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都是貴族也有品級，她低嫁到了唐家，被全家捧著活，公婆從不與她計(jì)較，妯娌也不敢與她爭鋒，她的日子好過，每天便自由自在，品茗賞花，飲酒月下……
唐九源隨性，她隨意，便是公主都沒有她過的滋潤。
李氏任性驕矜，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除公婆外她是誰也看不上，整個泉后街，除了親衛(wèi)巷，她敬佩老刀血性，佩服佘青嶺的風(fēng)骨，至于什么錢財(cái)家世這些她是不放在眼里的。
反正一二般人沒她家世好，三四般人也沒她嫁妝豐厚。
貴族女子看不上誰，也從不帶在臉上，她們很少生氣，就呼啦啦來去的車馬就把她圈住了，誰也接近不到身邊去。
若有招惹的，也不必等自己動手，自然有人見風(fēng)使舵。
七茜兒到了唐府，李氏卻親在二門里迎她，七茜兒今日打扮的好看，李氏便挽住她說：“四奶奶這是來搶我的風(fēng)頭么？”
她今日也戴了小花冠，可是玉質(zhì)卻沒有七茜兒好。
她今日穿著錦，卻是舊日積淀，而七茜卻穿了新羅。
七茜兒這花冠是老公公給了庫房鑰匙，讓她自己隨便挑，前朝皇家內(nèi)造的東西，那自然是好。
七茜兒心情好，便坦然道：“是啊，大奶奶的風(fēng)在哪兒呢？且讓我搶過來吹吹？”
所謂驕矜盡頭便是賤骨頭，幾次來往，七茜兒也摸清楚了，這娘們純她爹娘慣的。
李氏被撅，卻笑瞇瞇的一點(diǎn)不在意的與張婉如，還有柴氏見禮。
互相問候完，她才悄悄問七茜兒：“他們說，老先生仿佛是在這邊家里呢？”
她問的是佘青嶺，甭看郡王爺身上不完全，卻因?yàn)檫@份殘缺，這份凄苦堅(jiān)韌，文采卓然，臥薪嘗膽，殺伐果斷，急流勇退……總而言之，整個大梁不知道多少姑娘想到他，便心疼的肝顫，對他的情感真真敬愛又憐……咳。
有跟佘青嶺同歲的說其他，依舊是滿目的向往，心愛不已。
七茜兒當(dāng)然知道這事兒，就想不出自己家那個屁事不管，光腳種菜，偷嘗幾個妞兒菜粥，不睡到日上三竿不起床，偶爾還會摳腳的爹有啥招人稀罕的？
她點(diǎn)點(diǎn)頭：“我爹啊，對！家呢，哦，這會子該挎?zhèn)�破籃子上山挖春菜了�！�
李氏大喜，扭臉吩咐到：“去，把京里剛送來二月蘭選上十盆，再加上今兒早上剪的好杏花枝兒，都送四奶奶府上去�！�
她想送就送，七茜兒到?jīng)]管她，只與她一起去了大房的院兒里。
唐家有世家的底子，這一進(jìn)門便能看到人家這規(guī)矩是好的，來往的婢仆動作之間就特別有味道，也不說出是什么味兒，反正就是爹最喜歡的那種。
七茜兒心里夸獎，卻沒看到進(jìn)了二套院子，一粗門縫里正有一婦人眼巴巴的趴在門縫里看她呢。
唐九源與李氏獨(dú)占棋盤三進(jìn)院，她們這邊有花園，有灶房，有新建的小戲臺，甚至賬目私下里都不跟大帳走著。
唐家老少卻不說什么。
眾人還未進(jìn)院，便聞?chuàng)浔前迪�，是很素雅的那種天然的氣兒，待邁步入了院子，便見天井層層疊放著無數(shù)藍(lán)紫色的二月蘭，真真仙境一般。
為了迎合這花色，這院子里婢仆的打扮，隨春風(fēng)飛舞的輕紗，客人吃喝的食器，甚至供客人彈奏幾把名琴結(jié)的穗子都是藍(lán)紫色。
