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別小看人家。”陳文港捏了捏它，它叫了一聲，他笑起來，“這是Grace送我的，Grace是從前任同事手里繼承的，前任同事又是從前前任手里繼承的……所以這只鴨子算是我們部門元老呢。我把它交給你，以后你要負(fù)責(zé)繼續(xù)往下傳�！�
“我不要我不要�！编嵜瘎渍f，“要不把你那個會跳的小青蛙給我做紀(jì)念�！�
“不行�！标愇母坌Φ脧澠鹨浑p眼，“那個我要帶走，你就別想打主意了。”
說笑完畢，他向鄭茂勛招了招手，示意對方湊過來，壓低聲音：“照我看，鄭玉成如果跟何宛心真有什么瓜葛，以后你跟她接觸的機會也多得是。但她的性格極端，你要提防一點。”
“她就算真是鄭玉成交的女朋友，也和我無關(guān)，我哪會有很多接觸她的機會�！�
“以后如果要進(jìn)一家門，不是你說沒有就沒有的。你和寶秋你們兩個，上次不就跟她產(chǎn)生過摩擦？你別不當(dāng)回事，知不知道什么叫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就是因為小人背后會給你使壞，防不勝防是最危險的�！�
“你搞得我都緊張兮兮了，聽你形容得她像個危險分子�！�
“記住我的話就是了。就算我是騙你，多留個心眼你也沒損失�！�
鄭茂勛覺得稀奇：“不過先不管是真是假，我還頭一回聽你這樣背后詆毀一個人呢�！�
陳文港淡淡笑道：“小心沒大錯是不是？你就當(dāng)是我‘人之將走，其言也善’�！�
鄭茂勛說：“呸，什么人之將走，沒聽過有人這么說自己。”
鄭氏樓下的街道依然車水馬龍，對面有流動冰淇淋車開著喇叭叫賣。
陳文港買了個甜筒，突然有種奇特的解脫感，一時卻不知往哪里去。
他左右看看，不知道光頭是不是還在。平時他上班的時候，光頭會在樓下附近自己轉(zhuǎn)悠。
但光頭不是個擅長陪他聊天的對象，他也不知道該跟人傾訴這種淡淡的悵惘。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專門打擾顯得很沒必要。
最后把冰淇淋吃完也就罷了。
前陣子記者天天在附近打埋伏，虎視眈眈，如今已經(jīng)沒人蹲點了，但報刊亭幾份財經(jīng)雜志的封面還有報道鄭氏這次船難事故的標(biāo)題。從出事到現(xiàn)在，社會上批評質(zhì)疑的聲音不絕于耳，標(biāo)題黨說黑心老板罔顧人命，也有做深度的媒體頭頭是道地大談特談鄭氏管理存在漏洞。
所以在這個時間他辭職其實還是有點任性的。
鄭氏正在經(jīng)歷一段風(fēng)瀟雨晦，連陳文港他這個“自己人”都甩手不干，這個信號難免會讓同事想多，惹得軍心動搖。鄭秉義這個時候勸也沒勸就放他走，也算盡了情分。
冰淇淋吃完的時候，陳文港心里慢慢有了一些明確的想法。
霍念生把跑車停在街邊，從車上下來，右手把一大束紗裙似的香檳玫瑰抱在懷里。
他向陳文港走過來，行事張揚，不知道是車還是人更矚目：“找個地方吃飯？”
陳文港迎上去，接了花，無奈地笑著看他：“你低調(diào)一點是不是就寸步難行？”
霍念生不以為恥，笑而不語，反而帶幾分得意攬著他上車。
他們?nèi)チ思叶砹_斯人開的餐廳，前臺都是高鼻深目的俄國人，卷著舌頭說歡迎光臨。
上次陳文港和李紅瓊偶爾吃俄國菜，那個羅宋湯的味道讓他記住了。他跟霍念生提了一次，霍念生就帶他來這里。至少吃喝玩樂這方面，這位花花公子是永遠(yuǎn)很在行的。
