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這位老將軍是響馬出身,因為救駕有功,一直跟隨先帝左右,至今仍未改得了身上那股子匪氣。幾個老儒生聞言已經(jīng)氣得瞠目結(jié)舌,欲開口怒罵,卻又懼其拳頭,最后氣得渾身打擺子,恨恨拂袖,大嘆“有辱斯文”。
殷承昊巴不得他們打起來才好,見狀故意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道:“嘶……這可如何是好,后位只有一個,文臣武將之家卻多有好女,朕該如何擇選呢?”
楚熹年也適時加入戰(zhàn)場,扇陰風點鬼火:“回陛下,皇后要輔佐陛下治理一國,自當以溫婉賢淑為主,依微臣來看,還是擇選文墨女子為好�!�
謝鏡淵聞言語氣涼涼道:“楚大人這是什么意思?怎么,我武將家的女子配不上溫婉賢淑四字么?”
全大燕的人都知道他們是兩口子。但據(jù)坊間小道消息傳言,楚老夫人擔憂愛子無后,前兩日特意挑選了兩名美妾上門,勸說楚熹年延續(xù)香火,謝將軍又不是什么好脾性,見狀頓時打翻了醋壇子,差點拔劍把那兩名美妾刺個對穿,至今還沒消氣。
這二位在朝堂上陰陽怪氣,說話夾槍帶棒,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了。
殷承昊見狀嘿了一聲,心里直樂,心想真是報應,兩個人總是看自己的笑話,自己今天也看一回他們的笑話。
楚熹年總是習慣性拿著一柄折扇,聞言嘩一聲打開,不急不緩道:“在下并無此意,只是文武兩家,各有所長,在下私心以為文官之女更能勝任國母之位�!�
其實哪家女子當皇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挑起文武爭端,把這件事情延后處置。
謝鏡淵聞言冷笑了一聲,只是臉上戴著面具,看不大出來:“原來楚大人好這一口,喜歡書香門第的女子?倒是本將軍從前眼拙了�!�
這下不止是殷承昊,其余人都品出了那么點不同尋常的味道。文武百官又不瞎,各路目光在他們二人身上掃視來掃視去,充分發(fā)揮了筆桿子無中生有的本事。
瞧瞧,這二人定是生了嫌隙,聽謝將軍這夾槍帶棒的話,楚大人莫不是在外惹了什么風流債?
嘖嘖嘖,到底是“風流才俊”,世上果然沒有不偷腥的貓。
楚熹年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折扇,似笑非笑覷了謝鏡淵一眼,仿佛是為了故意氣他:“還是將軍火眼金睛,一眼便猜中了在下的心頭好。書香門第的女子多有風雅,月下吟詩,撫琴作畫,嘖……實在堪為佳婦�!�
謝鏡淵聞言冷冷勾唇,瞇眼看向楚熹年,沒再說話。心中卻想這廝果然動了歪心思,瞧見那兩個美妾把持不住了,一股無名野火忽然躥升起來,壓也壓不住。
“微臣身體有恙,先行告退,請陛下見諒!”
謝鏡淵看見楚熹年就來氣,也懶得再和這些文官磨嘴皮子,語罷冷冷拂袖,直接轉(zhuǎn)身朝著殿外走去,然而未及兩步,就見一名老臣忽然出列怒斥道:“謝鏡淵,你大膽!陛下尚未宣告退朝,你怎敢擅自離去,莫不是自恃功高,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這名老臣上月才從嶺南調(diào)回朝中,不識謝鏡淵兇名在外,更不知他與陛下交情匪淺,否則借他兩個膽子也不敢阻攔謝鏡淵的去路。
“嗯?自恃功高?”
謝鏡淵許久不上戰(zhàn)場,脾性已經(jīng)好了許多,但架不住被楚熹年氣到了,余怒未消。他面無表情睨著眼前這名糟老頭子,原本想一腳將人踹到盤龍金柱上,但又怕力道太重將人踹死了,最后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直接一掌把對方打出了數(shù)米之遠——
“砰——!”
那名老臣頓時就像斷了線的風箏,滾地葫蘆似的滾了好幾圈,連爬都爬不起來了。文武百官見狀卻連眼皮子都沒夾一下,顯然已經(jīng)司空見慣了。
該,讓你惹誰不好,偏要惹謝鏡淵那個活閻王,打死都是輕的。
謝鏡淵見狀冷笑一聲收手,意有所指道:“本將軍自來體弱多病,不便久站,若有不是之處,也只能煩請諸位多多擔待了�!�
他語罷目光掃視四周一圈,極具壓迫性,見無人敢出聲,這才嗤笑一聲,掩帕低咳兩下,然后負手走出了大殿。
殷承昊摸了摸鼻尖,心想真是家國不幸,照謝鏡淵這個打法,有多少文武百官都不夠他揍的。他頭疼擺了擺手,示意護衛(wèi)將那名老臣抬下去看太醫(yī),同時眼角余光不經(jīng)意一瞥,忽然發(fā)現(xiàn)楚熹年在搖扇子,挑眉道:“楚愛卿,上朝需衣冠整肅,帶折扇是哪里來的規(guī)矩?”