真正貴族的女眷辦一場聚會，往往要從細(xì)節(jié)開始鋪排，甚至來參加聚會的女眷們都會從穿衣打扮上，力求一種入畫效果。
是不爭不搶重在細(xì)節(jié)，求統(tǒng)一的效果。
可惜啊，這種東西七茜兒不懂，也無需懂，她就亮如火焰般的晃進(jìn)來，也沒人說什么，倒有坐在重要位置的兩個姑娘心生些許不悅。
這倆姑娘一看便是生面孔，不像是泉后街的人，五官到有一種南邊柔美細(xì)膩的味兒，她們極美，是女人見了都會被震撼的那種美。
小姑娘從家鄉(xiāng)出來一路便被當(dāng)做寶貝般供著，甚至到了唐府，也是做上賓被招待。
可可腚還未穩(wěn)呢，一火焰團(tuán)子晃悠進(jìn)來，眾人便站起呼啦啦迎接過去，這風(fēng)頭便被搶了。
小姑娘到底年紀(jì)不大，就拿著團(tuán)扇堵著嘴小聲問旁人道：“那是誰��？”
語氣顯見是不高興的，然而周圍人卻不答，就客客氣氣笑著，一起到七茜兒面前與她認(rèn)真見禮互相問好。
再次坐下，才有人悄悄在這兩位姑娘身邊道：“姑娘們要穩(wěn)當(dāng)些，雖這是慶豐！那是親衛(wèi)巷第一戶，福瑞郡王府坐堂奶奶霍奶奶�！�
小姑娘進(jìn)京之前，家長給她們做過功課，聽聞是誰便立刻不敢驕了，還俏皮的吐吐小舌頭說：“吖，竟是這位貴人啊�！�
“是呀，可不就是她，姑娘還是不夠穩(wěn)當(dāng)�！�
這位的爹是太監(jiān)的老祖宗，她男人是宮人的小祖宗。閻王爺前的小鬼首領(lǐng)，得罪誰也別得罪她啊。
李氏請七茜兒當(dāng)間坐，七茜兒卻搖頭躲在一邊兒道：“我大字不識幾個，我可不坐那邊，甭說作詩畫畫了，你們便換個寫法，一樣的大字兒還分個大小篆，行草隸啥的，眨巴眼睛我都不認(rèn)的它了，鬧出笑話來，就壞了你們探春斗花的興致，你們玩吧！我看著就好�！�
這話大氣，也不爭先，她這么說，大家就一起笑。
后來便有那坐在中間的美姑娘，臉上堆蜜般甜笑道：“奶奶莫怕，咱們今日斗的只是二月蘭，輸了吃酒不做詩的……”她可愛的吐吐舌頭：“我，我也做不好的�！�
誰不喜歡好看的東西？
七茜兒看看那姑娘，就對李氏驚愕道：“我說，斗花你找倆仙女坐著？有這么一對兒在那邊美著，就花都羞死了。”
眾人齊笑，那姑娘被說的不好意思，便低下了頭，心里提著的一顆心總算便放下了。
可李氏表情卻是淡淡的，看眾人又開始彈琴賞花，說笑畫畫，她便在七茜兒身邊小聲說：“那倆走的是我家老祖宗的關(guān)系，遠(yuǎn)親！說是要選給二皇子呢。”
七茜兒聞言心里微驚，想到那位老祖宗吃齋念佛的，自己上輩子什么牌面，她都肯幫襯一下……就……就算了，人都是兩面的，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她提扇捂嘴，眼睛咕嚕嚕又看了一次，這才對李氏道：“別說，真很好看的，從前咱街里那個瑞娘記的吧，那會我還以為美到那份兒上就是頂了，誰能想到還能美成這樣？端是這兩張小臉，肚里有點(diǎn)墨汁的，看到就能寫一百首長詩來……嘖嘖嘖�！�
其實(shí)皇爺也稀罕這樣的，想不到他兒子也這樣。
李氏忍笑，拿著蝶戲的扇子不使勁的撲打七茜兒。