霍念生支著叉子，含著笑，聽他分享這段時間干了什么。
當(dāng)然關(guān)于鄭氏和他辭職的事已經(jīng)沒必要再說更多了，陳文港倒是還有很多其他話題可供閑扯，他認(rèn)識的志愿者多，就會遇到各種五花八門的故事。比如講到有人做疾病預(yù)防，去給青少年派發(fā)安全套：
“他們跟那個男生翻來覆去講了一個鐘，跟他科普男男也是需要用套的，他翻來覆去就那么一句話——我又不會懷孕。十六七歲的孩子吧，看起來還上高中。好容易講通了道理，也答應(yīng)以后會注意，過了可能有半年那個男生又給打志愿者電話求助，問下面癢怎么辦。再一問，他還是無保護(hù)措施，他說他老公不喜歡……有的時候真是可氣又可笑，你還笑不出來�！�
陳文港扯起餐巾，想起來看他一眼：“你會不會介意吃飯的時候聊這個？”
霍念生失笑：“你繼續(xù)講吧。都是成年人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陳文港支著下巴望向他：“可能我的這些事對你來說很無聊�！�
霍念生笑了一下：“你的事對我來說，什么時候都不會無聊�！�
飯后他們逛了一會兒，霍念生拿了盒套，在他耳邊問：“要有保護(hù)對嗎？看，你說的話我都是好好聽著，記在心里的�！�
陳文港笑了笑。
霍念生溫柔地?fù)崦�，在酒店高層房間和他擁吻。
他去浴室以后陳文港在水聲里坐起來，想從他口袋里翻煙，結(jié)果一無所獲。
他嗅了嗅霍念生的衣服，還有那種熟悉的木質(zhì)香味，說起來，煙草味卻很久聞不到了。
陳文港只好空著手走到陽臺看夜景。
他心里明白一些事情，霍念生或許現(xiàn)在是很喜歡有個清清白白的情人。他在霍念生心里大概就是這樣的一個形象，溫柔良善，不問世事，那讓他覺得放松，也讓他有保護(hù)欲。
所以他一直是被霍念生縱容包庇的。
倒是如果可以，陳文港何嘗不樂意過簡單的生活，在學(xué)校踏踏實實讀書做研究，在他熟悉的領(lǐng)域干他熟悉的工作。可如果形勢不容他云淡風(fēng)輕，那也是沒辦法的。
鄭氏的事故和何宛心的逼近仿佛都在提醒這點，令他心里不免警惕。
陳文港在玻璃上哈了口氣，又一點一點地劃出圖案。
霍家的形勢和關(guān)系慢慢在他心里明了。
霍愷山會去世，霍三叔會上位，但想必也還是會禍發(fā)蕭墻。重生以來，他遲遲不插手霍念生的生活是因為危機的苗頭還沒發(fā)生。哪怕心里有個影子，人不能給還沒發(fā)生的事情定罪。
但說起來，霍念生有自己一套想法，他就必須要那么老實么？
*
霍京生接到陳文港電話時是驚訝的，陰陽怪氣地問：“你怎么會想見我？”
陳文港聲音里帶了點不失熱絡(luò)的笑意：“霍二少爺，好久不見，能找個地方聊聊嗎？”
“你憑什么認(rèn)為我會和你聊？”
“你別這么沒禮貌。上次你找我見面的時候，我不是也很配合？”
拿捏著架子，霍京生還是同意了，反正只看看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陳文港好整以暇，赴約前一天，他去愛心之家探望童童和點點。
點點看到他就突然委屈哭了，陳文港蹲著問：“怎么了？”
童童蹬蹬地把上回送的熊抱出來，他翻了翻，見是衣服被扯脫線了——拿回來以后工作人員要洗要晾，其他小孩子也要傳來傳去抱著玩，小孩下手沒輕沒重，搞破壞分分鐘的事。
陳文港搬了個小板凳，穿針引線，點點趴在旁邊，看他縫裙子。
劉院長搬著凳子走過來：“她不讓別人縫，嫌別人縫得不好。專門等你來呢。”
