舉地擊敗了幾個城門守兵,其后的二百多浙兵跟著一擁而入,沖進縣衙把知縣剁成肉醬。
已經(jīng)被抓回來的明軍自然立刻得到了釋放,鄧名依舊采用自愿入營的原則,若是士兵自己不愿家人分離那他絕不勉強。
集合起來幾百浙兵之后,鄧名馬上出城攻打各路分頭追擊明軍的銅陵綠營,現(xiàn)在浙江兵都知道身處險境,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退路,不消滅清軍就別想活著離開此地,因此人人奮勇。捕獵者突然變成了獵物,銅陵的地方部隊人數(shù)少而且沒有太強的戰(zhàn)斗力,先后被浙軍擊潰。
“立刻出發(fā),去蕪湖與張尚書會師。”鄧名一天也不想在銅陵多呆,他把倉庫打開,用里面的錢糧雇傭民夫幫助搬運物資,購買船只,第二天一早就啟程前往蕪湖。對于銅陵的百姓,鄧名并沒有吐露自己的姓名,這個能隱瞞多久就要隱瞞多久,他并不想成為眾矢之的。
……
鄭成功退回鎮(zhèn)江后,軍隊仍惶恐不安,南京一戰(zhàn)他損失的將領高達十余名,讓他對軍隊的控制能力大大下降。
“若是此時退兵,張尚書恐怕就無法生離了。”鄭成功雖然知道張煌言急需援助,但現(xiàn)在閩軍軍心士氣瀕臨崩潰,若是貿然再戰(zhàn)恐怕不但救不了人,連福建兵也都要搭進去。
“家屬是絕對不能再帶了�!编嵆晒σ呀�(jīng)看明白了,若是讓家屬繼續(xù)與軍隊同行,就不要指望軍隊能夠服從命令,不過鎮(zhèn)江同樣不安全,現(xiàn)在鄭成功暫時還能依靠軍隊數(shù)量控制住鎮(zhèn)江的降將,不過若是他把家屬留在這里,把軍隊帶走的話,高謙等鎮(zhèn)江降將的忠誠就很值得懷疑了。
若是前方作戰(zhàn)時,突然傳來鎮(zhèn)江倒戈,家屬盡數(shù)失陷的消息,鄭成功估計閩軍就會發(fā)生大崩潰。
“崇明島�!编嵆晒λ伎剂撕芫�,終于下定了決心:“先去攻下崇明島,把家屬盡數(shù)放在島上,這樣軍隊就可以放心作戰(zhàn)。等安頓好家屬后,穩(wěn)定了軍心,再設法增援張尚書。”
想好方案后,鄭成功馬上行動,立刻命令鎮(zhèn)江降軍和自己一起撤退,大軍火速返回下游,去攻打崇明島。離開鎮(zhèn)江時,鄭成功只能默默盼望浙軍能夠在上游堅持一段時日,能夠堅持到閩軍重振軍心,返回來給他們解圍。
“張尚書能在蕪湖堅持一個月嗎?”鄭成功估計即使一切順利,攻取崇明島、穩(wěn)定軍心、部署防御這些工作也要花上半個月到二十天時間。至于攻不下崇明島怎么辦,鄭成功并沒有認真去想,因為他根本不敢去想失敗的后果。
第52節(jié)壯士
明軍的機動速度遠比鄧名想像的要慢得多,老營里的婦孺并不擅長行軍,既然不可能把他們拋下,那就只有遷就他們。其中還有很多是小腳婦女,由于執(zhí)行分營制度,這些婦女也無法得到丈夫的幫助,帶著孩子走起路來就更加艱苦,她們是速度最慢的一批。
“你們有什么好辦法么?”走了一上午也沒有走出多遠,而且大批婦女已經(jīng)疲憊不堪,鄧名只好再向趙天霸、周開荒這對專家請教。
但這兩個人也拿不出任何主意來,因為他們也沒有實際操作的經(jīng)驗,只是從長輩那里聽到過一些敘述。
“那就讓老營的人乘船吧�!编嚸缓脽o奈地做出這個決定。
“如果不讓士兵保存體力,遇到韃子怎么辦?”李星漢反對道:“現(xiàn)在女人還可以幫我們搬運一些輜重,若是都用船運,萬一遇到緊急情況,來得及卸下來嗎?”
