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雖然劉湛再三保證，可哪一次不是事后“走漏風聲”，想起來宋鳳林就覺得氣不順。
“你之前怎么答應(yīng)我的？說好了不能告訴旁人，結(jié)果現(xiàn)在你營里誰不知道！”宋鳳林氣得又踢他一腳。
“那是我們真情流露被瞧出來了，這不算，我不是故意的。”劉湛滿臉無辜又賴皮，宋鳳林踢他，他便抱著踢來的腳揉捏。
“滾開！”
“就不。”
劉湛嬉皮笑臉的抱過來，一時拉拉扯扯翻滾在炕上。
“起開！”宋鳳林臉都氣紅了，他這是真的氣。
主要是劉湛太氣人了，私下里認夫妻也就罷了怎能在長輩面前亂說，求取男妻這些話，也就只有劉湛能說得那么理直氣壯。
劉湛怎會不知道宋鳳林在氣什么，他咬著宋鳳林圓潤的耳珠子在他耳邊低聲道：“我就是要告訴你爹別成天想著給你找媳婦，你是我的人�！�
宋鳳林真是又氣又無奈。
午后，天空又開始飄著細雪。
“大小姐，你這是要去哪��？快，你們快去攔��！”劉管家的聲音在屋外傳來。
“我要去陳功那，在這個家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眲傑皣聡碌目奁�。
“大小姐，你看這大雪能比人高如何能去？”劉管家好勸歹勸。“二老爺只是氣頭上，你可莫要做傻事啊�！�
接著趙氏李氏小劉氏的聲音傳來，女眷都來勸她。
“起來，去看看�！彼硒P林推了推。
“不去。”劉湛摟著人不放。
被窩里暖烘烘的，劉湛裸著的胸膛像塊熱乎乎的鐵板，能把人煨出汗來。
下午劉湛鎖了門胡鬧一通，兩人這才睡下沒多久。
“你去說說她或許會聽�！彼硒P林額上都是薄汗，想離遠一些，結(jié)果下一刻就被拽回去了。
“懷春的少女如何說得通？她已經(jīng)迷進去了�！眲⒄繐纹痤^。
哪有人這樣說自己妹妹，宋鳳林沒好氣。
“怎么，我又沒說錯�！眲⒄磕笏樽影淹��！笆裁唇谐鯌�，你懂不？”
這又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話，宋鳳林不理他，劉湛低下頭咬他耳朵�！霸蹅冞@樣打小第一眼就瞧上對方的這叫初戀。”
宋鳳林沒聽過什么叫初戀，顧名思義還是能夠理解，他覺得這應(yīng)該是個有傷風化的詞。
但是當劉湛灼熱的氣息吞吐在耳邊說，他們這是初戀，宋鳳林又覺得半邊耳朵酥麻。
末了，宋鳳林終于回過味來，他又被誆了。
“我哪有第一眼就瞧上你！”
劉湛哈哈大笑。
雖說每日在屋里有些寂寥，冬日也過得飛快，很快就到了歲末。
如今劉家日子好了，祭祖都是大操大辦，儀軌每年都一樣，今年也并無不同。
因著大雪實在太厚，今年少了來拜年的客人，整個劉家都在平靜中度過春節(jié)。
劉湛每一日都貓在宋鳳林屋里，偶爾會帶上劉明淙和劉攸寧。
這日午后，兩小孩寫字背書，宋鳳林煮茶，劉湛歪在炕上閑聊，這不聊到宋鳳林明年開春就能團聚的母親和妹妹。
“什么？你妹妹今年才十一歲？”劉湛這聲驚呼差點沒把屋頂掀了。
宋鳳林指正了劉攸寧的字淡淡道�！拔覜]說過嗎？”
“沒有�。 眲⒄空麄�來了精神。
“我們家出事前，正好是熙兒三歲生日，我母親想著外祖父外祖母從未見過便帶了熙兒回鄉(xiāng)省親�！彼硒P林解釋道。
說起母親和妹妹宋鳳林一臉溫柔。“算起來過了春節(jié)也該十二歲了，也不知道出落得怎么樣了�！�
“你都長得這么好看，你妹妹定差不了�！眲⒄啃睦镆呀�(jīng)有了想法，一咕嚕爬起來逮了劉明淙把小孩兒提起來。
“你看這小子也不差吧？是不是正好跟你妹妹年紀差不多？”
