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可憐
自創(chuàng)派起,歷任宮主都會和各堂女司遍尋天下美貌男子為自己和宮中諸弟子所用,亦有弟子自己豢養(yǎng)的男奴,也有將男人修化為物的男彘。孑娘讀過這方面的書,甚至有一任宮主抓了哪家門派的門主……后來和他們結(jié)了大仇。孑娘成年之前用的就是修化為物的男彘,知道之后嚇的發(fā)病也沒再敢用,找了位師姐借了男奴才挺過最后兩年。
師父說起這事時還煞有介事,畢竟時至今日宮里還是有人在抓,只是大部分弟子已經(jīng)不屑去抓了,抓來的都沒骨氣,玩有骨氣的更有趣……男人在天欲宮眼里大都是物件,還是會被分為三六九等的物件。但雖說是物件,也都是人,逃跑的男奴并不少,不如說常有。也因為如此,天欲宮的樹敵很多,卻沒幾個愿意大張旗鼓的來討說法。
孑娘看著眼前微挑眉頭,對她的問題只以微笑作答的吳巡,心中有些打鼓。他大概從孑娘一踏進云間酒樓就知道她的身份了。之后處處對她的好意又是因為什么,吳巡既然是從天欲宮逃出去的,應該恨身為天欲宮弟子的自己才是。
“我如今已逃出天欲宮十年有余,為何孑娘還能看出我做過你們的奴隸�!彼p飄飄的問道,撩起自己的衣擺坐在了孑娘身邊。他溫和的態(tài)度和孑娘預想的不同,這反而讓他壓抑的神情顯得更嚇人。
“只因為我這幅被天欲宮馴化的溫良?只因為我嗅到你們的氣味便會如公狗一般作乞憐的丑態(tài)?”他白凈的臉湊到了孑娘身側(cè),與他咫尺的距離,明顯可以聽見他微微變重的呼吸�!澳闱皫兹詹皇且獊韺の�?guī)湍阒尾�,為何中途放棄去尋那狗校尉……孑娘,我問你話呢�!?br />
孑娘的身體不知何時已經(jīng)被他雙手撐住禁錮在懷里,他咫尺的目光和語氣讓人無論如何都躲避不開�!跋⑷庾龅乃恪阕龅乃闶翘煊麑m的舊制法,我是因為這個……才想到是你的�!�
“好聰明的姑娘啊�!彼坪跤行┡d奮,左手收緊了一些將孑娘整個提進了懷里。孑娘此時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但還是沒放棄的想推開他,努力的抽出自己的手想給自己留出些空隙把手腕上的串鈴漏出來。
吳巡自然察覺到了孑娘動作的異常,但她已經(jīng)扶開了袖子輕輕搖響了手腕上的串鈴。這串鈴本來就是用來控制男奴用的,以往孑娘還小的時候師父送給她的,如果沒有這個她大概率會遭那些強壯的男奴反制。如今也算是走投無路搏一搏……最好能制服他,拖到曇那帶官兵來。
吳巡聽見串鈴聲起初確實做出了些疼痛的姿態(tài)低下頭去呻吟起來,但掙扎了兩下竟然笑了出來�!拔覄偪淞四�,哈哈哈哈……”他環(huán)住孑娘腰肢的手隔著布料撫摸著只有女子才有的柔軟“徐姑娘還是弄不清楚,吳巡既然逃出來了,又怎么還會被你這串鈴制住�!�
“鬧夠了吧�!眳茄沧プ×随菽锏氖郑樕媳緛須埩舻男σ馊肯��?沼嗟氖謴膽阎刑统隽艘环浇伵痢D欠脚凛p輕蓋在了孑娘的口鼻上,她本想掙扎的動作被后續(xù)用力的摁壓后隨著口鼻吸入逐漸失去了力氣。
這下慘了……曇那怎么還沒來啊。
模糊之間感覺自己身體被抱起來,聽見有雜亂的聲音,乒乒乓乓的聲音,尖叫的聲音,模糊的看見了一些光亮,是火光,是煙塵,最后是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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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來時,頭腦昏天黑地。身體被裝在了馬車上搖搖晃晃的前行,身邊是閉目養(yǎng)神的吳巡。她被帶到了什么地方,孑娘的身體因為麻藥的緣故還不聽使喚,雙手被縛,四肢的力量不足以支撐自己撐起身體,翻了個身湊到車尾的地方看著微微被風吹起罩布,還好,外面還是夜晚……
“你倒是醒的快,天欲宮這抗藥性還真是有趣。”腳踝被人抓住拖了回來,吳巡凌厲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孑娘翻過身想要將他踢開,但每一次掙扎都被他化解。
“你果然已經(jīng)計劃要跑了,我明明讓曇那帶官府的人去云間酒樓你是怎么跑掉的……”孑娘干澀的嘴說話都有些嘶啞,事到如今她也無法掙扎,只能聽天由命。
“放一把火就好了�!彼频L輕的把孑娘抱起來,輕輕捋開她黏在臉上的細發(fā),孑娘此時發(fā)髻已經(jīng)全部散開,泛白的嘴唇讓她顯得無比脆弱可憐,這幅樣子反倒讓吳巡格外興奮�!坝惺裁幢纫话鸦鸬膩y子更能讓人脫身呢�!�
“你既然已經(jīng)脫身,又為什么還要留著我……”雙臂逐漸恢復了一些力氣,努力用肩膀撐起自己上半身,倚靠在車壁上能夠坐起來。
