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桃木劍一折兩斷，一段不知失落何處，只有劍柄那一截還在，謝玄將它仔細(xì)包起來收著，這一夜過后，他們又身無常物，只能等到商州，再給小小添置衣裳了。

    夜色褪去，天剛蒙亮，營中幾人早早收拾好東西，從林中找到幾匹逃散的馬，謝玄與小小一騎，預(yù)備離開這林子，去往商州。

    鄭開山滿面頹色，對謝玄道：“萬兄弟，你到鏢局分號(hào)找我，咱們九死一生，總要擺個(gè)宴席去去晦氣�！�

    鏢局的生意經(jīng)此斷送，可鄭開山并沒說喪氣話，他雖不通道術(shù)，但謝玄敬他為人處事，點(diǎn)頭應(yīng)承：“好，鄭鏢頭有此雅興，我一定奉陪�！�

    幾人剛走到山林邊緣，就見那逃走的瘋子守在馬前，他離了密林，又有了鏢師的樣子，竟還收攏了兩箱貨物，箱上插著龍威鏢局的鏢旗。

    鄭開山一時(shí)無言，走上去拍拍他的肩：“兄弟，走罷�！�

    瘋子究竟是裝瘋還是真瘋，他已經(jīng)不想計(jì)較，換成是他，眼看著兄弟們一個(gè)個(gè)被鬼影奪人皮，作人俑，也會(huì)舉刀相向。

    瘋子又回復(fù)到溫和的狀態(tài)，咧嘴笑著看向鄭開山，手中舞動(dòng)鏢旗，口中呼呼喝喝。

    仔細(xì)聽來，他口中呼喝的是龍威鏢局的號(hào)子“龍威虎嘯，請江湖朋友借道�！�

    諸人剛從密林中出來，陽光照映在白石路上，正有重見天日之感，便看見瘋子搖晃著鏢旗，昂首走在最前面。

    紛紛互望一眼，胸中那點(diǎn)欣喜之意散盡了。

    小小還在醉中未醒，謝玄讓她靠在自己懷中，騎馬進(jìn)了商州城，城門口還貼著他們倆的緝書，朱長文下馬上前，取出名牌。

    守城兵丁恭敬放行。

    聞人羽忍耐一路，到了城門口終于道：“小兄弟……”

    “我姓謝�！�

    “謝兄，桑姑娘的毒性未除，不如跟我們一同去驛站，我也要將緝書撤回�！甭勅擞鹨幻嬲f一面拱手。

    謝玄想了想，也只有這個(gè)辦法，一來是聞人羽會(huì)解毒，二來是他們還未恢復(fù)名譽(yù)，不能住店，三來便是呼延圖只要稍作打聽，就知道他們逃了出來，必會(huì)來取下半卷飛星術(shù)。

    孤身在外，到底兇險(xiǎn)，等小小的毒治好了，再作再打算。

    謝玄點(diǎn)頭答應(yīng)，聞人羽心內(nèi)剛有喜意，又趕緊念了兩句清心咒，告誡自己，這既是賠罪，也是還桑姑娘的人情。

    老道本不想跟著聞人羽，但他窮得叮當(dāng)響，看看謝玄和小小也是一樣，去了驛站有酒有肉，不吃白不吃，他也不必人問，大搖大擺就跟在聞人羽身后進(jìn)了驛站。

    驛站里分幾間小院，院中有車有馬，還有女眷。

    朱長文替謝玄幾個(gè)安排了一間小院，滿面歉意對謝玄道：“謝兄弟，對不住了，正院那幾位是與我們一同出行的貴人，并非是道門中人�！�

    他面有倦容，提到貴人時(shí)，臉色還有些尷尬，顯是那貴人，連他們也惹不起。

    謝玄心中了然：“你放心，等治了病，咱們自會(huì)走的，不會(huì)到前頭去惹麻煩�！�

    朱長文再次拱手，讓驛站的人預(yù)備食水，讓他們好好休息。

    謝玄喂小小吃了一枚解毒丹，又給她擦了手臉，讓她躺在床上歇息。

    小小眨著眼睛，她胳膊上的疼痛好了許多，身上黏乎乎的，這些天來都沒能好好洗個(gè)澡，對謝玄道：“我想沐浴。”

