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張婉如她大哥張子維都瘋了，官帽也掉了，官靴也飛了，他是從燕京衙門里跑回來的，半路還劫了隔壁部五品上官的車，人家也不嫌棄他，就跟他路上互相安慰了一路。
下車他喊一聲阿奶，又喊一聲娘……
那位也一樣，就滿臉是淚的沖進(jìn)去，好不容易掙扎過去，就看有人正從三禮學(xué)堂往外抬尸首。
這就更崩潰了。
張子維嘶喊著過去，不管不顧的看人，一看男人？又一看，男的？還是個江湖夜行人打扮？
他慌亂著左顧右盼，正無依無靠呢，抬眼就看到自己娘靠在墻上一動不動。
張子維眼睛放光，撲倒娘身邊大喊一聲：“娘呀！”
董氏笑了起來，對兒子眨眨眼，嘴巴里嘖了一聲，悄悄一動裙邊呲牙低聲說：“別亂喊啊，亂喊丟人啊，看！金的！”
張子維愣怔，低頭看著自己娘悄悄揪起短裙，那裙下就露出一個足金六棱金瓜錘兒。
張子維：“��？”
董氏挑眉：“這是一對兒�！�
張子維：“啊？”
董氏得意：“你妹往家拖了一個�！�
張子維：“�。俊�
董氏伸手，又從琵琶袖取出一把滿鑲嵌的匕首道：“瞧，寶石的�！�
張子維：“��？”
第206章
一場災(zāi)劫共患難的情誼，泉后街的太太奶奶一下子就處出血親的感情。
竟前所未有的親厚起來。
可到底是來了歹人，還沒有安穩(wěn)就心里畏懼，那六部巷上了年紀(jì)的老太太就都暫且在老太太屋里歇著。
這是老太太主動邀請的，畢竟她是郡王干娘，家里有跨刀親衛(wèi)看守著，也安全不是。
佘青嶺這邊調(diào)兵及時，燕京解圍，他不放心就一大早帶人入了京，而泉后街便來了官兵將街口護衛(wèi)的水泄不通。
不許里面人出去，也不許外面人進(jìn)來。
有些事兒發(fā)生當(dāng)時并不懼，可事后卻是會后怕的，如此老太太們睡醒了就坐在陳家的炕上開始后怕起來。
一個說，從此以后要吃齋念佛。
一個說，再不跟晚輩生氣了。
一個說，再也不存錢兒了，就有多少都吃凈了，絕不給不孝子留一文。
也就是一說。
兵部巷的老太太有些消息，就對陳家老太太說：“您瞧瞧，人家的崽子不白養(yǎng)，有事兒都往家里跑，您看看咱們養(yǎng)的，有事兒都回不來，還得讓咱操心個沒完沒了的，老姐姐，我就琢磨不透了，您說說宮里那位小曹娘娘她又有啥想不開的？”
江太后靠著窗子一直沒說話，聽這太太這樣問，便難得解釋了一句：“小曹氏是廢后堂親，這曹家犯的是株連之罪，便是她家再沒事兒也株連進(jìn)不少血親，眼見人頭落地，這人心啊……遇到這樣的事兒，你也不知道是對是錯了，那親親的家人來哀求，生死大事，小曹氏該如何？她與皇爺才幾年？又與家人幾年？”
沒錯，燕京一場災(zāi)劫，宮內(nèi)配合者正是小曹氏，也就是玄鶴生母敬嬪。
皇爺并不憨傻，他只是錯估了很多事情，他以為敬嬪要里應(yīng)外合，這才把玄鶴帶在身邊，卻萬沒想到那一晚竟不止一方力量在反他。
這會子，怕是他心里已然悔死了。
昨晚的災(zāi)劫敬嬪自縊，蕭貴妃燒死，順妃重傷，四個懷孕的小娘娘沒有一個逃的過，竟是三死一重傷。
萬幸五皇子楊貞這晚悄悄溜出宮去癲狂，六皇子楊謙膽小看到著火他就跳了荷花池，找了個假山凹子躲避起來，獨七皇子比較慘，被亂軍迎面一刀毀了容，幸性命無礙。
大梁七年真不是個好年景，整個皇室都遭受到了不能承受的重創(chuàng)。
甚至不止皇室，京中大戶多少人家被趁亂打劫。