鄧名想了想,下令士兵自己攜帶兵器,雇傭來的民夫幫助背負盔甲,把其它東西和女人一起裝船。幸好現(xiàn)在浙軍只有千余人,縱隊不是很長,指揮起來也不太困難。同時鄧名還派出前后哨探,以便提前發(fā)現(xiàn)可能出現(xiàn)的敵軍。
調整隊形、重新安排船只又耽擱了很久,結果一天也沒能行進多遠。第二天明軍倒是前進得快了一些,不過由于全軍一致保持戒備、搜索前進,所以依舊沒有達到鄧名期望的前進距離。這還多虧了有長江可以利用,鄧名真不知道當年李自成和張獻忠是怎么做到飄忽如風的,不過或許闖營和西營的婦女都是大腳,不至于被嚴重拖累。
磨磨蹭蹭地好不容易到了蕪湖附近,前哨發(fā)現(xiàn)了大量散亂的浙軍,多則百人、少則數(shù)十,前哨攔住了幾隊后,他們都說張煌言的大軍已經(jīng)潰散,這讓前哨非常吃驚,急忙回來向鄧名報告。
原來張煌言已經(jīng)得知鄭成功放棄了鎮(zhèn)江,下游水域重新被清軍所控制,于是就決定沿江而上,到江西一帶作戰(zhàn),避開南京的清軍部隊。
“張尚書怎么這么糊涂?”趙天霸才聽到此處就叫起來,出身西營導致他對張煌言并非特別尊敬,所以說話也不太客氣:“就算韃子有水師,也要全軍向下游突圍,與韃子決一死戰(zhàn)。將士們知道只有打勝才有生機,就會拼死作戰(zhàn),韃子是為了爭功領賞,不會一樣玩命的。就算沒能都沖過去,沖過去一個是一個,總比向江西強�!�
趙天霸說的就是兵法中“歸師勿遏”的道理,任堂聽到后頓時面紅耳赤,爭辯道:“張尚書久經(jīng)沙場,難道會不知道這個道理,必然有他的理由!”
“張尚書確實打了很多年仗了,不過勝仗好像不是很多�!壁w天霸冷冷地說道。
鄧名見兩人要爭執(zhí)起來,急忙出來打圓場:“張尚書確實有他的道理,而且浙軍軍屬混雜,誰打前鋒?誰當后衛(wèi)?各保各家如何能打敗韃子的水師?”
任堂已經(jīng)在銅陵見過浙軍的混亂,知道鄧名說的有道理也就不再繼續(xù)爭辯,捶胸頓足地嘆道:“根本就不應該帶家屬來,都是延平郡王的建議,說此番攻克南京不在話下,把家屬帶來然后就永鎮(zhèn)東南。就算要帶,也應該在攻克南京之后再搬運啊�!�
鄧名問浙軍官兵:“張尚書的軍隊怎么潰散的?”
得知鄭成功大敗后,向張煌言投降的清軍又盡數(shù)倒戈,昨天晚上有一隊數(shù)百人的清軍搜索到張煌言的大營外,他們本想襲殺一些明軍洗脫投降的罪過,但不想遇到了張煌言的主力。發(fā)現(xiàn)明軍實力強大后,這隊清兵就心虛逃走了,在逃走前他們向明軍胡亂放了一通銃炮。
明軍本來就是驚弓之鳥,夜里突然聽到銃炮聲,頓時各營皆大嘩,都以為是清軍前來劫營,黑夜里明軍自相攻擊,發(fā)生了營嘯。發(fā)現(xiàn)四周都喧嘩、喊殺聲大作后,士兵紛紛帶著家眷摸黑向四周逃去,都想盡快逃離營地——如果真是清軍主力劫營,那營地肯定是最大的目標。
等到天明后,張煌言才得以安撫亂軍,清點人數(shù)后發(fā)現(xiàn)剩下的部隊只剩下數(shù)千而已。大量的船只也被明軍駛走,浙軍水師的實力所剩無幾。張煌言覺得局面已經(jīng)無法挽回,根本沒有擊敗江西綠營的機會,就帶領剩下的部隊向巢湖方向去了。
“你們根本沒有見到韃子么?”鄧名聽完敘述后,又是一聲嘆息:“這顯然就是一群散兵游勇在騷擾�!�
“可黑夜里,我們怎么知道其實沒有韃子的大隊人馬呢?”幾個被帶來的浙軍軍官都感到很委屈,他們東躲西藏了兩天,然后發(fā)現(xiàn)周圍根本沒有清軍主力的影子,就出來尋找友軍,也想再與張煌言匯合,但發(fā)現(xiàn)周圍只剩下和他們一樣逃離大營的潰兵了,張煌言已經(jīng)離蕪湖而去。
“張尚書走了兩天,”任堂聽明白后,馬上對鄧名說道:“張尚書身邊的軍隊還帶著家屬,肯定走不快,提督快馬加鞭,很快就能趕上。”
鄧名搖搖頭:“追張尚書容易,可散落在蕪湖周圍的浙軍官兵又該怎么辦?韃子遲早會派兵馬來圍剿他們。當務之急還是要把潰兵都收攏起來,然后齊心合力脫離險境�!�
現(xiàn)在鄧名不但燒死了一個經(jīng)略,還冒領了一個擊殺湖廣總督的功勞,他不愿意太過張揚把滿清主力過早地吸引過來,就讓任堂以張煌言幕僚的身份插了一面大旗來收攏潰兵,只有浙軍的將領才可以知道鄧名的身份。