    謝玄立即出門找驛站小吏，這些小吏，平日都是侍候官員的，手上沒錢，極難使動(dòng)，可聞人羽特意照拂，那小吏客客氣氣的擔(dān)了熱水來。

    “這澡桶是新置辦的，干凈得很�！�

    謝玄拱手道謝，想著不能欠聞人羽的人情，還得賺些錢財(cái)。

    他替小小倒好熱水，又?jǐn)[上皂豆，守在門邊：“你要是力氣不夠，就喚我�！�

    小小等關(guān)了門，才散了頭發(fā)，解開衣裳，躺進(jìn)浴桶中去，溫水浸潤過肌膚，不由得呈出口氣來。

    謝玄不能在屋里呆著，豆豆卻沒防礙，它會(huì)游水，看見浴桶里盛滿了水，開心得搖頭擺尾，努力游到桶沿上。

    伸出尾巴尖兒，往水中探了探，整條蛇都豎了起來，抽回尾巴尖，飛快游到床上，在枕頭邊盤成一團(tuán)。

    把燙著了的尾巴豎得高高的，好讓風(fēng)吹涼些。

    小小被豆豆逗笑，洗干凈頭發(fā)，擦得半干睡回床上。

    豆豆還翹著尾巴尖，小小替它吹了兩口，它這才“嘶嘶”著把尾巴卷起來。

    聞人羽帶了銀針來替小小逼毒，謝玄領(lǐng)他進(jìn)去，屋內(nèi)水氣氤氳，小小頭發(fā)半濕著躺在枕上，臉色素白，發(fā)似烏木。

    聞人羽趕緊垂下眼眸，不敢多看，取出銀針，對準(zhǔn)穴位，輕捻針尾，一扎一彈，銀針震動(dòng)，小小蹙起眉頭。

    她膚色白得透明，冰雪也似，脈下一點(diǎn)黑意隱隱現(xiàn)現(xiàn)，待將毒血逼至指尖，聞人羽取出銀刀：“桑姑娘，且忍一忍。”

    割破指尖，擠出毒血

    謝玄心疼不已，摸摸她的頭：“師兄立時(shí)就替你買糖蝴蝶去�！�

    小小乖巧點(diǎn)頭，飛快將手臂縮回被中，她知道醫(yī)者父母心，師父替人瞧病，便不拘男女，只問病癥，可別人碰她，她總有些別扭。

    扎針割指，難免肌膚相碰，聞人羽原來是思無邪，沐浴之時(shí)被小小看見，也不覺得什么。

    此時(shí)思有邪，明明輕觸即放，也須得默念一段清心咒。

    謝玄送他出門去，聞人羽走到院門邊問：“謝兄，山穴之中那個(gè)符膽，可是你畫的？”

    謝玄一時(shí)想不起來什么山穴，待想起來點(diǎn)點(diǎn)頭：“不錯(cuò)，是我畫的，怎么？”

    他到此時(shí)也沒覺得這多么了不起，看聞人羽鄭重其事，問道：“怎么？”

