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沈樂：誰借我一個肩膀！你？滾開！
沈樂：誰借我一個肩膀！你？滾開！
修復(fù)是沒有思路的。
干活是還需要干活的。
這就是科班出身的好處，哪怕沈樂完全不知道該怎么修復(fù)這些金屬片，也不妨礙他按部就班，把東西往儀器上放：
ct已經(jīng)掃過了，x光衍射儀也掃過了，金屬片上的線條——或者說，應(yīng)該有的線條，也一條條標(biāo)注出來了。
沈樂趴在電腦面前，看得如癡如醉。手指沿著圖案上的線條，一條一條，輕輕撫摸過去：
“這里凹陷……這里也是凹陷……這條凹下去的線條，和被壓扁的感覺不一樣，弧度很特殊……”
“這里……一粒一粒的凸起，肉眼幾乎看不見，ct下面還能掃出來……這個是很明顯的聯(lián)珠紋啊……就是不知道怎么做上去的……”
“這里凸起來了……凸起來的部分有一條影子……影子里是什么？”
沈樂對著ct計算出的三維建模圖像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不得要領(lǐng)。想了想，又打開其他儀器給出的圖像，加以對比：
“這個金屬片，x光衍射儀掃出來的結(jié)果，絕大部分都是銀。凸起來的那一條……是金……一丁點兒一丁點兒的，這么密集……”
鎏金？鍍金？錯金？焊接？
沈樂用鼠標(biāo)點著圖像，轉(zhuǎn)一個方向，再轉(zhuǎn)一個方向。仔細看，銀片表面的黃金，像一顆一顆小珠子一樣，黏附在銀片上；
再掃兩遍，附近沒有找到汞元素的痕跡。沒有汞，意味著不是鎏金，有一點點銅，為啥會有銅，沈樂暫時無法判斷……
“所以到底是什么工藝？這些小珠子，是一顆一顆焊上去的嗎？嘖嘖嘖嘖嘖嘖……”
沈樂咋舌。這些珠子，在烏漆墨黑的，臟兮兮的金屬片上，小得幾乎沒辦法看見，需要ct掃描才能標(biāo)注出來；
單單弄出這么小的珠子，那手藝就可怕了。現(xiàn)代的車床，車珠子，要達到這種加工精度，都非常吃力。
這到底是什么東西，什么人用的，才會用這種麻煩的工藝啊……
沈樂仔細回想了一下，無果。之前大概是學(xué)過的，但是研究生分了方向，三年沒碰，早就還給老師了。
沒辦法，只能跳起來翻書，翻資料，查論文。幸好特事局幫忙，給他弄了個知網(wǎng)賬號，不至于再花錢去買論文電子版……
“嗯……唐代金銀器……工藝……鍍金、澆鑄、焊接、切削、拋光、鉚、鍍、刻鑿、錘揲、鏨刻、鏤空……”
他查書查得頭暈?zāi)X脹。倒不是資料繁雜難找，而是圖冊上面滿眼金光燦爛，論文標(biāo)題上面，幾個字來來回回：
“何家村、何家村、何家村、何家村、法門寺、法門寺、法門寺……”
還有金，銀，金銀，金銀器，金銀器。看到后來，沈樂頭昏眼花，兩眼直冒金星。除了那幾個關(guān)鍵詞，感覺什么字都不認識了……
“還好我只是看論文，沒有自己上手去修。話說，修復(fù)何家村金器的時候，還有修復(fù)海昏侯墓金餅的時候，那些老師們是什么心情啊……”
那些金餅，一個個圓溜溜，光燦燦的，放在博物館里，任何時候都是人流量最大的展柜。
沈樂上次去逛展覽，還聽見有參觀者念念有詞：
“900塊錢乘以300克……一塊金餅就20多萬……”
他們接踵摩肩，把自己的臉和鼻子壓在玻璃上，試圖離那些黃金稍微近一點兒。
讓人悲傷的是，這樣做的結(jié)果，只是感覺自己距離它們更加遙遠了，想要碰到，遙遙無期的節(jié)奏……