收攏了一部分浙江兵后,鄧名馬上對這些人說出他的打算,就是男女分營,跟著他返回湖廣。現(xiàn)在武昌的清軍還擁有大量的水師,從長江上行船有一定的風險,但清軍沒有在地面上發(fā)起攻勢的能力,只要浙軍行軍到漢水流域,就可以安全地進入夔東軍的控制區(qū)。
“可是三峽那里能養(yǎng)活我們這么多人嗎?”雖然這條路看上去比較安全,但是浙江兵將都有些擔憂,他們聽說夔東一帶相當貧瘠,闖營的生活條件十分艱苦。
“如果你們肯吃苦,可以去四川,”鄧名對浙兵說道:“川西天府之國,沃野千里,現(xiàn)在基本都是無主之地,你們若是去了,一家分個幾十畝地不成問題,其實上百畝都沒有問題,就怕一家人開墾不過來。”
通過和浙江兵的接觸,鄧名才意識到張煌言的軍隊成份是多么的復雜,其中不但有大批的漁民、農夫,還有許多的小商販、賣藝人。無論是夔東軍、滇軍還是閩軍,都是傳統(tǒng)的封建軍隊,成份以軍戶為主。但浙江的義勇軍派系眾多,他們將社會上形形色色的抗清志士吸納到其中,來自各行各業(yè)的都有,和其它各路明軍完全不同。
浙軍中雖然浙江人眾多,但也有不少安徽、江蘇人,甚至還有許多人來自山東。這些人本來都不是軍人,因為不甘心在滿清統(tǒng)治下茍活,所以憑著一腔熱血輾轉投奔舟山。這些自發(fā)抗清的浙軍士兵的勇氣令人贊嘆,但他們的訓練和經(jīng)驗實在太糟糕了,鄧名與浙軍中的將領一一會面,發(fā)現(xiàn)他們大多沒有統(tǒng)帥士兵打仗的經(jīng)驗,有些只是因為在家鄉(xiāng)帶頭主張抗清,所以被推舉為頭目,帶著大伙來到浙軍中。
這些年來,舟山更類似一個大營地,來自五湖四海的志士聚集其中,但并不知道應該如何建立起一支有戰(zhàn)斗力的軍隊來。張煌言沒有物資把這些志士整訓成軍隊,也無法提供給他們武器、裝備,竭盡全力只能勉強保證浙軍不至于忍饑挨餓。這次出兵以來,地方清軍望風而降,浙軍輕而易舉地占據(jù)州縣,也沒有得到過任何鍛煉。
對于這樣的浙兵,鄧名自問暫時沒有能力把他們變成幾萬強軍,所以就琢磨著把他們送去四川從事農業(yè)生產(chǎn)。
在鄧名忙著收攏散兵、同時進行說服工作時,突然有蕪湖的百姓闖到營中告狀。前天這戶百姓的糧食被一個浙兵搶走了,今天百姓正好與這個浙兵撞上,他就高呼抓賊,將這個浙兵揪住,兩人一起被營外巡邏的明軍帶回營中。任堂馬上過問此事,百姓把被搶的經(jīng)過詳細道來,在邊上旁聽的鄧名見那個犯兵面如死灰、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心知此事多半不假。
任堂的看法和鄧名一樣,詢問明白經(jīng)過后,任堂厲聲質問那個犯兵:“此事可是當真!”
士兵只是哆嗦,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任堂又喝道:“官兵吊命伐罪,出兵前張尚書就說過,凡是管不住自己的,就不要跟著出來,否則軍法無情。難道你認為眼下官兵遇挫,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
說完任堂就扔下一根令箭,對營中衛(wèi)兵下令:“拖出去,斬了!”
見士兵上前拿住那個犯兵,就要把他拖出營外,鄧名急忙叫道:“且慢!”
“胡將軍有何見教?”任堂轉頭問道,現(xiàn)在在普通士兵面前,鄧名依舊化名胡一刀。
“他搶x劫固然不對,但還沒有傷人……”鄧名看向那個犯罪的士兵,和藹地問道:“你為何要搶x劫民財?”
“將軍!”見有了救星,那個犯兵一下子恢復了語言能力:“大前天晚上全營大亂時,小人帶著妻子逃出營外,躲藏了一天沒有食物,小兒不停地嚷餓,小人逃出營外時匆忙,身上沒錢,一時糊涂就搶了東西�!�
“現(xiàn)在你有錢了么?”鄧名問道,不過沒等士兵回答,他就主動對那個告狀的百姓道:“多少錢,我替他給你,給你雙倍的賠償,不,三倍,全當壓驚�!�
“多謝胡將軍�!狈副屑さ眠B連磕頭。
“將軍不可�!比翁贸雎曌柚梗骸皬埳袝辛�,即使搶奪百姓一文錢,也是死罪,我們乃是王師官兵,若是騷擾百姓豈不是與韃子無異了?”