七茜兒不說瑞娘，李氏也想不起這個人，只她弟見天在皇爺身邊轉(zhuǎn)悠，她倒是知道一些消息，如此立刻又接近七茜兒些，也不會做出交頭接耳的樣子，就笑說：“你家老爺難不成沒跟你說過？”
七茜兒眨眼：“說什么？我也從不問這些啊，你看如今的吏部巷，迎來送往車馬不斷的可都奔著人家彭家去的，這不是人家宮里有娘娘了么！”
聽七茜兒這般說，李氏便不服氣了，就道：“呸！你才見過幾個美人，她那樣且平常呢，也就好在個嬌花般的年紀(jì)，青春正好唄。那人呢是早就混進(jìn)去了，如今才是個采女，就蒙個外面不知道內(nèi)情的，還娘娘？跟從前書上說的八十一御女差不離……到了最后，其實(shí)還是要看這里的。”
李氏摸摸肚子，卻也不是說文采，皇爺大老粗，他懂個屁的詩文，卻是說心眼性格。
那么多女人在一個宮內(nèi)呆著，若是心性弱些，不用等旁人來害，孤單單坐牢般的熬時日，其實(shí)都活不大。
看李氏摸肚子，七茜兒下意識也摸，趕巧婢仆端上熱茶，七茜兒卻讓她們換清水來。
李氏看到眼睛便一亮，悄悄問：“可是有了？”
這位甭看不管閑事，眼里看事情比能人張婉如強(qiáng)十倍去。
七茜兒拿扇子拍了她一下，她立刻便不提了。
她們親昵交談幾句，李氏便起身招待旁人，路上還隨性作詩，七茜兒聽不出好歪，張婉如與柴氏卻說好，還認(rèn)真讓身邊那丫頭記錄下來，說要回家品。
看人家李氏這日子，也是憑著文采艷壓一眾女子的，她辦宴會不惜成本，大家也玩的盡興，笑鬧一會子，便有伶俐的打扮的嬌俏丫頭，牽著彩帶裝飾的小木車，車上裝了今日斗的二月蘭挨個與客人們欣賞。
這車兒叫做移春檻，七茜兒空手來的，卻有她的花車，還有那與她熟悉，說的來的婦人作了詩句，就給她掛車上。
也無需斗個輸贏，就高興唄。
大家玩的正熱鬧，便有一紫衫婦人悄悄溜進(jìn)來，舉目轉(zhuǎn)了一圈，又一步一步接近七茜兒。
七茜兒還沒看幾車花兒，便聞道一大團(tuán)刺鼻子香氣兒。
“哎呦！這是誰��！請四奶奶安，這都多久沒見了？您還記的我吧？”
七茜兒拿著帕子堵臉，一陣惡心涌上心頭便干噦起來。
張婉如嚇一跳，立刻對這婦人道：“見諒，您且往后些……我這妯娌今兒有些不舒坦，與您身上這味兒有些沖著呢……”
這婦人正是唐家二房的……其實(shí)奶奶都不是，是替代奶奶管二房的那位妾氏。
這婦人有些尷尬，干笑著退了兩步，又怕得罪七茜兒，這才陪了禮趕緊躲到一邊兒去了。
李氏急步過來，先瞪她一眼，心里暗恨把門的沒把好，卻不及追究只慌亂圍著七茜兒轉(zhuǎn)悠道：“早知道你這樣，我就不該請你來，你這有個閃失我可擔(dān)待不起了。”
七茜兒難受了好一會子才道：“我，我這可是頭回吐呢……”
張婉如聞言頓時蹦起來了：“你，你這是，有啦？”
七茜兒年前圓的房，后來小夫妻也聚少離多的，都想著早晚會懷上，會懷上，她又皮實(shí)，每天依舊早起，該怎么就怎么，大家便沒有深想。
李氏里外張羅，腳下像有個風(fēng)火輪般，她是一陣后怕，稍微給人閃失一些，這誰能兜��？唐家滿門都兜不住。
也不等七茜兒她們告辭，李氏就給預(yù)備了個軟兜，眾人簇?fù)碇哕鐑�，一路又被抬回家了�?br />
等到七茜兒離開，那想巴結(jié)的婦人才臉上蒼白的吐了一口吐沫，嘀咕道：“嘖，誰還沒有懷過孩子啊，這大驚小怪的，我生了四個了……”
