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寶珠將一飲而盡的青銅盞放下,含笑看司華鈞:“你從哪里尋來這樣一位妙人,與我等妖物固然格格不入,卻難得如此有趣,可否借我一觀?”
司華鈞笑容愈深,手背輕撫林方生臉頰:“寶珠大人方才亦聽見了,此人是為還債而來,卻是不外借的�!睋Q來寶珠一聲惋惜。
林方生醒悟自己鬧了笑話,一張俊秀面容通紅滾燙,連股間石精溫度亦有不及,既羞且窘,卻又有幾分疑惑看向那童子,司華鈞好心解釋:“此乃寶珠義子,名喚寶硯兒,乃百年水母,今年應(yīng)當(dāng)三百歲有余�!�
寶硯兒亦是含笑看他,道:“萬劍門弟子,果然個個外錦內(nèi)秀,赫連萬城教的好徒弟�!�
林方生才要問“你如何得知”,異變驟起,寶珠突然大叫一聲,吐出一股黑血,正在此時,大殿內(nèi)數(shù)以千計的夜明珠一起炸為齏粉,“嘭嘭嘭”聲響灌入耳中,林方生才欲運功抵抗,已被司華鈞抱在懷中,盡數(shù)抵擋了那些爆炸沖力與緊接而來的毒塵。
大殿內(nèi)滿是灰蒙蒙粉塵,目力難視,竟連神識亦被阻擋,朦朧視線里,就聽見慘呼與怒喝起伏,打斗之聲亦是越加擴大。司華鈞不欲卷入,抱起林方生,欲朝殿外撤離,才一個縱身便又返回,低聲笑起來:“滅靈幡與劍神槍,何人如此大手筆�!�
林方生聽聞,亦是動容。
滅靈幡乃仙家寶器,幡出砂揚,便可困妖至死,妙就妙在,這滅靈幡專殺妖體,對妖之外所有生靈俱是無害。這寶物失傳已久,卻想不到在這里現(xiàn)身。
而劍神槍,卻是林方生親眼見過,親手摸過的。
劍神槍原是數(shù)萬年前,風(fēng)映劍仙所用。劍修修劍,然則一法通,萬法通,風(fēng)映劍仙深諳御劍之道,便將本命寶劍二度煉化成槍,后風(fēng)映渡劫升仙,特特留下本命寶劍所化長槍予后人,更留下劍神之名,是故這把槍亦得名劍神槍。
這槍是仙家寶物,威力強悍,鬼神俱怕,便是這些堂堂七海霸主亦不敢撩其鋒芒,更兼之自帶劍域一旦激發(fā),即是攻守兼?zhèn)涞慕^佳防御之物。此刻顯然是被反其道而用之,利用劍域?qū)⑦@珍珠宮內(nèi)的妖魔全都困住了。
自然是劍神槍現(xiàn)今主人,赫連萬城的手筆。
若是師尊親臨,想必師兄亦在近旁,脫身必也不難。
林方生按捺內(nèi)心激動,順從任司華鈞將他放下,悄然伸手進衣袍,將那石精抽出,厭惡扔到地上,方才松了口氣。
司華鈞正放出火焰,將滅靈沙塵盡數(shù)燒盡,未曾留意身旁動靜。他雖自海中而生,卻繼承真龍血脈,性子極是暴烈,屬性亦是紅龍之火,故此所放烈焰燒得迅猛,宛若幾條火龍咆哮吞噬,在蒙蒙灰沙中殺出幾條清明通道,又立刻被更多沙塵填補,幾次燒灼吞噬下來,他二人身邊的沙塵倒是淡薄了些。
就見到寶硯兒吟吟笑靨,雙手捧著成人拳頭大一顆黑珍珠,依然一副天真甜美笑容,自沙塵中穿越而來。
“司華大人好厲害的真龍火,連這妖物克星都能燒走一二成,若是隕落于此,倒是可惜了�!睂毘巸盒σ庥�,一雙眼黑白清澈,只是赤足與紗衣上血跡斑斑,令這十二三歲可愛童子,生出幾分詭譎。
司華鈞只覺那滅靈沙塵粘附身上,層層包裹上來,腐蝕靈氣血肉,他空有一身本事,竟是用不上幾分,唯有用那真龍火,蠶食般漸漸燒滅沙塵。此刻一邊施為,一邊卻將視線落在寶硯兒身上:“為何你卻不怕滅靈幡?”