此番出兵以來,張煌言軍紀甚是嚴厲,若是有騷擾百姓的事情發(fā)生,他絕對不會姑息。之前在蕪湖已經(jīng)發(fā)生過類似的案例,有一個浙兵扔下十個銅錢,強行拿走了老百姓的一口袋白面。百姓告狀后,張煌言就下令將犯兵梟首示眾,當時犯兵大驚,高呼:“張爺,小人的罪何至于此啊�!倍鴱埢脱曰卮穑骸拔以缬熊娏睿褪且晃腻X也要斬首,何況價值四分銀子的白面?”因此在浙軍控制區(qū)內,百姓對明軍絲毫不感到畏懼,與士兵交易時也敢于據(jù)理力爭。
任堂敘述此事時臉有傲色,他奉命去銅陵時也肩負有監(jiān)督軍隊,不讓官兵擾民的職責。
鄧名聽得也是暗暗吃驚,忍不住稱贊道:“以前我聽說岳王的軍隊能夠做到紀律嚴明,不過岳王首先能讓士兵吃飽穿暖,浙軍窮困,竟然也能如此,當真了不起�!�
“正是,”任堂大聲說道:“韃子淫x虐百姓,我們起義兵驅逐韃虜,還天下萬民一個太平,豈能和韃子一般?”說完任堂就又喝令把那個犯兵拖出去處死。
“不可,不可�!编嚸俅斡枰宰柚�,同時從懷里摸出一個銀元寶,交到那個告狀的百姓手中:“這個給你,你可愿意撤狀?”
見到那塊遠超物值的銀子后,百姓連忙點頭:“愿意。”
“胡將軍!”任堂生氣地說道:“這是張尚書出兵前就與眾官兵約好的�!�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連人都未曾傷了,為何要一定要他償命?”鄧名不以為然地說道:“何況現(xiàn)在張尚書并不在此處。”
剛看到浙兵的軍容時,鄧名認為這是一盤散沙,但任堂敘述的故事讓他對浙兵刮目相看。這支軍隊能夠保持嚴格的軍紀而不發(fā)生嘩變,說明它的組成者確實是一群滿懷報國之志的人,就算他們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再少、訓練再差,但他們的滿腔熱血不容置疑。
正是因為如此,鄧名無法同意對這個士兵的處置,也為那個被張煌言處死的士兵感到難過:“他們本來并非軍戶,卻愿意豁出一條性命驅逐韃虜,這些人都是壯士啊。”鄧名提高了音調,問任堂道:“難道你不想光復河山了嗎?為何要為了一文錢殺壯士?”
處理完此案后,鄧名就下令修改軍規(guī),凡是拿百姓東西的一律改為賠錢,給十倍的賠償,如果士兵沒錢,鄧名可以先給墊著,將來從他們的軍餉里扣。
在蕪湖附近修整了幾天,鄧名聚攏了近三萬浙兵,此時管效忠、梁化鳳、蔣國柱各帶兵馬去南京下游監(jiān)視鄭成功的行動,清軍那邊對浙兵的戰(zhàn)斗力相當輕視,完全不當作是威脅。
聚攏起來的浙江兵有兩萬多人愿意帶著家屬去湖廣,他們都知道返回舟山兇多吉少,不愿意讓親人冒險,盼望在夔東、西川能找到容身之地�?墒侨杂形迩Ф嗳讼敕祷刂凵�,這些人基本都是單身漢,或是有家屬在舟山、在沿海地區(qū)。
其中一個士兵對鄧名談起他的理由,稱四川路途遙遠,對他來說幾乎就是另外一個世界,這個士兵估計他若是去遙遠的四川就再也沒有機會返回家鄉(xiāng)了:“我寧愿冒死返回舟山,也不愿意做異鄉(xiāng)之鬼。”
任堂也是其中之一,不過他倒不是怕客死異鄉(xiāng)或是因為不愿意妻離子散——他還沒有成親,而是因為他在江浙一帶有些熟識的人,可以幫助舟山義軍打探消息、走私物資,他對鄧名解釋道:“若是我去了四川,人生地不熟,對提督的大業(yè)恐怕也沒有什么幫助,若是能僥幸回到舟山,我至少能夠幫助義軍過得好一些�!�
“你們若是分散各自行動,十有八九都無法生還;若是團結起來一起走,目標就太大了,韃子肯定會圍追堵截,同樣是九死一生�!编嚸俅闻裾f道:“大好身軀,為何要白白送死?”