沈樂當(dāng)然不至于情不自禁地想要去擁抱這些金餅，事實上，他如果高興的話，大可以購買一批金條，沉甸甸地，在家里堆成一個漂亮的山子。
但是，他個人的注意力，還是不可避免地被干擾了。
沈樂放下資料，出去轉(zhuǎn)了巨大的一圈。微信步數(shù)刷到朋友圈冠軍，吃掉整整兩斤泉水羊肉，才撫平心緒，一頭扎進論文當(dāng)中：
啊，唐代金銀器，對于金珠的運用，已經(jīng)達到了一個非常出類拔萃的地步。
光是細小金珠的制作方法，就有潑珠法、炸珠法、吸珠法和吹珠法四種。
至于到底是哪一種，光靠看資料，沈樂是猜不到的，他可能還需要反復(fù)嘗試嘗試，自己來回多搓幾個，才能搞定。
畢竟，那金屬片上面的珠子，估計掉落了一半，需要他一點一點補齊，不是嗎？
沈樂吭哧吭哧，埋頭苦干。用各種儀器全部掃了一遍以后，他終于對手頭的金屬片，有了點兒完整的認知：
“這些金屬片，之前是一面朝里，一面朝外的。雖然表面臟了、銹了、糊了，肉眼看不清楚，顯微鏡也看不清楚，但是……”
放到ct下面，還是能揭示它的奧秘的。一面痕跡雜亂無章，而另外一面，存在規(guī)律性的痕跡。
沈樂試探著為它清潔、除銹以后，在高倍放大鏡下，那種規(guī)律性的痕跡，便顯示出了真身。
“這是捶揲的痕跡啊�！�
敦煌研究所的白教授看了一眼，就非常肯定地下了定論。見沈樂還有點不信，他笑了笑，嘩嘩翻圖冊：
“你看多了就知道了——看得不多，光背圖冊，是有點麻煩，沒有直觀的認識。你看，這是何家村出土素面金盆上的捶痕……”
他展示的不單是圖片，更是論文。沈樂對著那模模糊糊的，不知道怎么拍出來的照片，腦袋一點一點往下垂，眼睛都要貼在上面了。
看來看去，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哪里如論文中寫的一樣，“仔細觀察可見清晰的捶痕”——
哪里看得出是捶痕啦！
這么模糊的線條，也能算清晰嗎？！
“去看何家村的真品比較麻煩——你動用一點關(guān)系，也許能看到，但是千里迢迢的，老頭子可不陪著你折騰。”
白教授笑呵呵地拉著他進入工作室。沈樂一邊走，一邊默默點頭：
何止動用“一點”關(guān)系��！
這種高等級的、展出中的珍品，他的導(dǎo)師想要看到，都要走很多流程、通過很多道審批，依靠學(xué)校教授的身份才行。
像他這種，不在體制內(nèi)，不在學(xué)術(shù)圈里的純散人，就只能期望特事局足夠給力了。
要不然，想看到東西容易，想要旁邊還有一位老師，手把手地給你講，做夢！
“來來來，你來看研究所里修復(fù)的館藏品。”白教授打開柜子，小心翼翼地請出一個銀盤：
“來，仔細看，認真看。實在看不出也可以摸一摸，但是，要戴著手套，避免把手汗沾染上去……”
那我還不如不摸了呢！
我用精神力探查不香嗎？
沈樂默默吐槽，卻也感激老教授的情分。這種藏品，哪怕在修復(fù)當(dāng)中，也不是隨便哪個阿貓阿狗能摸到的：
即使是所里的學(xué)生，也不代表人人能上手。你是哪個方向的？哪個教授帶的？啥？織物方向？織物方向你來折騰金銀器干嘛？
走開！
“啊，這上面……”
沈樂舉著高倍放大鏡仔細看去，果然看到了上面一道一道，一絲一絲的痕跡，重復(fù)，規(guī)律，與眾不同。
他緊緊盯著那些痕跡，眉頭緊皺，仔細揣摩。好一會兒，右手舉起，虛空捏了個錘子，一下一下，虛虛敲打：
“咚！咚！咚！”
手上敲打，嘴里嘀咕作聲。白教授往后退了一步，看著沈樂出神地自顧自虛空開錘，皺紋堆迭的臉上，漾起一絲滿意的笑容：
挺好，挺好。會做這種動作，就是在用心了，揣摩進去了。當(dāng)然……