江太后是個骨子里很講道理的人，她如今不太喜歡自己的兒子了，就對敬嬪有了難得的同情，所以說話有了些偏向的意思。
只她說完，兵部巷的老太太又不是她的誰，也不知道她是誰，便撇嘴嘆息：“可皇家的事兒又干咱們什么事兒呢，這得虧郡王爺手里有兵符，得虧在京的譚家?guī)孜恍④娨妱莶缓�，連夜出城調(diào)兵遣將，不然今兒還不知道誰死誰活著呢，也不知道這會子大軍開拔到哪兒了？”
江太后不說話了，就把佛珠一圈一圈的捻著。
做母親的一起看向窗外，那么多的流寇逆賊，武帝沒了老婆兒子，他不把這群人祖墳挖個干干凈凈，他也白做皇帝了。
如此，親衛(wèi)巷，六部巷的孩子們要歸家，怕還有些時日。
而這一次，便再也沒有個佘青嶺站出來為他們要一份天公地道了。
你們?nèi)糈A了也好說，可你們而今是敗了的，在燕京敗了，在慶豐城也敗了……
親衛(wèi)巷，兵部巷的男人們要分成幾路軍一起追擊叛逆，阿奶這會子糊涂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在燕京的卻都清楚，幾路追兵獨老刀最難，他們要去剿滅九州域。
龍顏大怒非常，這是規(guī)矩也不講了，律法也不顧了，管你們大牢里是誰的誰，今兒起，就挨個等著上刑臺給他妻兒賠命吧。
眾人都清楚，也用不得幾日燕京怕是要血流成河頭顱遍地了。
可這日子也是要過的。
昨晚那場激戰(zhàn)，六部巷也不是沒有損失，又怎么可能不死人呢，也就一夜的功夫，好幾家都死了男丁，沒了當(dāng)家的老爺。
到了這個時候，就看出泉后街是個多么難得的地方了，四處禁行沒有人手，七茜兒便與唐家奶奶李氏出頭，帶著幾個品級都不錯的當(dāng)家奶奶幫襯這幾家共度難關(guān)。
棺槨不夠，她們甚至挨家挨戶去借用壽材，沒有墳地，大家集體出錢在附近購買地方，留下孤兒寡婦，沒關(guān)系，一家一把手，日子還能過得。
這些娘子越聚越多，就把個死氣沉沉的泉后街盤活了。
余下女眷都不用提的，都帶著能使喚的人，挨個選了人家一起幫這些人做起了白事兒。
陳家老太太一把年紀(jì)，摳搜了一輩子，聽到那邊需要棺木，便把自己的號壽材讓了，庫存的布料一匹一匹往外拿，她眼睛都不帶眨巴的。
這會子不說錢，也沒人看得起錢。
甭看那些老爺都被宣召回衙門，從前沒有他們這些娘子也能活，如今他們依舊不在，十幾個人的喪事兒，泉后街照樣能體體面面的辦起來。
晌午時分，烏秀安排好了人馬，就帶著親衛(wèi)進(jìn)泉后街找姐姐。
他是焦心死了，若不是屬下說泉后街一個婦人都沒有損傷，他的差事他都不想要了的。
昨晚那場禍?zhǔn)伦T家救駕及時，雖現(xiàn)在還沒有獎賞，他也是有功勞的，還是單獨的功勞。
今日上司重視又沒有人馬可以調(diào)遣，便把他當(dāng)做正經(jīng)人使喚，命他帶隊來護衛(wèi)泉后街。
他半上午過來，安排好了人便心亂如麻的過來尋人了，還邊走邊憤恨，他總是不甘的，不甘至現(xiàn)在，譚家都沒有打發(fā)人問詢一下這對母子的生死，更恨自己獨自一個，不能報復(fù)譚家，到底是將祖宗的榮光都丟盡了。
姐姐跟外甥是可憐人，那旁人家遭遇災(zāi)劫都有男人可以依靠，可他姐姐呢，這會子還不知道在家如何?j惶呢。
烏秀一溜小跑來到宅子面前，一看大門掛鎖便是滿頭的冷汗，未及打聽，斜對門的門子便好心告知，都在巷子尾巴關(guān)家?guī)兔δ亍?br />
關(guān)家這次算是倒霉了，這對父子是在驛傳當(dāng)差的，就沒有受到府衙保護，一大早的有人過去看，整個驛站竟無一個活口。