“現(xiàn)在韃子的注意力都被延平郡王引走,我們五千人的目標總比幾萬人好,我們可以用木頭做一些兵器,地方上的韃子看見我們這么多人,肯定不敢迎戰(zhàn),到時候我們就繞城而過,只要南京的韃子不馬上來追趕我們,我們還是有機會的�!比翁么蛩惚M快帶著浙兵出發(fā),他現(xiàn)在希望鄭成功能夠多吸引敵人一些時間,拖住管效忠等人。
說到這里,任堂又忍不住抱怨道:“就算南京戰(zhàn)敗,延平郡王也不該馬上就走啊,這不是對浙兵見死不救么?”
“也不能這么說,延平郡王的先鋒大將、中提督都失陷在南京了,近在眼前他都救不了,何況遠在蕪湖的浙軍?”鄧名替鄭成功辯解了一句。他覺得任堂他們此行太過兇險,就算鄭成功能夠牽制清軍主力一段時間,也未必夠讓這五千明軍橫穿江蘇內陸;而且若是南京派出其他部隊追擊,哪怕把任堂他們拖上些時日,這些浙兵就斷然無法生還了。
“我送你們一程吧�!编嚸龀隽藳Q定。
第53節(jié)擒賊
要返回湖廣的浙江士兵雖然有人統(tǒng)領,但這些軍官威信不高,缺乏戰(zhàn)斗經(jīng)驗,更對湖廣一帶的地形全無了解,鄧名不可能不派人協(xié)助。琢磨了一番,鄧名覺得自己手中最可靠的軍官當屬趙天霸無疑,此人見多識廣,在數(shù)省闖蕩過,而且膽大心細。于是鄧名就把趙天霸叫來,讓他帶上幾個衛(wèi)士,為這些浙兵充當向導。
一開始趙天霸顯得有些不情愿,但聽鄧名解釋說他是最得力的人選后,就同意負責這件工作,不過看得出來他十分勉強,離開大營時還嘟噥了一聲:“又是我!”
這句話聽得鄧名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他不記得以前交給過趙天霸類似的工作啊,這個“又”字是從何說起呢?
現(xiàn)在跟在鄧名身邊的十九名衛(wèi)士,其中十七人都參與過昆明之戰(zhàn),他們的名字也都在公開信中出現(xiàn)過,唯一的麻煩就是有不少人改了名字,需要向好奇的浙江將領說明他們是公開信中的哪一位。雖然需要多費唇舌,但他們得到的敬意一點兒也不少于周開荒,武保平向浙軍將領說明自己就是武三后,同樣獲得了一堆真心實意的“久仰”之聲。甚至就連穆潭的名氣都要比趙天霸響亮,因為在那封自稱刺殺胡全才的公開信中,鄧名又把自己衛(wèi)士的名字列舉一遍,穆潭也榜上有名,只有趙天霸驕傲地拒絕了,稱他不愿意冒認功勞。若是有不明緣由的人好奇地問起經(jīng)過時,趙天霸也不會稱此事純屬虛構,只是說自己沒有參與這場行動。
“你們沿著長江先去安慶府,安慶府我來時問過,城內沒有多少兵馬,只要小心謹慎,應該可以安全通過,然后從安慶府境內直接進入黃州府�!编嚸诜质智皣诟勒丬姷膶㈩I們,千萬不要走九江這條路,而他給的理由是:“黃州府、德安府的韃子都去武昌了,地方上根本沒有留守兵力,只要你們進入湖廣就好辦了。”
很快浙軍就打起全軍西進的旗號,浩浩蕩蕩地從蕪湖出發(fā),向湖廣開去。
而在此時,安慶府雖然沒有等到江西綠營的援軍,但卻有一隊湖廣的船只開到。
“我們是岳州綠營,還有洞庭湖水師。”前衛(wèi)帶著印信到安慶府求見知府,見到當?shù)氐墓賳T后立刻報告道:“奉湖南巡撫之命,我們前來馳援南京,還請酌情撥給軍糧�!�
“你們怎么才到?”見到使者后,安慶府的官吏都感到有些奇怪:“你們的前哨已經(jīng)過去好多天了�!�
雖然湖廣那里局勢也很緊張,安慶這邊也聽說張長庚為了減緩明軍的攻勢,甚至大肆給地方豪強加官進爵,讓他們出兵出力去與明軍交戰(zhàn)。不過在南京遇險后,清廷還是要求張長庚把洞庭湖水師優(yōu)先發(fā)往南京,盡量擠出兵力以確保南京安全。
看到來人呈上的印信、告身后,安慶立刻就意識到這是張長庚派來的象征性部隊,以水營為主,雖然號稱有八千人馬,但估計都是輔兵、水手,頂多只有千多勉強可以參與陸戰(zhàn)的甲兵。
“我們的前哨?”荊州兵的使者顯得有些迷惑:“我們奉命從武昌出發(fā)后,一路不敢耽擱,在九江也沒有停留、休息,拿到撥給的軍糧就立刻出發(fā)了,哪里還有前哨�!�
