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娘死前老嘮叨，早晚從刁老婆子手里弄出幾文使使，這可不是，不是幾文，是好些個幾文了。

    七茜兒滿足的掂著碎銀子，這是她最近的破習(xí)慣，每天都要顛顛才過癮。

    她現(xiàn)在不必動用瘟神廟的那些東西，也是有錢人，就連上輩子做老夫人了，都沒這輩子這來多的余財(cái)。

    常伯爺那邊最初給了二百兩，井鹽跟鐵料她換了鋪面，現(xiàn)在也不知道人家給幾間，反正幾間也是賺。

    倒是后來常伯爺那邊送家具的時候，又給了不少家用的雜物，糧食，布匹，還有三只下蛋母雞，外添了她五百兩，算那些半舊棉絮，織機(jī)農(nóng)具雜項(xiàng)錢。

    后加上皇爺給的一百兩賞賜，她如今算作有現(xiàn)銀八百兩，實(shí)落手里七百兩。

    皇爺給的不能花，就只能擺著，要么給阿奶抓著玩兒。

    老太太抓住了就是她的，七茜兒也沒打算要回來。

    莊子里連個貨郎都沒有，她提前抓出來的這十兩碎銀，就一直沒有用的地方。

    顛完，分出幾塊碎銀子估摸好份量，七茜兒就把銀子塞到陳大勝手里。

    陳大勝看著手里的銀子有點(diǎn)莫名其妙，很快，他竟低著頭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沒，沒聽說，見面，見面給男方錢的，是這邊的規(guī)矩么？”

    他臉上熱辣辣的，覺著全身都是火，這果然是皇城根的媳婦兒，太，太了不起了，還給他見面禮呢。

    七茜兒聞言都?xì)庑α耍�什么跟什么啊�?br />
    一肚子前輩兒里帶來的火氣涌上心頭，她是老太太帶了十幾年的，就難免有了點(diǎn)老太太的風(fēng)范，她瞪著他說：“想啥呢！還給你錢兒？美的你！你把腦袋放到脖楞架子上想事兒成不成？這是五兩，你去巷子口斜對面，那個上三個臺階，有紅漆大門那家，那是老陶太太家，她家羊多，你去牽一只回來。”

    陳大勝有些懵，他被七茜兒這種跟阿奶近似的語氣完全控制住了，便不由自主的低聲道：“一，一只羊？就？就五兩？”

    雖然，從小長到現(xiàn)在他都沒有花過錢，可五兩對他而言也是個大數(shù)目了。

    七茜兒眨巴下眼睛，點(diǎn)頭道：“對！五兩。五兩還多？出莊子你去買，十兩你看能賣一只么？咱奶到是說從前村兒里收羊的八百錢一只，也說那是從前了。

    我是慶豐城這邊長大的，這邊的羊價(jià)一直在三貫左右，燕京這邊啥也貴，羊早就快四貫了，那邊營兒里收也是這個價(jià)，就可惜沒人賣。

    咱這一莊子人，也就陶老太那邊是講理的，你給添一半價(jià)格她就高興，就給五兩，牽她家一只肥羊回來�！�

    陳大勝聽得一愣一愣的，他摸著后腦勺，握著銀子問：“……好好的，殺什么羊��？我們帶干糧了�！�

    他這話還沒說完，就又被七茜兒又收拾了：“你大老遠(yuǎn)帶了你兄弟回來，家里待客的東西什么都沒有，人家這是奔著你家來了！多少年一起吃苦的交情，就回家這幾日，不得給你備下些油水，給你們添點(diǎn)膘？”

    陳大勝又是甜蜜，又是慌張的擺手：“不是，那不是阿奶有羊，我看好幾只呢……”

    看著這張跟安兒相似的圓臉，七茜兒就不能打他，就只能吸吸氣，忍忍怒道：“你，你這個……算了！原本是個傻子，我跟你說這個，明兒氣死我，誰心疼我啊？”

    陳大勝一臉懵，這如何就氣死了？

    七茜兒指著窗戶外，壓著聲音道：“經(jīng)歷大老爺！你不去看那幾只羊都多大了，那都是老羊。阿奶說是養(yǎng)活羊貼補(bǔ)家里，從你們不在屋里，丁香嫁了，也就這幾只伴兒陪她，要賣早就賣了，還等你來吃？哦，老太太心尖上的伴兒，你回來就給阿奶弄死一只？！”