現(xiàn)在這對父子的尸首還在那邊停著呢。
烏秀長長松了一口氣，看看巷子尾已經(jīng)掛起白幡的家戶，也是同情也是慶幸。
慶豐城還是好的，昨晚燕京遭災(zāi)，又有多少游手無賴趁火打劫，至今還沒計算出個實在損失數(shù)目。
大梁大好的局面，受這一場顛簸都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恢復(fù)過來了。
可烏秀也絕對想不到，自己的姐姐竟會走出家門帶著外甥去別人家主動幫忙？
再沒有比他更懂姐姐的人了，因生來的紫青敷臉，姐姐跟近親都不敢對視，她是敏感自卑的，也是極其軟弱的。
烏秀帶著人慢慢走到巷尾，未到近前已聞哭聲。他抬頭打量門庭，見是是二檔便有了數(shù)。
有本事的都死了多少，何況這樣的低級官宦。
他站住，四處尋了一圈接待先生，可萬沒想到，自己那年少不知事的外甥譚興業(yè)，如今正一臉嚴(yán)肅的站在院里的一張大案前，正面目嚴(yán)肅的在寫志文？
他才多大？才讀了幾年書？
這志文便是死者一生的簡介，怎么找他寫�。�
烏秀慢慢的走過去，也不敢打攪，就低頭認(rèn)真看去。
那少年的字非�？⌒愣饲f，如他的個性已成了一筆一劃般，端是橫平豎直，他認(rèn)真的寫到：……嗚呼，彼蒼者天，生爾何意？悲吾摯友，性閑澹泊，不喜華飾，聰明孝友……
烏秀的臉上笑容越來越大，他文采沒有卻也會欣賞，這志文寫的一般，卻也難得，畢竟外甥年紀(jì)在這里呢。
許是走的近了，譚興業(yè)抬頭看是舅舅，眼神晃過笑意，依舊低頭氣不停止的寫了收筆，這才直腰驚愕。
“舅舅？”
烏秀伸出手摸摸他的腦袋嘆息：“你大了，怎么是你來寫？你認(rèn)識他家？”
譚興業(yè)搖搖頭，有些羞澀，又小聲說道：“舅舅莫問了，關(guān)老爺是外面來的，家里也沒有成丁，只有關(guān)老太太，奶奶，還有兩個小少爺，母親說左鄰右舍就幫襯一把，您也看到了，現(xiàn)在誰也出不去也進(jìn)不來……”
少年的表情充滿理解，怕人聽到就迅速在舅舅耳邊說：“關(guān)老爺位置太低，衙門沒派人來�！�
烏秀想笑，又忍住道：“衙門顧不得，現(xiàn)在依舊是亂的，便是來人，也得等到燕京問斬之后了�！�
少年長長呼出一口於氣，這才理解道：“原來是這樣，這樣最好，不然，我這心里可別扭了�！�
烏秀點點頭，又去看志文，譚興業(yè)面目大紅更加羞澀道：“實在是不知道寫什么好，也沒有寫過，才將只能去翻看關(guān)兄生前習(xí)作，實有大才的，是……”他抬臉認(rèn)真與舅舅道：“是比我強上百倍的好文章�！�
可關(guān)家父子沒有關(guān)系，只混到了個從七的末流位置。
烏秀不想多說，便拍拍他腦袋，又從袖子里取出一對十兩的金元寶遞給他上白帳。這是個有錢戶口，身上從來不帶銀子銅錢，處處靠著金子開道，比他姐夫譚唯同在燕京有人氣兒。
這孩子實在想幫人，看到舅舅給了大錢，就捂著元寶歡天喜地的去了。其實錢財上他是一點不虧，他舅舅是鑄□□的，怎么會少給了零用，只是烏靈手緊罷了。
烏秀跟在他身后問：“你母親呢？”
“在后面幫襯呢�！�
烏秀轉(zhuǎn)身往后院走，關(guān)家無人攔阻，他便一路東張西望的到底找到了姐姐。
關(guān)家后院葡萄架下，烏靈手拿針線，正在草草做著簡單的喪服，偶爾屋內(nèi)一聲哽咽，她還會抬頭關(guān)切的看看，接著一聲嘆息。