只可惜，她還嘀咕還沒完，就從里面沖出兩個婆子，裹著她就往內(nèi)宅里去了。
有件事李氏沒敢提，唐九源他弟弟生性風(fēng)流是什么花都掐的，二房奶奶早就萬念俱灰每天念經(jīng)了，那院里剩下這妾雖生了好幾個，卻常年防人，就帶了逼孕吐的香料。
七茜兒可不知道這一出，她一陣孕吐，就害的那稱王稱霸的二房妾，被唐家送到小佛堂改造了小半年，等她好不容易煎熬出來，二房就半院大肚子。
冤仇也是這么莫名其妙來的，那二房的小奶奶心里恨七茜兒，她家的小崽子后來在學(xué)堂仗著年紀(jì)就想欺負(fù)安兒，然后就被安兒一群姐姐毆打……
七茜兒被抬回家也沒多久，成先生便被人從隔壁請了來，他還不是一個人來的，卻是同久沒見到的雪姑一起來的。
待佘青嶺從百泉山遛彎回來，進(jìn)門便看到老太太院子跪著四處拜拜，她激動的簡直難以言表，從前不敢哭呢，而今是老淚縱橫虔誠無比。
佘青嶺詫異，趕緊過去問：“娘，您這是做什么呢？”
老太太滿眼是淚，抬臉道：“兒！趕緊，趕緊跪著拜一拜，你星君孫子來了。”
“您說什么呢？”佘青嶺沒聽明白，便被老太太拉著跪在地上了。
老太太又拍了他一下道：“趕緊磕頭吧，怎么就那么??嗦？這是好事兒！你孫子來了？星君！你可知道星佘青嶺都要給氣笑了，就說：“什么我孫子，什么星君？我哪有……哎？”
他驚喜的四處看看，到底是男人，也不好太帶出來，心里卻高興的不成，就默默的跟在老太太身后虔誠跪拜起來。
孩子姓啥他真無所謂，是誰的孫子也可以，可這是個家該有的就得有，得有個脾氣刁鉆的老太太，有個滿腹詩文的阿爺，有頂天立地的爹，有個賢惠慈愛的娘，還要有幾個淘氣的崽兒在院子里熱鬧出人間煙火。
他等這一日等了仿佛幾輩子了。
屋內(nèi)，七茜兒總算緩過氣兒不吐了。
她上輩子心思重，一懷孕就開始折騰，吐的比這會子嚴(yán)重多了，如此也沒多想。
成先生寫好保胎方子遞給張婉如道：“喏，就抓好了身邊預(yù)備著，這藥是能不吃便不吃，真不是我夸獎，小嫂子這身子骨比男兒都健壯，您看看，這就是常例方子，這才剛開始害喜，過幾日且要難受的厲害呢……到時候再抓來吃也不遲�！�
張婉如點(diǎn)頭，轉(zhuǎn)身吩咐人抓藥備著去。
屋內(nèi)一頓忙亂，雪姑卻趴在床頭，好奇的伸手摸七茜兒的肚子。
其實(shí)最近這些日子，雪姑跟成師娘都不在家，成先生說她們老家去了，也沒說什么時候回來。
雪姑已經(jīng)有了大姑娘樣兒，她氣質(zhì)好，摸樣冰清玉潔，雪人般的干凈。
七茜兒喜歡她，就隨她摸肚子，還笑著說：“安兒現(xiàn)在還小呢，你摸不到他，待他大了，你就抱著他淘氣去。”
雪姑聞言驚愕：“這安兒卻像是個男孩子的名兒。”
七茜兒確定道�！熬褪莻�男孩兒！”
不想，佘先生的聲音卻從窗外傳來道：“男孩女孩不是咱家的孩兒，一樣的喜歡，你就瞎想什么呢？”
聽到爹訓(xùn)斥，七茜兒也不敢說話了，倒是雪姑仿佛是心情很好的樣兒，就摸著她的肚子說：“恩，你爹說的對呢！男孩也好，女孩也好，都是你的孩兒……你要心疼他才是，我跟你說，我家晚檸也要做爹了，卻是這個的姐姐，他們年紀(jì)差不多大，以后我可以帶著他們一起玩兒。”
七茜兒驚愕的看向成先生，成先生點(diǎn)點(diǎn)頭，笑的卻有些勉強(qiáng)道：“哎，都七個月了，是個女孩兒。”