寶硯兒咧開瑩潤紅唇,可愛一笑,微微偏頭:“寶硯兒怕滅靈幡,我卻是不怕的�!�
司華鈞面容變冷,鳳目半瞇:“竟然是,魔修�!�
揚手便是一道火龍咆哮殺去,林方生待要阻攔已是不及,卻見那火龍被一道霸道森冷劍意一阻,撞得縮成團狀,轟然炸裂開,將白玉地磚和宮殿天花板都炸出蛛網(wǎng)般裂紋。
青白煙塵漸漸消散,從中露出赫連萬城孤絕清貴的身姿來,劍神槍其貌不揚,凡鐵一般黯淡無光,槍身槍尖俱是通體素白,既無符文,亦無珠玉,樸素得近于簡陋。
卻有一股無窮無盡劍意,海潮般自槍中擴散,肅殺之意,就連五丈開外的司華鈞亦察覺到,嘴角揚起,眼神竟愉悅起來:“好槍,劍神槍,名不虛傳,今日我就收下了�!�
而后身形一動,已化身蛟龍,紅鱗紅爪,宛若寶石雕刻,光華璀璨,堅硬無比,連滅靈沙塵亦被反彈大半,那紅蛟頭頂赤色獨角紅得宛若熾烈燃燒,一聲震耳龍吟,紅尾往那塵霧中不分?jǐn)澄业匾粧�,縱身沖向赫連萬城。
赫連萬城面色如常,隨手一抬劍神槍,就見滿天槍影,無懈可擊,一邊開口道:“司華宮主,我徒弟在貴府叨擾已久,如今當(dāng)回�!�
聲音亦冷得不帶人氣。
司華鈞則是一笑,隆隆聲震得房頂鑲嵌珍珠寶石如雨下墜:“那便讓我看看閣下斤兩如何。”
而后龍口大開,一股火流瀑布洶涌奔出,燒得大殿中珠玉翡翠盡皆變形,有兩個妖修于打斗中被撞得碰上火焰,亦是被燒得半邊身子化為焦炭,慘呼幾聲,氣絕身亡。
赫連萬城手中長槍橫掃,劍意凝實渾厚,連地板亦掀翻起來,生生將那火瀑擋得折回去,紅蛟又一聲咆哮,頭顱高昂,居高臨下噴出更多烈火,赫連萬城亦是不俱,挽出無數(shù)銀白槍花,宛若半空燦然生蓮,銀蓮花瓣片片散落,清凈無垢,將那火焰阻隔消融,更有尖銳劍意,自那璀璨花瓣之間透出,激射向蛟龍。紅蛟身軀曲張避開,又撞斷幾根石柱。
不多時,華美大殿已被這一蛟一人攪得七零八落,焦黑如廢墟。
林方生才一喜,又一憂,在地上尋了幾柄兵器就欲上前助師尊一臂之力,卻忽聽身后有人喚道:“師弟!”
繼而手腕被人握住。
林方生驚喜交集,師兄果然來了!
回頭便見征漠,一身白衣風(fēng)塵仆仆,竟是,憔悴已極。
他自是知道師兄何以至此,一時間胸中百味雜陳,手中鐵斧落地,眼角便酸澀起來,又憂心師尊安慰,即刻強壓下翻騰情緒,道:
“師兄,可有三十六把靈劍借我一用?”以他如今修為,唯有這天罡地煞劍陣或可阻上那紅蛟一二。
征漠卻拉他手腕,向殿外疾步走去:“師弟,快走�!�
第七章
魔修閻邪
林方生自然不肯,轉(zhuǎn)頭看師尊與紅蛟斗得難解難分,赫連萬城自是知道他心性,一槍刺向蛟龍眼睛時,叮囑一聲:“與你師兄先回,為師隨后便歸�!�
紅蛟嗤笑:“你這老道好大口氣,與我為敵,還以為當(dāng)真走得了?”