劉明淙的樣貌隨了趙氏，模樣比之劉湛有幾分內(nèi)秀。
“淙兒自然不差�！彼硒P林一笑，他也猜不透劉湛又有些什么主意。
“女大三抱金磚年歲正好！”劉湛高興極了�！傍P林，咱們兩家結(jié)親吧。”
“�。俊彼硒P林都愣了。
“你妹妹就嫁我弟弟得了！”劉湛邊說邊下炕穿鞋。
“以后生了孩子便過繼一個給你，也省得去找什么宋氏后人了，而且你我闖下的基業(yè)傳給你妹妹和我弟弟再好不過�！�
之前劉湛一直以為宋氏小妹不說十七八歲也得十四五歲了，因此沒動過這念頭，此時知道年歲相當哪里坐得住。
“我去尋爹向你家提親！”劉湛只一轉(zhuǎn)眼人就出了門宋鳳林喊都喊不住。
劉將軍雷厲風行，一陣風似的來到劉學淵屋外。
“爹�。 �
劉學淵正在抽旱煙，冷不丁聽到劉湛中氣十足的喊聲，嚇得差點把手里的煙掉地上。
自那次之后劉學淵便被自己這兒子嚇怕了，生怕他又干出些什么驚世駭俗的事情來。
屋里趙氏在一旁做女紅，見到兒子滿眼溫柔。“快些過來暖暖，屋外太冷了。”
“爹！宋氏小妹過了年才十二歲，正好跟淙兒年歲相當，咱們兩家可以結(jié)親！”劉湛一進門便說。
劉學淵和趙氏都愣住了。
屋里火盆燒得正旺，劉湛大步進來坐到火盆正對的椅子�！拔抑笆遣恢浪问闲∶玫哪昙o，這不才聽鳳林說起�！�
“若真是只比淙兒大三歲，確實是門極好的親事�！边�是趙氏最先反應(yīng)過來�！拔乙恢睉n慮淙兒以后只能娶小門小戶，若能成確實很好�！�
“如何不能成�！眲⒄康��！八问弦婚T與我們境況一樣，如今我們家在齊云山上說一不二，還能去哪里找比我們更合適的人家？”
趙氏也越想越歡喜。
宋氏這樣的家門無可挑剔，更重要的是那宋小姐在泗陽林氏養(yǎng)到這么大才帶到北疆，定教養(yǎng)得極好，怎么看都比淙兒以后娶個小門小戶要強百倍。
趙氏越想越高興�！胺蚓矣X得可行，若是能成便定下來，淙兒也九歲了，過不了幾年就能完婚�！�
劉學淵啪嗒啪嗒的抽著旱煙，連連點頭，眼中閃爍著光芒。
他正愁自家傻兒子什么都給了心上人，這下好了，若能成以后便是一家人。
“爹，擇日不如撞日，你現(xiàn)在就去跟宋叔叔定親吧，免得夜長夢多。”劉湛又建議，早些定下來也好讓宋鳳林和宋宜均放寬心。
“確實如此，我這就去跟宋兄商量�！眲W淵心里也急，父子兩人倒是不謀而合了。
“對了，還有過繼子嗣一事。”劉湛提醒道。
“自然沒問題。”劉學淵知道宋鳳林的身體情況，也知道劉湛打的主意。
父子兩人突然間的默契倒把趙氏看得一頭霧水。
趙氏還不知道劉湛跟宋鳳林的事，命格一事一直讓趙氏蒙著一層淡淡的陰霾。古人篤信神靈命格，對此既痛心又無奈，聯(lián)姻一事讓趙氏立即有了笑模樣。
“聯(lián)姻？”宋宜均十分意外。
“若是咱們兩家能聯(lián)姻，日后生的孫輩里擇一人過繼給鳳林，如此也可全了宋氏一門的血脈�！�
劉學淵提到過繼孩子，宋宜均一時感動得不知如何是好。
“劉兄不嫌棄我們宋氏無人，我家小女便高攀了�！�
“說的什么話，我們兩家這是締結(jié)秦晉之好，親上加親�！眲W淵哈哈大笑，心里總算是過了那道坎。
劉宋聯(lián)姻一事當天又請示了老太太，老太太一聽便十分歡喜，當場掏出隨身的玉佩親手交給宋宜均做信物。
這玉佩是當年老太太貼身藏在里衣里帶出來的唯一的嫁妝，意義非凡，可想而知她對這門親事的滿意。
當天劉家擺了家宴，又開祠堂告訴了祖先，此事便算定下來了。
就這樣劉明淙多了一名未婚妻，知道未婚妻春后便會到北疆團聚，劉明淙心里猶如小鹿亂撞。
北疆這一場凜冬大雪踏入正月末才真正的降臨。
劉家后院的涼亭終于不堪重負倒塌，狂風夾雜著鵝毛大雪，斷斷續(xù)續(xù)呼嘯了一個月。