陳文港說：“不是別人縫得不好，這個是要講儀式的，誰買的就得誰縫，是不是？”
童童點頭，他是懂小孩的邏輯的：“你是它的媽媽！”所以照顧它就也得他來。
陳文港說：“這樣啊，可惜我是男的，還是當(dāng)爸爸吧，好不好？”
點點掛著眼淚樂了，跟小姐妹嘰嘰咕咕笑成一團(tuán)。
翌日他換了身行頭，打扮得煥然一新，施施然出現(xiàn)在跟霍京生約好的茶樓。
霍京生擺著架子姍姍來遲，陳文港站起來，氣定神閑請他落座。
他乜陳文港：“我時間不多，你有話快說�！�
陳文港不急不躁，端起茶壺給他斟茶：“明人不說暗話，那我就直說了。上回你說的話，我回去是反復(fù)想過的，但我有個問題，你很希望看到你大哥跟別人聯(lián)姻？”
霍京生坐直了一點：“你想說什么？”
陳文港說：“你也說那是因為長輩要關(guān)心他的婚事，但他萬一多個強勢的背景，對你自己有什么好處嗎？顯然沒有吧。可要是他一直不務(wù)正業(yè)呢？你其實心里更喜聞樂見吧？”
霍京生斜著眼看他。
陳文港殷勤一笑：“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我不想將來看到他跟別人結(jié)婚，估計正好你也不想。你考慮一下，幫我拿下他，怎么樣？”
霍京生想著想著把腿放了下來，嗤笑：“你不是早就拿下他了嗎？還說什么？”
陳文港跟他坦誠相見：“那不夠。你還不知道他這個人多沒定性嗎？三分鐘熱度。只談感情太虛無縹緲，說生分就生分的。我也想有點倚仗，能一直把他抓在手里。”
作者有話說：
第69章
第69章
霍京生一邊心生鄙夷一邊在面上藏起這點鄙夷。
繼上次之后，他又一次細(xì)細(xì)打量陳文港。
并在他面前做了個高深莫測的模樣出來。
陳文港微微笑著，巋然不動，端起茶杯送到嘴邊�；艟┥鷦t從中讀出一種含蓄的諂諛。
他相信這幅優(yōu)秀的皮囊是夠格迷惑霍念生的，但料想不到他的心那么大，還想把人抓在手里。兩個男的，撐死了能抓多久，將來色衰愛弛，還想過一輩子？
然而于嫌惡的想象中，霍京生似乎又生出種說不出的快感——
不是清高嗎？霍念生當(dāng)成寶貝的也不過如此嘛。
這世道笑貧不笑娼，哪有真他媽什么清高的人！
所以屁股還是安穩(wěn)地坐在了椅子上，不急走。霍京生也啜一口茶，不動聲色陷入思考。
要說他愿意看到霍念生過得特別好，一定是假話。這點并不必隱瞞。二叔吩咐他來勸霍念生接受聯(lián)姻也好，讓他想法勸退陳文港移除障礙也好，是怎么跟他說的來著？
他說，只有永恒的利益，沒有永遠(yuǎn)的敵人，我們能拉攏到你大哥，總好過他和老三結(jié)成穩(wěn)固的同盟。對此霍京生沒反駁，也習(xí)慣性地聽從，因為他和二叔始終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可是再一再二不再三，事情過三就不能不讓他多想了。
是啊，都在想自己的好處，誰會考慮他霍京生這個人？
這些年霍京生也看明白，他自己對二叔來說，或許就像那塊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說放手似乎沒有必要，說重用卻也永遠(yuǎn)不會重用。摳摳搜搜，始終用幾根胡蘿卜吊著他。
倘或二叔真如所愿，和霍念生結(jié)成同盟，到時候又打算置他于何地。
就算拋開這一切不談，他真的愿意看到霍念生妻賢子孝，家庭和美？
陳文港也將霍京生陰晴不定的臉色收入眼底。