有婦人不懂規(guī)矩，便拿著針線詢問，烏靈耐心指點……
烏秀走過去喊人：“姐�！�
烏靈詫異，放下針線一把拉住弟弟上下打量一番后，這才對身邊的那些婦人說：“這是我阿弟，他在兵部當(dāng)差�！�
婦人們笑的良善，還開玩笑說：“舅老爺一表人才，可曾娶妻？”
這完全是親近朋友的口吻。
烏靈滿面驕傲的搖頭：“嗨，家里也沒個老的，他又心不定，每日里惦記的都是衙門的事情，我一說這些他還不高興呢。”
那婦人眼睛一亮：“姐姐，今日不方便，轉(zhuǎn)日咱們細(xì)說，我娘家可有個好表妹，品行那是沒話說的……”
烏秀窘迫，故意露著殘手拉著姐姐往外走。
身有殘疾升官無望，那婦人先嘆一聲可惜，可她身邊人卻說，烏靈人品這般好，想是舅老爺差不到哪里去，便是殘了又如何？
那婦人一想可不是這樣，便點點頭預(yù)備回娘家好好說說。
關(guān)家不多的人來來去去，烏秀一路驚訝于姐姐的人緣，在這里幾乎每個人都認(rèn)識她，見面很尊重的還要跟她行禮問好，也不喊她大奶奶，都喊她做烏大姑姑。
烏靈臉上泛著光，臉抬的高高的，一路走，一路指點別人怎么做事才是穩(wěn)妥。
她是當(dāng)做宗婦養(yǎng)大的，可在譚家用不到她，也欺負(fù)她，來了關(guān)家，她卻能將關(guān)家里里外外調(diào)理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只一上午便成了主事娘子。
姐弟一路回家，烏靈拿了鑰匙打開門。
烏秀進(jìn)院左右打量，見一個婢仆都沒有，就有些生氣的問：“那些婢仆呢？”
烏靈哈哈大笑，完全不介意的說：“嗨，昨晚有事兒，就都嚇跑了唄！”
不等弟弟發(fā)怒，她又高興的說：“阿弟，你知道么，我上半輩子其實是白活了的，昨兒我才覺著你真是救了姐姐，到了這地方，我才覺著人活著真有意思，原來呀，這女人沒了男人又如何？還不是快快樂樂的過日子！”
說這話的時候，烏靈臉上的那塊紫記都煥發(fā)著光彩。
烏秀簡直都看傻了……
他正要細(xì)細(xì)追問，不成想，他手下親兵進(jìn)來稟告說，親衛(wèi)巷的胡侯架著馬車正要沖街。
烏秀聞訊轉(zhuǎn)身就走，邊走邊罵到：“你們都是死的么，這是人家家，上面只說是防守，也沒說不讓人回家啊……”
他們小跑著來到街面，不想那胡有貴已經(jīng)駕車沖了進(jìn)來。
烏秀無奈，只得帶人跟上去，還不及問，便又看到一個小胖子騎著快馬呼嘯而來。
烏秀驚愕的看了半天才愕然道：“六皇子�。。 �
認(rèn)出人，他便沒命的跑著追去，這一追便追到陳家老宅，眼睜睜的又看著六皇子滾鞍下馬，下馬就摔了一跤。
他嚎啕大哭的爬起，對著里面哭喊：“奶……我要出家做和尚！奶……母妃死了！奶！我不活了，我要出家做和尚去……”
烏秀魂魄都飛了的回身看這條不寬的小巷子，這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眼前金星亂飛的看著那胡有貴抱著一個血淋淋的人下車，待木呆呆過去一看，我的神，宇文家的女將軍？
胡有貴都瘋了，他絕想不到，自己這一輩子賤命一條，竟也會有人拿命換他的命？
也是大意了，誰都沒想到才出京，那九州域的目無王法心無畏懼，人就在路上等著他們，是預(yù)備給燕京里的人一些厲害嘗嘗的。
胡有貴今日帶的是先鋒營，出去的時候宇文小巧非要跟，他還沒給人家好臉色。
