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董永
許家村祠堂外挖出的十幾具女尸,張縣尉調(diào)查后發(fā)現(xiàn)具是這些年失蹤的胡姬。每一具尸體都被用作了息肉的養(yǎng)料,就種在祠堂后面的田里。但因?yàn)榇逯邪傩詹蛔R畢息花,因此也從沒有人生疑。
祠堂下面囤的酒才是吳巡和許家村富戶們真正特供的酒,他教這群富戶種畢息花和釀這種特別的酒,富戶得更多的錢。殺他們正是因?yàn)樗麄儼丫瀑u給了別的商戶,吳巡怕畢息花的事敗露而特意為之。
吳巡雖被武岐山用劍射穿了肩膀,卻沒傷及性命,抓拿歸案后也如實(shí)將事情原委說清楚。云間酒樓三層的雅間只為那些達(dá)官貴人準(zhǔn)備,用途僅是供他們玩樂胡姬或是別的自己帶來的奴仆。酒中有讓人短暫失去記憶的藥劑,其成分也是在畢息花中提取,與讓味覺失效同理,只是味道會無比難聞。因此需要配合畢息增強(qiáng)藥效的塔香才能順利讓不知情的人服下。之后便可是任意妄為,哪怕玩樂致死,吳巡也有辦法將這些尸身處理,再利用成花。
此案至此也算清清楚楚。張縣尉看著自己工整的文書滿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武岐山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走進(jìn)案卷閣。張縣尉看見他笑的一雙眼睛都看不見�!拔湫N景。@次多虧了你啊,我們這案子也算是圓滿攻破了。你此后還會在洛陽多待幾日嗎?”
武岐山把要交的案卷遞給張縣尉,不好意思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笆�,中軍的意思是,如今前線無事,允我再在洛陽戍衛(wèi)一陣,若是之后張縣尉還有什么需要,盡管差遣�!�
張縣尉顯然很滿意這個結(jié)果“甚好甚好,洛陽有武校尉在,我和縣令縣丞都安心許多��!”老頭笑的別提多開心了,又坐回了自己的文書位認(rèn)真的錄起了這次的案檔。
武岐山本來不指望自己能在洛陽有什么功績,也沒想過自己會破什么案子,可這一次確實(shí)讓他有了一些底氣。但想起孑娘,此案能破,她的功勞不在少數(shù)。武岐山打馬快行,交過案卷后,他心里竟惦掛的全是府里昏迷不醒的女子。想到此處,倒是讓從不失神的天策軍士險(xiǎn)些踩到野貓。
請醫(yī)師看過孑娘傷勢,只是皮外傷,最嚴(yán)重的只有脖子勒傷和腿上的擦傷。不出意外半月就能好轉(zhuǎn),因此孑娘也就被武岐山接到了自己的府邸。畢竟云間酒樓被火燒了,短時間內(nèi)也很難恢復(fù)。
剛走進(jìn)院子,就聽見有人抽鼻子的聲音。還有不標(biāo)準(zhǔn)的官話在抽鼻子的聲音之間嘰嘰喳喳。武岐山忽然有點(diǎn)頭疼,自己的院子里向來沒有這么吵鬧的時候過。
“我差點(diǎn)以為你要死了……��!”孑娘坐在床上被曇那抱著嗷嗷哭,兩個女子似劫后余生般左一句右一句說個不停。發(fā)現(xiàn)武岐山在門口駐足,孑娘率先停止了訴苦�?此哌M(jìn)來。曇那擦擦眼淚躲到了一邊“嗚嗚,你們倆聊,我去看看你的藥好了沒……”看曇那倉皇逃跑,孑娘來不及抓住她,只留下她跟武岐山大眼瞪小眼。
“我走之前怎么跟你說的�!蔽溽降葧夷浅鋈ブ螅疟鹦乜粗f話。雖然嘴上是指責(zé),但語氣卻沒那么怪她�!笆俏音斆Я�,可是達(dá)塔麗不見了,我就怕吳巡也跑了�!辨菽锘乇苤溽降难凵瘢_實(shí)不該貿(mào)然的去找吳巡,但事實(shí)也是吳巡已經(jīng)被驚動,若是不去想辦法,武岐山回來前他就已經(jīng)自己走了,更沒有孑娘能攔著他的余地。