那頂著寶硯兒外皮的魔修便又噗哧笑起來:“我等便不打攪?yán)系篮屠涎H熱,就此告辭�!�
赫連萬城十七歲筑基,自此踏上修仙大道,二十二歲結(jié)丹,天資比起征漠林方生更是高出無數(shù)。結(jié)丹之后容貌便無變化,故此赫連萬城與自己兩個徒兒,外貌卻有若兄弟,而非師徒。只是征漠與林方生自幼跟隨師尊,敬愛已久,而赫連萬城年歲過百,氣質(zhì)自是非二十出頭年輕人可比,故而不覺異樣罷了。
魔修卻對那青年人模樣的赫連萬城毫無敬畏之心,一邊以白骨杖擊殺那些本就奄奄一息的妖魔,一邊朝宮外走去。
赫連萬城自是不與他計較,難得紅蛟亦是不放心上,只見林方生跟隨那兩人離開,內(nèi)心惱怒,卻被赫連萬城阻住,竟是不得騰手捉拿。
征漠師兄弟二人得了師尊口諭,不敢耽誤,一路急行,寶硯兒亦同行,出得宮門,便是北溟海底,水深陰冷黑沉,水中妖物卻已被珍珠宮內(nèi)強大氣息驚得逃竄無蹤。
寶硯兒在海底行走幾步,推開海底砂石,惋惜低嘆:“這傳送陣太過殘缺,用過這次便盡毀,你們那老道師父只有自己游回去了�!�
北溟海固然水深難測,幅員遼闊,妖物橫行,對已入化神期的師尊來說卻算不得什么,征漠兩個也不擔(dān)憂,如今他二人修為不足,留下反而令師尊分心,征漠更是一早就得師尊吩咐,找到師弟,立即回師門,不許耽擱。
故而征漠只是安撫握住師弟手腕,向?qū)毘巸旱溃骸盁o妨,走吧�!�
寶硯兒卻不睬他,而是巧笑嫣然轉(zhuǎn)頭看林方生:“這位哥哥,你待如何?”
林方生見過赫連萬城與司華鈞方才戰(zhàn)斗,對自家?guī)熥鹨嗍亲孕艥M滿,即使取勝不能,師尊亦可全身而退,如今纏斗,也是為他是兄弟二人爭取時間罷了。便朝那小童頷首道:“一切聽師兄吩咐。”
寶硯兒似覺無趣,撇撇嘴,一道紅線自額頭裂開,繼而整張面皮亦從紅線處裂開,一個青年撐破寶硯兒整張表皮,直起身來,身周血水,將海水染得嫣紅一片,伴隨破裂表皮,漸漸散去。
那青年正是魔修閻邪。
魔修這等偽裝之法,當(dāng)真是聳人聽聞,血腥殘酷。
閻邪卻神情松快嘆氣,抱怨那小童外皮窄小憋悶,一邊啟動傳送魔陣,三人俱進入陣中,一片黑光繚繞后,再次睜眼,三人已遠(yuǎn)離珍珠宮,站在海邊小漁村旁。
那漁村顯是破敗已久,全無人煙,林方生自寶幻山被擒,至今足足四月,一時表情暢快,便仰頭看師兄,征漠亦是因師弟安然無恙,而去除心頭大石,眼神溫柔至極。
閻邪卻見不得這二人神色繾綣,道:“你二人要親熱何必在我面前……事既已了,我們就此別過吧�!�
征漠頷首:“好�!�
林方生見他們似有隱情,心中疑惑,并未多問。那魔修卻取出一個長條玉匣,遞予林方生,笑容亦是動人,如今回復(fù)真貌,自是沒有那垂髫小兒稚氣,神色間天真坦誠,卻一點不差:“方生哥哥,你在珍珠宮中回護于我,我都記著了,他日有緣,定當(dāng)回報�!�
林方生聽他叫得親切,也覺有趣,卻并不接那玉匣:“你為何要送我禮物?”
