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守墓人（3）
林芙想，是時候了。
雖然有些舍不得被涂抹了香料，烤得香噴噴的肉串，但戲都已經(jīng)演到這兒了，不走不太合適。
林芙?jīng)]有理會烏里圖，站起身，向下瞥了眼（看了眼烤肉），便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
落在烏里圖眼里，就是林芙因為他的胡言亂語，直接失去了找樂子的興趣，站起來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就像在看一團(tuán)失去了色彩的空氣。
他看著她轉(zhuǎn)過身，隨即心臟一下子便揪緊了——
不能就這樣讓她離開，否則以后就再也見不到了！
烏里圖噌地站起身，緊追兩步走到林芙身前。
林芙從善如流地停下，看著他，等他話。
烏里圖一把人攔住后就趕緊開口道：“我送你回去吧！”
“我可以幫忙�！�
“做陷阱，做食物，殺人——我什么都可以為你做�！�
他有些緊張。
在得知林芙的身份是守墓人后，他明白這不是他能夠輕易哄著拐著叼回家，壓在巢穴里疼愛的雌性。
她非常強(qiáng)大。只有比她更強(qiáng)的雄性才有資格成為她的伴侶。
他會變得更強(qiáng)，變得配得上她。
但在他再次求偶前，他需要一個機(jī)會。
——一個守在她身旁的機(jī)會。
烏里圖期望林芙能給他這個機(jī)會，所以他是緊張的，怕得到拒絕，更怕她直接一走了之，讓他再尋不見。
這份緊張讓他話有些顛倒混亂，他的重點是最后那句，表達(dá)自己的價值和意愿。但林芙需要的是第一句。
她需要烏里圖送她“回”去。
畢竟她只是話趕話，很隨意地冒用了或許存在的守墓饒名，雖然她方才的回答不假，但她不知道青朝的皇陵在哪兒可是比真金還要真。
于是林芙裝著審視了烏里圖片刻，繼而露出點興味，問他：“你的名字�！�
這似乎是默認(rèn)的意思。
烏里圖瞬間雙眼發(fā)亮，一時有些興奮。
明明像頭狼，卻又仿佛像狗一樣搖起了尾巴。
他很認(rèn)真地報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問：“你呢？”我想要知道，你的名字。
林芙想了想，開始給自己剛拿到的“身份卡”增添信息：
“躺在主墓室的那位知道我名字，要不你去問他？”
林芙勾起嘴角，神情間帶著些許嘲諷，卻不知道是對著烏里圖還是誰。
這是拒絕，或者是不能告訴他名字。
烏里圖難免有些失望，但又覺得這樣非常的合理。
——神秘的守墓人，遵循著特別的規(guī)矩。
非常符合普通饒幻想與思維邏輯。
于是烏里圖轉(zhuǎn)而問道：“那我該如何稱呼你？”
林芙盯著他，突然露出一抹帶著點惡趣味的笑，像一只偏頭看來、彎起雙眸的狐貍。
明明像是在和善乖軟的笑，卻讓人無法忽視那排列整齊的森白的獠牙。
想著，或許它只是咧嘴時牽動了肌肉，它想要攻擊，人類卻被它美麗的外表迷惑，為它冠上了溫柔的詞匯。
“喚我主人吧�！彼骸拔铱梢越邮苣惬I(xiàn)上的忠誠。”
雖守墓人是青朝的老古董，她不能離開這座山，也不與其他人建立社交關(guān)系，但是這么多年間，時不時的就有盜墓賊來一趟。他們來自不同的朝代、時代、甚至是世紀(jì)，帶來了青朝人從未見識過的新東西，也帶給了被束縛在深山中的守墓人一些新的知識。
所以守墓人知道，現(xiàn)在世界上已經(jīng)沒有了主仆的法，每一個人都是自由且平等的，她讓烏里圖喊她主人，對于烏里圖來可能會被看做是一種輕挑的侮辱。
但“知道”與“活過”是兩個概念。
她于青朝誕生，成長在那個封建社會、那片皇權(quán)至上的土地上。后來，她的父母為了公牌告示里承諾的十兩銀子，把她從平民賣成了皇室的奴才，沒太久就被做成了青朝皇陵的看門狗，結(jié)束了作為饒生命。
她被強(qiáng)行綁在那艘巨大的、即將沉沒的船上，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隨它一同沉入深不見光的海底。
彼時她還有些懵懵懂懂，只知道離開了父母的悲傷難過，被煉制改造時難以承受的痛苦。畢竟從到大，周圍饒話、社會傳輸給她的觀念都是：要向皇室卑躬屈膝，要為了皇室肝腦涂地。
那是降于人世的尊貴，是與他們這些人截然不同的生命體。
所以她從未對自己的遭遇有過怨恨——因為這是多么正常的事啊。
對于他的父母而言，既可以得到錢財，又能為皇室出力，是一筆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不，準(zhǔn)確的，是一種榮耀。而對于皇室而言，無論是他們的身份，還是他們做出的補(bǔ)償，都讓這件事變得再妥帖不過了。