    這樣��！這樣��！

    陳大勝點(diǎn)頭如搗蒜，還羞澀的呲呲牙，一伸手他在身邊摸摸，想到衣裳脫到東屋了，便說：“不用你錢，這是你的。我有！回來的時候，郭僉事說現(xiàn)在還沒有鑄錢，我們的俸祿也要等到滿月才有，恩~還不一定按日子發(fā)放，如此就一家給了五十兩安家費(fèi)，還有我這些年也存了一些，都在馬背上的褡褳里呢�！�

    說完，他討好的對七茜兒笑：“一會兒，我都給你�！�

    稀罕的，這是帶錢兒回來了！還給自己呢。

    七茜兒立刻就抿嘴笑，到底跟從前不同了。

    看媳婦兒笑，陳大勝也笑。

    他不由自主討好：“恩，都給你！”

    呸！你現(xiàn)在想給啊，我還不要了呢！

    七茜兒給他一路推到堂屋外，指派他說：

    “買你的羊去！”

    隔著窗欞看他們處的好，老太太就放下心笑了起來。

    也是，她的大勝這么好，茜兒怎么可能不喜歡。

    陳大勝走到門口，腳下一拐又來到他兄弟們面前，他把手里的銀子上下學(xué)著七茜兒顛著，語氣也是得意極了，還笑的甜滋滋的說：“我，我媳婦……可厲害了！跟我阿奶一樣。”

    厲害，可兇呢！

    在陳大勝的眼里，這世上最好的，最合格的女人，就得是阿奶這個樣子，什么都能做的主，什么都能抗的住，這就是好女人。

    他的弟弟們看著他離開，又一起互相看著，也真心為他高興起來。

    老太太趴在窗戶上看著孫子喜滋滋的離開，便沖七茜兒使勁招手。

    七茜兒滿面困惑的進(jìn)屋問她：“咋啦？”

    老太太特別滿意的對她笑：“他去干嘛了？”

    七茜兒道：“恩，我讓他拿五兩碎銀陶太太家買只肥羊去�！�

    老太太本來還笑，剎那就滿眼金星，坐起來就要往炕下蹦。

    卻不想，七茜兒立刻跑過來扶住她，在她耳邊悄悄說：“外面那幾個，是你孫子背后的皮，是他的肉，是他的骨！他們能豁出命替你孫子死去！還有，這是花我的錢兒，沒用你的。”

    老太太愣了半天，才撇著嘴嘀嘀咕咕的依舊是下了炕：“你跟我說那些亂七八糟的干啥，你以為我想干啥？我就，就下坑，我，我找點(diǎn)東西去……我，我茅廁去！”

    她怪不好意思的下了炕，從外面溜達(dá)了一圈兒后，又回來了。

    她跪蹭到炕柜邊，鼓了三生的勇氣，這才打開柜子，提了三層一大提的點(diǎn)心出來，放到炕幾上一層一層的打開，默默擺好，算作待客。

    七茜兒靠在門框上看，嘴角就一直勾勾著。

    自打?qū)m里給了十提盒點(diǎn)心，這老太太每天坐在柜邊算是不挪窩了。

    七茜兒就尋思著，這不起綠毛，不放腐壞了，她是不能吃的。

    見孫媳站在一邊憋笑看她，老太太便晃著脖子，訕訕的說：“那，你，你也吃一塊？”

    七茜兒才不吃，倒說：“現(xiàn)在不吃，回頭想吃我自己拿！”

    說完她就放下簾子走了。

    老太太這才想起來，這屋里一切的柜，人家都有鑰匙，包括她的柜。

    這屋里屋外，大部分的東西，也是人家的嫁妝，人還真自在的很，那是想吃啥吃啥，想干啥干啥。

    自己呢，除了三車破爛，三匹牲口，幾只羊一點(diǎn)私房，還真是在人家名下活著的。

    越想越生氣，老太太就恨恨的拿起一塊舍不得吃的點(diǎn)心咬了一口：“娘舅姥爺?shù)模�我也不知道成日子給誰存的，我，我吃死自己算了！”