    聞人羽搖一搖頭：“無事，謝兄的道術(shù)叫人佩服。”轉(zhuǎn)身出門，走到廊下，想起師父書房中那付偈語。

    “一點(diǎn)靈光即是符，世人枉費(fèi)墨和朱�！�

    原來這天下，除了師尊紫微真人之外，還有人能畫先天符。

    作者有話要說：老道：說賠我就賠，賠一送一

    小小：等一只糖福蝶

    第56章

    糖蝴蝶（捉）

    逼毒之后，小小很快乏累，她瞇眼躺在軟枕中，沒一會(huì)兒就睡了過去。

    謝玄取出黃符，疊成紙鶴，讓紙鶴守門，去市集給小小置辦衣裳鞋襪。

    還未出驛站的門，就見院中貴人的侍女捧著白瑪瑙碟子，中間擺了幾個(gè)玲瓏小粽，用彩色絲繩扎起，送到聞人羽的院中。

    謝玄一算日子，明兒便是五月初五，端陽節(jié)了。

    他嘴角一彎，笑了起來，他們小時(shí)候是很愛過端陽節(jié)的。

    還不到端陽日，師父便會(huì)去鎮(zhèn)上買來彩繩彩線，編成長命縷，供在老君像前，持受香火，等到端陽那一日，一早就把他們倆叫到院里。

    用雄黃調(diào)酒，在他們額上畫個(gè)“王”字，再給兩個(gè)小徒弟系上長命縷，三人一道分食粽子。

    謝玄會(huì)帶著小小去河邊，撈小魚蝦米，帶回去給師父拌韭葉，做五毒菜，還會(huì)炒鹽酥蠶豆，師父叫它雄黃豆。

    師父的甜粽子也裹得極好，里頭要擱甜棗蜜豆，有一回還用江米蘸蔗漿給他們吃。

    村中小兒若是來經(jīng)過，師父總會(huì)笑瞇瞇的給他們兩個(gè)。

    如今師父不在，小小受傷，他更要替小小結(jié)一個(gè)長命縷，系在手臂上。

    謝玄剛到池州時(shí)以為池州已是富庶，到了商州一看，才知道天外有天，商州有船舶碼頭，水上商道四通八達(dá)，門樓鋪?zhàn)颖M皆奢華，連街上行人的衣著打扮也講究得多。

    將要端陽節(jié)，街上的鋪?zhàn)尤思叶紤移鸢���，小販�?dān)著擔(dān)子賣各色粽子，甜的咸的

    謝玄先去了成衣鋪?zhàn)�，給小小挑了兩身衣裳，一身淡雪青，一身青竹色，想到小小的鞋子又舊又破，不能再穿了，又到鞋鋪給她買鞋。

    看了才知道原來女孩的鞋還有這許多式樣，光是緞面繡花就有各種花色，各種圖案，謝玄站在鞋鋪前一只一只細(xì)看。

    他生得英俊，站在那兒買女鞋，女客過來都掩嘴而笑。

    謝玄渾然不覺，只不知道小小喜歡什么樣子的，她還從沒穿過花鞋子。

    伙計(jì)一看謝玄挑了這個(gè)看那個(gè)，他站在那兒，面嫩的姑娘媳婦都不敢過來，趕緊招呼他：“客倌要買多大尺寸的？”

    這可把謝玄問住了，他還不知道尺寸。

    隨手拿了只鞋子在手里，在手掌中比一比，告訴伙計(jì)道：“要這么大的。兩雙，一雙淺紫，一雙竹青�！�

    伙計(jì)笑了：“那您要什么花色的？”

    謝玄拿不準(zhǔn)是挑個(gè)花的還是繡的葉的，穿在小小腳上，沒甚差別，全都好看。

    旁邊一位女客笑了：“雪青的那雙繡花，竹青的那雙繡果，可不就有花有果了，取個(gè)好意頭�！�

    女客和伙計(jì)都以為謝玄是來替小媳婦買鞋子的，大男人挑得這樣細(xì)，可見小夫妻恩愛得很，這才替他出主意。

    謝玄笑了：“多謝。”

    伙計(jì)把兩雙鞋子細(xì)包起來，說道：“客倌，隔壁絨花鋪?zhàn)淤I絨花送粽香囊，您帶著我家的東西去，多送您一只�！�

    謝玄本就要買香包彩繩，挑了一團(tuán)五彩線繩，又買了酒、肉和甜咸粽子，大包小包的拎著東西走到了糖畫攤子上。

    過節(jié)的時(shí)候小兒手里都有閑錢，一只糖畫一枚錢，攤前小兒排了長隊(duì)，嘰嘰喳喳等著賣糖畫的給自己畫糖人。

    草扎垛子上插著形形色色的五毒，蝎子蜈蚣盤在竹簽上，是端陽節(jié)里賣得最好的圖像。

    謝玄人高馬大，站在孩子堆里，輪到他時(shí)，他摸出個(gè)鋼板來：“我要一只糖蝴蝶�！�

    賣糖畫的拿小勺一勾芽糖，往爐里添了一把柴：“好類�！鄙鬃訁认戮凸闯鲆恢缓�蝶��，粘在竹簽上遞給謝玄。

    謝玄怕蝴蝶曬化了，急步回到驛站，把糖蝴蝶插到小小的床頭。

    小小還睡著，被子蓋到下巴，神色安謐，睡得極香甜。

    他把衣裳鞋子放在小小床頭，捧著兩壇子雄黃酒到隔壁的小院找老道士。

    老道士架著腿兒，坐在涼亭的欄桿上，手邊已經(jīng)倒了五六只酒壇子，正與大胡子兩個(gè)人劃拳吃酒。

    他是道門中人，卻跟聞人羽朱長文幾個(gè)說不到一塊，只有大胡子合他心意，拉來一起喝酒吃肉。

    肥雞鴨子拆得七零八落，涼亭地上吐了一地的雞骨頭。

    大胡子自忖酒量出眾，這會(huì)兒喝得滿面赤紅，抱著酒壇道：“道長說的那個(gè)猴兒酒，當(dāng)真如此甘美？”