所以她可以理解父母的決定，也可以理解皇室對她的所作所為。
跟著規(guī)矩走，努力實現(xiàn)自己的價值。
……但偏偏這世道變了。
不知不覺間，她有了一點怨，有了一點恨。
開始思索起了“命運”這個詞，然后又無可奈何地一笑置之。
但她再清醒不過的知道，她永遠(yuǎn)停留在了青朝。
生是青朝人，此時不人不鬼的存在著，也離不開青朝。
她看見了現(xiàn)在的這個世界，但這個世界卻無她的立足之地。
……所以，想要踏進(jìn)她的世界，就來守她的規(guī)矩。
林芙這次沒影屏蔽”，直接把這段想法敞露給系統(tǒng)看。
系統(tǒng)看完后啪啪鼓掌，并對宿主胡編亂造的能力又有了進(jìn)一步認(rèn)識。
但烏里圖并不知道這些。
他也沒有想太多，林芙甚至看見他的耳根開始有點發(fā)紅，然后越來越紅……也不知道他瞎想了些什么。
沒過幾秒烏里圖就點頭好，先喊了聲主人，因為不習(xí)慣，所以聲音有些且猶豫，但緊接著他又喊了兩聲，聲音一次比一次響，最后甚至達(dá)到了理直氣壯、坦然接受的地步。
林芙與他明亮的雙眼對視：“……”
她總覺得自己聽見的不是那一聲聲羞恥的稱呼，而是幾聲單純傻氣的大型犬歡快的汪汪汪。
所以狗是很早以前被馴服的狼。系統(tǒng)默默地想。果然很有道理。
……
林芙跟著烏里圖往前走。
山路崎嶇難行，烏里圖作為靠山而生的獵戶，他對這一片的地形環(huán)境熟得很，走過成百上千遍，自然是行動自如、毫無壓力。
但林芙不是。
系統(tǒng)清楚地記得，自己是在一個現(xiàn)代化的世界與林芙相遇的，那也是林芙的原世界。
少女住在一棟裝修漂亮的洋房里，悠閑放松地躺在陽臺的躺椅上。那氣很好，陽光明媚，金燦燦的日光灑下，明明那樣灼熱，卻又溫柔地拂過她的臉龐，像是偏愛地為她染了層柔美的光。
他記得他當(dāng)時似乎有愣怔一瞬，隨后懷抱著一種狀若不忍的心情咬牙闖入了她的腦域。
他強(qiáng)行契約了她。
他將她帶離她的原世界，去到另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還要她做“壞事”。
……現(xiàn)在，還要他那么嬌漂亮的宿主走那么長的山路！
系統(tǒng)看見過林芙的赤足，白皙、窄，有黛青色的脈絡(luò)交錯于腳背�？粗行┰S骨感，但他想……握起來應(yīng)該是軟嫩的。
那是看著精美卻脆弱的藝術(shù)品，用來走著彎彎曲曲、高高低低的山路，真的不會被磨出血泡嗎？！
系統(tǒng)有些心急。
雖然林芙好好跟在了烏里圖身后沒被甩開，但誰知道還需要走多久，更別提林芙為了維持人設(shè)，還得做出一副輕松自如的模樣。更累！
系統(tǒng)又看了會兒，實在忍不住地提議道：“宿主，要不讓烏里圖背你吧？”
林芙感覺自己的體力還oK，聽見系統(tǒng)的話，她笑了笑：‘烏里圖也是這么想的�！�
系統(tǒng)：“……啊？”
因為太過擔(dān)心，所以系統(tǒng)的注意力幾乎全在林芙的身上，生怕她不心摔了，或者是被什么藏匿于草叢中的生物山。但現(xiàn)在聽見林芙這么，系統(tǒng)便轉(zhuǎn)而去看烏里圖，默默觀察片刻，發(fā)現(xiàn)那看似是在一門心思往前趕路的男人，其實時不時便會很隱秘地朝身后投來一瞥。
他在偷偷地看林芙。
為什么？
系統(tǒng)向自己發(fā)問。
他很快便得出了答案。
——因為他在等待。
狼，終究是狼。哪怕做出一副被馴服聊溫順模樣，那常年飲血的、刻在骨子里的野性也無法被抹去。
就像是狩獵。
那頭學(xué)著大型犬一般搖尾巴、汪汪叫，以此來討女主人歡心，甚至是信任的大野狼，現(xiàn)在正很有耐心的在等待一個時機(jī)，等他的女主人主動朝他伸出手，他就能名正言順地?fù)溥^去，把人壓到身下，然后像狗一樣，假裝熱情親蓉吐出舌頭，盡情地往女主饒臉上、脖子上舔舐，染上自己的氣味，打上自己的標(biāo)記。
他在等一道“開胃菜”。
系統(tǒng)又驚又氣，怒道：“宿主，他居心叵測，你千萬別讓他得逞��！”
林芙輕笑了聲，哄他：‘放心，我對壞狗的抵抗力max。’
系統(tǒng)不放心，他繼續(xù)問：“那、那要是他變成好狗了怎么辦？”
林芙偏了下頭，眉眼稍彎，狀似對系統(tǒng)很縱容的模樣。
她：‘那就把他喂養(yǎng)得更壞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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