    老太太正發(fā)狠呢，就聽到外面羊咩咩。

    陳大勝笑瞇瞇的牽著兩只羊進(jìn)院，他身后，孟萬全也笑瞇瞇的跟著，手里提著個籃子，籃里面放著幾個雞蛋，還有兩壇子老酒。

    看到迎出來的七茜兒，陳大勝便笑著說：“看！”他拽過兩只大肥羊炫耀：“陶太太給了兩只他等著夸獎，然而，七茜兒的臉色卻慢慢變了，從剛才的在外雖不多言，卻滿眼的笑意，變成滿目陰沉。

    陳大勝什么反應(yīng)，他看看兩只羊，又看看七茜兒，便小心翼翼的問：“你，你生氣了？”

    趴在窗戶看熱鬧的老太太，一見到七茜兒給自己孫子臉色瞧，她就不愿意了，于是隔著窗欞罵道：“哎，我說七茜兒？這家是不是擱不下你了？我……我孫才回來多一會？”

    七茜兒心里那個難受，聽到老太太罵自己，她只能忍著氣對孟萬全說：“全子哥，你把門栓了！咱屋里說�！�

    說完，她就往屋里走，走到門口她又對著一臉蒙的六個墩兒說：“你們幾個也進(jìn)來，我跟你們也有話說�！�

    少許功夫，除了孟萬全不好意思脫鞋，七茜兒就跪坐在老太太邊上，而她對面是整整齊齊的也跪坐了七個。

    老太太只覺著孫子失了面子，忍得著實(shí)辛苦，她就瞪著七茜兒，看那眼神，稍微不對，大概許上去就能給七茜兒一口狠的。

    七茜兒看大家都坐好了，這才跟老太太解釋：“奶，您從前娶我進(jìn)屋，不就是說，老陳家一家吃了不識字的虧，就砸鍋賣鐵也要找個認(rèn)字識數(shù)的放家里，以后再也不能吃要命的虧了么？”

    老太太愣了一下：“是這樣沒錯，可是這跟我大孫有啥關(guān)系，你這樣欺負(fù)她，我跟你說，你敢欺負(fù)他試試……”

    七茜兒趕緊道：“您先聽我掰完今天的道理，再跟我發(fā)脾氣成不成？”

    老太太瞪了她一眼，不吭氣了。

    等到安撫好老太太，七茜兒這才看著滿面懵的陳大勝道：“才將出門，我給了你五兩碎銀，又怎么跟你說的？”

    陳大勝一愣，回憶著說：“你，你說燕京周圍羊一慣貴，從前三貫五，現(xiàn)在怎么的也得五兩，讓我，就讓我跟陶太太家買一只回來給兄弟們貼膘。”

    余清官他們立刻抬頭，滿眼含情的看向小嫂子。

    七茜兒點(diǎn)點(diǎn)頭：“那你怎么帶回來兩只陳大勝又愣，然后霧蒙蒙的回想著說：“老陶太太看到我就哭，說是看到了自己兒子般，她說，說，跟咱奶三年親如一家人的交情，就怎么能收了我的銀子？就無論如何讓我白牽走，那咱不能白拿人家東西，我就非要給，陶太太就非讓我牽兩只，我，我就沒有掙過她……”

    看孫子可憐巴巴的那委屈樣，老太太就摸摸放在桌子上的煙袋鍋，她耳邊卻聽這臭丫頭接著就來了一句：

    “咱奶跟她三年交情，前面也算殺場上一起逃出來的，都說是親的跟姊妹般……可咱奶從她手里沒有討過一文錢兒的便宜，憑著咱奶這個鐵耙了樣兒，一根針都沒有撈到人家的，她給你一只五兩白銀的羊吃！你信么？”

    孟萬全憋不住，噗哧就笑了。

    屋里人一起冷漠的看他，看的他好不尷尬，就只好說：“哎！是這樣，那老太太比咱奶，那啥！咳，弟妹你繼續(xù)，咳咳……”

    老太太松開煙袋鍋，很是別扭的說：“說這干啥，我，我那是讓著她。”

    七茜兒無奈的吸氣，正色跟陳大勝道：“其實(shí)，打我入你老陳家第一天起，我就知道，這輩子便再不能如旁人家的娘子那般溫柔賢淑，細(xì)聲軟語的過活著了，人家只在后宅管好家務(wù)，撫養(yǎng)好孩兒，便是人家自在娘子的一輩子……

    我不行，我就是這個操心的命，老天爺取長補(bǔ)短，它安排好了，我就來了！我沒跟你拜堂，我得先給這老太太操心棺槨……你真以為這是陶太太憑著舊交情啊？咱奶臉難道比磨盤大了？她從前怎么看不到啊？好好的，人家就非要多給一只羊？你以為這是一只羊的事兒么？！”