“有啊,不到十天前過來了一隊騎兵,共有二十人,也是你們荊州水營的,沒錯,拿著的也是洞庭湖水師的腰牌,是一位胡把總。”見使者還是一副茫然的樣子,接待的官吏進一步啟發(fā)道:“胡一刀,胡把總。”
使者想了一會兒,突然表情嚴肅起來,急忙問道:“二十人?能形容一下那位胡把總的裝束嗎?還有與他隨行的人的樣子�!�
……
武昌,湖廣總督衙門。
今天,武昌知府又急匆匆地帶著捕頭來找巡撫大人,對于這個知府張長庚是有很多不滿的。周培公剛與明軍達成秘密出售武器的協(xié)議后沒兩天,知府就來緊急求見,說是他發(fā)現(xiàn)長江上好像有明軍在進行秘密活動,似乎明軍的船只和水營連續(xù)兩、三天總在夜間偷偷越過武昌,他們分成好幾批顯然是想掩人耳目,可能打著從后面偷襲武昌的主意。這個報告當然把張長庚嚇得不輕,以為明軍要毀約攻城,急忙全城戒備,鬧了好幾天,結果什么動靜也沒有,證明是虛驚一場。
遭到張長庚一通臭罵后,知府報國之心仍然不死,對巡撫大人打造兵器、盔甲一事總是指手劃腳,說張巡撫打造甲兵的成本太高、花費的材料太多,一定是被工匠們欺騙了;還自告奮勇要去工所監(jiān)工,聲稱同樣的人力、物力,他能夠把產(chǎn)量提高到現(xiàn)在的三倍以上。結果被張長庚一通冷嘲熱諷,毫不客氣地給趕走了。
今天知府又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見到張長庚后就大叫起來:“巡撫大人,大事不好!”
“又怎么啦?”張長庚拖著長音問道:“又發(fā)現(xiàn)賊人潛越,還是發(fā)現(xiàn)有人盜賣生鐵、偷懶�;恼鎽{實據(jù)了?”
知府站到一邊,回頭沖著武昌的捕頭說道:“還不速速稟告巡撫大人?”
“喳。”那個捕頭急忙跪下,帶著一絲得意的表情,向張長庚報告道:“五天前小人發(fā)現(xiàn)有一群行蹤詭秘的人,小人不敢打草驚蛇,就偷偷尾隨監(jiān)視,發(fā)現(xiàn)這些人大量購買黃金。小人心中甚是奇怪,就加倍留心,結果發(fā)現(xiàn)不止這幾個,有好幾隊人在城中活動,每日都偷運進大量白銀,換成黃金后再偷偷夾帶出城�!�
張長庚本來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表情,聽到這里表情也嚴肅起來,向前探了探身子,關注地望著那個捕頭。
見巡撫大人來了興趣,捕頭心中更是得意:“武昌城內金價多年來一直穩(wěn)穩(wěn)的,一兩金子兌十一兩白銀從來沒變過,但這半個月來,就已經(jīng)漲到了一兩金子能兌換十三兩白銀了,而且不僅武昌如此,小人前天打聽了一下漢陽的行情,都已經(jīng)漲到一兩金子能兌十五兩白銀了!”
捕頭報告經(jīng)他仔細觀察,那些來買黃金的人十有八九和明軍有關,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何會收購大宗黃金,但捕頭不敢怠慢,急忙向知府密告:“這些人出城、入城,都有本地縉紳掩護,而且把這么大量的金銀財物夾帶出入,小人斷定捕快中也一定有內應,因此小人沒有告訴其他的捕頭,就連手下的捕快此時也都不知�!�
鄧名留下的黃金根本不夠償付應付給張長庚的回扣和收買經(jīng)費,儲備告罄后明軍就四下收購黃金,可荒郊野外哪里去找那么多金子,只好不停地派人化妝進城,從武昌、漢陽的各處商家購買。
“此人做事十分謹慎。”武昌知府接過話頭,對張長庚稱贊道:“他就來向下官一人報告,連下官衙門中的小吏都瞞過了,這里有一份掩護賊人的本地縉紳名單�!闭f著知府就掏出一張紙,遞給張長庚:“參與的人數(shù)眾多,觸目驚心啊�!�
張長庚匆匆把名單拿過去細看,知府沒有退下而是順勢又湊前一步,蠻有把握地給湖南巡撫分析起來:“下官已經(jīng)算過,若是想讓金價上漲如此之多,肯定不是小筆買賣能做到的,賊人至少已經(jīng)購買了數(shù)萬兩,甚至五萬兩以上的黃金!”