“小沈啊……”等沈樂回過神來，老教授慢悠悠地調(diào)出幾張先前拍過的，高倍放大之下的照片，點擊，打包，發(fā)到他郵箱：
“紙上得來終覺淺。你虛空模擬一百次，不如找個銀片打一打，打過一輪，就什么都明白了……”
“我知道了，教授！”
沈樂恭敬一禮，閃身走人。打是肯定要打的，但是，在打銀之前，他希望盡量找到方法，能夠還原這些金屬片的本來面目。
當(dāng)然，是用法術(shù)以外的辦法，老教授們能做到的，他應(yīng)該也能做到——
不能樣樣都用法術(shù)��！
靠著對捶揲痕跡的辨認，沈樂很好地將金屬片的正反兩面辨認了出來。接下來，要確定金屬片外觀，就只需要對準(zhǔn)正面掃描了：
“可以發(fā)現(xiàn)，特別是上面的殘留，掃出了一些綠松石的痕跡，而且相當(dāng)大……”
他在紙上刷刷地畫著草圖：
“兩個指肚大小的綠松石痕跡，深深嵌入金屬片的凹槽當(dāng)中，旁邊還有一些小顆的綠松石。很明顯是用于鑲嵌，而這個鑲嵌的作用是……”
眼睛？
猛獸的眼睛？
沈樂想來想去，在桌上的圖冊里一頓翻，翻出一張圖畫。那是鄭仁泰墓中出土的一座涂金釉陶俑，該陶俑兩肩上披著兩重披膊：
上層作虎頭狀，下層的披膊則從肩吞的虎口中吐出，既是為了美觀，也是為了震懾敵人。
而兩顆指肚大小的綠松石，大概就是肩吞上面，咆哮的猛虎。至于為什么兩邊虎頭，只有兩顆綠松石……
這金屬片不是散碎丟失了很多嗎？
“比較值得注意的是，綠松石在唐人當(dāng)中，并不是流行的裝飾用珠寶——吐蕃人更喜歡這種寶石。但是，算了，等復(fù)原以后再看吧！”
（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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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樂：誰借我一個肩膀！你？滾開！
萬一復(fù)原之后，這個肩吞，會自己告訴我它的故事，告訴我它是從哪兒來的呢？
沈樂不斷寫寫畫畫，不斷給這些零碎的金屬片增添資料。折騰了大約一個禮拜，心里大概有點兒數(shù)了。
接下來，就是要嘗試打制銀器，來嘗試恢復(fù)它原本的形狀……
沈樂果斷弄了一套打銀的家什。木砧，鐵砧，打金錘，膠錘，練習(xí)模具，鏨刻板，鏨刻臺，鏨刻夾，手鐲棒，戒指棒，之類之類的。
淘寶下單，三天到貨，滿打滿算只要幾百塊錢，還趕不上。接下來就是……
“咚！”
“咚！”
“咚咚咚咚咚咚！”
歪了，又歪了，這一錘還是歪了。為什么打個銀器這么難？
明明我的要求也不高，我只想照著視頻里面的解說，打個一模一樣的素面銀碗，最簡單的工作了，為什么還是這么難？
難道我太高估自己了，我應(yīng)該從打制銀戒指開始？
明明我經(jīng)過銅片的這么多次加強，我眼準(zhǔn)，手穩(wěn)，身體素質(zhì)，應(yīng)該遠遠在正常人之上的！
沈樂不服氣地嘗試了一次又一次。買來的銀片全都打成了坑坑洼洼，凹凸不平，拿去販賣鬼都不要，只好按照白銀價格回收的樣子。
他無奈地往后一躺，開始翻手機：
“我記得……南華街上面，我有些房子是租出去了？好像租客里面有個銀匠？不知道他肯不肯教我？
——之前出租房子的事兒，我是交給誰來著？顧玉林？章秉信？還是老板娘？”
壞了，基本上忘干凈了，我連我收的是人民幣還是特事局積分都沒印象了。