閻邪笑得狡黠,將那玉匣往林方生手中一塞:“并非禮物,乃是你遺落珍珠宮里的東西罷了。”而后召出白骨杖,躍身其上,須臾便消失了身影。
林方生疑惑打開玉匣,一條粗長黝黑物事置于其中,竟是被他扔掉的石精。
一時面皮發(fā)燙,飛快關(guān)上玉匣,扔也不是,留也不是,全身猶如火燒起來。
征漠看他表情變換,卻未開口相詢,他從儲物囊中取出一艘寶船,林方生瞧得清楚,乃日常萬劍門弟子集體出動才可使用之物,如今為護他安然回歸,全動用上了。
師尊對他,當(dāng)真是千寵萬寵,卻又叫他,如何回報。
當(dāng)真是應(yīng)了古人那句: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林方生入了寶船,那法寶便悄然騰空,無聲無息穿梭云層之中,向著萬劍門所在地疾馳而去。
征漠布置靈石完畢,進入船艙,卻見林方生手撐桌面,面色痛苦,不由上前兩步,扶住師弟,一股靈氣探入他經(jīng)脈中細(xì)細(xì)查探:“師弟,可曾受傷?”
林方生任他作為,更是羞愧低下頭:“不曾�!�
自最初帝流漿中數(shù)次傷痛流血后,司華鈞確實從未曾傷他分毫。
征漠卻輕輕皺起眉,愈加仔細(xì)查探起來。因他靈力在師弟經(jīng)脈與丹田中一轉(zhuǎn),察覺到靈力運轉(zhuǎn)間,有些許雜質(zhì),而且林方生短短四月,自凝脈七層一躍而至九層,如此神速,無疑揠苗助長,本應(yīng)基礎(chǔ)薄弱,靈氣亦當(dāng)稀薄。
可師弟經(jīng)脈寬厚,靈力凝實,竟如同潛心修煉數(shù)十年,夯實了基礎(chǔ)一般。
那些雜質(zhì),若非他足夠仔細(xì),沉浸在那宛若液質(zhì)的靈力之中,當(dāng)真不易發(fā)現(xiàn),卻是生機盎然,力量充沛,竟像是……靈石結(jié)晶一般。
“師弟,可有不妥?”
林方生一怔,便想起自司華鈞所謂之“煉化”以后,那些不受控制的索求無度和婉轉(zhuǎn)承歡,光是這樣想想,就覺身后某處空虛干澀,竟貪戀起那妖修灼熱熱度與硬度來。
卻只是蒼白搖頭,要將那些經(jīng)歷盡數(shù)封存。
“并無不妥。”
此后他仍是林方生,萬劍門杰出劍修,眾人欽羨的天才,仙途漫漫,篳路藍(lán)縷,自有師尊與師兄指引。他只需端正道心,堅定意志,求得大道,并守護師門,發(fā)揚光大,將萬劍門威名繼承下去,也不愧得到師尊和師兄如此關(guān)愛。
再不是那雌伏他人身下,婉轉(zhuǎn)j□j,渴求垂憐的淫·獸。
征漠看他表情,如何不知他有所隱瞞,卻也不追問,待得發(fā)現(xiàn)那些雜質(zhì)靈氣結(jié)晶并無妨礙,卻有漸漸溶解,被林方生化為己用之勢后,便即松手,取出一個儲物囊遞予師弟:“權(quán)且用著,待回師門,再尋合用之物�!�
林方生原本所有之物,如今全落在司華鈞宮中,他接過儲物囊,神識一掃,見其中滿是靈石丹藥,和數(shù)十柄靈劍,不由眼圈再紅,哽咽起來:“師兄,我……今次當(dāng)真是……慚愧。”
征漠眼神溫柔,將他擁入懷中,如幼時那般輕柔撫背:“若你我易地而處,你當(dāng)如何?”