天氣如此惡劣，劉湛和宋鳳林都沒了貓冬的心情，只希望各地災(zāi)情不要太重。
就在風雪中，昨夜李小連的媳婦生下一女，有驚無險母女平安，劉家又有了小輩降生，一時家里都熱鬧了起來。
女眷都忙著幫忙照顧新生兒，管家?guī)е鴫讯∨莱鋈デ鍜呶蓓敺e雪，免得越積越多把房子壓塌。
往年大雪封山僅有齊腰深，慢慢走還是能跟各家有聯(lián)系，今年大雪完全淹沒房屋每家每戶都斷了聯(lián)系，也不知道百姓過冬的情況如何。
劉湛的眼里有了憂色，但愿傷亡不會太重。
這一年北疆凜冬降臨，包括燕國在內(nèi)各地百姓凍死餓死無數(shù)，就連北軍營里也有數(shù)千士兵耐不住嚴寒凍死。
與北疆各地相比，岑州六縣的傷亡情況已經(jīng)要好太多。
三月后大雪逐漸消融，劉湛和宋鳳林馬不停蹄的下山組織各地救援。
沿途下山，像通天峰這十里八村因富裕并沒有受多大影響，出了武源縣往官帽峰黃竹嶺那一帶去，災(zāi)情觸目驚心。
貧苦百姓的房子都是用籬笆糊泥土，一般的大雪無礙，像這樣的大雪根本撐不住，房子一塌人也活不成了。
“傳我軍令，命左右軍營抽出半數(shù)兵力協(xié)助衙役排查遇難者，務(wù)必在春暖前把尸體集中起來�！眲⒄抗麛嘞铝�。
他眉頭緊鎖，心里更擔心的是開春后會不會出現(xiàn)疫情。
齊云將軍一聲令下，左右軍營都動了起來開始挨村的排查搜救。
有的人家一整戶無一生還，也有人蜷縮在廢墟般的家里頑強活著，每一日都有各種各樣的情況傳遞到兩人跟前。
“先把無家可歸的百姓集中起來，搭些草寮，能遮風避雨就行。”劉湛又下指示。
三月底四月初的齊云山依然寒冷，有時夜里甚至還有雨夾雪。
救援的工作還在繼續(xù)，因著冬天雪大堆積，春暖雪化后又有雪崩，有的村子大片被毀，噩耗可謂是一樁接一樁。
災(zāi)民集中起來后，很快又面臨新的問題。
劉成面有難色，幾番掙扎方開口�！八蜗壬�，咱們庫存的糧食若是也要供給災(zāi)民，怕是不夠軍中用度了，新買的糧食還要兩個月才能到�！�
把人收集起來容易，養(yǎng)活卻難。
宋鳳林頭疼的扶住額頭。
此番災(zāi)情可謂是劉湛治下的第一場考驗，若是處置不當，好不容易因為新政凝聚起來的民心便要蕩然無存。
“得讓百姓活下去。”宋鳳林喃喃道。
沉默良久，最終他下了一個決定。
“用稻糠黍米糠摻進粗糧里熬粥分給災(zāi)民……”宋鳳林眼中沉重�！跋然钕氯グ�。”
劉成點頭，想起什么躊躇半晌才問�！笆欠褚埵緦④�？”
“我來跟劉湛解釋�！彼硒P林抬頭，眼中堅定�！澳闳グ才虐��！�
用糠熬的粗糧粥自然吃不死人，也能飽腹，只是像鈍刀刮嗓子，吃這些東西只為活著，災(zāi)民別無選擇。
劉湛看著眼前的稻糠粗糧粥沉默良久。
戰(zhàn)敗都沒有自己治下餓死人令劉湛感到無地自容，原來這就是羞愧的感覺。
岑州六縣是真的窮，要養(yǎng)岑州軍已經(jīng)不易，平日里哪里有多余的屯糧。
災(zāi)民都餓著肚子，可等不了劉成跑去漢中買糧再回來，若是在岑州當?shù)睾缽娛种匈I糧，手中再多銀子也不夠這么多張嘴吃飽。
民生，軍需，糧食，樣樣都難。
“就這樣辦吧，先活著�！眲⒄康统恋馈�
宋鳳林點頭，轉(zhuǎn)身出去安排，待他再回來劉湛已經(jīng)出門了，桌上那碗稻糠粗糧粥吃得干干凈凈。
活不下去一切都沒有意義，唯有活下去才能盼到好日子。
岑州六縣每個鄉(xiāng)都有賑災(zāi)點派發(fā)稻糠粗糧粥，多的是一家老小前來求粥。
“稻糠比吃樹皮要好，樹皮吃多了沒力氣不說還容易脹死，快些吃吧，吃了下田去，熬到地里種出糧食就好了�！崩险邍Z嘮叨叨的帶著幾個年輕人。