“賊人要這么多黃金干什么?”知府進一步推理道:“必定是要用來行賄武昌、漢陽的官吏,與他們私通款曲,下官懇請大人速發(fā)……”
“胡說!”張長庚毫無征兆地大吼了一聲,把手中的名單撕扯了個粉碎,對武昌知府的分析推理也是充耳不聞,指著還跪在下面的捕頭大罵道:“黃金是能吃還是能喝?你要說賊人收購大量糧食,本官說不定也就信了,他們收購這么多黃金,是嫌銀子多的沒地方花嗎?而且賊人哪里來的這么多銀子?再說這名單上的都是本地知名縉紳,他們滿腔忠君愛國之情,本官知之甚深,你這賊休要血口噴人�!�
“大人……”武昌知府還想說話。
但張長庚根本不給他機會,大喝一聲:“來人啊,把這個誣陷忠良的賊子給本官叉了出去,打!往死里打!”
如狼似虎的總督府衙役一擁而上,把喊冤不止的捕頭拖出大堂,張長庚怒氣未消,繼續(xù)責罵知府:“現(xiàn)在夔東賊人就在漢陽以北,正是全城上下一心,同舟共濟之時。剛才這奸賊分明是想混水摸魚,首告幾個家境富裕的本地縉紳以豪奪他們的家財。你怎么如此糊涂?若是被這奸賊得逞,武昌豈不是要士民離心,給夔東賊以可乘之機了嗎?下去,下去,此事再也休提,切勿走漏了風聲,讓縉紳寒心,否則本官唯你是問!”
轟走了武昌知府后,張長庚就命令心腹去把周大才子,還有武昌馬軍提督的老丈人請來——剛才這老縉紳就在名單的榜首。
二人聽張長庚敘述完經(jīng)過后,均是大叫“好險”,隨后老縉紳一臉不滿地責備周培公,覺得他遲遲不去收買知府未免也太過冒失。這回輪到周培公大叫冤枉,知府本來就是河南人,沒有本地鄉(xiāng)情,還一門心思地想為滿清朝廷立功好向上爬,周培公哪里敢透漏風聲給他。
張長庚也證實了周培公所言不虛,之前湖南巡撫也派人去送過錢,當然借口是本地縉紳捐助眾多,武昌知府工作勤奮所以應當獎賞。可是武昌知府眼下最關心的是前程,而不是什么錢財,所以推辭掉了張長庚的這份賞賜,說什么不如用來獎賞士卒、打造武器。
聽完后老縉紳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捻著胡須問道:“這廝難道就從未有過什么枉法之事么?”
“老先生高見�!敝芘喙腥淮笪�,他馬上對張長庚說道:“他例錢從來都是拿的,學生這就去找證人�!�
“不可,”老縉紳馬上表示反對:“貪贓只是小過,現(xiàn)在漢陽北面的明……的賊人可還沒退吶,難道你要讓巡撫大人用貪贓的名義在這個時候參他一本么?”
張長庚呵呵笑起來,連連點頭,對周培公笑道:“老先生的意思是,若是這廝私通賊人,意圖獻城,本官當此危機關頭,就可以先斬后奏,把他拿下�!�
“學生愚鈍,學生明白了�!敝芘喙R上起身謝罪:“學生明日就去尋找他勾結賊人的真憑實據(jù)。”
“一定要做成鐵案�!崩峡N紳囑咐道:“往來的書信要多,要明白無誤,賊人頭目對這廝的稱呼要親近,不要給巡撫大人日后留麻煩。”
周培公走后,老縉紳和張長庚又閑聊了一會兒,既然今日這事是因為金價而起,老縉紳就順便建議道:“現(xiàn)在金價不錯,若是巡撫大人有什么親朋好友有黃金出售,正是好時候�!�
張長庚思索了片刻,搖頭笑道:“且再等幾天不遲。”
……
安慶。
池州那邊傳來消息,說是蕪湖浙軍全軍西進,明軍聲勢浩大,每晚連營數(shù)十座。池州府只有幾百綠營步兵,本來還以為浙兵不堪一擊想去撈些功勞,但不想上萬浙兵呼啦啦地沖了過來,雖然沒有幾個有盔甲,但人人都是一副拼命的架勢。見狀池州綠營二話不說掉頭回城,進城后就把城門都堵上了,派使者通知安慶,要他們這邊設法堵截。
雖然明知浙軍有流竄入湖廣、與夔東軍合流的意圖,但安慶綠營的精銳同樣早就去南京了。雖然比池州強些,目前安慶城內還有兩千多綠營,但兵甲齊全的也就是一半,騎兵一百多人,怎么看也不像是能獨自擋住幾萬浙軍的樣子。
荊州水營本來拿到糧草就要啟程,但安慶得到消息后就通知了他們。雖然不認為這群看上去和流寇無異的浙軍有攻下安慶的本事,但所謂有備無患,安慶方面覺得荊州水營若是肯留下協(xié)助,不但能夠確保安慶的安全,而且還可以掐斷水路,如果浙軍不得不從陸路繞城而過的話,荊州水營加上安慶守軍也有機會留下一部分明軍。