“自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既如此,有何不妥?”
“……并無不妥�!绷址缴K是釋然,心中溫暖,抬起臉,又開始憂心師尊,顧左右而言他道,“師兄,你們?yōu)楹螘c那魔修一道?”
征漠便將其中緣故一一道來。
那魔修閻邪與征漠所定交易,就是請赫連萬城相助。
閻邪為奪寶珠妖丹,殺了寶硯兒取而代之,卻始終尋不到奪珠后全身而退的機會。升龍湖與北溟海有暗流相連,七霸主俱都知曉,而那日司華鈞于那暗流中劫了個人修過來,寶珠亦是知曉。后來征漠日日查探升龍湖底,寶珠怕暗道暴露,又特意遣了屬下去暫時堵住暗流通道,故而征漠搜尋多日,竟是未曾發(fā)現(xiàn)。
閻邪冷眼旁觀日久,見萬劍門如此緊張一個弟子,方才動了心思。
他有滅靈幡,若加上赫連萬城,就算面對七霸主也能拖延一段時間,有這時間,便可救出林方生,他亦可借機奪丹。而后赫連萬城再全身而退,便是皆大歡喜。
便是連那盛筵,亦是閻邪假扮寶硯兒慫恿寶珠為之,誰知竟是那蚌妖為自己送命之舉。
聽聞至此,林方生終是嘆息一句,只得師尊和師兄前來,亦是不欲這等與魔修勾結(jié)之事外泄吧。他這一生,所欠師尊與師兄良多,卻不知何時才能還清了。
征漠卻知他所思,抬手輕輕在他額頭一彈:“你總?cè)绱松�,�?dāng)真叫我與師尊失望�!�
話雖如此,動作與口氣卻是寵溺非常。
若有那尋常人等,得人如此對待,即使最初有所觸動,時日一久便將寵愛習(xí)以為常,擅自輕狂,試探起他人底線來。
林方生卻十余年如此,道心清明,雖與師尊師兄親厚,卻從不恃寵而嬌,師門之中,無論內(nèi)外門弟子,不論修為高低,皆是寬厚對待,若有閑暇,還會指點一二,親善同門,這亦是他難得之處。
只是如征漠所言,當(dāng)真是,生分了點。
林方生便嘿然道:“待我日后元嬰化神,定當(dāng)收十個八個弟子,教他們個個孝順師伯和師祖�!�
征漠啞然,隨即搖頭失笑:“如此,我便期待吧�!�
北溟海距離慶隆國有數(shù)十萬里,其間并無傳送陣,魔修所尋那些上古殘留魔陣,也不過勉強能用得一兩次罷了。寶船速度雖快,自北溟到慶隆,亦需耗費月余。
林方生左右無事,便將儲物囊中的三十六柄靈劍取出,再度煉化劍陣。
只可惜了那把玄陰蟠龍劍,如今落在妖修那里。
待修為日深,他便可將天罡地煞陣中108柄靈劍盡數(shù)收入丹田,屆時便不至如今日般受困。只是那等境地,卻不知何年何月方可達(dá)到。
林方生低聲嘆息,將一柄煉化靈劍收入儲物囊,卻覺手足俱軟,不由皺眉,在客房床榻上坐下。許是被禁錮太久,不過動用靈力煉化幾柄靈劍罷了,竟疲憊至此。
他閉目打坐,卻漸漸覺出不對來。
第八章
寶船艙中
靈力不受控制,奔涌激蕩、幾近暴走。每沖過一個穴竅,就有一絲一絲燥熱生成,漸漸匯聚到下半身,那熟悉空虛燥熱感,便從身后升起。
林方生大驚失色,連忙寧神運功,壓制異常,孰料就連那體內(nèi)深處亦來搗亂,不安分地j□j起來。他本就是體質(zhì)屬火,如今更是內(nèi)熱暗生,竟在皮膚上密密沁出一層汗來,
距上次與司華鈞那場歡愛,不過三天,如今體內(nèi)卻已如火如荼,燒灼難耐,林方生緊咬牙關(guān),便伸手去撫孽根,那物卻感應(yīng)遲鈍,再多撫慰也只是杯水車薪,絲毫不能緩解急躁,卻反倒火上澆油,整個身軀都匍匐床榻,靈力更是克制不住,自發(fā)運轉(zhuǎn),情潮亦洶涌疊加,渴求有人寵愛。