    老太太一邊嘀咕：“難道是三只？你想的美！那~老摳！”

    七茜兒不想搭理她，就大聲說：“今兒一只羊！她就是好人自己人了，人就跟咱家特別好了，就兩代的交情了！明兒她子嗣回來，要是過的不如意，去了燕京尋你，讓你幫襯著找找門路，憑著這只五兩羊的便宜，你好意思拒絕么？就問你？”

    陳大勝聞言一愣，立刻所有所思。

    老太太便不愿意了：“她！她憑什么？”

    七茜兒回頭瞪她：“憑咱家吃了人家五兩的羊，憑你孫子不會分辨是非，憑你討了人家便宜不好意思！你說憑什么？”

    屋子里安靜下來，連老太太在內(nèi)，誰也不傻，又想到深處，大家的臉色都不好起來。

    七茜兒微微嘆息：“前兒，來了個佘伴伴說，皇爺特別器重你們，還讓你們給皇爺家看大門是么？”

    這話沒錯的，他們七個一起點(diǎn)點(diǎn)頭。

    七茜兒微微嘆息：“是不是，如今看到你們的人都是笑臉相迎，誰也跟你們好了�。俊�

    又一起點(diǎn)點(diǎn)頭。

    “他們跟你們熟么，有從前的交情么？”

    陳大勝想了一下說：“小花兒�！�

    “除了小花兒�！�

    “還有皇爺�！�

    “皇爺不在內(nèi)，皇爺是再生父母！記住沒？”

    “恩。”

    七茜兒嗓音抬高：“大聲點(diǎn)！皇爺是再生父母�。　�

    他們不由的一起點(diǎn)頭，大聲說：“恩��！皇爺是再生父母�。　�

    老太太嚇一跳，捂著心口倒退。

    七茜兒總算滿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道：“細(xì)細(xì)尋思，好比你們父母，把家里最重要的門戶交給你們了，那些人看在你們父母的面子對你們好，成日子笑臉相迎，還想著法子對你們好。

    于是，今兒是五兩羊，明兒是十兩鞋，后兒就是一件金絲織就的百兩的好衣裳！你們既然拿了人家五兩羊，就不好意思不穿那十兩鞋，最后越欠越多……忽有日一日，送衣裳這位半夜里來你父母門口哀求，說掉腦袋的禍?zhǔn)�，無論如何求你們看在從前的交情上，讓你們開了大門，他們進(jìn)去找皇爺求情救命去……”

    說到這里，七茜兒猛的一拍桌子，那可憐的小炕幾嘩啦一下就塌了！

    一屋子人目瞪口呆。

    七茜兒就小臉嚴(yán)肅，眼神銳利的質(zhì)問這幾個傻子道：“就問你們！你爹這門，你們幾個傻子，到底給不給開！說��！”

    陳大勝立刻反應(yīng)：“不開！”

    七茜兒氣死了：“那你吃了人家的羊呢？”

    陳大勝坦蕩蕩的回答：“我給他們吐出來��！”

    第33章

    七茜兒質(zhì)問。

    陳大勝卻坦蕩蕩又光棍的答：“我給他們吐出來！”

    大不了我不吃你的了，我還給你還不成么？難不成，變成粑粑你們也敢要？不嫌棄臭么？

    沒錯，這位便是這樣想的。

    這就是他的人間道理，他奶奶便是如此，他娘也是如此，他從前莊子里的一切長輩都是如此。

    后來去了軍營，周圍慣熟的也大部分是如此行事。

    七茜兒剎那驚呆，對呀！他不一直就是這樣的人么！

    現(xiàn)下他才多大，二十歲，他遇到的那些坎坷都是旁人直接施與的，人家根本不會對他這樣低賤人去動心眼，害他都不用拐腸子彎。

    他人世最大的刺激還沒有來，他便不會長進(jìn)。

    可他必須長進(jìn)�。�

    屋里安安靜靜的，倒是院里的羊因?yàn)榈搅四吧�的地兒，時不時會發(fā)出幾聲不安的咩咩。

    窗欞開著，硬木的小炕幾塌著，老太太難得的乖巧，也不吱聲，就默默的收拾點(diǎn)心。

    她卻在心里哭，想著：“孫啊，奶這次是對不住你了！原以為她是個好的，咱家這是被騙了啊，誰能想到她是個這樣的啊，這就是個活脫脫母夜叉轉(zhuǎn)世啊……”