    老道士也有五分醉意了，搖著腦袋：“那是自然，我等那猴兒許多日子，好不容易它才把酒釀成了，被我一口氣喝了個(gè)盡，一群猴子追著我跑，胡子都差點(diǎn)被揪掉�！�

    大胡子滿心欽佩，心生向往：“若能嘗上一口，揪了頭發(fā)胡子也值了。”

    謝玄默默無言，把酒壇送到二人手上，老道眼前一花，拍著謝玄的胳膊：“好徒兒，知道孝敬師父�！惫具斯具税丫瞥员M了。

    謝玄還留了一壇，待明日一早，給小小點(diǎn)額用。

    回到屋中小小已經(jīng)醒了，她睜眼就見床邊停著一只蜜色糖蝴蝶，眼角一彎，等看到兩身新衣，愈加歡喜。

    挑了竹青色的那一件，坐在鏡前梳頭，將一頭烏發(fā)散在腦后，系上絲帶，想了想又從小荷包里出取那對紅珠子耳墜。

    衣裳鞋子都正合適，急急開門要去找?guī)熜帧?br />
    一拉開門就見到門前站著聞人羽，聞人羽捧著一只食盒，目光在小小臉上微轉(zhuǎn)，見她耳中紅珠輕晃，低下目光：“桑姑娘，明日就是端陽節(jié)，我送些粽子來給你…和謝兄�！�

    食盒里盛著一碟小粽子，每只粽子扎得只有龍眼那么大，五六只疊在一起，做得小巧精致。

    小小伸手接過，看向聞人羽的腿：“多謝你了，你的腿怎么樣了？”

    聞人羽微微一笑：“桑姑娘手確是很穩(wěn)，除了創(chuàng)處一點(diǎn)未破，上了藥已經(jīng)好得多了�！�

    小小點(diǎn)點(diǎn)頭，捧著粽子想送進(jìn)屋中去，聞人羽突然叫住她：“桑姑娘�！�

    小小回身望向他，聞人羽一時(shí)之間竟不知說些什么，一共只有兩句，都已經(jīng)說完了，可難得與她同處，還想再多說兩句。

    “怎么？還有何事？”

    她雙瞳霧色，似含著水氣，將聞人羽看在原地，他怔了片刻才道：“謝兄與桑姑娘的道門緝書，我已經(jīng)叫人撤下了，之前是我們多有得罪�！�

    其實(shí)雙方有錯(cuò)，聞人羽這么說完，小小又點(diǎn)點(diǎn)頭：“那多謝你了�！�

    一句說完，又要回身，聞人羽再?zèng)]旁的話能說，急著又加一句：“桑姑娘，明日城中有賽龍舟看�！�

    小小眼睛一下亮了，她還是小時(shí)候跟著師父師兄看過一回賽龍舟，說是賽舟也不過是幾條小船在

    塘里劃個(gè)來回。

    師父喝多了雄黃酒，告訴他們京城的賽舟才熱鬧，河道又長又寬，龍舟就雕出龍頭的樣子，船頭船尾都有鼓手擊鼓，河道兩邊觀者如潮。

    “那船是雕龍頭的嗎？”

    聞人羽不知道，他沒瞧過商州的龍船是怎么樣的，可小小難得有興致與他說話，他頭回覺得自己笨口拙舌，想了想還是老實(shí)說道：“我也不知，只聽驛站小吏說很是熱鬧。”

    小小點(diǎn)點(diǎn)頭：“那我跟師兄明天去看賽龍舟。”

    聞人羽剛想說一同去，院門外傳有個(gè)聲音喚他：“聞人羽！”

    一個(gè)火色衣裙的姑娘從院門外進(jìn)來，連跑帶跳的走到聞人羽身前，胳膊攀上他的手臂，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看著小�。骸澳闶钦l？”

    聞人羽臉色微紅，掙脫出來，退后一步，行禮道：“郡主。”

    紅衣女孩眉頭一蹙，嘴巴一噘：“讓你不要叫我郡主�！闭f完還盯著小小，“你是誰呀？”