林方生心一橫,便將手指頂入體內(nèi),急急動作起來,雖也比不得真槍實刀,多多少少,也可緩解體內(nèi)邪火。
只是越動作,那邪火緩了一緩,反倒愈發(fā)旺盛,卻有血脈將被燒焦征兆,一場情孽,生生演化成生死攸關(guān)。
征漠便是因察覺師弟生機異樣,方才推門而入,不料卻見林方生衣衫凌亂,跪伏床榻之上,一張爽朗俊容滿布汗水,唇色瑰麗,眉目間俱是妖冶媚態(tài),筆直修長大腿半裸在長衫下擺間,臀間一只手被衣袍遮擋,動作不明,卻曖昧難言。
那沙啞喘息聲,更是銷魂蝕骨,令心旌也動蕩起來。
師弟這般模樣,征漠自幼以來,從未見過。
卻也只怔愣片刻,便上前坐床榻邊,將師弟攬入懷中,探他經(jīng)脈。
懷里身軀火燒一片,灼熱難擋,鼻端有異香繚繞不散,經(jīng)脈丹田一片混沌,竟是全然失控,走火入魔之兆。
征漠神色一肅,將渾厚靈力徐徐注入,林方生啊一聲短促悲鳴,神色極為痛苦,他但覺有經(jīng)脈內(nèi)有外力侵入,原先靈力生出排斥,激蕩之間,又噴出一口鮮血,心脈之間已然受傷。
征漠常常以此助師弟修行,從未出過岔子,此時亦是大驚,收回靈力,取出靈丹送往師弟嘴邊,卻被林方生一手拍開,反倒欺身湊近,將自己嘴唇送上,與征漠微涼薄唇廝磨起來。
一熱一冷嘴唇貼合,兩人俱是低低逸出嘆息,林方生火熱手掌已去撕扯師兄長衫,低啞喘息聲亦帶上幾分誘惑之意:“師兄……快些……”
征漠不解其意,只焦慮看他,林方生卻顧不得許多,已被那燒灼生機的邪火燒得理智盡失,趴跪塌上,腰臀高翹,更用手指玩弄銷魂入口,露出那艷紅充血的孔洞來,哀哀哭求道:“師兄,快些進來……”
征漠卻并無動靜,林方生只覺神識里一場燎原大火,就要把自己燒毀,手指已將掌心扎出血來。堂堂劍修,卻j□j焚身而死,他身死道消也就罷了,只怕連累師門淪為笑柄,若如此,縱百死亦難消其罪。
如此胡思亂想間,有一股溫潤強橫之力將他貫穿,林方生只覺空虛之處被填滿,焦熱之地逢甘霖,身后便覆蓋上師兄堅實溫暖身軀,不禁長喘一聲,已是迫不及待將師兄雄偉接納。
征漠乃水靈根,氣息亦是溫潤清涼,渾厚磅礴,與那司華鈞的暴烈截然不同,動作亦是進退有度。
不過幾個來回,林方生經(jīng)脈中那些靈力便已順服下來,邪火既退,生機漸復(fù)。結(jié)合之處,亦是柔媚纏綿、親熱迎上,絞得征漠一時連進出都有些困難。
察覺師兄停下動作,林方生便睜著一雙水氣氤氳的眼眸回頭看他,趴跪時腰身下彎,顯出一道極彎極誘的弧線,又律動腰肢,百般迎合,嗓音亦有催促哀求之意:“師兄……”
眼見師弟如此,征漠便再不克制,稍稍俯下軀干,縱意馳騁起來。
這一場纏綿便不知時日,待得二人俱酣暢淋漓,那原本充斥無數(shù)聲響的船艙便寧靜下來,唯有林方生細(xì)喘尚待平復(fù),許是呻·吟已久,咽喉竟有些滲血。
師兄卻不說話,將他抱至甲板,擁在懷中,招來溫水清洗狼藉肢體。林方生思及那些顛鸞倒鳳,翻云覆雨,自認(rèn)無顏面對師兄,只得緊閉雙眸,低垂頭顱,披散黑發(fā)劉海垂下,將眉目遮擋。
這便是封閉自我了。
征漠見他如此,亦不開口。
云雨過后,林方生體內(nèi)靈力已然順服,且二人雙修,氣息交融,再不會排斥征漠靈力入體,反倒彼此靈氣圓融,竟有幾分如膠似漆之感。清洗之時,征漠看見師弟手腕足踝所縛之物,透明輕薄,滴水不沾,顯然并非凡品。
“這是司華鈞所縛?”
