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王后走后,齊凌宮人斟酒間隙,沒頭沒尾向身側問了一句。
朱晏亭恍若未聞,王后走后,她雙眼就直勾勾聚在謝白真身上。
齊凌見她模樣,忽的微微笑了。
*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1-05
22:53:54~2020-01-09
20:30: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沒錢充值、徐徐徐哥哥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某姜、梨雨、梨花花
10瓶;無黑病中知
5瓶;唯偉
3瓶;諾米
2瓶;Abbey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39章
未央(四)
燈火宴宴,
滿殿闌珊。
謝白真感到了來自皇后的目光,自那雙熠熠鳳目含重重暗色,
無聲睥睨著她。
——這是皇后在施壓,
讓她自己請辭告退。
謝白真在她如到刀鋒一樣鋒利的目光中頭皮漸次發(fā)麻,心中涌上強烈的不甘,咬著自己的嘴唇,
貝齒撕咬口中軟嫩的內壁,嘗到淡淡血腥味。
她出身高貴,封為婕妤,
爵比中更,
又是天子妃嬪,
坐在右側高位,已灼灼現(xiàn)在眾人目中,不可能悄悄離席,這比告退更加丟人。
而倘若遂了皇后的意�,F(xiàn)在就告退,傳到未央宮中便是“婕妤謝夫人在上林苑伴駕宴饗賓客,宴行至半,皇后至,
豫章王后隨即辭行,謝夫人也丟盔棄甲,
狼狽退場。”
如此了結,
必大漲皇后氣焰。
她貴胄謝氏之女,豫章王后的親妹,何至于被一個家族失勢的皇后轄制至此!
謝白真抬起爵中的酒,才從冰鑒中取出來的酒冒著淡淡白氣,
浮著細細玉露,
劃過因憤怒、羞赧、尷尬、不甘而滾熱干澀的喉嚨,
冰入肺腑。
她胸脯微微起伏,似被酒液的安撫而舒展,以手輕撫胸膛,展顏一笑,笑靨如花。
回視朱晏亭,輕輕挑了挑眉,重新端起了酒杯,目光轉向皇帝。
“陛下,王后走得匆忙,險些忘了要事——”當著滿殿賓客的面,明晃晃響亮的喚:“潤兒!”
“你不是帶了禮物來嗎,還不快獻給陛下�!�
豫章王世子齊潤從酒樽里猛然抬頭,怔了一下,忙道:“哦、對!豫章國預備給……給皇兄的禮物,備在昆明觀了,請皇兄閱視�!�
曹舒遂一溜小跑過來,呈上了一封絲裱華美禮單。
齊凌興味微起,拿來翻開,目光一亮。
大婚已過,無節(jié)無賞,豫章國忽然親殷勤獻禮,無外乎彌補瑯琊之失。
而此刻陳他手中的禮單所寫之物,正大大投了他的脾胃——
五百匹戰(zhàn)馬,有雄有雌,由期門郎牽引著,一匹一匹雄赳赳氣昂昂走過昆明池畔,身形魁梧高大,黑白相交,矯勢龍形,乃匈奴最好的戰(zhàn)馬“烏云雪”。
本朝連年北方遭外族劫掠,匈奴南下,鐵蹄快如閃電,來去自如,殺得軍馬毫無還手之力,靠的就是“烏云雪”的快。
自先帝起,府庫就窮盡東西南北,采買各地良駒。
雖也不斷有所獲,但是如此大批量純種“烏云雪”亦實屬罕見。
這不同于烏孫等國敬獻給齊凌的“天馬”,大都單匹而來,脆弱嬌貴,只能作君王騎御賞玩之物。
——這五百匹每一匹都價值千金的烏云雪,是可以立刻投入軍隊,并可繁育培養(yǎng)的。
齊凌出大殿,憑欄而觀,龍顏大悅,召來齊潤便要封賞。
齊潤乖覺讓功給了謝白真:“皇兄……這五百匹‘烏云雪’都是謝夫人的主意,只想博皇兄一笑�!�
謝白真笑顏婉轉,目如煙波,看著皇帝帶著喜色的高昂眉軒,也將挑釁的笑意也投向了他身側的皇后。
至此,豫章國的來意已明晰了:謝罪、送禮、扶持謝夫人。
朱晏亭望著如此聲勢浩大的賀禮,亦是微微愣怔。
正此時,群臣之中,傳來一聲郎朗的:“陛下,這根本不是‘烏云雪’。”
齊潤謝白真面色驟變。
立即有人呵斥:“李弈!這不是你說話的地方,退下!”