可誰能想到，那九州域的護山老隱一劍襲來便是飛沙走石，眼見自己就要被正面劈開，這傻子卻攔在身前抱著他一躍，眼睜睜的他就看著這個女人的胳膊落了地……
胡有貴的腦袋如今是糊的，他滿眼都是從前宇文小巧的各色影子，我?guī)湍阊�？我喜歡你呀？好不好吃呀……你，咋那么好看呢？
就像天上的神仙一樣好看……
他回頭看著雙目緊閉，血淋淋的宇文小巧哀求：“宇文，我求求你，你不要死，你堅持一下，我知道這世上最好的郎中在哪兒……”
他想其實他早就喜歡了吧，早就喜歡了……為什么不答應(yīng)呢？
那會子他想找個什么樣子的，茜兒嫂子那樣兒的？婉如嫂子那樣的？魚娘嫂子那樣的？
可那樣兒的女人會愿意為自己死么，會沒了一條胳膊，都要死了也笑著對自己說：“你別怕，我在呢……”
胡有貴哭了，他抱著血淋淋的宇文小巧，使勁拍著成先生家的大門撕心裂肺的喊：“成先生，救命呀！成先生快來救人……”
安兒永遠(yuǎn)無法忘記那一天，那天天是晴朗的，他趴在母親的背上去了很多葬禮，很多人哭，也有人笑……后來出了大事兒，母親就背著他往回跑，沒命的跑……
等到了丑姑家里，他趴在母親背上就看到五叔叔抱著一個血淋淋的人哭喊：“你別死，求求你別死！你活下來好不好？活下來，我娶你呀！”
可宇文姑姑滿身是血的醒來后，卻對五叔說：“可我~卻不想嫁你了……”
而那個時候安兒并不知，自己這可憐的五叔叔情路坎坷，等他再娶媳婦兒，還真的是十幾年之后的事情了……
（大梁初年的事情算是段落了，明日起便是十年后。我可真是個天才，大年初三沒有存稿到現(xiàn)在，硬是沒有寫崩掉，我可不容易了，子宮里懷了個腫瘤給你們更新，你們看到文文記的回晉江原創(chuàng)網(wǎng)來補個訂閱，不然我寫的多沒勁兒啊。）
第207章
春雨過后，融雪匯聚成溪流進(jìn)化而河，又從百泉山?jīng)_刷下來孕育草木，昌順十一年起始，萬物更新。
這個國家曾有個年號叫做永安的，但是七年那場大亂后，武帝便改了年號為昌順，他期盼這個國家昌盛安順，天下百姓更是這般想的。
誰能想，年號一改，這名便叫住了。
也是老天有眼，興許是憐民太苦，自打叫了昌順，這個國便真的風(fēng)調(diào)雨順的如了意，整整十年國泰民安，大梁這片土地總算是昌盛起來了。
打更的和尚剛走，親衛(wèi)巷頭戶院內(nèi)瞎機靈的小婢就悄悄打開窗欞，那窗下有個內(nèi)造精致水缸，缸內(nèi)養(yǎng)著嬌嫩碗蓮，碗蓮下面歇著草率的魚兒。
魚兒不名貴，卻是這家的小主子去歲在河里親手摸的，便沒人敢殺生，還得找出一口名貴的大缸容它們，可小主子卻早就忘記這回事了。
窗欞架起就接了屋檐水，水滴答進(jìn)水缸內(nèi)驚起幾條魚，它們躍了幾下，發(fā)出不大的入水響動，那屋內(nèi)的少爺便起了。
有婢女在內(nèi)輕柔略帶嗔怪的提醒：“爺兒起了�！�
這泉后街，便從這少爺睜眼這一瞬活靈活現(xiàn)起來。
白發(fā)蒼蒼的吉祥看看小婢，小婢吐吐舌頭腳下跑的飛快，轉(zhuǎn)瞬不見人影，他就無奈搖頭。
這小婢叫做小硯，她娘叫做四月，還是世子妃身邊得寵的管事娘子，她就養(yǎng)的比泉后街有些官家小姐還嬌貴，這個年紀(jì)正是淘氣時候，家里不放心，也不敢正兒八經(jīng)放在奶奶老爺身邊侍奉，就留在親衛(wèi)巷隨她呆著。
一般少爺回來她就來幫倒忙，還每月拿貫半的月錢，算作二等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