接到消息后荊州水營果然沒有立刻動身,安慶方面說的不錯,現(xiàn)在南京已經(jīng)解圍,他們趕去也沒有任何的功勞,還不如在這里設法斬殺一些明軍,也算是沒有白跑一趟。
下了這個決心后,湖廣兵就登陸上岸,在安慶邊上扎下營寨,安慶的守將去友軍營地聯(lián)絡時,被這些湖廣兵的軍容嚇了一跳。
本來守將以為張長庚只是為了應付差事才派這支軍隊來的,不想其中真有三千上下的披甲,五千輔兵也都是身強力壯,把營地整理得井井有條,工作時配合得十分默契,一看就不是臨時抓來湊數(shù)的農夫。
統(tǒng)帥這八千荊州兵的統(tǒng)帥也姓胡,大名胡老小,最初安慶守將一聽到這個名字時,就猜到他是個地方豪強,因為湖廣形勢緊張才被張長庚賜予官身。對方的官職告身也證明了守將的判斷,不久前胡老小才剛剛得到岳州副將的職務和印信,大概也是因為時日尚短,所以才沒來得及改個正式點的名字。
雖然看到這支軍隊有戰(zhàn)斗力讓安慶守將感到很高興,但他在暗暗感嘆張長庚厚道的同時,又開始擔憂這個豪強土包子能不能控制得住這支軍隊了,而且守將也有些迷惑:為何會讓一個初來乍到的人指揮荊州的強軍。
不過見到胡副將后,安慶守將的疑惑也就煙消云散了,胡老小看上去很年輕,也就是三十歲上下,但身上頗有勇武之氣,就好象曾經(jīng)指揮過千軍萬馬一般。得知數(shù)萬浙軍逼近后,胡老小在桌面重重地拍了一下,大喝一聲:“幾萬海逆,哪里夠本將殺的?”
胡老小拍案時的氣勢,讓安慶守將都楞住了,對方威風凜凜,言語聲中滿是金戈之音,讓人油然而生敬佩、傾倒之情。安慶守將心中贊嘆不已:果然是天生將種,難怪張長庚會放心把大軍交給此人。
不過相比神威凜凜的胡老小,他部下的表現(xiàn)就寒磣多了,斥候頭目回報的時候安慶守將也在邊上旁聽,一開始對他們的表現(xiàn)還非常滿意:胡老小手下的斥候把周圍地形、地理偵探得一清二楚,短短一兩天內對周圍地勢的熟悉程度就不比安慶本地兵差太多了。但還不等守將夸贊胡老小的斥候精干,就聽到那個頭目又沒頭沒腦地匯報了一句:“將軍,安慶說一門親事大概十五兩銀子就夠了,比咱們那邊可便宜太多啦�!�
這話讓安慶守將啼笑皆非,要是斥候關心、關心糧價也不算大錯,這打聽媳婦的價格叫什么事呢?而且守將覺得十五兩買一個農家姑娘也不算很便宜,難道湖廣那邊婚事很貴么?不會吧,按說江南應該比湖廣物價高才對。
本來安慶守將還想以本地軍為主力,客軍輔助,但見過胡老小還有他的軍隊后,守將立刻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力主以湖廣兵為主力,安慶本地軍從旁協(xié)助。胡老小也不推辭,慨然接過了主帥重任,他提出的主張就是迎頭痛擊,在城外野戰(zhàn)擊潰浙軍,不讓一個明軍得以逃去湖廣。
這樣的主張也在安慶守將的意料之中,換他若是有胡老小麾下的強軍在手,也絕對不會再去考慮什么堅守城池、尋找機會截殺明軍后隊了。對面的浙軍雖然人數(shù)不少,但是根據(jù)偵察所知,他們明顯沒有多少盔甲,武器也遠遠稱不上精良,大批人手里拿著的都是木棍、木矛。
現(xiàn)在胡老小有八千士兵,其中三千甲兵,安慶還可以提供一千披甲和同樣數(shù)目的無甲兵,他們的無甲兵至少也都有把鋼刀。浙軍那邊看起來旗鼓也較凌亂,好像不比山賊土匪的組織性好多少,一萬清軍殺出去把他們一網(wǎng)打盡便是。
等浙兵靠近安慶扎營后,胡老小就邀請安慶眾將把軍隊移出城外,然后去他軍中議事。
安慶眾將趕到胡老小的中軍后,對方立刻把打算說出:“本將打算擒賊先擒王�!�
“高見。”安慶守將贊道,若是能一舉擒獲賊首,那當然贏得更輕松,損失也會微乎其微,不過他現(xiàn)在最想知道的是如何做到這一點。是陣前奇襲,還是趁夜劫營?不過陣前奇襲并非易事,而趁夜劫營同樣需要仔細偵察敵方的部署,以確保能夠對敵人的中軍帳做到一擊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