然后他卻笑了：“你猜我為什么能懂你的感受？我某種程度上跟你也是一樣的。就是那樣，身邊有個處境跟你差不多的人，你們兩個注定會變成競爭關(guān)系。當(dāng)然，直接說出來不好聽，我打個比方吧，可能不那么恰當(dāng)——胎盤是給胚胎輸送營養(yǎng)物質(zhì)的，但母體的營養(yǎng)有限，要是懷的是雙胞胎，里面同時擠著兩個胎兒，誰也不會天生就懂孔融讓梨，從成活開始就要互相搶奪資源，適者生存。甚至一個太強了會把另一個直接吸收掉，當(dāng)成自己的營養(yǎng)物質(zhì)�！�
陳文港把杯子推回桌上，修長的指尖點了點桌面。
霍京生有點受驚，故作鎮(zhèn)定：“哦，那又怎么樣呢？”
陳文港說：“沒什么。我只是想表明，你見不得對方好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這是自然規(guī)律�！�
霍京生沉著一張臉，但不是沒有觸動，也不是沒有感受。人生之中處處存在不幸、遺棄、孤獨、困苦，無一處不是戰(zhàn)場，無一處不要征戰(zhàn)。這個血淋淋的比喻，仔細(xì)想想甚至不失精準(zhǔn)。從小時候被接到霍家的深宅大院起，他和霍念生或許真就像一個胎盤里的兩個胚胎。
甚至倏忽之間，連做過的一些事都找到合理的解釋。
他不如霍念生強大。可他只是不想被吸收而已。
霍京生還是擺出高高在上的表情：“就算你說了這么多，也別指望我?guī)湍愀墒裁��！?br />
陳文港笑笑：“你誤會了，我其實沒想讓你做什么。”迎著驚疑不定的眼神，他再次給霍京生斟滿茶水，“再說能指望你什么——幫我制造偶遇？你的水準(zhǔn)我也不是沒見識過。”
就差說他拿金酸莓獎了�；艟┥械讲挥淇欤骸澳悄阏f來說去的，到底幾個意思？”
陳文港慫恿他：“你放心，事情沒有那么復(fù)雜。我只希望你能不經(jīng)意地讓家里人知道我的存在，將來如果有機會，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你給個承認(rèn)我的態(tài)度，這樣就行了�！�
“然后呢？”
“剩下的我自己會解決�！�
“我說，你不會覺得你能爭取到我家里人的認(rèn)可，以后就能順勢進(jìn)門吧？”
“這有什么關(guān)系？成不成功是我自己的事�！标愇母鄄辉诤�，“說來說去還是那句話，你不想看到霍念生結(jié)個幸福的婚吧？我跟你不需要互相喜歡，只需要在這件事上立場一致�！�
霍京生沉吟不語，把茶杯抵到嘴邊，喝了個空，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沒水了。
他放下杯子。
陳文港微笑著看他：“當(dāng)然，還是要提醒你注意一點分寸，連我都知道霍家現(xiàn)在的情況，你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這是經(jīng)不起記者大肆宣揚的，私下講講就可以了，別聲張出去�！�
“我沒有那么蠢�！被艟┥Z氣傲慢地打斷他，“但我不會保證給你做任何事。”
“順其自然就好�！标愇母垩凵裆畛�，舉杯似的向他舉了舉茶盞，“你也不要把我今天的請求當(dāng)成壓力，我以后總會跟你們霍家很多人打交道吧？這次見面你可以只當(dāng)我提前和你拉進(jìn)關(guān)系�！�
*
出了茶樓后霍京生前往醫(yī)院。
他們定期輪班探視霍愷山，這是他和二叔說好的日子。