吳巡這次沒有很快答復,而是轉(zhuǎn)頭看向孑娘,一向溫文爾雅的男子斂起了自己親和的面容,一邊輕蔑的笑一邊搖頭“我十七歲得鄉(xiāng)貢,二十歲及第,家中妻兒老小盼我進京高中,本有大好前程。但一去便去了七年,我在天欲宮做了七年男奴,被一個個蛇蝎一樣的女子馴養(yǎng)教化。你們的手段如此高明,我本是刻骨怨恨的,但我后來卻再也想不起那種恨有什么意義。只因我接受了馴化,我讓自己變成了聽話的奴仆,因為只有聽話,才能得到獎賞,我才能逃出來�!彼p飄飄的說著自己的過往,仿佛已經(jīng)和他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了。“天欲宮那些香料不難記,也不難弄。但其中的根據(jù)的確讓我煞費苦心,包括串鈴鏈接的那根毒針,我找了很久才找到它把它挖出來。以及那些已經(jīng)失去的東西,家人,妻兒,功名……挖去這些爛肉一點也不難,只是麻煩。”
他湊到孑娘身邊測過臉端詳著她“但你知道最難的是什么嗎……是女人。”他伸手摸了摸孑娘的臉,此時細膩又有點慘白的女子沒來得及躲開�!拔易詮碾x開天欲宮之后,再也無法和女人相處,我連碰都不想碰。但我又沒能力去喜歡男人哈哈哈,我成了一種可憐的東西……所以只能看別人歡愛�!�
“但是你不同,孑娘�!彼従彽恼f,馬車走在平坦的路上沒什么顛簸,他的語氣也和這平坦的車道一樣毫無波瀾“你每次靠近都讓我忍不住躁動,你每次與我對視都讓我皮膚戰(zhàn)栗。你身上的味道好似催情藥劑。但我知道我不是喜歡你……我只是�!彼編еσ獾难凵袷チ斯庥��!拔抑皇菑膩頉]有逃出過天欲宮�!�
“我?guī)е悖屇阕鑫业呐`,我就不必再做可憐的東西了。”孑娘聽了他這番話之后,竟什么也說不出來。吳巡依舊保持著笑顏,但她看得出他臉上什么表情也沒有。
此時去和一個手上有幾十條人命的殺人犯共情實在是一件再愚蠢不過的事了,就算他說自己的經(jīng)歷有多坎坷。就算自己身處的就是造成他坎坷經(jīng)歷的門派中。孑娘翻了個白眼……讓自己剛剛微微浮起的莫名同情被拋到九霄云外,現(xiàn)下情況更應該同情的明明是要被做奴隸的自己。
她在聽他說話的時候已經(jīng)微微活動了自己的手腕和雙腳,確認已經(jīng)不再無力發(fā)麻,還輕輕的把自己的身體挪到了后車簾旁邊。吳巡似乎還沉浸在自己剛剛譴責式的自說自話,沒有看過來的意思。
孑娘找準時機,在一個馬車微微顛簸的瞬間雙腳用力一蹬整個人掉出了后車簾,在石頭和泥土鋪成的地上滾了幾圈,頭上不知哪里被磕碰了幾下,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但孑娘已經(jīng)來不及管身上和臉上哪里疼,肩膀和雙腳并用爬了起來快步往后開始奔跑。
馬車感覺到人掉下去之后很快停了下來,吳巡不緊不慢的走下馬車,他步伐很大,也不怕孑娘跑。因為她沒跑幾步就被自己的裙子絆倒了。身后的吳巡更是不急,走近時一點也沒有慌張追趕的樣子,反倒是輕蔑的笑了幾聲�!昂伪嘏苣�,你又如何跑的回去�!�
孑娘被他拎起來翻過身,兩人面對面,他原本柔和的面容被月光反襯的無比駭人,孑娘這次是真的慌了,眼睛里打轉(zhuǎn)的眼淚忽的沖了出來,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一腳把彎腰要將她撿起來的吳巡踢出了老遠,踹進了車道邊的野田里。
“救命——!救命啊�。�!”孑娘則在這個空擋努力的又爬起來跑了幾步一邊跑一邊努力的撕喊了幾聲。吳巡從野田里沖出來,他顯然被這一腳踹的有些生氣了,上來一下?lián)涞沽伺域T在了她身上,雙手狠狠的握住了孑娘的脖子。殺了她,殺了她。他心里的鬼斯斯發(fā)聲。
殺了她,殺了她,這反抗你的奴隸。那些女鬼也是這樣對你的。
“殺了我你依舊是沒人可憐的東西�。�!”孑娘感覺到他逐漸猙獰的面容和慢慢收緊的手力。知道這下自己真的沒救了,只能錘死掙扎般的踢咬反抗,要將他從自己身上掙下去。但很快脖子上傳來的窒息讓掙扎的力氣都要消散,孑娘感覺雙眼開始漸漸模糊。
忽然嗖的一聲,孑娘的視角只看見什么東西貫穿了吳巡的肩膀。他身上噴濺出來的血濺到了孑娘的臉上,隨之而來的就是呼吸漸漸通暢,視野也逐漸清晰。地面的震動預示著有一隊人馬靠近,馬蹄聲吵吵嚷嚷。
吳巡扶著自己肩膀中的一箭想要穿過野田逃離,但似乎有一隊人馬沖了過去將他抓住。孑娘的視線無法企及,脖子也難以轉(zhuǎn)向去看發(fā)生了什么,只能無力的垂著,有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真的要死了。
隨后是幾聲近在咫尺的腳步,有人走到她旁邊,慌張卻不知所措的把她輕輕扶起來,頭被輕輕轉(zhuǎn)過來時,脖子撕扯一般的痛。
“你沒事吧,說句話。”是武岐山的臉,他身后還跟著似乎已經(jīng)著急的哭出來的曇那。此時孑娘心中萬般委屈和后怕才傾瀉而出。哭自己的莽撞和心急,還有剛才的無措與絕望。小心的挪動著自己的脖子,但還是被武岐山大力的抱起來之后大喊了一聲“好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