雖然有些后怕,但孑娘卻沒那么后悔自己做的事�!靶姨澞阕寱夷侨フ夜俨�,有官差在也很快派了人跟著你們的車轍印。甚至救火時救下了達(dá)塔麗,若不是她我們也沒法知道你們走的哪條山道�!蔽溽阶搅舜矀�(cè),這才看清孑娘身上的青一塊紫一塊,脖子和額頭上甚至因?yàn)橛胁羵p上了紗布�!澳憔鸵稽c(diǎn)也不怕死嗎……”
“怕是怕,只是……”孑娘撓了撓大概已經(jīng)在長好的傷口�!爸皇俏疫以為自己有能力對付他。誰能想到他對自己那么狠。”想起吳巡那日在車上的神情,若說不后怕才是假的,他處心積慮這么多年,把一切都盤算的那么清楚,結(jié)果功虧一簣……或許師父讓她和師姐來這個酒樓時,就有什么打算了吧。
武岐山看不見她心里的盤算,只看見她未施粉黛甚至有些狼狽的樣子。慶幸的是若有所思的女子并無大礙。武岐山看著她,如果那天我來晚一步會怎么樣,我那根箭射歪了會怎么辦。他似乎有什么東西失而復(fù)得一樣重重的握住孑娘的手。
“你……”“藥好啦!”正想說什么,曇那端著藥闖了進(jìn)來,只留孑娘疑惑的看著武岐山。被打斷之后他立馬起身給曇那讓開了位置。大約不是時候,武岐山心里說。
“你剛剛要說什么?”曇那把藥遞給孑娘,順便幫孑娘問出了剛剛喝藥前要問的話。這回輪到武岐山想回避了,他擺了擺手快步走了出去。大概沒想好,讓他再想想吧。
看武岐山出去,曇那一副奇怪的目光轉(zhuǎn)回來看孑娘。“我就說他有問題�!睍夷堑谋砬槌鲑u了她心里想說的話,孑娘卻只是低頭喝藥。
其實(shí)大概能猜到他想說什么,若不是這幾日忽然被摻和進(jìn)這件案子,也不會有那么多荒唐的事發(fā)生。孑娘本來想的是他幫了自己一次,自己又幫了他一次,所謂感情之事已經(jīng)兩清了。但是瀕死之時那根救命的箭,還有他今天欲說還休的表情……已經(jīng)沒法輕易去和他說自己只想兩清這樣的話了,何況一來一往,又要還到什么時候。
“曇那,我是不是該離開洛陽比較好�!辨菽镉窒肱苈妨�,這樣的事她處理不了,因?yàn)樾睦锬貌欢ㄖ饕�,也害怕別人替她拿主意。一旦決定,總是有人要為此付出代價(jià)。孑娘不想輕易付出代價(jià),但是……也不希望別人為她付出代價(jià)。
“為什么?”曇那聽她的主意,忽然正襟危坐“就因?yàn)槟銈兲煊麑m不可以貪戀人間情愛?”她漂亮的臉蛋笑了起來,然后忽然拔出自己的簪子在孑娘面前揮舞“大膽織女,竟敢私動凡心!看我王母娘娘的金簪!那丑了吧唧的獨(dú)眼董永怎么配的上你,不許和他來往了!”
孑娘被曇那裝腔作勢的樣子笑的脖子疼,這胡姬不知道又從哪看了亂七八糟的故事。因?yàn)殒菽锖鋈惶嵋�,曇那甚至狠狠拿簪子戳了她幾下,最后被孑娘繳械才認(rèn)輸似的靠在了她身上�!拔抑滥阍谙胧裁础彼洁洁爨斓慕忉尩馈暗适吕锏目椗巧裣桑疾辉诤酢阌峙率裁茨��!�
“我當(dāng)然不是織女了……”孑娘拿著曇那的簪子,心里千頭萬緒理不清。“但武校尉也不是董永啊�!毕氲剿响璧臉幼�,孑娘不敢貿(mào)然去回應(yīng)的緣故也正是因?yàn)椤皇悄欠N輕易可以斬?cái)嗟那殂海孟駮卫伟讶俗ゾo的樣子是孑娘最害怕的。若他是董永,大概會把玉皇大帝的金鑾殿都踢翻吧。不過這樣的話,倒是挺想看看的。
“說起來,我看的版本是玉皇大帝阻止的啊,你從哪看的王母娘娘啊。”孑娘忽然指正曇那剛剛奇怪的話本子內(nèi)容。
“就是王母娘娘!玉皇大帝都是老本子啦!王母娘娘比較有趣嘛~”
屋里的女子又恢復(fù)了平常的談話。屋外靠著門邊發(fā)呆的人卻重重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