反正當(dāng)時把房子租出去，似乎也就圖這條街上有點人氣，不至于空蕩蕩的像條鬼街。
至于租出去多少錢，嗯，反正也不差這點錢……
“對，是我經(jīng)手的�！比f能的顧玉林，居然真的是他幫忙找租客的�？蓱z好好一個特事局的員工，都快要混成他的私人助理了……
沈樂在心底汗了一下，默默提醒自己，要記得時不時帶點手信給人家，靈草靈果什么的。
成了自己的助理，他大概十年二十年別想挪位子了，什么升職加薪，什么在更大的城市有更好的發(fā)展，想都別想。
既然如此，自己總該補貼他一點吧！
“問問那個銀匠，能不能教一點最基礎(chǔ)的打銀手藝？還有報酬？沒問題，我去問！我估計他肯定愿意的……”
別說給報酬，就算沈樂一分錢不給，您知道有多少人要哭著喊著貼上來嗎？
瑜伽館那只貓妖，已經(jīng)在我這里放了好幾張會員卡，暗示我送給您一份了；
賣皮具的那個牛妖，也送了我兩只包包，三根皮帶，問了我好幾次，能不能把禮物送進大宅了；
扎紙匠是真的沒辦法，產(chǎn)品太不吉利，抱不上您的大腿……
顧玉林一邊打電話一邊腹誹。很快，他就給沈樂回電：
“他同意了，他問要不要直接飛過來……”
“不用！我回去就行了！”
這些妖怪維持一家小店，好辛苦的。要備料、要壓貨、要宣傳、要應(yīng)付各種檢查、還要給自己交房租——雖然房租也并不多。
什么小店，禁得起無故閉店一兩個月！
說走就走。沈樂向老教授告辭，背起行李，走地脈傳送，直接就回了珠溪鎮(zhèn)大宅。
順著門牌號摸到銀店，銀匠正穿著個皮圍裙，坐在店門口表演現(xiàn)場打銀，抬頭一看，手上節(jié)奏當(dāng)場亂掉，一錘子就砸到了自己手指：
“嗷——”
“受傷了嗎？要不要去醫(yī)院？”
沈樂嚇了一跳，手上當(dāng)場就捏了一個治療術(shù)。銀匠趕緊躥起來，雙手亂搖：
“不疼不疼！沒關(guān)系！您進來！進來！”
他拽了沈樂進門，腳下一挑，將打銀用的小桌子、小鐵砧、整個套件全部挑了進來，穩(wěn)穩(wěn)落地，順手拉上卷簾門。
沈樂還想問一聲“這么淡薄的卷簾門能不能防得住賊，”目光一掠，門上光華內(nèi)斂，這一片一片的卷簾，分明刻滿了符篆……
“大佬您請，您請坐�！毙°y匠拉了把折迭椅過來，殷勤送到沈樂面前，順著他的眼神望過去：
“這個卷簾門是我自己打造的，上面所有的符篆，都是我一錘子一錘子砸進去。就這個店，平時看著像是旅游街，到處都有的銀器店，其實；”
他自豪地沖進內(nèi)間，片刻，拎了一個巨大的箱子出來：
“賣護身符，賣各種制式防御法器，定制法器才是主業(yè)！您不用擔(dān)心我耽擱生意，我這一行，開張吃三年！”
沈樂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目光垂落，繼續(xù)盯著那只被砸了一錘子的手。銀匠低頭笑了一下，伸手到沈樂面前，拳頭一握、一伸：
沈樂就眼睜睜地看著那只粗糙褪皮，還有些疤痕的手，變成了一只帶著云紋的……
方牌？
“勞您關(guān)懷，我的原身是一只煉器爐，在原主手里打了不知道多少東西，忽然悟透靈機。區(qū)區(qū)一個小鐵錘，打給凡人看的，打不傷我！”
沈樂向他舉了個大拇指。背后窸窸窣窣，小墨斗從背包里冒了出來，揮舞鉛墜，在沈樂頭頂上轉(zhuǎn)了一小圈：
【您好，我是鄭墨！很高興認識您！您也是工具成妖��？我們以后能經(jīng)常交流嗎？】
“當(dāng)然可以！”銀匠微微一驚，趕緊鉆進里間，又拖出來一套打銀工具：
“我姓盧，外人叫我盧員外，您喊我小盧就可以——您要一起學(xué)嗎？這套工具您先用著，不合手的話，我們再換！”