張婉如趕巧進(jìn)屋，聽了便笑道：“咱親衛(wèi)巷這風(fēng)水有趣極了，加上你這個，您就算算多少花兒朵兒了！正好了，一起做伴兒長大，這輩子姐姐妹妹多，也就不寂寞了。”
她這一句不經(jīng)意，到令成先生的笑真誠起來。
他甚至點(diǎn)點(diǎn)頭道：“確實(shí)是這樣，是這樣的！住在這里到底是沒錯的，有伴兒，姐姐妹妹多……”
都能看出成先生有心事，七茜兒對雪姑挑挑眉，雪姑卻認(rèn)真搖頭，臉上啥表情沒有。
成先生說了一些注意事項(xiàng)，陳家來恭喜的人多，他便帶著雪姑離開，悄然回到隔壁。
他家院子與陳家一樣的大，然而那邊是人間煙火，這邊卻雪窟窿般寒涼。
成先生走到東屋，放下藥箱扭臉對炕上正在做針線的成師娘說道：“大勝家里的有了�！�
一張老炕，堆了半炕的小孩兒東西，包被，小襖，小裙衫……還有十幾匹嫩色的小碎花綢緞布匹。
成師娘就沒抬頭的說：“那挺好的，以后能跟咱囡耍子，大勝跟茜兒都是好人呢……住在這里，可真是好。親衛(wèi)巷別的不說，跟一家人一般�！�
成先生吸吸氣，端起涼茶就飲了一口道：“是呀……你是從一歲到出嫁都給她安排好了，那我呢？蘇白鯉，我就活這一輩子人，就活該被你騙一場么？”
成師娘手里趕時間般的飛針走線，聽到成先生抱怨，她也不抬頭的說：“我后十輩子給你當(dāng)牛做馬……”
這話沒說完，卻聽到成先生將手里的杯子猛的往地下一丟，低聲嘶吼道：“我，我不要你當(dāng)牛做馬……蘇白鯉，我不要你當(dāng)牛做馬……活，活著不好么？”
成師娘手里的針終于扎到了指肚，她沒喊疼，卻看著那些血珠兒緩緩的滴到小襖子上……
后來，她就把這滴血，改成一朵精致的紅梅花兒。
燕京城里，陳大勝本在大梁宮小院值更，卻忽被皇爺喊到御前，賞了足足三車東西，又大肆夸贊了他一頓，這才告訴他，你要做爹了，趕緊家里去看看吧，再替我跟我兄弟倒個喜，恭喜他有后了……
皇爺話里有話，然而陳大勝都嚇傻了，滿腦袋都是七茜兒用各種聲線說的那些話……他叫安兒，眼睛像你，圓圓的，也愛笑，只可惜，你沒見過他……
著就要見到了？
那一剎那的父子連心，陳大勝就捂著心口匆匆出宮，然而，騎馬到了東門卻出不出去了。
東門口，幾十輛囚車停著等待入城，陳大勝看了一會熱鬧，心緒總算平穩(wěn)，又看到熟人，他便對謝五好喊道：“呦！謝大人這是辦了個大案？”
謝五好催馬過來，卻滿面無奈的搖頭道：“什么大案，陳年積案！陳侯可記的當(dāng)年的白石山？”
陳大勝聞言臉上神色頓時大變，他眼神頓時狠厲起來，就瞪著那些囚車，看著神色麻木，坐在囚車?yán)锏哪切┤苏f：“這便是么？”
謝五好點(diǎn)頭：“可不是，真真就折磨了咱們九思堂整整三年，可算就把他們從深山老林挖出來了，只可惜……又是小魚小蝦……嘖！我這命……勞碌命哦！就沒完沒了了……主犯不在，你說抓他們干啥？就一堆手無束雞之力的郎中……”
第122章
燕京呼啦啦抓來三百多名白石山余孽，說是余孽，卻是一群診脈看病的郎中。
白石山立宗幾百年，這天下學(xué)醫(yī)的郎中便多與他們有關(guān)系，雖圣上因?yàn)槎嗄暾鲬?zhàn)，對白石山心里有疙瘩，然而這一大群被九思堂拉來入獄，也沒幾天功夫，各方面求情的人便從前朝延續(xù)后宮。