林方生垂首,低聲作答:“是�!�
征漠便抽出劍來,向著右手水晶護腕砍下,叮一聲輕響,竟是絲毫不損。
“你靈力暴走,需得以雙修鎮(zhèn)壓,亦是司華鈞所為?”
林方生更覺自慚形穢,不敢面對師兄目光,半晌方啞聲回答:“是。”
師兄卻語調(diào)柔和道:“師弟,若是再有這等事,切勿隱瞞,告訴師兄便是�!�
他低頭看師弟睜開雙眼,神色怔忡,更是溫柔低語:“待回師門,總有辦法�!闭髂裆吞@,便如藍(lán)田玉暖:“切莫中了心魔才是。”
林方生僵直軀體,方才稍稍放松,正座起身,與師兄目光直視,猶豫漸去,透出幾分堅定來:“師兄教訓(xùn)得是,我記得了。”
征漠見師弟眼神,知他心境雖有動蕩卻已無礙,放才放下心來。
而后十余日,二人便于寶船中打坐修行,征漠防他再有險情,日日同榻而眠,若有異常,便行雙修,如此一路平安抵達(dá)萬劍門。
征漠師兄弟自下寶船,便有內(nèi)外門弟子迎上,見二人平安歸來,個個俱是喜悅不已。他二人一一含笑示意后,回了執(zhí)事長老后,就御劍飛回掌門所居之處。
赫連萬城就只得兩個弟子,與他同居于淬劍峰黃琰堂,才落峰腳,就有四名灑掃童子在路邊列隊,躬身相迎:“恭迎二位少主�!�
林方生這一趟外出歸來,歷時五月有余,仰頭見山壁上淬劍二字,恍如隔世,竟覺物是人非,腳下就有千鈞重。扭頭卻看見征漠已行在前頭,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等他,這才對著師兄微微一笑,踏上山峰。
四名灑掃童子將二人送到所居院內(nèi)方才離去,那小院位于師尊所住之地甚近,無人打攪,清幽得很。
林方生與師兄在門口分開,各自回房,至此林方生才得真正空閑,閉目打坐,將這五月歷練心得一一回顧揣摩,雖有波折酸澀,得益卻也不菲,心境修為上,皆有提升。
如此蘊內(nèi)觀想,就是兩日,便又到了雙修之日。
林方生房內(nèi)玉符卻是亮起,乃是有送給黃琰堂的傳訊到了。他出得廂房,就見師兄已站在小院內(nèi),一身玄衫,黑發(fā)如墨,背影料峭挺拔,竟有如萬仞之上一顆孤松,蒼勁凜冽,周身殺氣反倒弱了幾分,卻是劍意有成,故而鋒芒盡斂。
短短兩日,師兄竟也有此等收獲,林方生心中歡喜,便展顏笑開,喚聲“師兄”,邁步走近,就見征漠手中一枚金色小劍,原來竟是師尊傳來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