楚熹年聞言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自己手中的扇子,不緊不慢道:“回陛下,天氣炎熱罷了�!�
“混賬,天氣炎熱你就帶扇子,冬日嚴寒你難道還要裹床棉被來上朝不成?!”
殷承昊好不容易逮到機會耍威風,重重拍了一下龍案,語氣嚴肅道:“退下去!何日把規(guī)矩學明白了何日再來上朝,另再罰你三個月的俸祿,小懲大誡�!�
楚熹年聞言嘩一聲收起了扇子,知道他是想讓自己去哄謝鏡淵,不過至于罰三個月的俸祿嗎:“敢問陛下,為何要罰三個月的俸祿?”
殷承昊聞言下巴微抬,示意了一下那名被謝鏡淵打得人事不省的老臣,意思很明確:你老婆打了人,你不得出點血嗎?
楚熹年:“……”
行吧。
楚熹年離去的時候可比謝鏡淵有風度多了,只見他含笑施禮,行了一個四方揖,道了聲告罪,這才施施然離開。
文武百官每天都能看他們的樂子,見狀一時都忘了立后的事,等事后反應過來看向龍椅,卻見殷承昊早已逃之夭夭,哪里還有半分影子。
謝鏡淵這幾日上朝都是和楚熹年分開坐馬車的。他行至宮門外間,找到自己的車架,嘩一聲掀起簾子坐了進去,聲音冷冷道:“回府!”
駕車的是九庸,他聞言正欲揚鞭啟程,卻見不遠處出現(xiàn)了一名緋色的身影,赫然是楚熹年,動作不由得停頓了下來。
楚熹年走近之后,示意九庸別出聲,然后步上馬車,直接彎腰鉆了進去。彼時謝鏡淵正用手支著頭閉目養(yǎng)神,冷不丁聽見動靜,下意識睜開眼,卻見楚熹年不知何時坐到了自己對面。
謝鏡淵擰眉,只吐出了兩個字:“下去!”
楚熹年反問:“將軍舍得嗎?”
他笑得好似清風明月,偏偏比狐貍還狡黠。
謝鏡淵直接抬手摘下了自己臉上的銀面具,輕飄飄扔到一旁,右臉縱橫交錯的傷痕在馬車昏暗的光線中愈發(fā)明顯,尋常人見了只怕會有些膽戰(zhàn)心驚,聲音陰寒道:“本將軍這里可不是美人窩,楚大人喜歡書香美人,該去別處才是�!�
他就那么直視著楚熹年,毫不避諱自己損毀的容貌。
楚熹年佯裝起身:“既然如此,那在下便換一個地方……”
話未說完,謝鏡淵便一腳踩在他身側(cè)的位置上,牢牢攔住了他的去路,瞇眼一字一句冷聲道:“你敢!”
他二人同床共枕多年,對彼此的心思都了如指掌。楚熹年見狀笑了笑,只好重新落座,右手落在謝鏡淵腿上,順著那織金云縷的靴子慢慢上移,低聲意有所指道:“我自然是不敢的,將軍說一,我從不說二�!�
謝鏡淵只覺一股鉆心的癢意襲來,讓他險些經(jīng)受不住。但迎著楚熹年夾雜笑意的眼眸,卻又不愿落了下風,微微擰眉,直接將人拽到自己面前,然后翻身抵在車壁上問道:“怎么,你喜歡書香女子?”
楚熹年順勢摟住他的腰身:“自然不是�!�
謝鏡淵似乎是冷哼了一聲,不大信。
楚熹年用指尖緩緩滑過他臉側(cè),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道:“將軍是何等人物,我便喜歡何等人物�!�
謝鏡淵:“花言巧語!”
楚熹年:“肺腑之言�!�
謝鏡淵:“本將軍憑什么信你?”
楚熹年聞言不語,只是慢慢吻上謝鏡淵側(cè)臉交錯的傷痕,然后用舌尖輕輕舔舐,滿意看見對方悶哼著軟下身形,再無反抗之力。
楚熹年微微勾唇,起了壞心,將他牢牢按在自己懷里,暗示道:“將軍難道不知,我只對喜歡的人有反應?”
謝鏡淵仿佛感受到了什么,耳朵紅了,低罵出聲:“你這個混賬……”
楚熹年似笑非笑道:“原來將軍喜歡混賬人物,那我便委屈委屈,暫且做個混賬人物好了�!�
九庸正在外面駕車,冷不丁聽見里面的動靜,直接用東西堵住了耳朵,然后飛快朝著將軍府駛了回去。
沿路光景如舊,一如昔年,不曾變過。