凡舉是個郎中誰手里又沒有救過幾條人命呢？
可光是慶豐一場戰(zhàn)役，大梁兵便因白石山毒粉折損進(jìn)去多少？
數(shù)萬有之啊。
如此，武將與文臣自大梁建朝之后，發(fā)生了第一次對立。
武將態(tài)度皆都簡單，既然毒藥是白石山供給的，那就償命吧。
文成卻擔(dān)心，傷了醫(yī)者之心，從此天下無醫(yī)了。
陳大勝心中也有恨，卻并不參與此次爭吵，他只是安靜的站在殿外傾聽，與一切受毒藥所害苦主般，等一個結(jié)果交代。
皇爺這段時日被大臣們吵的腦袋疼，便派人將佘青嶺請到了大梁宮，也不是要商議出什么結(jié)果，也不跟他要意見，反正要了人家也不給，說退出還真就是不管了。
皇爺是想宣泄一下心事，他本人是很想屠光白石山余孽的。
聽著耳邊絮絮叨叨的各種怨念，看天色不早，佘青嶺放下茶杯，態(tài)度一貫的不焦急，甚至臉上還有些笑意道：“陛下發(fā)這脾氣，也發(fā)的沒來由了�！�
皇爺把手上的折子焦躁丟在一邊，還抓過佛珠開始捻，一邊捻一邊道：“什么沒來由？照你這么說，咱的那些人就白死了不成？”
佘青嶺道：“也不是白死，卻是恨錯了對象，您想，白石山與前朝的關(guān)系，卻是從他們立國的時候就有的，人家歷代吃皇家的供奉，拿著國庫供養(yǎng)，你我那時候不過區(qū)區(qū)反賊，給咱們放毒不過是從了大義，您如今拿新朝的律法去判前朝的罪，這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S？”皇爺坐起來，就滿面古怪的看著佘青嶺道：“我說青嶺，你這出宮沒幾日，就怎得說話的語氣竟隨了后宮的那些人了？”
佘青嶺輕笑：“臣只是怕，這一刀裁下去，怕是天下行醫(yī)之人，從此對大梁便心有芥蒂了，您細(xì)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不說旁個，咱御醫(yī)局那幾個能用的，您就看看履歷，雖不算做白石山的人，可是他們用的方子里，又有多少出自人家白石山外堂，這按照規(guī)矩，白石山卻也算他們半師，您難道以后就敢保證自己沒個風(fēng)寒咳嗽？若都依著您的意思處理了，我就問您，您若身上不利落了，他們的藥您可敢吃？”
皇爺被戳了面皮，便氣哼哼躺下，一句話都不想說了。
佘青嶺起身告辭，皇爺這次卻沒有留。
爺倆出宮本該回郡王府，可佘青嶺卻對陳大勝道：“你回慶豐吧，你媳婦兒今兒跟各房交賬呢，你這當(dāng)家做主的不在，也著實(shí)不像話了。”
陳大勝聞言輕笑：“您這話是譏諷我呢，您那兒媳婦打進(jìn)門，啥時候讓我當(dāng)過家？我還當(dāng)家做主？”
佘青嶺白了他一眼：“廢話頗多，趕緊去吧，到底是親厚兄弟，能讓便讓，咱們也不缺這幾個家用，莫要因?yàn)殂y錢兄弟心里有了糾葛，便不美了。”
如此，陳大勝方送了爹回郡王府，自己快馬又往慶豐趕。
宮里的紛擾并沒有影響到民間，親衛(wèi)巷依舊是一片歡騰。到底這是七茜兒懷孕，這與旁人份量不同的。
只眾人沒想到，一場孕事七茜兒卻立刻將老刀其它六房都喊了來，說要把手里的賬目交出去。
這下子，眾人便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