齊凌轉過身去。
群臣之中,那人已經站了出來。
他原先的位置在諸武將之尾,毫不起眼。出聲之后,他身前諸人自動退避幾尺,讓他本就高昂的身軀立即顯在了眾人中間。
時隔三月,朱晏亭再看到李弈,目光如被蜇刺了一般,眼皮輕輕跳了一下。
李弈挺拔如初,只整個瘦了一圈,戰(zhàn)袍所覆,身形清矍。
朱晏亭身為皇后,握有一部分牢牢限制在皇帝之下的些許羽林郎調御權,隱約得知,這三個月李弈過得有些艱難。
羽林郎多為權貴紈绔子弟,他寒門出身,無家世在一雙雙富貴眼的長安處處遭受排擠,訓練時三天一小傷,五天一大傷。
齊凌抬手制止了欲將他帶下的李延照。
雙目靜靜凝視他,視線自上而下打量。
“你說�!�
李弈身上鐵衣錦袍包裹、面上有幾道舊擦傷還沒好,弓著高大身軀:“陛下容稟�!�
“末將曾奉先帝命,征討頻陽王。頻陽王大將劉廣衣麾下有‘執(zhí)力騎’,騎兵配有烏云雪。
“末將當年為擊退‘執(zhí)力騎’,曾多方探查。烏云雪雖名有‘雪’,實則是指此馬奔跑起來,馬蹄白亮如雪,并非指毛色,馬種只有玄色,并無其他毛色,成馬也比這些馬更加高大身長。
“這些恐怕不是‘烏云雪’,而是烏孫的馬種‘青騅’。”
李弈的語氣平淡而冷靜,仿佛絲毫不在意他說出的話到底會得罪多少人,只面無表情,直白陳述。
*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大家,加班實在太長,先寫一點,加完班補回更。感謝在2020-01-09
20:30:31~2020-01-15
01:11: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雪落蒹葭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個;啊啊、Je
suis
moi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刀疤臉
20瓶;河河、lin
10瓶;綠袖、諾米
5瓶;疏星
4瓶;一只肥啾
3瓶;asadday
2瓶;鎖了、多木、徐徐徐哥哥、顏顏、離你遠一點、超可愛的冰闊落、研書書、西北、張發(fā)發(fā)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40章
未央(五)
李弈一言既出,
謝夫人面色急變,豫章王世子齊潤更是大怒,
沒等皇帝說話,
已搶先一步斥責:“這里哪有你插話的余地!”轉頭望向齊凌:“皇兄,他出言挑撥……這分明就是烏云雪,他非要說是青騅,
他這是大不敬之罪,罪當梟首�!�
齊凌目光陰沉望著草場,一言不發(fā)。
上位者一瞬未決,
下方不知君心如何,
便是暗潮洶涌。又有二三千石卿出來說話,
均認為李弈所言有誤,這就是烏云雪,其中不乏太仆丞這樣的高官。
局勢一邊倒。
李弈面色不改,下跪叩首,抬起頭時,脊背伸得挺直,面色在明亮燈火下沉靜如鐵:“陛下,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若以青騅代替烏云雪,
他日真與烏云雪對陣,遺禍無窮!臣愿以項上人頭作保,臣絕無一字虛言,望陛下明鑒。”
朱晏亭怔了怔,
偏頭望向了正中央的君王。
齊凌適才因看見良駒而喜悅的神色已經收斂一空,
他面上什么表情都沒有,
像一座冷冰冰的雕塑。
朱晏亭心里忽然就是一沉。
不出她的預料,齊凌再開口,是撫慰齊潤:“李弈年輕,不如你父親征戰(zhàn)沙場多年,護衛(wèi)疆土,見多識廣。朕豈能因旁人三言兩語,使他寒心。”
李弈不可相信的抬起頭想望君顏,抬到一半硬生生凝住。
皇帝冷笑道:“他坐井觀天,自以為有些見識,便出悖言,若說大不敬,也過于瞧得起他。朕今日本見他騎射了得,封虎賁校尉,欲托以重任,卻不料他如此狂悖,斷不可重用。”
李弈渾身巨震。
齊凌頓了頓,冷冷道“褫奪位祿,貶為期門郎,杖責三十,帶下去�!�
當即有人將李弈拖了下去。
朱晏亭倒吸了一口氣,狠狠攥住自己的五指。
四周寂靜一片。
豫章王世子雖不滿意定罪為“狂�!�,卻也不好多言,一場風波眼看就要如此消弭,謝夫人忽道:“陛下,李弈小小一個校尉,哪里來的膽子污蔑藩王,此人從前是明貞太主麾下大將,是否受人挑撥呢?”
這話,幾乎是明晃晃的指向皇后朱晏亭了。
朱晏亭驀的轉頭,看向了她。
燈火下衣錦被繡的婕妤謝白真面含柔笑。
朱晏亭亦無聲的笑了。
只聽齊凌也冷笑了一聲,側過身,今夜第一次深深看向了謝白真,問她
“他狂悖,你也狂悖么?”
謝白真面色一白,噤聲不敢再言。
有了這個插曲,宴飲的氛圍登時消弭無蹤,皇帝興致不高,送來的馬也沒有多看,對豫章國也只按例頒賜黃金,并無旁的封賞。
宴罷,帝后歇在了離上林苑最近的建章宮,一輦宮車將謝夫人送回了未央宮。
夜半,太液池波光粼粼,其間方丈、蓬萊、瀛洲三仙山浩渺,湖面吹來的風徐徐掠過千萬重宮闕。
廊道被宮娥所持的十二琉璃燈照得亮如白晝。
朱晏亭額上明珠冰涼撞在眉心上,滿臉發(fā)涼,一步一步,慢慢跟隨在玄衣君王身后,衣上怒張威目的金色騰龍望著她,她也望著龍目。
齊凌忽然一轉過頭,就看見他的皇后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著他的后背。
燈火下,她額間葳蕤,眼角微緋,面龐為珠釵華勝折射略帶妖異的光華籠罩,她今夜盛裝而來,鳳威赫赫。
見他停下腳步,她也停了下來。
站在原地沒有說話,靜靜望著他。
齊凌柔聲問道:“阿姊今夜怎么想著來上林苑?”
朱晏亭輕聲道:“應該是我。”
這話沒頭沒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