    目光盯著小小的臉，看她膚光如雪，眉長口小，一身淡青色的布衣裙，除兩耳紅珠之外，通身無飾，但神色澹靜，清麗非常。

    紅衣女孩將小小從上到下掃過一眼，待見到她手中的食盒，立時(shí)惱了：“這是我好容易裹了送給你的，你怎么送給別人！”

    看向小小的目光隱隱帶著敵意。

    聞人羽一時(shí)語塞：“我不知道這是郡主親手裹的，對不住。”

    小小看那女孩目中有淚，受了極大委屈的模樣，將食盒遞給她：“給你�！�

    她喜歡吃肉的，師兄買回來的那些，一只只包得拳頭那么大，里頭塞上大肉，肉汁煮進(jìn)粽米中，咬上一口才好吃呢。

    紅衣女孩目光似火，一把將食盒推開，食盒打落在地上，里頭的瑪瑙碟摔了個(gè)粉碎，五六只小粽滾在地上，絲繩沾了灰。

    聞人羽低眉斂聲，對著紅衣女孩行禮：“給郡主賠罪，這是我一人的不是，還請郡主莫要遷怒�！�

    紅衣姑娘大眼含淚，她從小到大，哪曾包過粽子，為了裹幾只好看的粽子，包了一堆，好不容易才挑出這五六只來，竟被他輕易送人。

    又羞又惱，瞪向小小。

    就在此時(shí)，謝玄回來了，他進(jìn)門就見這情狀，大皺眉頭，幾步走到小小跟前，把小小拉到身后，問她：“怎么了？”

    小小搖搖頭，她也不知道這郡主為何突然發(fā)這么大的脾氣。

    聞人羽再次致歉：“是我的不是，我不知這粽子是前院送來的，想送些來給謝兄與桑姑娘�！�

    紅衣女孩一見謝玄，怒意反而消了，原來不光是送給那女孩的。

    她吸吸鼻子，眨眨眼睛，一時(shí)懊悔，方才不該這樣發(fā)脾氣，這下可好了，聞人羽一定生氣了。

    她看向小小，發(fā)間點(diǎn)綴的金蝴蝶雙翅撲扇，對小小道：“你跟我一起去看龍舟，好不好？”

    她方才還盛氣凌人，這會(huì)兒又小心翼翼，怕小小不愿意，還對小小道：“賽龍舟的時(shí)候可多人了，跟我去看十步之內(nèi)都沒人敢擠你�！�

    第57章

    長命縷

    郡主雖在跟小話，可眼睛卻時(shí)不時(shí)看向聞人羽，偷眼看他的臉色。

    雖然他平日就是這么一張臉，既不喜也不怒，不論如何糾纏都有涵養(yǎng)的模樣，可她還是知道，聞人羽生氣了。

    她看向小小的目光愈加渴盼，好像只要小小一答應(yīng)，聞人羽就能不再生氣一樣。

    郡主生得大眼玲瓏，這么看著小小，讓小小想起豆豆來，豆豆肚皮沒吃飽的時(shí)候，便會(huì)用這種目光看人，看得人不得不將手中的肉干拋給它。

    謝玄一把扣住小小的手：“我會(huì)帶她去看賽龍舟的，就不勞煩郡主娘娘了�！边@就是朱長文說的貴人，不能讓小小受她的閑氣。

    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里隱有淚意，郡主急巴巴拉住小小的袖子：“我跟你賠不是好不好？你要什么？衣裳鞋子胭脂珠釵什么都行。”

    她說這話并無壞心，她一身織金紅裙，頭上戴的嵌紅寶石珠釵，雙腕套著金環(huán)，這還只是家常打扮，對她來說小小穿的就是素衣布衫，實(shí)是她生平從未見過的粗糙。

    聞人羽飛快看了小小一眼，他知道這是小小的新衣，她是著意打扮過的，對郡主道：“桑姑娘是修道之人，道書有云，至簡至純，樸素而天下莫能與之爭美�！�

    最后一句發(fā)自內(nèi)心，想看小小一眼，可到底持住了，連余光也不曾瞥過去。

    謝玄咧咧牙，聞人羽說話總叫他牙酸，拉著小小的手緊了緊，那郡主發(fā)間的金蝴蝶讓小小戴上一定更好看，如今先送給她糖蝴蝶，等日后有了銀子，也打這么一對金蝶兒給她。

    什么至簡至純，他得帶著小小把天下好吃的都吃了，好穿的都穿過，到那會(huì)兒再說什么至簡至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