沈樂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學(xué)著盧員外的樣子，穿上皮圍裙，戴上皮袖套，像模像樣地放好銀板，拿起打金錘。
盧員外在旁邊拿起工具，輕咳一聲：
“我先來做個示范。首先，拿錘子不要握末端，要握三分之二的地方，這樣發(fā)力最舒服。手握得不要太緊……啊這，鄭墨你隨意就好……”
沈樂一扭頭，旁邊飄起來一只錘子，正是鄭墨這一家，木工組當(dāng)中的一個……
必須說，有人教和沒人教，完全兩樣。簡單的一個捶揲工藝，先用哪種錘子，后用哪種錘子，錘子的輕重，落點，方向，都有所不同。
盧員外先不讓沈樂打制銀板，而是拿過一根銀條，讓他嘗試：
“這里是做簪桿，咱們把它砸扁了就行。注意用力均勻，敲出來的簪桿寬度一致，細看簪桿上面，錘紋間隙、深淺也要一致。
來，你看，這是我手工打出來的簪桿……”
沈樂接過簪子反復(fù)看，來回看，再用精神力滲入其中，觀察簪桿一次一次接受錘打的受力變化。
全部看明白了，再把簪子遞給小墨斗，自己拿起錘子，想了半天，試探著打出第一錘。
盧員外在旁邊不停指導(dǎo)：
“別急，慢慢來，用力要勻。脊背挺直，手掌不要握得太緊，放松一點，注意呼吸……呼……吸……呼……吸……”
砰！
砰！
砰砰砰！
沈樂緊張得自己一身是汗，好不容易把簪桿從頭到尾，錘打一遍。低頭看，這里寬，那里窄，這里高，那里癟，歪歪扭扭，慘不忍睹：
“呃……”
“沒事，沒事，咱們再打一根。這個不難的，唯手熟爾�！北R員外立刻奔了過來，又遞給他一根銀條。
一回頭，身邊砰砰砰砰，敲擊聲均勻穩(wěn)定，正是小墨斗在指揮著它屬下的錘子，一下一下，打得從容不迫……
沈樂：“……”
我的小家伙們，學(xué)習(xí)進度遠遠超過我了怎么破？
他高強度打了一周，終于略略學(xué)會了摟、墩、閃、光四種捶揲工藝的技法，能夠打出一個基本光潔的素面銀碗。
至于法門寺銀芙蕖那樣，內(nèi)外三層，總共十六瓣，翻卷的荷葉其薄如紙，稍受震動就可搖擺的作品，做夢吧，再練十年也未必能做到。
即便如此，沈樂也覺得，自己差不多可以嘗試著修復(fù)金屬片了——按照盧員外的說法，剩下的都是水磨工夫，可以慢慢練習(xí)。
沈樂在研究所給他練手的，靈力過高以至于封存的東西里面，找了一些還沒修復(fù)的銀器碎片，開始小心嘗試：
清潔術(shù)，清潔術(shù)，清潔術(shù)。全部清理干凈，注入金行靈力讓它除去銹跡，然后，感知它曾經(jīng)被捶揲的痕跡，小心開始整形復(fù)原。
一開始歪歪扭扭，哪兒哪兒都不對勁，修了個銀牌、銀飾片、銀盤子以后，已經(jīng)找到了感覺：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沒錯就這樣子，順著這個勢頭往上打，就可以把它打回原來樣子的！”
沈樂信心十足，把研究所給他的練手工具一掃而空。摩拳擦掌，開始給金屬片整型復(fù)原。
叮叮當(dāng)當(dāng)，打成原來那種凹凹凸凸，自然流暢的形狀以后，拼來拼去：
“如果是個肩吞的話，它全部拼起來，應(yīng)該適合肩膀線條……所以誰來借我一個肩膀？”
面前啪嗒一聲，然后轟隆轟隆，越來越響。沈樂一扭頭，看到一個挺胸凸肚的泥俑站到他面前，努力聳肩：
“你？滾��！你肩上那么大的肩鎧自己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