在醫(yī)院樓底下他遇到了霍英飛，把自己打扮得油光水滑，頭發(fā)梳得整整齊齊。背后看那個輪廓，儼然像霍念生悠然站在那，走得近了，霍英飛轉(zhuǎn)過身，才露出張不一樣的臉來。
英俊不能說不英俊，基因優(yōu)勢還是擺在那里，只是人怕的是和自己比。就算讓霍京生來講，好像也真的有點油氣了，泯滅了以前那種翩翩少年郎的靈動和英氣。
記者嘴不留情，常喊他咸濕佬，不知是不是講多了言出法隨，也真就變成了事實。
提到當(dāng)年端方君子、溫潤如玉的形象，霍京生心里很諷刺地，卻想起他剛剛會面的對象。
陳文港至少做了個成功的好人設(shè)。走之前霍京生諷刺他：“今天還是有收獲的，以前倒沒看出來，你處心積慮表演得像朵白蓮花，是不是早就瞄準(zhǔn)了對象，想好了這一天？”
陳文港卻勾著唇角對他說：“這是對我的誤解和偏見。我做好事的時候也是發(fā)自真心。你不能否認(rèn)每個人都是多面的，我想借霍念生過更好的生活和我的確是個好人有什么矛盾？”
理直氣壯得一時讓霍京生無言以對。
霍英飛見他來了，勾住他的肩膀一同往里走：“怎么才來？我和爸等你很久了�！�
霍京生心里嘖了一聲，扯了扯嘴角：“約了個朋友，耽誤了一點時間�！�
他帶了幾樣探視的東西，霍英飛自然而然分走一個果籃，提在手里�；艟┥鷦恿藙幼欤瑳]有說話，看他伸手按了上行電梯按鈕，他們出來后，在護(hù)士臺處跟二叔匯合。
“爸�！�
“爺爺?shù)那闆r最近怎么樣？”
“還不是老樣子？”二叔嘆了口氣，“全看拖多久罷了�！�
但他這一拖實在拖得兒孫們心神不寧。
霍愷山昏迷和清醒的時候一半一半，遺囑就改了五六回了，最終版本只有他和親信律師知道，甚至說不定還要改，好像他還沒有安放好這一輩子的每個念想。
越臨近大限將至的時候，越生出許多猶豫躊躇，反倒攪擾得家宅不寧。
誰多探望半個小時，誰多跟他單獨聊一會兒，都恨不得惹出一堆猜忌。
霍京生排在隊尾進(jìn)入病房，看到霍愷山把一個相框扣在床頭柜上。
又來了，他想，那又是什么人的相框？
二叔和霍英飛上前彎著腰，晨昏定省似的跟老人聊了幾句。
霍愷山身上插滿管子，艱難地擺擺手，今天卻讓霍京生獨自留下來。
霍京生一愣，霍愷山讓護(hù)士把床頭搖起來一些，二叔和霍英飛出門前的目光插在他背上。
他上前喊：“爺爺�！�
霍愷山喘息半晌，示意他拿起相框。
霍京生看到的是父親的臉。
準(zhǔn)確說是他父親和未曾謀面的奶奶的合影。他們那個生父風(fēng)流成性，但的確有副無可挑剔的皮囊，霍京生其實很少去看他留下的影像，這么看忽然發(fā)現(xiàn)兄長和他長得更像。
照片上的人桃花眼顧盼神飛，幾乎是和霍念生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霍愷山嗓子里有痰，聲音嘶嘶地響：“京生�！�
他講話是吃力的，霍京生湊近耳朵到他嘴邊。
“我最近常想，不知什么時候見到你奶奶和你爸爸，下到下面，也算一家先團(tuán)圓了……”
“您別這么說。我們還指望您長命百歲�！�
“不用哄我，你們巴不得我早點走。鳳來還是走得太早，當(dāng)年，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霍京生想起霍鳳來是他父親的名字。
霍愷山問：“老二張羅了這么久……你老實告訴我，你哥到底有沒有看上的�！�
“他……”霍京生嘴上猶豫起來，“您現(xiàn)在病著，這才耽誤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