他們村遭雪崩全毀了，人能活著已是萬幸，只要人還在就有盼頭。
三四月同時也是春耕，稻田要育苗，毀壞的梯田要修，一年之計在于春，百姓也沒有時間傷懷，很快各地田間地頭都是百姓忙碌的身影。
“稻種自然是要借的，否則百姓只能跟豪強借糧，借一還十，利滾利，到了秋收還不夠還債。”宋鳳林精打細算，把庫存的糧食都用在實處。
救災(zāi)的事情告一段落劉湛便閑下來了，每日的跟著宋鳳林打下手，內(nèi)務(wù)這塊他還真是幫不上忙。
“只要熬過頭兩個月就好了，到了六七月山貨也多，采來或吃或賣都有出路�！彼硒P林知道劉湛著急，但是民生急不來，休養(yǎng)生息也需要時間。
“三年�！眲⒄康�。“三年后，咱們齊云山一定能發(fā)展起來�！�
宋鳳林點頭。
三年確實足夠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入V三更，更新時間會在入V后，之后每天更新時間依然是早上九點，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
第69章
三年后。
漢中。
每月初一十五，大楚與西夏的邊界子午關(guān)外有互市，十年前大楚與西夏交戰(zhàn)互市停了幾年，直到去年方恢復(fù)貿(mào)易。
這幾年西夏并不好過，一是連年大旱民生凋敝，二是西戎諸部侵擾連年戰(zhàn)亂。
連翻打擊之下西夏國力大不如前，西夏王為了緩解國內(nèi)糧食危機不得不向大楚低頭。
最終西夏王奉大楚為上國，歸還當年侵占的三座城池中的幽州城，而大楚則賜給西夏王數(shù)十萬石糧食還有牛羊無數(shù)，同時開放互市允許兩國百姓互通來往。
且不論用糧食贖回幽州是賺是虧，重開互市對大楚百利而無一害，光是互市監(jiān)一年的稅賦收入便抵得上一州之地的稅賦總和。
天方蒙蒙亮子午關(guān)外的互市便已人頭攢動，豬馬牛羊糧食布匹陶器玉器應(yīng)有盡有。
互市沒有門檻，任何百姓想要做買賣只需要到互市監(jiān)登記。
先按自己貨物的底價十稅一先上繳稅金，之后拿了令牌在空地把帳篷一拉就能做買賣，至于賺多賺少端看個人本事。
人流攢動之中，兩名樣貌出眾的青年尤為顯眼，一人面相英武，如巖上勁松蕭蕭肅肅，一人風姿特秀，如玉石泉引清冷殊異。
七名高壯護衛(wèi)替兩人隔開人流，不疾不徐的往互市深處走去。
“我聽說這次互市來了一批上好的燕馬，還有一批數(shù)量眾多的奴隸，我自己來的話一準又被胡人坑了，這不得帶著你呢�！�
劉湛上個月才買了一百多匹燕馬自知理虧，一路上殷勤的一會給扇風一會給遮陽侍候得十分周到。
宋鳳林目不斜視，對兩邊的攤販賣些什么并不感興趣，加之胡人身上味道重，宋鳳林不想多待。
去年互市剛開時為了讓劉記商行盡快在互市立足，他和劉湛來過一次親自督辦買賣。
如今劉記商行已經(jīng)是互市里有名的大商行，并有掌柜常駐在此主持買賣，掌柜是個得力的一直沒讓宋鳳林操過心。
劉湛一路上對燕馬贊不絕口，滔滔不絕的說著燕馬的好，聽說這次來了三百匹，劉湛那是魂牽夢系，好說歹說才勸得動自家財神爺走這一趟。
這三年多來劉湛不遺余力組建騎兵，買燕馬制作裝備研發(fā)武器等等所費甚巨，一切開銷全靠宋鳳林經(jīng)營的產(chǎn)業(yè)支持。
劉湛這敗家的自然得把宋鳳林侍候好了。
到了互市買賣畜生的圍場，劉湛終于見到了那批燕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