    想到這里，老太太心有余悸的看著自己的眼袋鍋?zhàn)�，又莫名其妙的自我開解起來：“虧我聰明，從前只是想打她，我心善，就沒動過手�！�

    想完一頭冷汗，她抓起那個煙袋，就墊到了屁股底下。

    七茜兒不說話，就瞪著陳大勝。

    陳大勝立刻明白媳婦不高興了，卻完全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

    他扯扯嘴角想跟七茜兒笑，卻被七茜兒瞪了回來。

    自己的媳婦兒說了那么多話，他是認(rèn)真聽了的，皇爺為什么是父母，這個明白，除了爹娘白給你吃喝，別人也不會給的。

    可是他怎么想，卻也想不通呢，就因?yàn)樽约航o皇爺看大門了，就不能跟從前一樣了？羊這個玩意兒，左右鄰居親厚，吃了便吃了，明兒有事兒，她家需要出力氣，看情況幫唄。

    至于十兩的鞋，怎么可能！還給自己百兩的衣裳穿？誰傻了給自己百兩的衣裳？

    常連芳給東西，從不說價(jià)格，陳大勝更是個不識貨。

    七茜兒就知道完了，她預(yù)備的那一大套的道理，算是施展錯了地方對牛彈琴了。

    從這臭頭笑瞇瞇的牽回旁人家的羊進(jìn)院開始，七茜兒就能從他的眼神里看到了與老太太一樣的東西，他討到便宜了，他高興死了。

    這可不是上輩子的邊關(guān)，靠著忠信加一條命獲得贊譽(yù)的時候了。

    他們?nèi)サ哪莻�地方叫做皇宮！天家無小事，只要有事，靠一個人的腦袋是扛不起那些罪過的。誅殺全族，三族，九族就是那個地方用來震懾天下人的手段。

    七茜兒腦袋里瞬間出現(xiàn)無數(shù)的畫面，三朝元老，年邁體衰，走路不穩(wěn)，他摔了一跤，老大人手里的笏板掉到地上，趕巧城門侯陳經(jīng)歷路過，他就順手撿起放進(jìn)懷里說，玉片片不錯，掉在地上的就是我的……

    漂亮的宮女想勾引皇帝，就將精心繡的香包或手帕丟在地上，城門侯陳經(jīng)歷路過，他就順手撿起放進(jìn)懷里，哎，這里有個物件？恩！掉在地上的就是我的了！

    刺客剛刺殺了皇爺，把刀子丟到宮里草坷垃里，陳經(jīng)歷路過，看到左右沒人，呦，這刀子不錯，他就撿起來大搖大擺的插在腰間于宮門口晃悠給百官看。

    那老貴出身的貴族子弟看不上皇爺寵愛老刀，路過南門就順手解下腰間的玉佩丟給城門侯說，賞你了。

    城門侯陳大人絕對不會拒絕這樣的便宜的，他會欣然接住這些賞賜放在懷里，并認(rèn)為對方是個大好人。

    可他卻不懂，只要接下這些賞賜，他在這些人的心里，便不再是同殿為官的同僚，就只是個譚家賣身奴出身，可以隨意指使，隨意打殺的家下婢仆。

    他自己成了婢仆不要緊，可是她的安兒呢，上輩子沒有爹娘支撐尊嚴(yán)，被人當(dāng)成婢仆之子隨意送出去給貴少爺做馬騎，被當(dāng)牲口抽，自己的安兒那么聰明，什么書本旁人讀一次就記住了，偏就投胎入了她的肚皮，成了她的崽？

    想到這里心中一疼，七茜兒捂著心口便是一口血噴了出來。

    耳邊老太太驚叫起來：“這，這是怎么了？我的老天爺啊。”

    屋里的一切人都驚慌了，陳大勝嚇的不輕，一伸手想摟住七茜兒，卻被七茜兒使了最大的力氣，一掌推到了身后墻面上，貼成了人燒餅，又緩緩的滑下來。

    余清官他們幾個呲著牙，身體后仰著吸涼氣，我滴個乖乖，這是個女譚二！

    燒餅落地，恢復(fù)人形，又想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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